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銀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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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炯林中大火已起,知道此地不可再做停留,當即怒吼下令:“快!速射炮衝鋒!步炮協同,給老子衝出去!”
“吼!”數十名赤膊的精壯軍漢應聲暴起,筋肉虯結的臂膀死死抵住沉重炮架下的圓木滾輪,脖頸青筋暴凸,足下發力猛蹬,竟將數門黝黑粗短的速射炮硬生生從泥濘腐葉中推出,炮口直指山下那片被火把映照得通明、人頭攢動的開闊地。
“兒郎們!隨炮衝鋒!”牛皋巨斧一掄,當先撞開燃燒的斷木,如同一頭發狂的牯牛直撲山下。
螭吻營殘兵,如同浴火而出的巨龍,緊隨炮車狂飆突進。
剛一出林,視野驟然開闊,平野之上,武田盛麾下數千精銳正嚴陣以待,刀槍如林,火光映照著一張張驚疑不定的臉。
他們隻聽得叢林殺聲震天,炮火連綿,卻不知究竟。此刻驟然見一群血人裹挾著數尊從未見過的黝黑鐵器衝出,無不駭然。
“那……那是何物?!”一名倭將失聲驚呼。
未等武田盛看分明,螭吻營後方已響起張峻炸雷般的吼聲:“炮口仰射!散彈!放——!”
“轟轟轟轟——!”
速射炮的怒吼迥異於先前的重炮,其聲更尖銳急促,如同連珠霹靂炸響。炮口噴吐的不是開花彈,而是暴雨般傾瀉的灼熱鐵砂、碎鉛、鐵釘。
火光撕裂夜幕,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數百步外的倭兵陣列前排,如同被無形的巨鐮狠狠掃過。
“噗噗噗噗!”密集如雨打芭蕉的入肉聲令人頭皮發麻。
前排舉盾的倭兵連人帶盾瞬間被打成了篩子,血肉模糊;後排甲胄稍薄者,鐵砂輕易洞穿鐵片,嵌入骨肉,慘嚎聲衝天而起。
更有戰馬受驚,悲鳴著人立而起,將背上的騎士掀翻,隨即被後續的鐵砂風暴撕碎。
開闊地上,倭兵精心布下的陣勢,如同被滾水澆過的雪地,瞬間塌陷出數個巨大的、血肉狼藉的缺口。殘肢斷臂、破碎的甲胄兵刃混合著猩紅的泥漿四處飛濺,一片地獄景象。
“衝呀!殺穿敵陣!”楊炯渾身浴血,也不知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長刀化作一道匹練寒光,率先撞入那被炮火撕開的、混亂不堪的倭兵缺口。
其身後,螭吻營將士挾著炮火餘威,如同一把把尖刀,咆哮著猛插進去敵軍心髒。
“八嘎!長槍陣!攔住他們!”武田盛聲嘶力竭地嘶吼。
殘餘的倭兵長槍手強壓恐懼,挺起如林的長槍,試圖以密集攢刺阻擋這衝鋒而來的螭吻兵卒。
牛皋一人當先,雙目赤紅如血,麵對森森槍林竟不閃不避,口中發出非人的咆哮:“擋我者死!”
