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神火飛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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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楊炯見李澤引殘部欲逃,當下也不遲疑,左手猛地抄起身旁那杆赤紅麒麟旗。
    旗麵乃江南雲錦所織,上繡鎏金麒麟,鱗爪分明,曆經沙場風吹雨打,邊角雖有些許磨損,卻更顯沉凝威嚴。
    楊炯一夾馬腹,烏雲似也懂主人心意,前蹄刨地,打了個響鼻,四蹄如飛,緊追而去。
    “兒郎們!莫讓反賊逃了!” 楊炯聲如洪鍾,穿透陣前嘈雜的馬蹄聲與兵器碰撞聲,“隨我追!”
    身後麟嘉衛見狀,個個精神一振。
    那五千赤甲士卒,皆是百戰精銳,甲胄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刀痕箭孔,有的甲片還嵌著半截斷箭,卻無一人退縮。
    賈純剛手提一柄長弓,弓梢纏著塊青布,是去年征北時被西夏兵一箭擦過留下的痕跡,他勒馬趕上,高聲應道:“快!別讓他們跑了!”
    說著,賈純剛調轉馬頭,衝神射營士兵下令:“都給老子打起精神!列‘三疊雁翎陣’!前排跪射,中排立射,後排遞箭!神臂弩瞄準馬腿,長弓射敵心口!循環往複,不得斷檔!”
    神射營士兵聞言,動作迅捷如狸貓一般。
    前排五十名士兵 “噗通” 一聲跪倒在地,膝蓋撞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們手中神臂弩已上好弦,弩身泛著冷鐵的光澤,弩箭是三棱形製,箭頭淬了層黑漆,更顯淩厲。
    中排士兵則挺直脊背,手中長弓拉得如滿月,弓弦緊繃,發出輕微的 “嗡嗡” 聲。
    後排士兵兩人一組,一人捧著箭囊,一人快速給前兩排遞箭,箭囊裏的箭杆皆是柘木所製,尾端的箭羽整齊排列,泛著淡淡的油脂光澤。
    “放!” 賈純剛一聲令下,前排神臂弩率先發難。
    隻聽 “咻咻” 聲不絕於耳,五十支弩箭如黑色閃電,直奔李澤殘部的馬腿而去。
    神臂弩力道本就剛猛,尋常甲胄也能穿透,更何況馬腿上無甲遮擋?
    隻見跑在最後的幾匹戰馬突然前腿一軟,“噗通” 跪倒在地,馬背上的士兵來不及反應,直接被甩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有的當場便磕破了頭,鮮血順著額角流下,混著塵土凝成暗紅的泥;有的則被後續衝來的戰馬踩踏,發出淒厲的慘叫,轉瞬便沒了聲息。
    緊接著,中排長弓也應聲而發。
    長弓射程雖不及神臂弩,卻勝在射速快,一支支長箭帶著風聲,精準地射向敵兵心口。
    有個白虎衛士兵剛要回頭張望,箭便穿透了他的護心鏡,護心鏡是熟鐵所製,被箭射中處頓時凹陷下去,箭頭從後背穿出,帶著一蓬鮮血。
    那士兵悶哼一聲:“破甲箭!”
