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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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暖陽潑灑,海風裹挾著鹹澀與涼意,掠過空曠的沙灘,卷起細碎的沙粒,也卷動岸邊礁石旁,那個孤獨身影的素白衣袂。
王槿抱膝坐著,將臉深深埋入臂彎。方才廳中那股幾乎要焚毀一切的滔天怒火,此刻已被海風吹得七零八落,隻剩下灼燒過後的灰燼,冰冷而沉重地壓在心頭。
她雙肩抑製不住地微微聳動,壓抑的啜泣聲斷斷續續,融進海潮永不停歇的低吟裏。那挺直的脊背,曾支撐著她在國破家亡的廢墟上昂起頭顱,此刻卻彎折出一種不堪重負的脆弱。
幾縷散落的青絲被淚水粘在雪白的頰邊,又被風撩起,淩亂地拂過她緊抿的、失了血色的唇。
海天相接處,日光浸染海麵,將她纖瘦的身影拉得極長,孤零零地釘在這片寂寥的沙灘上,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
恰在此時,一陣沉穩的、踏著細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她身後不足三步之處。
來人並未立刻言語,隻有海風拂過他衣袍的細微聲響。
王槿的脊背瞬間繃緊,如同受驚的鳥雀。她猛地抬袖,狠狠擦去臉上的濕痕,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粗暴的決絕,仿佛要抹去所有軟弱的證據。
她沒有回頭,隻是將下巴重新抵在膝蓋上,目光死死鎖住前方翻滾不息的海浪,一言不發。
“嗬,”楊炯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海風,“不是說再見時,你就是高麗女王嗎?這哭鼻子的儀態,可不大體麵啊。”
這話語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王槿心尖最痛處。她霍然轉頭,一雙被淚水洗過、愈發顯得黑亮如寒星的眸子,噴射出刻骨的憤怒與屈辱,死死釘在楊炯那張線條冷硬的臉上。
她幾乎是從齒縫裏擠出聲音:“你混蛋!”
話音未落,王槿已猛地抓起一把身下微涼的濕沙,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楊炯的膝蓋。
沙粒四散飛濺,沾汙了楊炯下袍一角。
“你欺負完我還不夠?”王槿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破音的尖銳和濃重的哭腔,身體因激動而微微前傾,“你還要害她!她才多大!楊炯,你……你禽獸不如!”
最後四個字,像是淬了毒的匕首,被她狠狠擲出。
楊炯低頭瞥了一眼膝上沾的沙粒,眉頭擰緊,一股鬱躁直衝頂門。他迎上王槿那幾乎要將他生吞活剝的目光,薄唇緊抿,隨即冷冷開口,字字如冰珠墜地:“我最後說一遍,那就是個意外!正巧被你撞見了!我對你那乳臭未幹的妹妹,沒半點興趣!”
他頓了頓,語氣更添幾分不耐與疏離,“家裏頭的女人已經夠多了,我沒心思再招惹一個!”
王槿死死盯著他,胸膛劇烈起伏,仿佛在極力分辨他話語中的真偽。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眸裏,憤怒與猜疑激烈地交織、衝撞。
楊炯的神情,那毫不掩飾的厭煩與避之唯恐不及的冷漠,像是一盆冷水,澆熄了她心中一部分狂燒的邪火。
“真的?”王槿啞聲問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和脆弱。
“假的!”楊炯沒好氣地嗆了回去,故意反唇相譏。
王槿的心反而因他這幼稚的反話落定了些許。她太了解楊炯的驕傲,若真存了齷齪心思,以他的性子,多半會不屑辯解,或是更冷酷地嘲諷,絕不會如此刻這般氣急敗壞地說反話。
王槿得了想要的答案,緊繃的肩線微微鬆弛下來,她不再看楊炯,默默轉回頭,重新將尖俏的下巴擱在膝蓋上,目光投向那片被日光染成金色的海麵。
海風吹拂著她散落的鬢發,幾縷青絲貼著她優美的頸項曲線滑落,更襯得那露出的半截雪白後頸纖細易折。素白衣衫勾勒出她單薄卻依舊挺直的脊背線條,在這海灘上,像一株被風雨摧折過、卻仍倔強挺立的木槿花,透著一種淒絕的美。
楊炯站在她身側,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他知道,有些話,避無可避。
當即深吸了一口帶著鹹腥的海風,目光也投海天一線,沉聲開口:“李嵬名的事,你知道嗎?”