那柄車輪般的開山巨斧被他掄圓,帶著開山裂石般的惡風,橫掃而出。
“哢嚓!哢嚓!哢嚓!”碗口粗的槍杆如同朽木般紛紛折斷,巨斧餘勢未消,狠狠砸入槍陣之中,登時骨裂筋折之聲爆豆般響起,數名倭兵被砸得胸骨塌陷,口噴鮮血倒飛出去,硬生生在槍林叢中砸開一個豁口。
牛皋渾身浴血,狀如瘋魔,巨斧翻飛,卷起一片腥風血雨,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竟無一人能擋他一合。
李飛緊隨楊炯側翼,镔鐵點鋼槍使得神出鬼沒。他不似牛皋那般硬撼,身法卻快如鬼魅,槍尖吞吐如毒蛇之信,專挑倭兵甲胄縫隙、咽喉、麵門下手。
槍影過處,必帶起一溜血光,精準而致命,將牛皋撕開的缺口不斷絞大、加深。
螭吻營的炮兵更是悍勇絕倫,他們推著沉重的速射炮,竟緊緊跟隨在衝鋒的步兵之後。
炮管滾燙,硝煙未散,裝填手赤裸的上身被灼得滋滋作響,皮開肉綻,卻恍若未覺,以驚人的速度清理炮膛、填入火藥與散彈。
炮長目眥欲裂,嘶吼著調整炮口角度,指向倭兵重新聚攏的密集處,再次點燃引信。
“轟轟轟!”炮火在近在咫尺的敵群中再次炸開,血肉橫飛,慘嚎震野。
這步炮協同之法,如同將一柄燒紅的鐵錘不斷砸進敵陣深處,每一次炮響,都伴隨著螭吻營步兵更猛烈的突進。
倭兵何曾見過這等打法?遠則炮火犁地,近則悍卒搏命,陣型被衝得七零八落,指揮徹底失靈,人人自危,士氣如雪崩般瓦解。
中軍武田盛老臉煞白,再無半分之前的沉穩狐疑,隻剩下無邊的震駭與茫然。他戎馬一生,經曆過無數惡戰,卻從未見過如此狂暴、如此不顧一切、又如此精準配合的衝擊方式。
那幾尊不斷噴吐死亡火焰的鐵怪物,如同噩夢般在他眼前肆虐,將他的部曲成片成片地收割。
“妖法……這是妖法!?”他身旁的副將聲音都在發抖。
武田盛猛地回神,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瘋狂。他死死盯著穀口那幾門仍在轟鳴的速射炮,又掃過在己方陣中左衝右突、人數不過兩千餘的螭吻營殘兵,一股暴戾之氣直衝頂門。
“敵軍已近身,他們不敢再放炮!我武田兒郎豈能被兩千疲卒嚇退?!”武田盛須發戟張,拔出腰間太刀,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震四野:“兒郎們!勝負在此一舉!反衝鋒!奪下那火炮!殺光他們!”
“殺せい——!”被逼到絕境的倭兵爆發出困獸般的嚎叫,殘存的武士道精神與求生欲混合成最後的瘋狂。
倭兵在各級武士的亡命驅策下,不再固守陣形,而是紅著眼,挺起刀槍,迎著螭吻營的鋒矢,發起了決死的反衝鋒。
兩股洪流,轟然對撞!
刹那間,金鐵交鳴之聲密如暴雨,蓋過了炮火的餘響。刀鋒砍入骨肉的悶響,長槍洞穿甲胄的撕裂聲,瀕死的慘嚎,憤怒的咆哮,絕望的咒罵,無數聲音匯聚成一片死亡交響。
螭吻營將士已殺至癲狂。他們人數劣勢,疲憊不堪,卻無一人後退。
老兵丟了刀,便合身撲上抱住倭兵,用牙齒撕咬其咽喉;傷兵斷了腿,依舊匍匐在地,揮刀斬向敵人的腳踝。每一寸土地的爭奪,都浸透了滾燙的鮮血。
牛皋巨斧早已卷刃,他便搶過一杆倭軍的長矛,當作鐵棍橫掃,砸得倭兵腦漿迸裂。李飛槍法依舊淩厲,但身上已添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染征袍,槍勢卻越發狠絕,每一槍都帶著同歸於盡的慘烈。
戰場徹底化作修羅磨盤,雙方士兵如同野獸般撕咬在一起,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消耗著彼此的生命。
螭吻營那悍不畏死的氣勢,竟硬生生頂住了數倍之敵的瘋狂反撲,戰局陷入慘烈無比的膠著。
楊炯一刀劈翻一名倭將,環顧四周,心頭沉重如鐵。
螭吻營已是強弩之末,如此消耗下去,必是全軍覆沒之局。他目光如電,穿透混亂的戰場,死死鎖定高坡上那麵迎風招展、繡著武田家“四割菱”紋的帥旗,以及旗下那個須發皆張、不斷揮刀督戰的武田盛身影。
一股決絕的戾氣自楊炯胸中炸開:唯今之計,隻有斬將奪旗,破其膽魄,摧其軍心。
“牛皋!李飛!”楊炯一聲暴喝,聲如虎嘯,竟蓋過戰場喧囂。
他長刀遙指武田盛帥旗,目眥欲裂:“隨我斬將奪旗!直取武田老賊狗頭!”