    雙手捂住胸口,從馬背上滑落。
    還有個騎兵試圖用長槍格擋,長箭卻似乎長了眼一般,直接射穿了他的手腕,長槍 “哐當” 落地,他慘叫著去捂傷口,卻因重心不穩,摔下馬背,被自家軍隊的馬蹄踩斷了肋骨。
    後排士兵遞箭的動作不停,箭囊裏的箭一支支減少,有的士兵手指被箭杆磨得發紅,卻依舊麵不改色,動作機械且堅決,盡顯百戰強軍之威。
    李澤在前方聽得身後慘叫連連,心中又急又怒。他回頭望了一眼,隻見身後赤甲士兵如潮水般湧來,箭雨密密麻麻,自家士兵不斷倒下,黑甲與銀甲的屍首鋪在地上,被馬蹄碾得血肉模糊。
    他身上的雙重鎧甲早已被汗水浸透,護心鏡上沾了點濺來的鮮血,泛著詭異的紅光,令他沒來由的汗毛倒豎。
    李澤咬了咬牙,狠狠一甩馬鞭,那馬吃痛,跑得更快,嘴裏噴著白氣,馬鬃上都沾了汗珠。
    不多時,望春門便出現在眼前。
    這城門本是長安九門之一,用的是渭北青石,城門更是棗木外包鐵皮,銅釘加固,可謂固若金湯。
    可此刻,城樓卻已垮塌大半,幾根斷梁斜斜插在地上,梁上的朱漆早已剝落,露出裏麵的木紋,有的木紋裏還嵌著碎石。
    城門則隻剩下半扇,殘扇上的銅釘掉了大半,門環也斷了一個,掛在上麵晃悠,門麵上有一道巨大的裂痕,從門頂一直裂到門底,像是被什麽重物砸過一般。
    城樓下的磚石散落一地,有的磚石上還沾著未幹的血跡,顯然不久前這裏剛經曆過一場廝殺。
    “快!快速通過望春門!” 李澤嘶聲大吼,聲音因焦急而有些沙啞。
    他催馬率先衝向城門,身後的士兵也緊隨其後,個個恨不得插上翅膀,遠離這吃人的麟嘉衛。
    有的士兵為了快點通過,拚命催馬,卻因城門狹窄,與旁邊的士兵撞在一起,兩人同時摔下馬背,滾在地上,不等爬起,便被後續的士兵踩在腳下。
    還有個士兵的馬被城樓上掉落的碎石砸中,馬腿一瘸,他隻能棄馬,徒步衝向城門,卻被身後飛來的一支長箭射穿了後心,撲倒在城門邊,鮮血染紅了門前的青石。
    就在此時,天際突然傳來一陣悶雷,“轟隆隆” 的聲音從遠處滾來。緊接著,細雨如絲,悄然而至。
    雨絲細得幾乎看不見,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清涼,落在甲胄上,發出 “沙沙” 的輕響;落在地上,揚起的塵土漸漸平息,變成濕潤的泥水,踩在上麵發出詭異的“啪啪”聲響。
    不多時,細雨便將望春門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城樓的殘垣、半扇城門、地上的屍首,都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看不真切,卻更顯詭異。
    “停——!” 楊炯突然高舉右手,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身下的烏雲猛地停下,前蹄揚起,又重重落下,濺起一片泥水。
    身後的麟嘉衛士兵也紛紛勒馬,馬嘶聲此起彼伏,有的馬因慣性向前滑了幾步,在泥地上留下長長的蹄印,卻被士兵精準控住,不亂分毫。
    沈高陵催馬上前,他身上的玄色織金戰袍沾了不少塵土和血漬,腰間的白玉獅蠻帶也有些歪斜,臉上帶著幾分疑惑:“行章,怎的停了?”
    楊炯卻未立刻回答,隻是死死盯著那朦朧中的望春門,眉頭擰成了川字。他抬手擋在額前,試圖穿過雨幕看清廢墟下的狀況,眼神銳利如鷹隼,連殘垣上的一道細小裂痕都不放過。
    “不對勁兒!” 楊炯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凝重,“神通,你且想想,長安九門每年都會重新修繕加固,城高三丈,城門厚達三尺,李澤無大炮,隻能用轟天雷爆破,可這爆炸痕跡確是不對!”
    沈高陵聞言,順著楊炯的目光望向望春門,眉頭也皺了起來:“你是說,這裏麵有詐?”
    楊炯先自頷首,目光緩緩掃過那望春門的殘狀,語氣也愈發懇切起來:“我曾率軍征討周邊數國都城,那些都城的堅壁城門也算見得不少。若說單靠轟天雷便要轟開那都城之門,卻是難如登天!
    且不論那轟天雷需得巨量,便是真能集齊了,其炸開時的景象,也斷不會是眼前這般模樣。
    要知道,定點爆破講究可大著呢。不單是技藝上需得精妙絕倫,便是那爆炸物的成色、分量,也得絲毫不差方可行得。
    再看這望春門此刻的情形,絕非轟天雷所能造成。依我瞧著,怕不是那李澤,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這望春門炸塌呢!”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半扇城門,“更何況,李澤本就無攻城經驗,皇城有三萬千牛衛固守,他為何偏要急著入城?若說他想據城而守,可這望春門已成殘垣,根本無險可守,這不合常理。”
    一旁的毛罡聽得心頭一緊,他手提一柄長刀,刀身還沾著血,此刻也顧不上擦拭,大聲道:“侯爺!既是有詐,屬下帶幾個兄弟先進去探探!若是有埋伏,咱們也好早做準備!”
