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整容師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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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續三天夜班後,寧夜的黑眼圈已經深得像被人打了兩拳。每天淩晨2點到3點,停屍間總會傳出奇怪的聲響,而監控永遠顯示一切正常。更詭異的是,那具紅衣女屍第二天就神秘消失了——登記表上對應的名字被墨水塗黑,馬館長對此隻字不提。
    第四天傍晚,寧夜提前兩小時到達殯儀館。夕陽將主樓染成血色,後院那棵枯死的槐樹在風中發出“嘎吱”聲,像老人骨節的摩擦。他決定趁白天去檔案室查查資料——那本工作手冊上的十三條規則像毒蛇般盤踞在他心頭,他需要知道更多。
    檔案室的門沒鎖,裏麵灰塵彌漫。寧夜打開手機電筒,在架子上翻找。最底層的一個牛皮紙檔案袋引起了他的注意,標簽上寫著“1978年火災事故”。
    “找到了!”
    他剛抽出檔案袋,身後突然傳來“哢嗒”一聲。寧夜渾身一僵,緩緩回頭——檔案室的門自己關上了。
    “有人嗎?”他聲音發顫。
    沒有回應。寧夜鬆了口氣,轉身時手肘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筆筒。一支紅鉛筆滾落在地,停在了一雙黑色皮鞋前。
    寧夜的心髒幾乎停跳。順著皮鞋往上看,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一身黑色職業套裝,蒼白的臉上妝容精致,嘴唇卻塗著不協調的暗紅色口紅。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瞳仁比常人大得多,黑得發亮,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洞。
    “新來的守屍人?”女人彎腰撿起鉛筆,聲音出奇地溫柔,“檔案室白天也鎖門的,你不知道嗎?”
    “我...我是寧夜,今天來得早,想熟悉下環境。”寧夜接過鉛筆,觸到女人手指的瞬間,一股寒意直竄上脊背——那手指冰涼得不似活人。
    “林媛,遺體整容師。”女人微微頷首,“馬館長說你今晚開始獨立值夜班。”她頓了頓,黑眼睛直視寧夜,“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了嗎?”
    寧夜心跳漏了一拍:“什麽意思?”
    “沒什麽。”林媛轉身拉開窗簾,陽光照進來,驅散了部分陰森,“新人總是容易疑神疑鬼。跟我來吧,剛送來一具車禍遺體,需要處理。”
    走廊裏,消毒水味混合著某種奇怪的香料氣息。林媛走路幾乎沒有聲音,寧夜注意到她左手腕上戴著一串古怪的念珠,每顆珠子都刻著陌生的符號。
    整容室比停屍間明亮得多,但同樣寒冷。不鏽鋼台上躺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從輪廓看是個年輕女孩。
    “高中生,車禍,頭部嚴重受損。”林媛戴上橡膠手套,動作輕柔地掀開白布,“父母要求開棺告別,所以需要修複。”
    寧夜倒吸一口冷氣——女孩的臉已經扭曲得不成人形,顱骨塌陷,一隻眼球掛在臉頰上。
    “怕了?”林媛頭也不抬,“死亡是最真實的東西,比活人的虛偽幹淨多了。”
    她從工具台上取出一套銀質器具,不像普通整容工具,倒像某種古老的手術器械。寧夜看著她熟練地縫合、填充、塑形,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熟睡的嬰兒。更奇怪的是,她一邊工作一邊低聲哼唱,旋律古老哀婉,像某種安魂曲。
    “你在唱什麽?”寧夜問。
    “家鄉的搖籃曲。”林媛用鑷子小心地將女孩的眼球複位,“死人也是需要安撫的,他們隻是去了另一個地方旅行。”
    兩小時後,奇跡發生了——女孩的臉基本恢複了原貌,安靜得像睡著了一樣。林媛開始為她化妝,指尖輕撫過慘白的皮膚。
    “你知道嗎?”林媛突然說,“每個屍體都會留下最後一刻的記憶。車禍的記得輪胎摩擦聲,溺水的記得水灌進肺部的感覺...”她停頓一下,“被燒死的最慘,他們的靈魂永遠在尖叫。”
    寧夜正想追問,女孩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毫無預兆地,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瞳孔擴散得像兩個黑洞。寧夜驚叫一聲後退幾步,撞翻了工具架。
    林媛卻紋絲不動。她俯身在女孩耳邊用某種陌生語言說了幾句話,然後用掌心輕輕撫過女孩雙眼。眼皮緩緩合上,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她剛才...”寧夜語無倫次。
    “肌肉收縮而已。”林媛平靜地繼續化妝,但寧夜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發抖,“去幫我拿套幹淨衣服來,儲物間左手邊第二個櫃子。”
    寧夜逃也似地離開整容室,在走廊大口喘氣。剛才那一幕絕對不是肌肉收縮——他分明看到女孩的眼珠轉動了,像是在尋找什麽。
    儲物間堆滿雜物,灰塵嗆得他直咳嗽。當他打開指定櫃子時,一疊黃色符紙從衣服堆裏滑落。符紙上用紅色顏料畫著詭異的圖案,像是文字又像是人臉。更奇怪的是櫃子深處放著一個小香爐,裏麵還有未燃盡的香灰。
    “找到了嗎?”林媛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寧夜嚇得差點跳起來。
    “還、還沒。”他慌忙把符紙塞回去,隨便抓了套衣服遞過去。
    林媛接過衣服,黑眼睛直視寧夜:“趙師傅說你想打聽那具紅衣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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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夜喉嚨發緊:“她第二天就不見了,登記表也被塗黑...”