話音未落,楊炯已如離弦之箭,舍棄身側之敵,朝著武田盛所在的中軍高坡,亡命突去。
他手中長刀化作一道流光,擋者披靡,所過之處,血浪翻滾。
“侯爺!”牛皋狂吼一聲,巨目充血,不管不顧地掄起“鐵棍”,砸開一條血路,緊緊護在楊炯左側。
李飛更是不發一言,镔鐵槍抖出漫天寒星,將右側撲來的倭兵盡數挑飛,死死守住楊炯右翼。
三人如同三支燒紅的鐵錐,以楊炯為鋒矢,牛皋、李飛為兩翼,硬生生在混亂的敵潮中撕開一道筆直的血線,直插武田盛中軍。
三人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竟無一人能稍阻其鋒銳。
“攔住他們!快攔住那三個瘋子!”武田盛看得真切,亡魂皆冒。他從未見過如此悍不畏死、目標明確的陷陣衝鋒,那三人渾身浴血,如同地獄爬出的魔神,眼中隻有他武田盛的頭顱。
他厲聲嘶吼,身邊親衛武士與旗本精銳瘋狂湧上,層層疊疊,刀光劍影瞬間將楊炯三人圍得水泄不通。
“殺!”楊炯狂吼,長刀舞成一團光輪,刀鋒過處,殘肢斷臂橫飛。
牛皋勢若瘋虎,“鐵棍”帶著千鈞之力,每一次橫掃都砸飛數人,骨骼碎裂聲令人牙酸。
李飛槍如毒龍,槍槍奪命,精準地刺穿每一個試圖偷襲楊炯的倭兵要害。
然而倭兵實在太多,殺了一重,又湧上一重,刀槍從四麵八方襲來,三人縱有通天之能,也難護周全。
“噗!”一柄長槍從刁鑽角度刺來,狠狠紮入楊炯左肋。
劇痛鑽心,楊炯身形一滯,反手一刀斬斷槍杆,刀勢不停,將偷襲的倭兵劈成兩半,鮮血自肋下狂湧,他卻恍若未覺,刀勢更烈。
“侯爺小心!”牛皋怒吼,用後背硬擋了劈向楊炯的一刀,厚重的甲胄被砍裂,鮮血迸濺,他回身一棍,將那倭兵頭顱砸得稀爛。
李飛右肩也被一柄太刀劃過,深可見骨,他悶哼一聲,左手閃電般探出,扣住那倭兵手腕,右手長槍順勢一送,貫穿其咽喉。
三人渾身浴血,傷痕累累,氣勢卻如同燃燒到極致的烈焰,越戰越勇。他們腳下,屍骸堆積如山,血流成河。
倭兵雖眾,竟被這三人殺得心膽俱寒,攻勢為之一窒。
就在三人陷陣之際,一聲非人般的沉悶咆哮,如同巨獸蘇醒,驟然在戰團外圍炸響。
倭兵驚恐回頭,隻見那尊青黑色的巨大木甲人,竟不知何時衝至近前。它雙臂環抱著一根碗口粗、數丈長的巨木樹幹。
木甲縫隙間黑汽狂噴,機括運轉之聲密集如爆豆,青木雙臂發力,將那巨木掄圓,如同洪荒巨人揮舞天柱,帶著摧山斷嶽般的恐怖惡風,朝著密集的倭兵人堆狠狠橫掃而來。
“轟隆——!”
