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齊聚一堂

字數:8730   加入書籤

A+A-


    且說李澈由摘星閣暗衛引著,縱馬在長安大街疾馳。
    她心底正自糾結:論情理,極想將此事告知楊炯,可姐姐們皆冰雪聰明,九姐姐既那般叮囑,所思所想必定比自己周全許多,若因自己任性胡為攪亂大局,豈不成了惹人厭的笨蛋?
    可若不告知,又覺愧對楊炯。那晚二人九死一生,他抱著自己痛不欲生的模樣,此刻想起來仍教人心尖發疼,說什麽也不願再看他受那般苦楚。
    理智與情感如亂麻般纏結,教她如何能做決斷?
    正自心下煎熬間,已到了潘府門前。
    通傳之後,李澈隨潘府管家一路疾行,未走幾步,便見潘簡若已換了家常衣裳,遠遠迎上來,滿目疑惑道:“何時回來的?這般火急火燎的,可是出了什麽事?”
    李澈一把攥住潘簡若的手,急聲道:“潘姐姐!鄭姐姐要處置李嵬名!九姐姐差我來請你去冰雪城共議家法!”
    潘簡若聞言一怔,轉瞬蹙眉道:“那孽障竟進了京?”
    見李澈點頭,潘簡若哪裏還顧得上寒暄,拽著她便往府外走,邊走邊問:“李瀠怎的竟容得下她?莫不是心軟了?”
    李澈長歎一聲,揀緊要處將事由說與她聽。
    潘簡若聽罷,麵色驟然冷沉。
    李澈心頭一驚,小聲喚道:“潘姐姐……”
    “還有什麽可議的?” 潘簡若恨聲道,“她既敢拿靈州糧草要挾家族,便是沒將自己當楊家人!靈州乃西夏軍糧命脈,若有閃失,青龍衛必生異動,屆時整個西夏都得亂。
    當初我便反對讓她掌管糧草,偏李瀠心太軟,既怕她多心,又憂她母子將來無依,誰知竟養出個白眼狼!”
    說罷翻身上馬,柳眉倒豎,撥轉馬頭便要往城外衝。
    李澈驚得魂飛,慌忙攥住馬韁,驚呼:“姐姐且慢!咱們該去冰雪城才是!”
    “去什麽冰雪城!” 潘簡若咬牙切齒,“我親自去宰了這吃裏扒外的東西!她既不想活,我便送她一程!”
    李澈生怕她去添亂,死死抱住馬首不放,急道:“好姐姐,快別添亂了!鄭姐姐已遣人拿她去了,你這一去隻會壞了大局!”
    潘簡若聽了,咬牙暗忖自己險些被怒火迷了心智。李漁喚姐妹們齊聚,原是要將事由說透,也好分擔李瀠、鄭秋和陸萱肩頭的重壓,若自己真去將李嵬名打死,反倒壞了大局。
    念及此,她望向登科院方向,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歎道:“也罷!我與那李嵬名也好久沒見了。”
    “姐姐自去冰雪城,我還需尋耶律拔芹!” 李澈見她冷靜下來,忙鬆開手,打馬朝枸桔巷疾馳而去。
    一路快馬加鞭,攀山而上,到得星庭門前,“咣當” 一腳踹開院門,大喊道:“起床啦!”
    屋內無人應聲,李澈推門衝進臥房,直奔床榻便要掀被子。
    耶律拔芹本就淺眠,被這一通鬧醒,借著月光看清來人,沒好氣道:“你這死丫頭,何時回來的?”
    “剛回!快些起身!” 李澈見她抱著被子翻身欲再睡,忙伸手去扯。
    耶律拔芹被攪了清夢,煩躁地推開她,罵道:“作死的小蹄子!深更半夜鬧什麽鬼?”
    “九姐姐差我來請你去共議家法!” 李澈叉腰而立,氣喘籲籲道。
    耶律拔芹聞言一愣,複又倒進被窩,蒙頭喊道:“別擾我清夢!你們議你們的,我不管閑事。”
    “好你個耶律拔芹!” 李澈冷哼,“我姐姐說了,誰不去便將誰家孩子逐出族譜!”
