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夜話天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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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李漟頒布文書,徹底否定了李淑的合法性,長安城中頓時風聲鶴唳。百官皆屏息凝神,武將四處奔走,真真是各懷機杼,各自經營。
    惟城北天波府中,卻另有一番光景。
    這天波府乃大華第一將門,自三朝前便鎮守京畿,曆經三朝而恩寵不衰。
    朱漆大門高約丈許,門楣上懸著“天波楊府”四個鎏金大字,在月色下泛著幽微的光暈。兩旁漢白玉石獅足有一人多高,怒目圓睜,似要將這深夜寒意盡數吞納。
    青石砌就的院牆高約三丈,牆頭密布鎞金鐵蒺藜,牆下又有一道丈許寬的護城河環繞,水光瀲灩,將整座府邸襯得鐵桶一般。
    府內更是氣象非凡。
    進得大門,便見寬敞前院,院中兩株合抱古柏枝繁葉茂,遮天蔽日。東西兩廂皆是侍衛仆役的居所,雖已夜深,猶見零星燈火,顯見守備森嚴。
    卻說這日後門,異常冷清,那隱在僻靜巷中,平日罕有開啟,今夜卻虛掩一縫。
    不多時,門前老槐樹下走出兩個黑袍人,兜帽低壓,遮盡麵容。一人身量頎長,雖裹寬袍仍難掩英挺之氣;另一人身形瘦小,肩背微佝,頗見窈窕之態。
    忽見一個著青色短打的小廝自門內探身,四下張望片刻,方壓低聲道:“可是故人歸?”
    那長身黑袍人微微頷首,嗓音低沉:“正是。”
    小廝不再多言,側身讓路:“少爺請隨我來,主母已在正廳等候多時了。”
    二人隨小廝穿過窄窄夾道,兩側芭蕉被夜風拂動,沙沙作響,更顯幽靜。轉過彎去,忽見一條抄手遊廊,廊下懸著數十盞羊角宮燈,昏黃燈光映得廊柱彩繪愈發鮮豔。
    其上繪著“楊昭掛帥”、“老太公破遼”等故事,筆致精細人物生動,盡顯楊家忠勇門風。
    小廝步履輕捷,引二人穿過遊廊,繞過一座牡丹花圃,終至正廳門前。
    這正廳乃天波府核心所在,五間七架,坐北朝南,飛簷翹角氣象恢宏。琉璃瓦頂在月下泛著青輝,簷下銅鈴隨風輕響,叮當之聲不絕於耳,反添莊重之感。漢白玉台階凡三級,階下兩側各立青銅鼎一尊,其中檀香嫋嫋,煙雲繚繞,平添肅穆之氣。
    小廝駐步躬身,向門內稟道:“主母已等候多時,少爺快請入內罷。”
    那頎長的黑袍人微微頷首,伸手攜了身旁瘦小同伴,輕啟門扉,緩步而入。
    方踏進正廳,隻覺一股肅穆之氣迎麵襲來。
    廳內軒敞明淨,地麵皆用一尺見方的青石磚鋪就,打磨得光可鑒人,映出頂上藻井紋樣。那藻井上繪著“龍鳳呈祥”的圖案,金線勾勒,彩繪絢爛,經年累月竟絲毫不減鮮豔。
    正中設一張紫檀木公案,案上陳列端硯、狼毫、竹簡數卷,並一尊青銅香爐,爐內檀香正氤氳繚繞。
    公案後置一把太師椅,椅背雕鏤雲龍紋樣,扶手兩端各嵌一顆東珠,燈下流光溢彩。太師椅兩旁各設四把梨花木交椅,上鋪猩紅氈墊,整齊排列,顯是待客之位。
    廳內兩壁懸滿名人字畫。東壁一幅《江山圖》,乃前朝畫聖手筆,青山綠水氣象萬千;西壁一幅《八駿圖》,駿馬奔騰姿態生動。字畫下設一排博古架,架上羅列上古青銅爵、三朝玉璧、周瓷梅瓶等物,皆是稀世之珍,盡顯天波府百年底蘊。
    四角各立盤龍柱,鎏金銅龍繞柱而上,龍首高昂,龍須飛揚,似欲破空而去。柱旁各設青銅燈台,台上燭火躍動,將整個廳堂照得通明。