巨木所過之處,摧枯拉朽。
數十名倭兵如同被狂風卷起的稻草人,慘叫著被掃飛出去,筋斷骨折者不計其數。
沉重的撞擊聲、骨骼碎裂聲、絕望的哀嚎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令人心悸的恐怖音浪。包圍圈瞬間被這蠻不講理的一擊砸開一個巨大的缺口,殘存的倭兵目瞪口呆,望著那如同魔神降世般的青木甲人,驚駭欲絕。
楊炯眼中精光暴漲,厲聲長嘯:“青木!助我斬將!”
青木甲人聞聲,龐大身軀猛地轉向楊炯,左臂平伸,巨大的金屬手掌攤開,如同一個堅實的平台。
楊炯毫不猶豫,足下發力猛蹬,就要躍上青木巨掌,借其神力將自己拋向武田盛帥旗之時。
“咻!咻!”一青一彩,兩道身影,快如驚鴻,竟後發先至。
李澈道袍飄飄,足尖在青木肩頭一點,身姿瀟灑如鳳舞九天;白糯彩衣翻飛,踏在青木另一側肩頭,輕盈似神鹿穿林。
兩人借力騰空,如兩道流星,直射武田盛所在的核心。
李澈人在半空,長劍已然出鞘。
劍身清亮如水,不見絲毫煙火氣,隻是隨意地淩空劃了幾個看似簡單的圓弧。然而劍尖過處,空氣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切割、遲滯,數名擋在前方的武田親兵隻覺一股柔和卻沛然莫禦的巨力湧來,手中兵刃脫手飛出,人如醉酒般踉蹌跌開,雖未受重傷,卻已門戶大開,正是上清秘傳,以柔克剛的“清風引波”!
白糯則截然不同。
她身法快得隻剩一道模糊的彩影,手中那柄錯彩劍,此刻沒有絲毫光華,隻以最簡潔、最直接、最本能的軌跡刺出。劍光一閃,便是一人咽喉洞穿;再一閃,又一人心口中劍。
她的劍法毫無花哨,返璞歸真,每一劍都精準地收割著一條生命,運斤成風,高效而致命,正是得自峨眉真傳,返璞歸真的《十二劍》
兩道身影,一個飄逸玄妙,一個歸全返真,所過之處,擋者非死即退,硬生生在密不透風的親衛人牆中,犁開兩條短暫的通路。
楊炯看得一愣,突覺腳下一股磅礴巨力猛然傳來。青木竟不等楊炯完全站穩,那巨大的金屬左臂猛地向上一掀。
“呼——!”
楊炯整個人如同被投石機拋出的巨石,速度之快,竟帶起刺耳的破空之聲。
他身在半空,強忍肋下劇痛,長刀緊握,眼中隻剩下那麵越來越近的“四割菱”帥旗,以及旗下武田盛那張因極度驚駭而扭曲的老臉。
“保護主公!”武田親衛發出絕望的嘶吼,數名最忠勇的武士挺著長槍,不顧一切地躍起,試圖在空中攔截楊炯。
“滾開!”楊炯人在空中,怒目圓睜,如同天神下凡。
他長刀奮力劈砍,格開刺來的槍尖,同時腰腹發力,雙腿連環踢出。
“砰砰砰!”沉重的戰靴狠狠踹在兩名躍起武士的胸口,借力再次前衝,那兩名武士口噴鮮血,慘叫著倒飛出去,砸倒數人。
楊炯去勢稍緩,如同隕石般重重砸落在地,落點正在武田盛馬前數步。
巨大的衝擊力讓楊炯喉頭一甜,但他咬牙硬挺,借勢一個翻滾卸力,手中長刀毫不停歇,化作一道淒厲的寒光,自下而上,狠狠斬向武田盛胯下戰馬的前蹄。
“噗嗤!”刀光閃過,血泉噴湧。
那匹神駿的東洋戰馬發出淒厲悲鳴,前蹄齊膝而斷,轟然向前栽倒。
“啊!”武田盛猝不及防,驚叫著從馬背上滾落。
“主公!”周圍親衛目眥欲裂,如同瘋虎般撲上。
數柄雪亮的長槍,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從不同角度狠狠刺向翻滾落地的楊炯。
生死一線,楊炯眼中凶光暴射,不退反進。他竟不理會刺向要害的兩槍,隻微微側身避開胸腹,手中長刀掄圓,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最近的一名持槍親衛攔腰斬去。
“噗!噗!噗!”三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