    “逐出便逐出!” 耶律拔芹甩了甩手,“大不了我帶孩兒回漠北放羊,也落得個自在!”
    李澈一怔,不想這女人竟如此無賴。她在興慶府便聽聞此女嫁入了家門,當時直氣得咬牙。
    北地一行,竟連個女人都看不住,如今人家都鬧到長安來了,如何不叫人窩火?
    這般想著,李澈索性一把將耶律拔芹從被窩裏拖出來,隨手扯過外衣往她身上披,口中威脅道:“速速跟我走!再磨蹭,看我不揍你!”
    “你這丫頭怎的這般難纏!” 耶律拔芹瞪眼,“我早說了要回漠北,楊家的家法還能管到塞外邊陲去?”
    “如何管不到!” 李澈急道,“此次喚你去便是要你表態怎麽處置李嵬名!你既是公主,她也是公主,跟你無關?你若敢抗家法,下一個便輪到你!”
    說話間手忙腳亂的給她穿衣服,卻不想不慎觸到耶律拔芹前胸,頓時俏臉飛紅,慌忙後退:“快些收拾!就等你了!”
    耶律拔芹見她羞窘模樣,不禁莞爾,揉了揉惺忪睡眼,奇道:“哪個李嵬名?西夏那位嫡長公主?莫不是做出什麽醜事了?怎的非要取她性命?”
    李澈啐了一聲,瞪她一眼,揀緊要處將事由說了,拽著她便要下床。
    耶律拔芹聽罷,蛾眉輕蹙,淡聲道:“此事我著實不便置喙。我們皆為別國皇女,若我附議,難免有站隊之嫌;若反對,又恐落人口實。再者,我如今不問府中事務,縱是去了又有何話語權?何苦摻這趟渾水?”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少與我推諉!” 李澈氣鼓鼓道,“當我瞧不出你心思?不過是怕擔責任,怕楊炯埋怨!你且捫心自問,你如今可是楊家人?先為楊家婦,再為他國公主!
    今日是族中立家法,喚你去正是認可你對府中貢獻,休要不識好歹!再磨蹭,我可要動手了!”
    說罷攥緊粉拳,盯著耶律拔芹胸前直咬牙。
    耶律拔芹見這丫頭較真起來,不禁無奈歎道:“早知有此風波,當初便該隨王修去登州!如今倒好,平白成了外國公主的靶子!”
    抱怨歸抱怨,她仍隨手披了件單衣,隨李澈出門而去。
    李澈一路悄悄打量她,心下暗歎:這耶律拔芹果真是絕色,縱然未施粉黛,長發被夜風吹得淩亂,卻更添幾分慵懶風姿,便是自己身為女子,亦覺她美得驚心動魄。
    論容貌,唯有李淑能稍勝一籌,偏生耶律拔芹身段豐腴,更具風情,也難怪楊炯會被她迷得團團轉。
    這般想著,她下意識低頭瞥見自己繡鞋上的瑞香刺繡,忽覺心底泛起酸澀,雙手攥得發白,竟生出一股想揍人的衝動。
    耶律拔芹斜睨著她氣鼓鼓的模樣,忽地伸手戳了戳她額頭,唇角噙著促狹笑意:“小丫頭,盯著姐姐瞧這許久,莫不是眼紅我這身段?”
    李澈被戳得後退半步,雙頰霎時紅至耳根。她仰起臉瞪著耶律拔芹,餘光卻忍不住掃過對方寬鬆單衣下若隱若現的曲線,指尖還殘留著方才慌亂中觸到的柔軟觸感。
    “誰……誰眼紅你了!” 李澈梗著脖子強辯,聲線卻比平日低了幾分,“不過是瞧著你這般招搖,日後定要給楊家惹麻煩!”
    耶律拔芹聽了放聲大笑,索性駐足,單手叉腰歪頭打量她:“哦?依你說,我這身段該如何藏起來才不招搖?”
    說著故意挺了挺胸,墨色長發被夜風卷得拂過鎖骨,在月光下泛著柔滑的光澤:“難不成要學你,用裹胸勒得像塊薄木板?”