    此刻,那太師椅上正坐著執掌天波府數十年的老太君。
    老人家年逾古稀,白發如雪,梳得一絲不亂,以翡翠簪固定。麵上皺紋雖深,卻自有威嚴氣象。身著石青色緙絲襖子,上繡纏枝蓮紋,領口袖口皆鑲黑貂皮,更顯雍容。手中拄一根陰沉木龍頭拐杖,龍口處嵌著紅寶石,熠熠生輝。
    雖年事已高,老太君卻腰背挺直,雙目微眯間偶露精光,通身透著沉穩淩厲之氣,叫人不敢逼視。縱是久經沙場之將,在她麵前亦要屏息凝神。
    見二人進來,老太君身子微微一震,握杖的手緊了緊,她眯著眼細看那頎長黑袍人,聲音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動:“可是我兒回來了?”
    那黑袍人聞聲,猛地掀開兜帽,露出一張英挺麵容。
    但見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線緊抿,隻是麵色略顯蒼白,下頜胡茬隱約,頗有風塵之色,正是老太君幼子楊朗。
    楊朗眼泛紅光,望著座上老母,喉頭哽咽,急步上前,雙膝一軟便要跪倒:“娘!孩兒回來了!”
    “快起來!快起來!”老太君忙伸手相扶,拐杖“當啷”落地,她的手抖得愈發厲害,左手輕撫楊朗麵龐,指尖掠過他眼角細紋,滿心疼惜道:“我兒受苦了,黑了,也瘦了!這一路回來,不知吃了多少辛苦!”
    “孩兒不孝,不能在娘親跟前盡孝,反累娘親牽掛,”楊朗握住老太君的手,那雙手雖布滿老繭,卻溫暖有力,他眼中淚光閃爍,幾欲墜落,“孩兒在外一切安好,隻是日夜思念娘親,恨不能立時飛回府中。”
    老太君輕拍他肩膀,目光轉向他身後那瘦小黑袍人,眉頭微蹙。
    楊朗見狀,忙側身讓開:“娘,這是孩兒在北地結識的姑娘,屈懷昭。”
    那女子聞言,輕抬素手,徐徐將兜帽掀開,竟露出一張豔麗非凡的麵容來。
    但見一頭栗色卷發如雲般堆在肩頭,肌膚勝雪,吹彈可破。一雙碧眸宛若秋水寒潭,顧盼之間流光溢彩;鼻梁高挺,朱唇豐潤,略施胭脂,愈顯嬌媚。
    身著一襲異域裝束,黑袍之下隱約可見紅裙曳地,上繡銀線纏枝紋樣,裙邊綴著細小金鈴,行動時叮咚作響,甚是可聽。
    屈懷昭見老太君目光投來,忙上前一步,仿著華族女子的儀態行了個萬福,聲音清越卻帶著幾分生澀:“小女屈懷昭,給老太君請安。”
    老太君默然端詳,心下暗忖:這女子容貌雖美,舉止也還恭謹,然那雙碧色眸子裏,時而掠過一絲熱切與渴慕,雖極力遮掩,卻如何瞞得過她這雙眼睛?想來是貪戀富貴權勢之徒。
    楊朗見老太君沉吟不語,恐其不悅,忙欲轉圜:“母親,小昭她……”
    “姑娘一路勞頓,且先去歇息罷。”老太君抬手止了他的話頭,聲音雖平緩卻自有一股威儀,“老身尚有話要同我兒細說。”
    屈懷昭微微一怔,眸中掠過一絲惶惑,旋即又鎮定下來,複又行禮道:“謹遵老太君吩咐。”
    這時,一個身著青綠比甲的丫鬟自側門悄步而入,向老太君躬身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引屈姑娘往西廂歇息,好生安置。”老太君吩咐道,“叫小廚房備些細點香茗,送至姑娘房中。”
    “是。”丫鬟應聲,轉向屈懷昭道:“姑娘請隨我來。”
    屈懷昭隨丫鬟款步而出,廳內頓時靜了下來,唯餘母子二人。
    老太君緩緩歸座,拾起地上的龍頭拐杖,雙手交疊按於其上,目光如電直視楊朗,帶著幾分為母的威嚴:“你先前不是常道非蘭陵不娶嗎?怎的如今卻帶回來個異族女子?”