楊炯的刀鋒狠狠斬入那親衛腰肋,幾乎將其斬為兩段,而他自己,左肩被一槍洞穿,右大腿被一槍刺入,還有一槍擦著肋下舊傷掠過,帶起一溜血花。
劇痛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楊炯,眼前陣陣發黑。
“呃啊——!”楊炯發出野獸般的痛嚎,卻借著中槍的衝力,以及斬殺敵人的反作用力,身體竟不可思議地再次向前猛撲。
他如同一個血人,滾地葫蘆般撞開兩名試圖扶起武田盛的親兵,染血的長刀在地上劃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武田盛剛剛狼狽爬起,驚魂未定,眼前便是一道帶著濃烈血腥味的黑影撲至,他老眼中倒映出楊炯那張被血汙覆蓋、猙獰如同惡鬼的臉,以及那把閃爍著死亡寒光、沾滿自己親衛鮮血的長刀。
“不——!”武田盛絕望的嘶吼隻喊出半聲。
刀光一閃。
“嚓!”
一顆須發花白、兀自帶著驚駭與不甘的頭顱,衝天而起。滾燙的鮮血如同噴泉,從無頭的脖頸中狂噴而出,濺了楊炯滿頭滿臉。
楊炯以刀拄地,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那顆血淋淋的頭顱高高舉起。
他渾身浴血,傷口猙獰,如同從血池地獄爬出的魔神,嘶聲咆哮:“武田盛已死!降者不殺——!”
這聲怒吼,如同九天驚雷,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廝殺與喧囂,整個戰場,為之一靜。
無數道目光,驚駭、絕望、難以置信地聚焦在那顆被高高舉起、兀自滴血的頭顱上。
“降者不殺!降者不殺!”螭吻營殘存的將士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狂吼。
那吼聲中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帶著血戰得勝的驕傲,更帶著對敵人最後意誌的徹底碾壓。他們手中的刀槍揮砍得更加凶猛,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與力量在這一刻徹底傾瀉。
“主公……死了?”
“敗了!徹底敗了!”
“逃啊——!”
……
倭兵殘存的最後一絲鬥誌,隨著武田盛頭顱的舉起,徹底崩潰,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
不知是誰先丟下了武器,緊接著,如同推倒了多米諾骨牌,兵刃墜地之聲不絕於耳。殘存的倭兵哭喊著,如同無頭蒼蠅般,徹底喪失了抵抗的意誌,丟盔棄甲,朝著南方亡命奔逃,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追!殺光他們!”殺紅了眼的牛皋、李飛等將猶欲追擊。
“窮寇莫追!”楊炯的聲音嘶啞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拄著長刀,身體因劇痛和失血而劇烈顫抖,但脊梁依舊挺得筆直。
楊炯四顧,屍積血湧,煙氛未絕。昔日三千螭吻虎賁,今能立者不及半,且人皆帶創,甲裂袍殷。
楊炯猛吸一口氣,濃烈的血腥氣嗆得肺腑生疼,卻也讓他眼神愈發清明。他心裏透亮,這時候千言萬語,都不及實打實的好處來得管用。
當下俯身從屍堆裏拔出那麵殘破的螭吻旗,臂上肌肉賁張,猛地將旗麵一展,染血的綢緞在夜風中 “嘩啦” 作響,猙獰的獸麵在殘月下泛著冷光。
“螭吻營!” 楊炯揚聲大吼,聲浪撞在岩壁上反彈回來,震得周遭殘枝簌簌掉落,“整軍南下!目標石見銀礦!老子帶你們去發財!”
士兵短暫沉寂,繼而吼聲震天:“搶錢!搶糧!搶娘們兒!”
聲浪滾上九霄,天地為之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