王槿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並未回頭,隻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極輕的“嗯”,聲音悶悶的:“鄭秋給我來過信了。”
楊炯點了點頭,對此毫不意外。鄭秋掌家法,定然會詳盡無遺地記述了李嵬名事件的始末,傳告各方,這是警示,更是冰冷的威脅。
念及此,楊炯側過臉,目光落在王槿的側顏上:“我明確告訴你,李嵬名的事,絕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每一個字都斬釘截鐵地砸在沙灘上,也砸在王槿心頭,“高麗,已經成為曆史!有我在一天,你就絕無可能複國!一絲一毫的機會,都絕不會有!”
海風驟然變得凜冽,卷起王槿的裙裾獵獵作響。她猛地抬起頭,毫不退縮地迎向楊炯壓迫性的目光,那雙曾盛滿淚水、此刻卻燃燒起另一種火焰的眸子,亮得驚人。
她沒有歇斯底裏,隻是用一種近乎刻骨的平靜,一字一頓地回應,聲音不高,卻比海濤更堅定地撞擊著耳膜:“那我就建一個新國!”
“嗬!”楊炯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那笑聲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與荒謬感,“新國?你拿什麽建?拿你這張伶牙俐齒的嘴嗎?”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帶來的壓迫感更甚,目光如刀,將她從頭到腳剮了一遍,“睜開眼看看你自己!看看你所謂的‘勢力’!哪一處不是打著楊家少夫人的名號狐假虎威?哪一座港口不是借著江華港的東風、靠著楊家船隊的庇護才苟延殘喘?你手下那些兵卒,夠填滿我楊家水師一個營嗎?還是夠給崔忠獻的鐵甲軍塞牙縫?夠尹瓘那老狐狸動動手指頭嗎?”
楊炯每說一句,王槿的臉色便白一分,但她緊咬著下唇,倔強地挺直著脊梁,眼神沒有絲毫動搖。
“無權!”楊炯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你靠的是我楊炯‘妻子’的虛名!無財!”他指著身後江華港的方向,“你靠的是我楊家海貿的支撐!無兵!”他眼中寒光閃爍,“你那點微末力量,在我眼裏,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建國?你憑什麽?拿你白日做夢的妄想嗎?”
王槿的胸口劇烈起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她猛地從沙灘上站起來,由於動作太急,身形微微晃了一下,但立刻站穩,毫不示弱地仰視著楊炯,聲音因為激動而帶著微微的顫抖,卻依舊清晰無比:“憑我王槿這一生!我活著一天,就為此奮鬥一天!我成不了,還有我的兒子!我的兒子若不成,還有我的孫子!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隻要高麗血脈不絕,隻要複國之念不熄,終有一日,星火必成燎原之勢!這片土地,終將會再現高麗繁榮!”
“兒子?”楊炯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他怒極反笑,眼神卻冰冷刺骨,上下掃視著王槿,帶著赤裸裸的嘲諷,“你能個屁!你哪來的兒子?你倒是告訴我,你王槿的兒子,現在在哪?嗯?”
這直白的質問,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王槿心口。她渾身劇震,臉色瞬間由蒼白轉為慘白,嘴唇哆嗦著,竟一時語塞。
是啊,兒子?她連一個名正言順的丈夫都沒有,連一個真實的“家”都沒有,她拿什麽去孕育一個承載複國希望的繼承人?
一時間,巨大的羞憤和無力感幾乎將她整個人淹沒。
然而,僅僅一瞬的失神之後,王槿眼中猛地掠過一絲破釜沉舟般的狠絕與瘋狂。她迎著楊炯冰冷嘲諷的目光,忽然抬手,用纖細的指尖輕輕掠開被海風吹到唇邊的一縷發絲,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妖冶的嫵媚。
她微微側頭,避開楊炯逼人的視線,目光飄向翻湧的海浪,用一種近乎耳語、卻足以讓楊炯聽清的音量,一字一頓地嘀咕道:“我能給你下一次藥,就能下第二次!”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比任何歇斯底裏的怒吼更具殺傷力。它精準無比地戳中了楊炯最不堪回首、也最引以為恥的過往。
“你下……”楊炯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狂暴的怒意瞬間衝垮了理智的堤壩,俊朗的麵容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額角青筋暴跳。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因暴怒而嘶啞變形,“你給我下藥?好!很好!你下!你敢給我下藥,我就找你妹!”
