第592章 武林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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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梢外腳步聲起,若春燕掠水,輕盈飄忽。
    “師傅,為何棄了大道不走?” 少女嗓音清嫩,帶著幾分不解。
    “大道上耳目眾多。” 回應聲如寒泉擊石,冷冽非常。
    楊炯伏在虯枝間,聽得這聲音,心頭猛地一跳:來人竟是李泠與楚靈曜!這師徒二人,怎會突然現身於此荒山野嶺?
    他不敢大意,深知李泠武功深不可測,當下暗遞眼色與文竹,又以唇語示意來人身份。
    文竹何等聰慧,瞬間斂了周身氣息,宛如木雕般紋絲不動,亦不放眼探查,隻安靜豎耳傾聽。
    隻聽樹下楚靈曜又道:“師傅,鎮武司已將江湖幾大幫派收入麾下。照此下去,不出數年,您必能登上武林盟主之位。那些和尚道士,平素裏最是瞧不上江湖中人,此番聯合‘清涼’辦什麽武林大會,分明是不懷好意。咱們何苦去受這份氣?倒不如蓄銳力量,利用大公主手中的權力和威能行事,屆時再與他們一較高下,叫他們也知道,誰才是這江湖的主人!”
    李泠蛾眉微蹙,沉吟良久方道:“我那大姐心性難測,昨日連盟友顏夫子都能夥同梁王除去,還有什麽做不出來?她既不信旁人,焉知不會清算我們?況且……”
    話音一頓,眼中閃過一抹幽光,續道:“此次武林大會,乃是皇太後暗中籌劃,清涼寺、正一天淨明、寶鼎、全真諸派皆有參與。依我看,這哪裏是什麽武林盛會,分明是皇太後與李澤的攬權之計。”
    楚靈曜連連點頭,隻聽李泠又道:“太後既邀我赴會,便是對李澤存了忌憚之心,想借我之力分其權柄。清涼寺向來是皇家心腹,正一淨明、寶鼎兩派多半已投靠李澤。那全真派坐擁北方,門徒眾多,勢力龐大,才是各方爭奪的關鍵所在。得全真者,方能在這場紛爭中占盡先機。”
    楚靈曜眉頭緊蹙,憂聲道:“師傅,咱們這般左右搖擺,若被大公主知曉,以她那翻臉無情的性子,定要除之而後快,那咱們豈不是自尋死路?”
    李泠輕笑一聲,素手輕捋鬢邊青絲,眼中閃過狡黠之色:“笨蛋!你須牢記,若無共同大敵,聯盟不過是一盤散沙。你且說說,此番會盟,咱們的敵手該是誰?”
    “是誰?” 楚靈曜茫然發問。
    “真是朽木!” 李泠恨鐵不成鋼地瞪她一眼,“會盟由皇太後與李澤牽頭,太後想削李淑、李漟的權柄,李澤覬覦皇位,這敵手還不明顯?不就是那兩位公主!
    隻是太後對李澤仍存疑慮,才借武林大會之名,行利益分贓之實。這趟渾水怕是有得攪了!”
    楚靈曜神色凝重:“那咱們該投靠哪一方?”
    李泠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笑意:“著什麽急?且先靜觀其變。說不定,這亂局之中,反倒藏著天大的機緣!”
    言罷,師徒二人身影漸遠,唯餘鬆濤陣陣。
    楊炯與文竹剛欲開口,忽見碗口粗的花蟒吐著信子,順著鬆枝蜿蜒而來。
    許是那蟒蛇身軀沉重,竹籃竟劇烈搖晃起來。
    二人麵色驟變,借著枝椏遮掩,如猿猴般竄出吊籃,尋思爬上樹頂,藏入鬆針之中。
    楊炯在樹杈上還未站穩,忽見一道黑影破空而至。
    定睛一看,竟是枚石子以雷霆之勢飛過,直擊蟒蛇頭。
    隻聽 “砰” 的一聲悶響,花蟒腦漿迸裂,直挺挺墜落。
    楚靈曜足尖點地,飛身而至。低頭見這蟒蛇仍在抽搐,長劍出鞘,寒光一閃,鋒利劍刃直取蛇的七寸要害,將其斬成兩段。
    收劍後,她高聲喊道:“師傅,是條花蟒!”
