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財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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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過卯正,夜風裹著長安的塵土,卷過宣德門城頭。
城頭上,明黃鑲赤邊的龍旗被吹得烈烈作響,旗角拍打著漢白玉的城垛,發出“啪、啪”的輕響,平添一股肅殺之氣。
雖然時過破曉,天色卻晦暗難明,周遭空氣混雜著硝煙,不時夾雜著一股水氣,顯然是降雨之兆。
就在清晨的昏晦裏,一抹赤紅格外紮眼。
但見李漟身上的龍袍,並非尋常帝王的明黃,而是近於朱砂的赤,織金的龍紋從肩頭盤至下擺,龍首昂在胸前,鱗爪張舞,綴著的東珠在弱光下泛著溫潤的白。
更難得的是衣緣上繡著的十二章紋。日、月、星辰昭昭在上,山、龍、華蟲蜿蜒其間,宗彝、藻、火、粉米、黼、黻依次排開,一針一線皆用金線銀線攢綴,雖在夜裏,亦難掩其威儀赫赫。
近前看去,李漟負手而立,身形清瘦,卻挺得筆直,宛如花園中根莖提拔茴香花,雖經風雨,卻依舊挺拔。
她生得女生男相,眉骨微高,眼型狹長,正是所謂“龍睛鳳目”,眼尾微微上挑,透著股生人勿近的英氣;偏左眼角下一點淚痣,如朱砂輕點,本該添幾分柔媚,可落在她臉上,卻隻被周身的冷意襯得愈發清冷。
此刻,她的目光正落在長安內城的方向。
現在這時辰,本該是天快亮的時候,可今夜的天卻格外沉。先前還掛在中天的月亮不知何時隱了去,隻剩幾顆殘星也被灰蒙蒙的雲裹住,透不出半分光。
內城裏,火光衝天,映得半邊天都紅了,喊殺聲、金鐵交鳴聲、房屋倒塌的轟鳴聲,順著暖風一波波湧來,撞在宣德門的城牆上,又反彈回去,打得簷角風鈴叮當亂響,攪得整個皇城都不得安寧。
“大雨將至呀!”李漟朱唇輕啟,聲音不高,卻壓過了遠處的喧囂,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這沉沉天際而言。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衣料摩擦的窸窣聲。掌印大太監田令孜快步上前,他穿著一身深青色的總管太監袍,平日裏總是梳得一絲不苟的發髻此刻有些散亂,額上還掛著細汗,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來到近前,躬身停在李漟身後三尺處,沉聲稟道:“陛下,李溟連同刑部尚書洪必大,打開刑部大牢,組織起八千刑徒軍,猛攻望春門。那望春門守將本就是李澤的人,裏應外合之下,李澤已領兩萬叛軍入城了!”
李漟聞言,鳳眸微微一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隻更添幾分寒意:“洪必大?這老家夥藏得倒是深,竟還是個‘死忠先帝’的老狐狸。”
田令孜垂著的頭又低了低,陰沉著臉回應:“主子看得明白!奴才倒覺得,他若真有那份忠心,先帝駕崩那日,怎的不阻止這些刑徒來抵抗?依奴才看,不過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罷了。”
“你呀,如今也學會順著朕的話拍馬屁了?”李漟輕笑一聲,聲音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當初梁王早令人盯著刑部大牢,裏裏外外三層暗樁,洪必大就算有心思,又哪裏敢動?他今日這般做,不過是看李澤勢大,想攀個高枝罷了。”
田令孜連連點頭:“陛下聖明。這事兒怕是瞞不過梁王的眼睛,畢竟當初他就動過武裝刑徒的心思,還跟陛下提過可募三萬呢。如今洪必大隻弄出八千,想來都是些重刑犯,梁王必定是從中作了手腳。”
李漟“嗯”了一聲,目光依舊望著內城的火光。她記得很清楚,去年冬日,梁王跟她提過刑徒軍的事,說那些重刑犯本就不怕死,若給些好處,便是最好的死士。
當時她也沒太在意,一來是覺得刑徒野性難馴,二來是當時局勢漸明,行此冒險之舉,實屬不智。
如今看來,梁王倒是早有準備,隻是不知他此刻是在坐山觀虎鬥,還是另有打算。
“青龍寺可有動作?”李漟忽然問道,“金花衛、殿前司、皇城司和金吾衛呢?”