    “你才是木板!你全家都是木板!” 李澈氣得跺腳,指尖攥得發白,仰頭怒視著對方。
    耶律拔芹見她氣鼓鼓的模樣,逗弄之心更盛,忽而俯身湊近她耳畔:“莫不是真惱了?我聽聞你們大華女子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難不成平平無奇也是德的一種?”
    “耶律拔芹!!!” 李澈忍無可忍,揚手便要推她肩膀,卻因對方猝然閃避而失了重心。
    慌亂中她伸手去抓對方衣襟,指尖卻誤觸到一片溫膩肌膚,驚得如被火燙般縮回手,耳尖在夜色中紅得幾乎滴血。
    耶律拔芹按住胸口後退半步,佯裝驚慌道:“哎喲!小丫頭竟學會偷襲了?” 她垂眸看著李澈通紅的指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怎麽,莫不是因嫉妒生了‘得不到便要毀掉’的心思?”
    “休要血口噴人!” 李澈掙紮著要抽回手,卻被耶律拔芹攥得更緊。
    李澈見狀,哪還不曉得耶律拔芹在故意逗弄自己?
    忽地想起楊炯曾說“別人倚仗的,便是其害怕失去的”,靈光一閃,眼底掠過狡黠之色。
    趁對方不備,她猛地抬手,五指張開往耶律拔芹胸前抓去。
    耶律拔芹雖會些武藝,卻如何是李澈的對手?
    待要閃避時,已被對方得手。
    李澈指尖觸到那團柔軟,心下一橫,竟狠狠掐了一把,挑眉笑道:“大奶牛!你該減肥了!”
    耶律拔芹猝不及防地悶哼一聲,抬手按住被襲處,哭笑不得道:“好個刁鑽丫頭!怎的這般心狠?”
    她佯裝動怒逼近兩步,“今日不教訓你,怕你要騎到姐姐頭上來了!”
    李澈見狀吐了吐舌尖,轉身就跑。
    月光下,她繡鞋踏過青石板,腳踝間銀鏈輕響,灑落一串惡作劇得逞的笑聲。
    耶律拔芹望著她的背影,忽輕笑出聲,指尖摩挲著被掐紅的肌膚,暗道:這丫頭生得仙風道骨,骨子裏倒藏著促狹心性,倒是個有趣的。
    “慢些跑,小心摔著!” 耶律拔芹揚聲叮囑,卻見李澈突然踉蹌,瞳孔猛地一縮。足尖點地飛躍上前,長臂一伸將險些跌倒的李澈撈進懷裏。
    兩人肌膚相觸的刹那,李澈的驚呼聲陡然噎在喉間,耳尖紅得要滴血,抬頭正撞進耶律拔芹似笑非笑的眼底。
    “這會兒倒知道害羞了?” 耶律拔芹的呼吸拂過她泛紅的耳尖,“方才使壞時的潑辣勁兒呢?”
    李澈一把推開她,咬了咬唇,忽伸手扯住她手腕往冰雪城方向走:“少貧嘴!再耽擱下去,九姐姐該遣人來尋了!”
    耶律拔芹由著她拽著走,瞧著她耳尖那抹未褪的嫣紅,不禁輕笑出聲。
    溶溶月光將二人身影拉得修長,交疊的輪廓在青石板上搖曳出細碎光斑。
    李澈偷瞄身旁神態自若的女子,見她單衣鬆垮地搭在肩頭,露出的肌膚在月下白如羊脂,忽地想起方才指尖的觸感,又羞又惱地加快了腳步。
    “慌什麽?” 耶律拔芹施施然跟著,“莫不是怕楊炯見了咱們這般親近?”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休要胡言!” 李澈猛地轉身,卻不慎被裙擺絆住。
    耶律拔芹伸手扶住她腰肢,卻被她一把拍開。
    小丫頭瞪著她,忽伸手戳了戳她肩膀:“我可警告你,今日之事若敢亂講 ——”
    她頓了頓,咬牙威脅,“我便再掐你!”
    耶律拔芹挑眉瞧著她張牙舞爪的模樣,忽地伸手覆住她指尖,輕輕按向自己胸前:“好呀,我等著。”
    李澈如被燙到般縮回手,耳尖紅得要滴血,轉身就跑。
    身後傳來耶律拔芹爽朗的笑聲:“小丫頭,多喝些牛奶!莫灰心!還有救!”