    楊朗知母親心中不豫,輕歎一聲,麵帶倦容道:“母親有所不知,此番北上,孩兒曆經生死,頗有所悟。人生在世,禍福難測,與其受那李淑擺布拿捏,倒不如拋卻那些虛妄念想,踏實度日。”
    言至此處,他想起北地與屈懷昭相處的時光,唇角不覺漾起淺笑,“小昭待孩兒極是體貼,又常懷欽慕之心,與她相處,孩兒隻覺得心安喜樂。”
    老太君默然良久,指尖輕叩杖上龍首,發出篤篤清響。
    半晌方開口道:“這姑娘心思不純,於權勢富貴太過熱切。方才進門時,她雖極力掩飾,然眼波流轉間,不住打量廳內陳設,這一切難道你竟不曾察覺?”
    楊朗淡然一笑,神色坦蕩:“母親明鑒,放眼長安城中,那些權貴千金,無論是五姓七望的閨秀,還是天家公主郡主,哪個婚嫁無所圖?哪個不想攀附高門,安享富貴?”
    他望向老太君,目光堅定,“於孩兒而言,娶一個真心待我,且能駕馭的女子,總強過娶那等心高氣傲、精於算計的名門閨秀。”
    “嗯,看來此番北行,你確是長進了。”老太君微微頷首,語氣稍緩,“為娘也不多說什麽了。隻是有一件,這異族女子,斷不可為天波府主母。你的正室之位,為娘自有安排,必為你擇一門當戶對、賢良端方的閨秀。”
    楊朗知道母親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便不會輕易更改,當下也不再爭辯,點了點頭:“孩兒明白,都聽娘的安排。”
    他話鋒一轉,臉上露出擔憂之色,“兒子歸來時,見長安九門緊閉,神策衛已駐守白馬寺。李漟不僅將李淑除名宗牒,更欲趕盡殺絕,這般陣仗,分明是要兵戎相見。難道我們天波府真要蹚這奪嫡的渾水麽?”
    老太君端起案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微涼,卻讓她的心神更加鎮定。
    她放下茶盞,看著楊朗,緩緩道:“有的選嗎?若不是我事先同李淑達成交易,她暗中安排人手,你能順利渡過邊關?能悄無聲息地進入這九門皆封的長安城,回到府中?”
    老太君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從一開始,咱們楊家就已經綁上了李淑的戰車,想下也下不來了。”
    “可咱們神策衛加上青龍衛,總共才六萬人馬,如何能應對李漟的近十萬大軍?” 楊朗急聲道,“縱使白馬寺易守難攻,可一旦開戰,勝負難料。到最後,就算咱們得了從龍之功又如何?若是兵力損耗過大,還不是任人宰割?”