    李泠美目微眯,心中暗忖:難怪此地透著蹊蹺,自踏入便不聞鳥雀之聲,總覺有雙眼睛窺視。如今見了這蟒蛇,倒也說得通了。
    當下不再遲疑,沉聲道:“走吧,莫要誤了大事!”
    楚靈曜點頭,瞥了眼高聳入雲的古鬆,搖頭跟上,師徒二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深處。
    待李泠師徒二人身影徹底消失,文竹長舒一口氣,輕聲問道:“咱們該如何是好?”
    楊炯望著二人離去的方向,眉頭緊鎖,沉聲道:“此事恐怕另有玄機。李澤敢借我之手除去顏夫子,正一派又公然挑釁老爺子,背後必定藏著更大的圖謀。”
    他略一沉吟,眼中閃過一抹決然,續道:“我戴上麵具,混入武林大會一探究竟。你即刻趕回皇城司,通知譚花帶人前來接應,以防不測。”
    文竹深知事態緊急,沒有半分猶豫,隻鄭重叮囑:“萬事小心!”
    隨後,二人迅速攀下古鬆,一個往山山腰疾行,一個朝山下狂奔。
    楊炯行至隱蔽處,指尖在臉上快速遊走,人皮麵具如流雲般貼合,瞬間換了副尋常商賈的麵容。他混在往來香客中,順著青石階往清涼寺而去,腳步看似閑散,目光卻如鷹隼般掃視四周。
    進得寺門,香煙繚繞中,楊炯熟稔地繞過天王殿,七拐八繞來到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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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見一小沙彌提著水桶經過,他身形一閃,如鬼魅般貼了上去,匕首抵住對方咽喉:“空性方丈在哪?”
    “你……你是何人?” 小沙彌嚇得麵如土色,手中木桶 “哐當” 落地,水花四濺。
    楊炯不耐煩地將匕首往前一送,鋒利的刀刃立刻沁出血珠:“少廢話!”
    “在……在妙音閣!” 小沙彌聲音發顫,幾乎哭出聲來。
    楊炯反手一掌劈在他後頸,將人打暈後拖進樹叢,用落葉草草掩蓋,這才朝妙音閣走去。
    待到附近,方向傳來陣陣人聲,楊炯裝作迷路的香客,在周圍徘徊窺探。
    隻見各大派弟子正魚貫而入,閣前守備森嚴,清涼寺的武僧們手持禪杖,目光如炬,仔細檢查著來人身份。
    楊炯見此,眉頭皺做一團,暗自思索:想要扮成寺中僧人混進去,顯然已無可能;可這武林大會,來的皆是各派親信,貿然假扮,必定露出馬腳。
    正當他愁眉不展時,忽見遠處走來一隊全真弟子,約莫三十餘人。眾人在閣前驗過憑證,陸續進入,唯有一名小道突然脫離隊伍,神色慌張地折返而去。
    楊炯見那小道童腳步匆匆,直奔茅房而去,心中暗喜,腳下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待小道童伸手推門之際,他清喝一聲:“小道長且留步!”
    “沒長眼麽?上香去大雄寶殿!” 小道童頭也不回,語氣裏滿是不耐,雙手已扣住茅房門環。
    楊炯見此,再不遲疑,身形如鬼魅般欺近,腳尖輕點,妙風步催到極致,眨眼間已到小道童身後。
    旋即,並指如劍,直取對方玉枕穴。
    小道童隻覺後腦一痛,渾身氣力頓時消散,軟綿綿向前傾倒。
    憑借著僅存的意識,剛要張口呼救,後頸又重重挨了一擊,雙眼一翻,癱倒在地。
    楊炯動作利落,三兩下扒下道袍穿在身上,扯下對方腰間木令,又將昏迷的小道拖入茅房,從外麵上了鎖,這才安心離去。
    剛到妙音閣門前,便被一名身材魁梧的大和尚攔住去路:“這位道友麵生得很,不知是哪位道長高徒?”