田令孜臉上露出幾分遲疑,低聲道:“一萬金花衛還守著青龍寺,潘將軍親自在寺門坐鎮,沒有任何動作。之前隻有一萬麟嘉衛動了,如今長安九道水閘都被他們控製著。殿前司和金吾衛都按兵不動。不過……不過鎮南侯回來了!”
“楊炯?!”李漟猛地轉過身,鳳眸裏滿是驚訝,“他怎麽回來了?”
“據前線探子來報,鎮南侯領了五千麟嘉衛精銳,星夜自南方而來,剛好解了沈高陵將軍之圍,現在正追著李澤的叛軍打呢。”田令孜的神色有些複雜,既帶著幾分欣喜,又有些不安。
李漟沉默,她走到城垛邊,雙手扶住冰涼的漢白玉,過了好一會兒,才悠悠道:“不該回來!”
田令孜哪敢接話,隻是把頭埋得更低,連大氣都不敢喘。他知道陛下的心思,鎮南侯同陛下青梅竹馬,關係更是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若是不揣冒昧的多嘴,那隻有死路一條。
晨風漸涼漸濕,卷著內城的煙火氣吹過來,帶著一股焦糊的味道,直嗆人口鼻。
李漟神色晦暗不明,先前那份拒人千裏的冷意和淩厲,仿佛被這夜風一吹,竟散了大半,隻剩下眼底深處的疲憊和茫然。她就那樣默默注視著內城的方向,身影在搖曳的燭火下顯得格外單薄。
忽然,一道慘白的閃電劃破夜空,如同一把巨刃,將沉沉的夜幕劈開一道口子。電光映照在李漟的臉上,那點淚痣愈發清晰,也更襯得她麵容孤寂。
緊接著,一聲滾雷自九天而下,“轟隆隆”的聲響震得城頭的燈籠都晃了晃,仿佛天神震怒,瞬間將李漟從愣神中召回。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紛亂,沉聲問道:“千牛衛動了嗎?封樁總庫的銀子呢?”
田令孜立刻打起精神,躬身道:“回陛下,皇城封樁總庫已經搬空了,總計一千萬兩白銀,正是大華一年財政的五分之一。
魏國公親自帶隊,領著五千千牛衛,正行走在長安街巷募兵。魏國公還立下了軍令狀,說一個時辰內,定要為陛下募得十萬忠勇之民!”
李漟點點頭,重新振作精神,冷聲道:“傳朕旨意,龍朔衛望營中郎將石叔猛升任奉天衛大將軍,皇城禁軍五千人,合並望營三千人,共八千人,編為奉天衛!奉天承運,捧日盡忠!讓他們誓死守住皇城一個時辰,不得有誤!”
“遵旨!”田令孜彎腰拱手,不敢耽擱,轉身快步離去,袍角掃過城磚,帶起一陣塵土。
雷聲依舊滾滾,烏雲在天上翻湧,真一幅黑雲壓城之景。
忽然,幾滴冰涼的雨滴落在李漟臉上,她抬手輕輕抹下,歎道:“雪夜踏公卿,雨日待天明!恰逢其時!”
聲落,雨滴落在城頭,先是滴答滴答幾聲,稀疏得很,隨後便越來越密,細細的雨絲織成一張網,籠罩了整個長安。
李漟望著望春門的方向,那裏的火光被雨水澆得弱了些,可喊殺聲卻絲毫未減。
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起了兒時的事。那時候她還不是皇帝,隻是個無憂無慮公主,每天跟著一群世家子弟上蒙學。
楊炯就坐在她旁邊,總是穿著一身青色的儒衫,手裏拿著一把折扇,那時陽光正好,年歲正佳。
現如今,物是人非,她成了皇帝,他成了聞名天下的鎮南侯,這次再見,怕是都會驚訝於對方的變化吧。
“長安雨潺潺,意興闌珊。袞衣不耐五更寒。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往事如煙,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李漟輕聲念著,聲音裏帶著幾分悵然。
雨水打濕了她的龍袍,金線繡的龍紋貼在身上,沉甸甸的,身後內衛見狀,立刻上前撐起一赤羅傘。
遮住了雨幕,也遮住了李漟所有的心事。
與此同時,長安朱雀大街上,一隊人馬正緩緩前行。
為首的正是魏國公李若宰,他平日裏總是穿著錦緞長袍,一派文臣模樣,今日卻換上了一身玄色戎裝,腰佩長刀,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神色肅穆。
他身後跟著五千千牛衛,分成兩隊,左邊的車隊上堆滿了白花花的銀磚,每塊都有巴掌大小,用紅綢捆著,在微弱的燈籠光下泛著耀眼的光;右邊的車隊則堆滿了製式長刀,刀鞘是黑色的,刀柄上纏著紅繩,整整齊齊地碼在馬車上。
車輪滾滾,壓在青石板路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混著雨聲,倒也顯得幾分熱鬧。
李若宰勒住馬,高聲道:“都打起精神來!唱喝起來!”