    “管好你自己吧!” 李澈罵了一聲,足下生風,幾個起落便出了枸桔巷。
    翻身上馬時,她低頭瞥了瞥自己,輕哼一聲暗忖:待我長大,定要比得過你。
    這般想著,揚鞭疾馳,很快便到了蛋糕坊前。
    李澈雖心下疑惑楊炯何時與五姐有了牽扯,但既九姐姐吩咐,必有其道理,當下伸手用力拍門:“五姐!我是梧桐,快些開門!”
    “砰砰砰” 的叩門聲劃破子夜街巷,早行的攤販與路人循聲望去,隻見個少女立於月下,揚聲喚人,惹得眾人紛紛側目。
    少時,蛋糕坊內燈火次第亮起,木門吱呀開了道縫。
    一佝僂老嫗探出頭來,見是李澈,眼中閃過驚詫:“十公主?”
    李澈頷首,目光掃過老嫗,心下暗驚:這般年紀,呼吸竟綿長若鍾,腳步沉穩如生根,分明是內家高手的風範。五姐姐身邊,竟藏著這般人物?
    “當真是小妹?” 李淽揉著惺忪睡眼下得樓來,朝門口問道。
    老嫗見李澈仙風道骨的氣韻,已知是道門高徒,忙斂了氣息,縮在一旁作普通仆婦模樣。
    李澈見天邊已泛魚肚白,再不耽擱,衝進屋內攥住李淽的手便往外走:“五姐,鄭姐姐喚你去議家法!”
    “啊?” 李淽愣怔間被拽得一個趔趄,忙不迭擺手,“小妹且慢!我還未換衣裳。”
    “不必換了!大奶牛那邋遢鬼也沒換!” 李澈急道。
    “誰是……大奶牛?” 李淽滿是疑惑。
    “耶律拔芹!” 李澈氣鼓鼓道。
    李淽聞言險些失笑,白了這口無遮攔的小妹一眼,任由她拉著走,疑惑問道:“究竟議什麽家法?為何偏要叫我?”
    “姐姐們要處置李嵬名,要你去表態。” 李澈鄭重回應。
    “什麽?!” 李淽猛地駐足,“西夏李嵬名?她不是有了身孕?為何要殺她?楊炯可知道此事?”
    李澈無奈,隻得將前因後果細細道來。
    李淽聽罷,驚得半晌說不出話,忙不迭擺手推拒:“我去不得,也不該摻合此事!”
    “你若不去,日後孩子休要入族譜!這是夫人的吩咐。” 李澈知她尚不知李漁就在身邊,索性抬出謝南來壓她。
    李淽聞言麵露糾結,小聲囁嚅:“可我……我去了能說什麽呢?”
    “有何說不得?你與姐夫的事,滿長安誰人不知?這節骨眼上若退縮,日後誰還認你這少夫人?” 李澈又補了一句。
    見她仍在遲疑,李澈索性攥住她胳膊便走。
    蛋糕坊離冰雪城本就不遠,待至門前,隻見金花衛林立,門口掛著 “歇業” 木牌。
    李淽見狀,又起了退意:“你瞧我這身衣裳多失禮,不如先回去換一身再來。”
    李澈哪能容她推諉?早看出她與耶律拔芹一般,生怕楊炯記恨,當下充耳不聞,徑直將她拽進店內。
    “哎喲!小妹,姐姐忽覺頭痛難忍!” 李淽演技生硬地扯謊。
    “五姐既來了,便休要走了。” 李漁的聲音自三樓飄來。
    李淽一愣,抬眼望向三樓,待看清李漁的容貌,不禁驚呼:“九妹!你不是……”
    “快些上來,就等你了。” 李漁輕笑招手。
    李淽隻覺心頭亂麻,望著四周肅立的守衛,暗悔自己為何要跟來,本隻想安安靜靜做個蛋糕,偏卷入這等是非,如今還要參與處置楊炯的妻妾,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可人都來了,還就真不好再走,無奈之下,隻得緩步上樓。
    剛至二樓,忽見一老嫗拖著個滿身血汙的女子進門。
    李淽眸光一凝,心道:“這便是李嵬名?”
    喜歡風流俏佳人請大家收藏:()風流俏佳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