    “在這裏工作,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能活得更久。”林媛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趙師傅沒告訴你嗎?上一個對屍體&39;太好奇&39;的員工,現在在城西精神病院天天尖叫著說看見死人走路。”
    她轉身要走,寧夜鼓起勇氣攔住她:“等等!你知道那十三條規則是怎麽回事嗎?為什麽淩晨3點33分的電話不能接?為什麽不能開應急燈?”
    林媛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規則就是規則。遵守它們,你就能平安無事。”她頓了頓,“今晚是你第一次獨立值夜班,記住——無論聽到什麽,2點到3點千萬別出值班室。”
    回到整容室,女孩已經被打扮得像睡美人一樣安詳。林媛正在收拾工具,寧夜注意到她把幾縷女孩的頭發和剪下的指甲小心地包進一張黃紙,放進了口袋。
    “這是...做什麽?”寧夜問。
    “習俗。”林媛頭也不抬,“有些地方相信,死者的頭發能保佑生者平安。”
    傍晚,寧夜在食堂遇到了趙師傅——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駝背,左腿有點跛,是這裏的焚化爐操作員。
    “聽說你去了檔案室?”趙師傅嚼著飯菜含糊不清地問。
    寧夜點點頭:“想了解一下這裏的曆史。”
    趙師傅突然壓低聲音:“小子,在這地方,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左右看看,“你知道為什麽這裏工資低還常年招人嗎?因為沒人幹得長...特別是夜班。”
    “為什麽?”
    “十年前那場大火死了108個人,這地方就建在廢墟上。”趙師傅的獨眼裏閃著詭異的光,“怨氣太重,有些&39;東西&39;從來沒離開過。”他湊近寧夜,口臭混合著煙味撲麵而來,“馬館長沒告訴你?十三條規則每一條都是用命換來的教訓。”
    寧夜後背發涼:“什麽意思?”
    “五年前有個小夥子,跟你差不多大,值夜班時非不信邪,淩晨3點33分接了那個電話...”趙師傅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第二天發現時,整個人蜷縮在冷藏櫃裏,凍得像塊冰,臉上還帶著笑...最邪門的是,監控顯示是他自己爬進去的。”
    寧夜胃裏一陣翻騰:“那林媛...她在這裏工作多久了?”
    “林小姐?”趙師傅表情突然變得恭敬,“她不一樣...她家族世代都是做這個的。”他壓低聲音,“有人說她能跟死人說話,誰知道呢...我勸你別打聽太多,老實遵守規則,幹滿三個月趕緊走人。”
    吃完飯,寧夜借口散步溜回了檔案室。這次門鎖著,但他從窗戶爬了進去。借著手機光,他找到了那個“1978年火災事故”的檔案袋。
    裏麵是泛黃的報紙剪報和調查報告。1978年11月4日,第四棉紡廠職工宿舍發生特大火災,108人死亡,多為夜班工人。報道旁邊附了張照片:燒焦的廢墟上,一個約十歲的男孩站在屍體堆中,麵無表情地看著鏡頭。寧夜渾身一顫——盡管年幼,但那獨特的單眼特征 unistakaby 是馬館長。
    更奇怪的是報道末尾的一行小字:“救援過程中,六名消防員神秘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檔案袋底部還有一張燒焦邊緣的紙條,上麵用毛筆寫著幾行字:
    “怨氣聚而不散,需以陰鎮陰。子時生人血,可暫封其門。丙申年七月十五,切記。”
    寧夜正想拍照,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他慌忙把資料塞回去,剛躲到櫃子後,門就開了。透過縫隙,他看到林媛走了進來,徑直走向他剛才翻動的檔案櫃。
    林媛抽出那個檔案袋,翻看片刻後歎了口氣。她從懷中取出三支香點燃,插在檔案室中央的地板上,然後跪下來低聲念誦著什麽。香煙詭異地垂直上升,在離天花板一尺處突然轉彎,形成一個個螺旋。
    寧夜屏住呼吸,額頭滲出冷汗。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鬧鍾提醒他夜班時間要到了。
    “誰?”林媛猛地轉頭看向櫃子方向。
    寧夜知道藏不住了,隻好假裝剛進來的樣子從櫃子後走出:“抱歉,我...我來找值班表。”
    林媛的眼神銳利如刀:“找到了嗎?”
    “沒、沒有。”寧夜幹笑,“可能記錯地方了。”
    林媛默默收起香,起身時腕上的念珠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該去值班了。”她平靜地說,但眼神中的警告意味明顯,“記住我說的話——2點到3點,無論如何不要離開值班室。”
    當晚11點,寧夜巡查停屍間時,發現新送來一具中年男性屍體,手腕上有個奇怪的黑色印記,像是被烙鐵燙過的某種符號。他正想仔細看,屍體突然抽搐了一下,嚇得他差點叫出聲。
    “肌肉痙攣...”寧夜自我安慰著,卻還是忍不住多看了那印記幾眼。轉身時,他瞥見監控屏幕閃了一下,畫麵中的自己身後似乎站著個模糊的人影。
    寧夜猛地回頭——身後空無一人。
    但空氣中,隱約飄蕩著一股焦糊味,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慢慢燒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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