身後的千牛衛頓時朗聲宣詔,聲如洪鍾:“陛下有旨,今有奸佞亂國,蕭淑包藏禍心,逆臣李澤暗懷不臣,勾結為患,意圖傾覆社稷,禍亂長安!
凡願持兵禦侮、護佑皇城者,皆可領官銀百兩,執戈效命。今日之功,必以爵祿相酬;往日之過,概不追究。赤心報國,正在此時!”
喊聲響徹整條大街,可兩旁的店鋪和民宅卻依舊緊閉門窗,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長安的百姓都是見過世麵的,政治敏感性向來高。
之前那場皇城雪夜,天街之上,公卿大臣的屍骨堆了一地,血流成河,那景象至今還刻在每個人的心裏。
如今又是炮火連天,喊殺聲不絕於耳,誰都知道這是出了大事,躲還來不及,哪裏敢出來湊熱鬧?
李若宰也不著急,隻是勒著馬,讓隊伍慢慢前行。他知道,百姓們不是不動心,隻是怕,怕領了銀子就身不由己,更怕事後被清算。
又走了一段路,唱喝聲不絕。
街邊一扇窗戶悄悄推開了一條縫,一個腦袋探了出來。
那是個年輕的漢子,穿著打補丁的短褂,臉上沾著些煤灰,活像是個燒炭的長工。他先是警惕地看了看街上的隊伍,當目光落在那些銀磚上時,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嘴裏忍不住“嘶”了一聲。
這一聲輕響像是開了閘,周圍的窗戶接二連三地推開了縫,一雙雙眼睛探出來,都死死地盯著那些白花花的銀子。
有人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有人低聲跟身邊的人嘀咕,語氣裏滿是懷疑;還有人伸手摸了摸口袋裏僅剩的幾文錢,咽了口唾沫。
李若宰看在眼裏,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當即勒馬轉身,對著百姓們大聲吼道:“諸位鄉親!這銀子就在眼前,有膽就來領。一百兩!夠花很久了!但陛下隻給了一個時辰,過時不候!要為國盡忠的,現在就出來!”
要知道,便是長安這等寸土寸金之地,一兩雪花銀也堪換二十斤上好的豬肉,或是百斤時新菜蔬。若得百兩之數,盡夠尋常人家數年的嚼用。
雖說不濟在京城置辦一所宅院,可若放到那尋常州縣裏,買一處小宅小院,倒也不算難事。
更不必說,這是白花花送上門的銀子。尋常百姓人家,哪個不曉得銀錢難掙?若是那賣苦力的,汗珠子摔八瓣,三十年也未必攢得下這許多銀兩;便是有手藝在身的,省吃儉用,也得二十年光景;縱是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衙門小吏,少說也要八年十載。
於窮苦人而言,最不值錢的便是這條性命,最敢搏的亦是這條性命。橫豎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倒不如賭上一把,博個柳暗花明。
李若宰這話音剛落,人群裏忽然有個聲音喊了起來:“真給一百兩?不是騙人的吧?”
“騙你們做什麽?”李若宰拍了拍身邊的銀磚,“這銀子就在這兒,你們看得見摸得著!領了銀子,拿起刀,跟著陛下守長安,有功者賞,還不明白嗎?”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街角衝了出來。
隻見來人頭發亂糟糟的,臉上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破得遮不住肉,手裏還拿著個破碗。他先是跑到車隊邊,死死盯著銀磚,眼睛都要凸出來了,嘴唇哆嗦著想要說話,可卻因為太過激動,隻發出嗬嗬的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這人才高舉雙手,大聲喊道:“我……我……我要為陛下盡忠!”
李若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揚,擺擺手道:“給他銀子。”
身後的千牛衛立刻從車上搬下一塊銀磚,遞到那閑漢麵前。銀磚入手沉甸甸的,冰涼的觸感透過破衣傳到皮膚上,那閑漢愣了半天,才敢死死抓緊,抱在懷裏,滿臉的不可置信。
“還愣著幹什麽?去領兵器!”旁邊的千牛衛不耐煩地踹了他屁股一腳,聲音粗啞。
“哎!是是是!”閑漢這才反應過來,抱著銀磚,激動得全身都在顫抖,踉蹌著跑到右邊的車隊,領了一把長刀,就自覺的跟在了隊伍最後。。
周圍的百姓見了,都炸開了鍋。
有人推了推身邊的人:“是真的!他真領到銀子了!”