    楊炯神色自若,左手結出三清道印,右手亮出令牌暗紋,朗聲道:“紫霄宮靜散人座下弟子,春道人有禮!此番奉師命前來赴會,還望大師通融。”
    大和尚仔細查驗令牌,見紋路暗記絲毫不差,這才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側身讓開道路。
    楊炯頷首示意,緩步踏入妙音閣。穿過垂著織金幡幔的前廳,他刻意放緩腳步,裝作隨意踱步的模樣,待覷得全真道眾人坐席,便不著痕跡地隱入最後一排。
    此時閣內已座無虛席,檀香煙靄嫋嫋升騰,九盞青銅蓮花燈在佛台前次第明滅,將眾人身影映得忽明忽暗。
    空性方丈身披金線繡著曼陀羅花紋的袈裟,踏著蒲團上前,寬大的袖擺掃過青石地麵,發出沙沙輕響。
    “阿彌陀佛。” 空性雙掌合十,聲若洪鍾,“諸位同道千裏赴會,實乃武林盛事。老衲忝為清涼寺住持,今日鬥膽暫代司儀之職,還望各位海涵。”
    “空性大師這是哪裏話!” 下手位的正一淨名道華龍真人撫須大笑,“你這清涼寺千年古刹,論輩分、論威望,不主持大局,還有誰鎮得住場子?”
    滿堂哄笑聲中,空性方丈撚動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頓,目光掃過席間八公主李泠月白緞繡著銀絲雲紋的宮裝,又落在全真派掌教蒼鬆子霜雪般的鬢發上,忽地輕歎:“老衲修行淺薄,本不該多言。隻是近來江湖風波迭起,各方勢力暗流湧動,老衲雖居古寺,也常聽得山下百姓怨聲載道。”
    他忽地頓住,手中佛珠轉得愈發急促,“前日太後差人送來密信,提及‘武林盟主’之位須有德者居之。老衲苦思多日,唯覺此事關乎武林安危,不可草率。不知諸位高見,這盟主之位,當由何人擔此重任?”
    華龍真人撫須長笑,聲震梁上銅鈴輕晃:“空性大師這話倒有趣,太後金口玉言,自然是一言九鼎。隻是這武林盟主的擔子,既要服眾,又要扛得起風雨。
    我正一派立教百年,門下弟子遍布九州,每逢江湖動蕩,哪次不是衝鋒在前?前日巨蟒山剿滅馬賊,我派弟子死傷二十餘人,這般功績,可否在候選之列?”
    話音未落,正一寶鼎派中忽有青衫少年越眾而出。他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在李泠月白裙裾上稍作停留,眸中驚鴻一閃,旋即抱拳接話道:“我正一派向來以匡扶武林為己任,觀今日局勢,盟主之位需得有雷霆手段、雄才大略之人坐鎮。若論統領江湖,我派上下皆願效犬馬之勞。”
    李泠斜倚軟墊,素手輕轉白玉茶杯,茶湯泛起漣漪,倒映著她眉間一點朱砂痣。
    周遭喧鬧如沸,她卻恍若置身事外,隻將茶盞湊近唇邊,淺抿一口,任茶香縈繞舌尖,倒比聽戲還悠閑。
    全真蒼鬆子拂塵輕揮,白須無風自動:“兩位不必急於一時。這盟主之位,好比那鼎中沸水,火候未到便強揭鍋蓋,反要燙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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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貧道看,武林各派各有所長,不如先將候選之人列出來,再從長計議。如此既不傷和氣,又能服眾,諸位以為如何?”
    華龍真人斜睨蒼鬆子,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長這副悲天憫人的做派,倒像是活菩薩轉世。隻是依貧道看,這和光同塵的本事,倒比修道更見功夫。難不成全真教上下,當真無意這盟主之位?”
    蒼鬆子撫須而笑,白眉隨笑意輕顫:“道友謬讚了。武林好比一張大網,各派都是網中絲線,牽一發而動全身。貧道所求,不過是絲線不斷、網眼不破,僅此而已。”
    空性方丈手中念珠突然停住,袈裟下的指節微微發白:“諸位,太後體恤江湖疾苦,此番舉薦,實乃……”
    話未說完,忽聽得閣外傳來 “咚、咚” 腳步聲,宛若戰鼓擂響。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朱漆大門轟然洞開,一位身披玄鐵甲胄的將軍闊步而入。他每踏一步,青石地麵都似要震顫三分,腰間佩劍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恍若淬了千年寒冰般凜冽。
    楊炯躲在人群深處,脊背瞬間繃緊:鄒魯?!那領軍衛大將軍本該明日才到京城,怎會此刻現身?