    說罷,便要催馬向前。
    楊炯剛要點頭,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狗叫聲。
    “汪汪汪——!” 叫聲此起彼伏,帶著幾分焦躁與不安。
    眾人回頭望去,隻見麟嘉衛搜神隊的十幾隻契丹細犬正圍著望春門的方向打轉,這些細犬皆是黑黃相間的毛色,耳尖有一撮白毛,俱是千裏挑一的良種。
    此刻卻個個毛發倒豎,尾巴緊緊夾在腿間,有的用前爪不停刨地,爪子上沾了不少泥;有的則對著望春門的方向狂吠,聲音裏滿是恐懼;還有幾隻竟向後退去,躲在搜神衛士兵的身後,不肯再向前一步。
    搜神衛士兵見楊炯望來,急忙上前安撫自家的細犬,有的蹲下身,輕輕撫摸細犬的頭頂,嘴裏低聲哄著:“乖,莫怕,莫怕。”
    有的則拿出隨身攜帶的肉幹,遞到細犬嘴邊,可細犬卻連聞都不聞,依舊焦躁地叫著,安撫的舉動絲毫不起作用,反而有幾隻細犬叫得更凶了。
    楊炯的目光掃過那些細犬,又落在旁邊的幾隻漠北獒犬身上。
    這些獒犬體型比細犬大上數圈,毛色烏黑,體型壯碩,此刻卻皆伏在地上,雙耳耷拉著,眼神平靜,偶爾抬眼望一望望春門的方向,卻無半分焦躁,與契丹細犬的反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楊炯心頭猛地一凜,暗道:“不好!”
    他對搜神隊的犬隻再熟悉不過,契丹細犬負責追蹤敵人,嗅覺比漠北獒犬靈敏數倍,能在數百米之外聞到馬蹄、甲胄、火藥的氣味,且經過專門訓練,對這些氣味的辨識度極高。
    而漠北獒犬則負責警衛,對危險的感知更偏向於動靜,而非氣味。此刻細犬如此反常,定是聞到了什麽異樣的氣味。
    他轉念一想,李澤雖是兵部尚書,卻無權調動禦前武備司的新式轟天雷,隻做手腳的隻有老式轟天雷。
    老式轟天雷最大的弊端便是防水性差,外殼粗糙,裏麵填的火藥混著硫磺,一旦受潮,硫磺味便會散發出來。
    如今細雨綿綿,若是望春門藏有老式轟天雷,定然會受潮,散發出的硫磺味,恰好能被嗅覺靈敏的契丹細犬聞到。
    “原來如此!” 楊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轉身對著賈純剛大聲下令:“老賈!目標城樓殘垣!三十發疾速射!給老子轟!”
    賈純剛對楊炯的命令向來不問緣由,唯命是從。
    他掃了眼城頭的殘垣,大聲怒吼:“炮營聽令!炮口抬至半胸!目標城樓殘垣!三十發炮子,接續速射!”
    “炮口半胸,目標城樓殘垣!三十發極速射!”
    “炮口半胸,目標城樓殘垣!三十發極速射!”
    “炮口半胸,目標城樓殘垣!三十發極速射!”
    炮營士兵齊聲重複命令,聲音洪亮,蓋過了細雨的 “沙沙” 聲與遠處的悶雷聲。
    這些士兵皆是精挑細選的炮手,個個身材壯碩,手臂上滿是肌肉,動作迅捷無比。
    隻見其三人一組,一人雙手握住炮身,微微調整角度,炮口緩緩抬起,對準城樓殘垣的方向;另一人則打開炮尾的藥門,將預先配好的火藥包塞進炮膛。
    隨後,第三人將圓形的開花彈遞過來,那炮彈足有拳頭大小,表麵光滑,泛著銀灰色的光澤,士兵小心翼翼地將炮彈塞進炮膛,輕輕敲擊炮身,確保炮彈與火藥包貼合。
    最後,一人手持燒紅的鐵釺,鐵釺頂端冒著暗紅色的火星,等待發射的命令。
    “放!” 賈純剛一聲令下。
    第一門炮的炮手迅速將鐵釺捅進藥門,隻聽 “嗤” 的一聲,火藥被點燃,炮膛內頓時冒出一團白煙。
    緊接著,“轟” 的一聲巨響,炮身劇烈後坐,在地上滑出半尺遠,炮手急忙用肩膀頂住炮身,防止其傾倒。