有人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可腳卻還是邁不開;還有人拉著家裏人,低聲商量著該如何決斷。
就在這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猛地甩開母親的手,衝上了大街。
那少年穿著一身粗布青衣,個子不高,卻很結實,臉上滿是稚氣,眼神卻格外堅定。
隻見其跑到李若宰馬前,“撲通”一聲跪下:“大人!我要為國盡忠!”
李若宰點點頭:“好小子!拿上銀子,去領兵器!”
少年接過銀磚,卻沒有立刻去領兵器,而是轉身跑到母親麵前,把銀磚塞到她手裏:“娘,這銀子您拿著,給妹妹治病!我一定能活著回來!”
那婦人抱著銀磚,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拉著少年的手不肯放:“兒啊,咱不去行不行?娘不要這銀子,娘隻要你平平安安的!”
“娘,不行!”少年抹了把眼淚,“陛下有難,長安有難,好男兒就該建功立業!您放心,我一定能打退叛軍!”
說完,他掙脫母親的手,轉身跑到車隊邊,領了一把長刀,站到了隊伍裏。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一個老漢慢慢走了出來,他頭發花白,臉上滿是皺紋,背微微有些駝。他先是看了看車上的銀子,又回頭看了看自家的窗戶,那裏,他的兒子和兒媳正扒著窗戶看著他,眼神裏滿是期盼。
老漢長歎一聲:“罷了罷了,我這把老骨頭,也該為家裏做點事了。”
這般說著,快步走到李若宰麵前,聲音沙啞:“大人,我年輕時練過點拳腳,當過西軍,能拿刀!”
李若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好!拿上銀子,領兵器吧!”
老漢接過銀磚,一把扔回了那自己家那大開的窗子裏,隨後領了一把短刀,對自家那爭搶叫罵之聲充耳不聞,默然站到了隊伍裏。
緊接著,一個挑著擔子的小商販跑了過來,他的擔子還放在路邊,裏麵的蔬菜撒了一地。
來到近前,氣喘籲籲地說:“公爺,我娘需要錢看病!我要參軍!”
“好小子!夠坦誠!領錢,拿刀!”李若宰撫須大笑。
又一個差役也走了出來,他穿著洗得發白的差役服,臉上帶著幾分激動:“公爺,我會點弓馬,願為陛下效力!”
“領錢!建功立業就在今日!”李若宰高聲勉勵。
還有一個寡母,牽著自己十歲的兒子,走到李若宰麵前,哽咽著說:“大人,我男人死得早,家裏就我們娘倆。這銀子我領了,我兒子還小,我替他去!”
李若宰看著她,搖了搖頭:“婦人不便,讓家裏的男丁來!”
那寡母急了:“大人,我真的能行!我男人以前是獵戶,我跟著他學過射箭!您就讓我去吧,不然我們娘倆遲早餓死!”
李若宰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那你領一把弓和箭囊。”
隊伍越來越長,從最初的幾個人,變成了幾十人、幾百人,到後來,整條朱雀大街都站滿了人。
有年輕力壯的漢子,有白發蒼蒼的老人,有讀過書的秀才,也有做小生意的商販。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不同的神情,有激動的,有忐忑的,有無奈的,也有堅定的。他們自有目的,各有難處,人生百態,盡在那銀兩之間。
李若宰騎著馬,走在隊伍最前,看著眼前的景象,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計劃已成了大半,陛下這皇位算是穩住了。
“陛下萬歲!為國盡忠!”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緊接著,所有人都跟著喊了起來。
聲音震耳欲聾,蓋過了雷聲和雨聲,也蓋過了遠處的喊殺聲。
隊伍繼續前行,走到西園街時,李若宰的目光掃過街邊那座緊閉大門的梁王府。朱漆大門上的銅環閃著冷光,府裏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若宰輕笑一聲,自言自語:“梁王呀梁王!如今十萬百姓都上了戰車,我看你還如何坐得住!”
說完,他勒了勒馬韁繩,高聲道:“繼續走!讓整個長安都知道,陛下有我們在!”
隊伍繼續前行,腳步聲、喊殺聲、雷聲、雨聲相雜,震天動地。百姓呼喝之聲如潮湧起,填塞街巷,浩浩蕩蕩。
聲浪蓋西園街而過,直奔皇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