“你敢!”王槿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瞬間炸毛。方才那點刻意營造的、帶著算計的嫵媚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護犢母獸般的凶悍。
她徹底被激怒了,楊炯竟然用她最珍視、最想保護的妹妹來威脅她,這觸碰了她絕對不可逾越的底線。
王槿猛地向前一步,幾乎要撞上楊炯的胸膛,眼中噴射出狂怒的火焰:“楊炯,你敢碰她一根手指頭!我就把你捆起來!下最猛的藥!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徹底豁出去了,什麽儀態,什麽算計,什麽隱忍,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此刻的她,不再是那個精於權謀、步步為營的長公主,隻是一個被徹底激怒、不顧一切要守護至親的姐姐。
她仰著頭,胸脯因劇烈的喘息而起伏不定,那雙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眼眸,死死地、毫不退讓地瞪視著楊炯同樣燃燒著暴怒火焰的雙眼。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仿佛一個火星就能引爆整個海灘。
海風在他們之間穿梭嗚咽,卷起的沙粒打在臉上生疼。兩人都像繃緊到極致的弓弦,一個眼神的交鋒都似刀光劍影,誰也不肯退讓半步。那無形的殺氣,比洶湧的海浪更令人窒息!
楊炯看著眼前這張因狂怒近乎猙獰的臉,看著她眼中那不顧一切的瘋狂,那為了妹妹可以豁出性命的決絕,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和無力感再次攫住了他。
這女人,為了那虛無縹緲的複國執念,為了她那寶貝妹妹,可以一次次突破底線,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楊炯忽然覺得再多的言語都是徒勞,再僵持下去隻會讓局麵更加失控。
他猛地一甩袍袖,發出一聲裂帛般的脆響,咬著牙,從齒縫裏擠出三個冰冷的字:“不可救藥!”
隨即,他霍然轉身,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朝著來路,朝著府邸的方向,決絕地邁開腳步。
王槿的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沉。
楊炯最後那句“找你妹”的威脅瞬間在腦海中炸響。他要幹什麽?他真的惱羞成怒要對妹妹下手?
“你幹什麽去!”王槿失聲尖叫,聲音因極度的恐慌而變了調。
楊炯腳步未停,甚至更快了幾分,背影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酷。
“你給我站住!”王槿徹底瘋了,恐懼瞬間壓倒了所有理智。
她不能讓楊炯去禍害妹妹!絕對不能!她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雌豹,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幾步便追了上去。
沒有絲毫猶豫,王槿縱身一躍,用盡全身力氣,整個人狠狠地撲向楊炯的後背。
楊炯猝不及防,被她撞得一個趔趄,但他下盤極穩,瞬間便穩住身形,反手便去抓她。
王槿此刻哪還管什麽招式章法?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阻止他!拚了命也要阻止他!她如同八爪魚般死死纏住楊炯的腰背,雙手胡亂地在他背上、肩上又抓又撓,尖銳的指甲隔著衣料留下道道紅痕。雙腿更是死死絞住他的腿,試圖將他絆倒。
口中發出不成調的嘶喊,混雜著絕望的哭腔和滔天的恨意:“禽獸!無恥!放開我!不許去找她!楊炯!我跟你拚了!啊——!”
王槿狀若瘋癲,短發在激烈的掙紮中亂如枯枝,素白的衣裙沾滿了沙粒,狼狽不堪,卻透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瘋狂美感。
楊炯被她這潑婦般的打法纏得一時竟掙脫不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更是激起了他的火氣。
他低吼一聲,猛地一個旋身,利用腰腹強大的力量,帶著死死纏在他身上的王槿,重重地向側麵的沙灘倒去。兩人如同滾地葫蘆般在細軟的沙灘上翻滾了好幾圈,激起大片沙塵。
“鬧夠沒有!”楊炯終於尋得空隙,憑借絕對的力量優勢,猛地一個翻身,用自己沉重的身軀將王槿死死壓在了身下。
他的雙腿如同鐵鉗般牢牢夾住王槿纖細卻充滿爆發力的腰肢,一手狠狠扣住她兩隻不斷揮舞、試圖抓撓他臉的手腕,將她的雙臂死死按在頭頂的沙地上。另一隻手則捏住她尖俏的下巴,迫使她那張布滿淚痕、沾著沙粒、因憤怒和掙紮而漲得通紅的臉正對著自己。
楊炯俯視著王槿,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帶著一絲被徹底激怒的戾氣,一字一句:“就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也配跟我動手?”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卻更具威脅:“再鬧下去,信不信我讓你嚐嚐什麽叫‘一龍雙鳳’?”