    炮彈帶著呼嘯聲,直奔城樓殘垣而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砸在一根斷梁上。
    斷梁本就已鬆動,被鉛彈一砸,頓時 “哢嚓” 一聲斷裂,碎石與木屑四處飛濺,有的碎石甚至飛到了陣前,落在士兵的甲胄上,發出 “叮當” 的聲響。
    緊接著,第二門炮、第三門炮……
    三十門炮依次發射,“轟隆隆” 的炮聲連成一片,震得大地微微顫抖,地麵上的泥水都泛起了漣漪。
    炮彈如雨點般落在城樓殘垣上,斷梁一根根斷裂,磚石一塊塊掉落,殘垣的缺口越來越大,裏麵藏著的黑影也漸漸顯露出來。
    楊炯凝眸細看,竟是十幾個白虎衛士兵,他們躲在斷梁後麵,手中拿著點燃的火把,顯然是在看守什麽。
    就在這時,一聲震天巨響突然傳來,這聲音遠比之前的炮聲響亮數倍,像是天塌地陷了一般。
    隻見城樓殘垣處突然冒出一團巨大的火光,火光染紅了半邊天,將細雨都映成了紅色。
    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
    爆炸聲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發疼,城樓殘垣劇烈震顫,斷梁與磚石如雨點般落下,有的磚石甚至重達數百斤,砸在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坑。
    “殉爆?!” 沈高陵失聲驚呼。
    原來,李澤果然在城樓殘垣下藏了數百枚老式轟天雷,想等楊炯的軍隊入城時引爆,將他們一網打盡。
    可他沒想到,楊炯識破了他的計謀,用炮火提前引爆了轟天雷。那些躲在殘垣後的白虎衛士兵,瞬間便被爆炸吞沒。
    有的被氣浪掀飛,身體在空中便被撕裂,殘肢斷臂飛得到處都是。有的則被掉落的斷梁砸中,慘叫聲中帶著骨骼碎裂的脆響,轉瞬便沒了聲息。
    還有個士兵被火藥引燃了衣服,他在地上翻滾著,試圖撲滅身上的火,卻越滾火越大,最終在慘叫聲中化為一團焦炭。
    爆炸持續了足足半炷香的時間,待煙塵散去,望春門的城樓已徹底垮塌,隻剩下一堆斷梁與磚石,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硫磺味與焦臭味,嗆得人忍不住咳嗽。
    就在此時,遠處城頭突然傳來一聲暴喝:“快!弓箭撲地!阻止他們入城!” 這聲音帶著幾分氣急敗壞,顯然是看到轟天雷殉爆,急了眼。
    緊接著,一陣低沉的號角聲響起,“嗚嗚” 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急促而沉悶。
    隻見遠處城頭的陰影裏,不斷有白虎衛士兵鑽出來,他們背著弓箭,手中拿著長弓,快速向望春門的方向移動,試圖在城牆上組建起弓箭陣地。
    有的士兵跑得太急,腳下一滑,摔在地上,弓箭散落一地,他急忙爬起來,撿起弓箭,繼續向前跑;有的則躲在磚石後麵,探出頭,警惕地望向楊炯的軍隊。
    楊炯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負隅頑抗?老賈!將咱們從江南製造總局帶來的大寶貝推上來!讓他們嚐嚐咱們最新的研究成果!”
    賈純剛聞言,臉上露出一抹獰笑,他回頭對著炮營士兵大吼:“兄弟們!這長安是咱們的長安,打壞了咱們還得修!但今日,定要讓反賊知道咱們的厲害!把咱們的‘神火飛鴉’推上來!”