    “兒呀,你以為咱們不站隊,就能安穩度日嗎?” 老太君看著他,眼神凝重,“整個大華,唯有咱們天波府身領兩衛,手握重兵,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眼中釘、肉中刺。你若不表態,各方勢力動手之前,定會先聯合起來除掉咱們這個心腹大患。”
    她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滄桑,“你為什麽一直無法回京?你姐姐為什麽會嫁入梁王府?這些都是朝野上下的共識,他們早就開始對咱們楊家動手了。若不是我當機立斷,明確支持李淑,這奪嫡之爭,咱們天波府就是第一個祭品。”
    楊朗聽著母親的話,心中豁然開朗。
    如今大華朝堂,楊炯的勢力已然崛起,一年之內百戰百勝,滅五國、殺四國天子,還拉起了麟嘉衛,又通過聯姻掌控了金花衛,早已成為不可忽視的龐然大物。
    而這一切,都源於當初各方勢力對楊家的忌憚,沒有及時遏製梁王的發展。如今,所有人都不會再允許天波府效仿梁王,這是逼著他們必須站隊啊!
    想通了這一點,楊朗臉上的擔憂更甚:“娘,可咱們這樣做,豈不是成了李淑的打手?萬一最後梁王坐收漁利,咱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老太君嗤笑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放心,娘自有安排。明日你就出城去白馬寺,青龍衛不日就會抵達,屆時由你統領兩衛六萬人馬。戰事一旦開啟,你就將戰火向長安城引,絕不能讓梁王獨善其身。”
    她壓低聲音,眼神一凝,“內城的計劃已安排妥當,屆時烽煙四起,金花衛和麟嘉衛想要坐收漁利,沒那麽容易!”
    楊朗見母親早已成竹在胸,心中稍安,點了點頭:“孩兒明白了。” 隻是他臉上仍有幾分猶豫,欲言又止。
    老太君何等精明,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當下開口安慰道:“你是擔心你姐姐吧?放心,她在梁王府過得好著呢,楊炯把她當祖宗一樣供著,還把麟嘉衛的指揮權交給了她。如今她和楊炯滯留高麗,倒是件好事,不必同你兵戎相見。”
    楊朗聽了這話,鬆了一口氣,可一想到楊炯成了自己的姐夫,心中就像吞了蒼蠅一般惡心,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老太君看著他的模樣,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道:“你姐姐她懷孕了,如今可是梁王府的寶貝疙瘩。”
    她頓了頓,語氣凝重,“若是事不可為,到了最後時刻,你莫要賭氣。梁王這人雖然老奸巨猾,但對自家人卻極重情義。有你姐姐這層關係在,你隻管放手去做,隻是要記住,盡量避免同麟嘉衛和金花衛正麵衝突,不然就算你姐姐在京,也不好為你說話。這個度,你一定要拿捏好。”
    “孩兒記下了!” 楊朗重重點頭,心中的最後一絲顧慮也煙消雲散。
    老太君滿意地點了點頭,擺了擺手:“好了,你一路奔波,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自會有人帶你去白馬寺。”
    “孩兒告退,娘也早些歇息。” 楊朗站起身,對著老太君躬身行禮,轉身退出了正廳。
    楊朗離開正廳,沿著抄手遊廊往西廂房走去。
    夜已深沉,廊下的宮燈依舊明亮,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此時心中思緒萬千,既有對未來戰事的擔憂,也有對母親安排的了然,還有對姐姐的牽掛,一時竟有些恍惚。
    不知不覺間,便到了西廂房的院落門口。這院落小巧精致,院中植著一叢湘妃竹,竹下有一方小池,池中遊著幾尾錦鯉,此刻雖已沉睡,卻仍能看到它們隱約的身影。
    楊朗推開院門,剛一踏入,便聽到屋內傳來輕輕的啜泣聲。他心中一動,快步走到房門前,輕輕推開了門。
    屋內陳設雅致,臨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花梨木梳妝台,台上擺著各式胭脂水粉,還有一麵菱花鏡,鏡中映出一個嬌弱的身影。
    屈懷昭正坐在梳妝台前,雙手捂著臉,肩膀微微顫抖,哭得梨花帶雨。她身上的黑袍已經換下,穿著一件月白色的軟緞夾襖,外罩一件藕荷色的披風,頭發鬆鬆地挽著,幾縷碎發垂在頰邊,更顯柔弱可憐。
    聽到開門聲,屈懷昭猛地抬起頭,一雙碧藍色的眼睛已經哭得紅腫,像兩隻熟透的桃子。
    見是楊朗,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被濃濃的委屈取代,哽咽著道:“公子……你可算來了。”
    楊朗走上前,在她身邊坐下,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怎麽哭了?可是受了什麽委屈?”