這話語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間舔舐過王槿的神經。她渾身劇震,掙紮的動作驟然僵住。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羞辱和憤怒。
“一龍雙鳳”?他竟然敢……他竟然敢用如此下流、如此不堪的言語來威脅她。還暗示著要牽連水芝,簡直是禽獸。
巨大的屈辱感和對妹妹安危的恐懼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她死死瞪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那雙漂亮的眼眸裏幾乎要噴出血來。被製住的身體因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喉嚨裏發出野獸般壓抑的“嗬嗬”聲,卻一個字也罵不出來,隻剩下無盡的恨意和絕望。
“你……你……啊——!”王槿徹底崩潰了,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她發出一聲淒厲得不似人聲的尖叫,被死死按在沙地上的雙手猛地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十指狠狠摳進濕冷的沙子裏,身體如同離水的魚般瘋狂地扭動、彈跳,不顧一切地想要掙脫這屈辱的桎梏。
“我殺了你!楊炯!我跟你同歸於盡!”
看著她徹底陷入歇斯底裏的瘋狂,楊炯眼中最後一絲耐心也耗盡了。他猛地鬆開鉗製她下巴的手,在她再次奮力掙紮抬頭的瞬間,一手穿過她的腋下,另一手抄起她的腿彎,雙臂驟然發力,竟將她整個人如同扛麻袋般,猛地從沙地上撈了起來,重重地甩在了自己寬闊堅實的肩膀上。
“啊!”驟然的天旋地轉讓王槿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頭朝下的姿勢讓她瞬間充血,眼前發黑。
緊接著,一種更深的恐懼攫住了她,楊炯扛著王槿,正大步流星地朝著冰冷的海水走去。
“放開我!楊炯!你放我下來!你要幹什麽!你這個瘋子!”王槿驚恐萬狀,雙腿在他胸前胡亂踢蹬,雙手拚命捶打著他堅硬如鐵的後背,尖叫著,掙紮著。細沙從她散亂的短發和衣裙上簌簌落下。
楊炯對她的踢打咒罵充耳不聞,步履沉穩,速度極快。
冰冷的海水迅速漫過他的靴筒、小腿、膝蓋……
“噗通!”
一聲巨大的水花濺起!
楊炯沒有絲毫猶豫,扛著肩上不斷掙紮尖叫的王槿,直接踏入了齊腰深的海水之中。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間包裹了王槿垂下的下半身,那突如其來的寒意讓她渾身一激靈,掙紮的動作都僵了一瞬。
“楊炯!放我下來!好涼!我怕涼!我不要!”王槿嚇得魂飛魄散,冰冷的海水刺激著她的皮膚,更讓她恐懼的是楊炯那天馬行空的意圖。
王槿尖叫著,雙手死死抓住他背後的衣料,身體因恐懼和寒冷而劇烈顫抖。
“不是要玩嗎?”楊炯冰冷的聲音從她下方傳來,帶著一種殘酷的戲謔,“我陪你玩個夠!”
話音未落,他扣在王槿腰間的鐵臂猛地一鬆。
“啊——!”伴隨著一聲短促淒厲到變調的尖叫,王槿隻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拋了出去,重重地砸進了更深、更冰冷的海水裏。
冰冷鹹澀的海水瞬間從四麵八方湧來,淹沒了她的口鼻。巨大的衝擊力和窒息感讓她眼前一黑,嗆咳起來,手腳在水中本能地瘋狂劃動掙紮。
“咳咳……救……咕嚕嚕……”她好不容易掙紮著將頭探出水麵,大口喘息,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狼狽不堪。
冰冷的海水讓她瑟瑟發抖,心中的恐懼更是達到了頂點。
王槿驚恐地看向岸邊,隻見楊炯高大的身影正一步步朝她涉水走來,海水已經漫到了他的胸口。
陽光映在楊炯身後,投下濃重陰影。他麵無表情,唯雙目於昏暗中閃幽冷之光,若海獸鎖定獵物,一步一波,行向王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