    鄒魯鐵甲鏗鏘,抱拳環揖一周,聲音震得青銅燈盞輕晃:“列位英雄,鄒某奉太後懿旨而來。這武林盟主之位,空性大師德高望重,若得諸位襄助,既是順應天命,亦是江湖與朝廷攜手之契機。朝廷向來護佑武林,日後也必當為諸位排憂解難。”
    此言一出,閣內鴉雀無聲。
    眾人皆知,這領軍衛大將軍鄒魯之名,在江湖中如雷貫耳。去年西夏國戰,以屍體投疫,手段狠辣果決,麾下一萬領軍衛更是朝廷精銳。此番現身,背後不知暗藏多少伏兵,原本的武林大會,倒似成了步步驚心的虎狼之穴。
    寶鼎派那少年忽而長身而起,眸光陰冷非常。
    他掃了鄒魯一眼,自袖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在燭火下緩緩轉動,朱雀紋飾熠熠生輝:“鄒將軍的美意,我等心領。隻是江湖事,終究要以江湖規矩論。這枚朱雀衛令牌,是殿下對我正一教的期許。我派上下願為武林表率,若能擔起盟主之責,必當不負所托。”
    少年話音未落,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一方是朝廷虎將,一方是貴胄親信,兩方人馬劍拔弩張,連空氣中的檀香都似凝成了利刃,仿佛隻要一聲令下,便要血染佛殿。
    李泠白玉茶盞在指尖緩緩轉動,忽聽得殿外響起陣陣軍步和士兵嘈雜之聲。
    她黛眉微蹙,素手輕揮將茶盞擱在矮幾上,羅裙掃過滿地檀香,起身時銀佩叮當,冷聲而言:“諸位皆是武林泰山北鬥,開口閉口卻盡是朝堂紛爭。這般各執一詞,倒叫人想起戲台上的武生,鑼鼓喧天,卻獨獨少了幾分真章。”
    蒼鬆子見勢不妙,拂塵急揮間已擋在兩方中間:“八公主這話說得在理!有道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今日諸位唇槍舌劍過了火,倒不如暫且按下此事。諸位且去歇一歇,待夜燭高起,再從長計議如何?”
    眾人正要應和,卻見空性方丈袈裟無風自動,枯瘦手掌緩緩抬起:“列位施主且留步。老衲修行途中,偶得一位故人相助,今日恰逢盛會,便想著請他來與諸位見上一麵,也好為這武林大事添幾分機緣。”
    說罷閉目誦經,念珠轉動聲在殿內愈發清晰。
    驟然間,一陣拖遝聲響自長廊盡頭傳來,似鐵鏈拖地,又似重物碾過青石。這聲響忽遠忽近,竟與空性方丈的誦經聲隱隱相合。
    滿堂高手皆是心頭一震,有人按住劍柄,有人暗提氣力,目光齊刷刷聚向殿門。
    檀香繚繞間,九盞青銅蓮花燈突然明滅不定,燭淚如血般簌簌墜落。眾人隻覺一陣陰寒之氣撲麵而來,殿內溫度驟降,連自己呼出的白氣都清晰可見。
    就在這時,一道肥胖身影緩緩挪進殿門。那僧人步履蹣跚,每走一步,青石地麵都似要凹陷三分。他身披的袈裟破舊不堪,補丁層層疊疊,紅的似血,綠如鬼火,拚湊出詭異莫名的圖案,在搖曳的燭光下仿佛活物般蠕動。
    此僧大腹便便,圓滾滾的肚皮隨著步伐上下起伏,活像個隨時會炸開的酒壇。他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眯成細縫的雙眼藏在層層肥肉中,叫人瞧不清眼底神色。
    最怪異的是他腰間懸掛的巨型布袋,足足有半人高,隨著步伐劇烈晃動,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恍若有人在袋中攪動著無數兵刃。
    滿堂高手皆是心頭一震,妙音閣內一片死寂,唯有那僧人沉重的腳步聲與布袋的撞擊聲,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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