    令下,炮營的士兵立刻行動起來。
    隻見他們三人一組,分工明確。兩人雙手握住炮管,輕輕向上一提,將炮管從炮架上卸下,另一人則快步跑到旁邊的馬車旁,打開馬車上的木箱,木箱是樟木所製,上麵貼著江南製造總局的封條,封條上印著 “禦用監造” 四個大字。
    士兵一把撕開封條,掀開木箱蓋,裏麵整齊地擺放著十幾個物件,正是新式火器——神火飛鴉。
    這神火飛鴉通體呈黑色,是用樟木雕刻而成,外形如一隻展翅的烏鴉,翅膀展開足有三尺寬,翅尖綴著三寸長的鐵棱,以防飛行時被風折損。
    烏鴉的腹部中空,裏麵塞滿了細小的鋼珠,鋼珠呈圓形,大小如指尖,泛著銀灰色的光澤。飛鴉的尾部裝有一根銅管,銅管裏穿著火藥引線,引線是浸了硝石的麻繩,泛著暗黃色的光芒。飛鴉的底部裝有兩根細鐵條,用來卡在滑軌上起飛。
    士兵們小心翼翼地將神火飛鴉從木箱裏取出,此時,其他士兵已將炮架上的炮管換成了特製的滑軌。
    這滑軌是熟鐵打造,上麵刻著細密的凹槽,以便神火飛鴉滑行時不偏不倚。
    士兵們將神火飛鴉底部的鐵條卡在滑軌的凹槽裏,一隻手扶住飛鴉的翅膀,防止其傾倒,另一隻手則輕輕調整角度,確保飛鴉能精準地飛向城頭。
    不多時,三十隻神火飛鴉便已安裝完畢,士兵們分成兩隊,一隊對準左側城頭的敵兵,一隊對準右側城頭的敵兵,整齊地排列在陣前,蓄勢待發。
    每個士兵手中都拿著一根點燃的火折子,火折子冒著微弱的火苗,在細雨中輕輕晃動。
    楊炯見炮兵準備完畢,目光掃過城頭,隻見那些白虎衛士兵已在城樓下搭起了簡易的弓箭陣地,有的正拉弓搭箭,箭尖對準了陣前,顯然是準備放箭。
    他當下不再遲疑,大聲下令:“給老子炸!”
    令下,炮兵們迅速將手中的火折子湊到神火飛鴉尾部的引線上。
    隻聽 “嗤嗤” 聲響起,引線被點燃,藍幽幽的火苗竄起,火苗沿著引線快速向飛鴉腹部蔓延。
    緊接著,“嗖嗖嗖” 的聲音不絕於耳,神火飛鴉尾部突然噴出一團橘紅色的火焰,火焰帶著灼熱的溫度,將細雨都蒸發成了白霧。
    在火焰的推動下,神火飛鴉順著滑軌快速滑行,隨後脫離滑軌,如真正的烏鴉一般,展開翅膀,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疾速撲向城頭的敵兵。
    那些白虎衛士兵見狀,頓時慌了神。
    他們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武器,一時竟忘了放箭,隻是呆呆地看著那些飛過來的 “烏鴉”。
    有的士兵反應過來,想要拉弓射箭,卻已來不及,神火飛鴉已飛到了他們麵前。
    “轟!轟!轟!”
    三十隻神火飛鴉接連爆炸,爆炸聲雖不如轟天雷那般震天動地,卻更為密集。
    飛鴉腹部的鋼珠在爆炸的衝擊力下,如暴雨般射向四麵八方,覆蓋範圍足足有數十丈寬。
    一個白虎衛士兵正拉弓搭箭,剛要放箭,十幾顆鋼珠突然射來,有的射中了他的手腕,手腕頓時鮮血噴湧,長弓 “哐當” 落地。
    有的射中了他的胸口,鋼珠穿透了他的甲胄,嵌入肉中,他悶哼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捂住胸口,鮮血從指縫間不斷滲出。
    還有一顆鋼珠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臉頰流下,糊住了他的眼睛。
    另一個士兵躲在一塊磚石後麵,本以為能躲過一劫,卻沒想到幾顆鋼珠繞過磚石,射中了他的腿部。
    鋼珠穿透了他的褲腿,嵌入小腿骨中,他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抱著腿不停翻滾,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
    還有個校尉坐在馬背上,試圖調轉馬頭逃跑,幾顆鋼珠射中了馬的眼睛。那馬吃痛,長嘶一聲,前蹄揚起,將校尉甩飛出去。
    校尉重重摔在地上,剛要爬起,又被幾顆鋼珠射中了背部,他悶哼一聲,趴在地上,再也沒能起來。
    城頭上的慘嚎聲此起彼伏,那些白虎衛士兵要麽被鋼珠射中,重傷倒地,要麽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跑,根本組織不起來箭陣反擊。
    有的士兵甚至扔下弓箭,沿著城頭的階梯向下跑,卻因慌亂,失足摔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當場便沒了聲息。
    楊炯見狀,掣出長刀,寒光乍現,直指城門:“兄弟們!入城!告訴他們,今日天下,究竟誰可做主!”
    烏雲踏水而起,馳入望春門。
    赤甲玄騎應聲如雷,奔騰相隨,甲光映雨,蹄聲撼地,直灌長安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