    屈懷昭靠在他的懷裏,哭得更凶了,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聲音斷斷續續:“公子,老太君她……她是不是不喜歡我?剛剛在正廳,她看我的眼神好冷淡,還沒說幾句話就打發我下來了……”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楊朗,“是不是因為我是異族女子,配不上公子,所以老太君才不喜我?”
    楊朗心中暗歎,這女子倒是會裝可憐。
    他伸手拭去她頰邊的淚水,指尖觸到她溫熱的皮膚,柔聲道:“傻丫頭,別胡思亂想。我娘她隻是性子嚴肅,並非不喜你。你初來乍到,她總要多了解了解,你且耐心些。”
    “真的嗎?” 屈懷昭眼中帶著一絲懷疑,還有一絲期盼,“可是我聽丫鬟們說,天波府的主母必須是大華的名門閨秀,像我這樣的異族女子,是不可能做主母的……”
    她低下頭,聲音帶著幾分自卑,“我是不是給公子添麻煩了?若是因為我,惹得老太君生氣,那我……那我還是離開吧。”
    說著,她便要掙紮著起身,仿佛真的要離開一般。
    楊朗連忙將她按住,緊了緊懷中的力道:“說什麽胡話!我既然帶你回了府,就絕不會讓你離開。”
    楊朗看著屈懷昭的眼睛,語氣堅定,“主母之位算什麽?隻要有我在,定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屈懷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知道楊朗是在回避 “主母” 的話題,但也明白不能逼得太緊。
    於是,她順勢往楊朗懷裏縮了縮,聲音變得軟糯:“公子對我真好。可是我還是怕……怕我做不好,惹老太君和公子生氣。”
    屈懷昭忽又抬起頭,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公子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學好大華的規矩,好好伺候老太君和公子,絕不會給公子丟臉。”
    楊朗看著她那副柔弱可憐的模樣,心中微動,伸手撫摸著她的長發,柔聲道:“你有這份心就好,順其自然吧。”
    他頓了頓,轉移話題道,“今日趕路辛苦了,早些歇息吧。明日我還要去白馬寺,怕是不能陪你了。”
    屈懷昭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失落,隨即又換上擔憂的神情,抓住他的手道:“公子要去白馬寺?那裏現在可是兵荒馬亂的,太危險了!公子能不能不去?”
    “不行啊,” 楊朗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軍中之事,身不由己。我身為將領,豈能臨陣退縮?”
    屈懷昭看著他堅毅的眼神,知道多說無益,便點了點頭,聲音帶著幾分哽咽:“那公子一定要小心,萬事以安全為重。我在府中等著你回來。”
    她抬起頭,看著楊朗,眼中滿是依戀,“公子,我不求什麽名分,也不求什麽富貴,隻要能一直陪在公子身邊,哪怕隻是做個侍妾,我也心甘情願。”
    楊朗心中一暖,將她摟得更緊了。他知道屈懷昭話裏有話,卻也不願戳破,隻是柔聲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放心吧,我定會平安回來。”
    屈懷昭靠在他的懷裏,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她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隻要能牢牢抓住楊朗的心,假以時日,天波府主母的位置,未必就不是她的。
    楊朗低頭看著懷中溫順的女子,心中的疲憊與煩憂漸漸散去。他俯身,在她額上輕輕一吻,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夜深了,歇息吧。”
    說著,他攔腰抱起屈懷昭,朝著裏間的床榻走去。
    屈懷昭驚呼一聲,雙手環住他的脖頸,臉頰緋紅,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
    燭火搖曳,映照著相擁的身影,帳幔低垂,掩去了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