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鎖魂印的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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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寧夜交完班,卻沒有直接回宿舍。他蹲在殯儀館後院的槐樹下,用手機搜索著“1978年 第四棉紡廠 火災”。五分鍾後,他罵了句髒話把手機塞回口袋——網上幾乎沒有任何詳細信息,隻有幾條百科詞條提到這場事故,連死亡人數都沒有記載。
“在查那場大火?”
寧夜猛地抬頭。林媛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晨光中她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左手腕上的念珠泛著暗紅色的光澤。
“你知道些什麽?”寧夜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為什麽所有資料都被抹除了?”
林媛沒有直接回答。她抬頭看向殯儀館主樓,陽光照在那些斑駁的牆麵上,勾勒出幾道奇怪的裂紋——從某個角度看,像極了一張扭曲的人臉。
“今天會送來一家四口的屍體。”她突然說,“滅門案,丈夫殺了妻子和兩個孩子後自殺。這種橫死的怨氣最重...”她轉向寧夜,“你今晚值班時要格外小心。”
寧夜正想追問,林媛已經轉身離開,黑色裙擺掃過枯草發出沙沙聲響。他注意到她走路時左腳似乎有點跛——這是之前沒有的。
回到宿舍,寧夜衝了個冷水澡,試圖洗掉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防腐劑味道。鏡子被水汽模糊,他隨手擦了擦,突然發現鏡麵上有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不要相信她”
寧夜的手僵在半空。水珠順著字跡滑下,像是鏡中人在流淚。他猛地拉開浴室門——宿舍空無一人,門鎖完好。
“見鬼...”寧夜用毛巾狠狠擦掉那些字,卻發現越擦越清晰。最後他不得不打碎鏡子,玻璃碎片在地上形成一種詭異的圖案,像是無數隻睜開的眼睛。
下午三點,他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趙師傅站在門外,臉色難看:“快來幫忙,那家四口送來了,狀況...很糟。”
停屍間裏彌漫著比平時更重的腐臭味。四具屍體排在不鏽鋼台上,蓋著白布。林媛已經在那裏,正檢查第一具屍體。
“丈夫,38歲,刎頸自殺。”她掀開白布,露出一個麵色鐵青的中年男子,脖子幾乎被割斷一半,“死亡時間約48小時。”
寧夜幫忙掀開其他白布:妻子,35歲,胸口多處刀傷;大女兒,8歲,窒息而死;小兒子,5歲,頭部遭受重擊。
“禽獸不如的東西。”趙師傅啐了一口。
林媛檢查到小兒子屍體時突然停住:“寧夜,你看這個。”
男孩細瘦的手腕上,赫然印著那個黑色符號——和前天那具中年男屍一模一樣。寧夜倒吸一口冷氣,迅速檢查其他三具屍體——每人左手腕內側都有相同的印記,隻是位置略有不同。
“這到底是什麽?”寧夜低聲問。
林媛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去我工作室拿些東西。”她快速列了張單子,“全部拿來,不要看也不要問。”
單子上寫著:紅線一捆、五帝錢七枚、糯米一小袋、黑狗毛抽屜第三格)、鎮魂符黃紙紅字)。
寧夜剛要走,林媛又抓住他手腕:“記住,如果看到穿紅衣服的人,不管是誰,立刻閉上眼睛數到十。”
整容室裏,寧夜按照單子收集物品。拉開第三個抽屜時,除了一個小布袋想必是黑狗毛),他還發現了一本皮質筆記本。好奇心驅使他翻開第一頁,上麵用娟秀字跡寫著:
“第七十九次鎮壓記錄,丙申年七月十五,子時。怨氣反噬加劇,需增加祭品數量。馬師叔的方法越來越危險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寧夜慌忙合上筆記本放回原處。林媛似乎察覺了什麽,進門時深深看了他一眼,但沒說什麽。
回到停屍間,林媛開始用一種奇特的方式處理屍體。她在每具屍體周圍撒上糯米,手腕係上紅線,額頭貼上鎮魂符,最後在胸口放置五帝錢。整個過程她都在低聲念誦著什麽,語速很快,像是某種咒語。
“今晚你值班時要特別注意。”臨走前林媛對寧夜說,“如果聽到任何異常聲音,先搖鈴。”她遞給寧夜一個銅製小鈴鐺,“千萬不要直接出去查看。”
“這鈴鐺...?”
“我就在隔壁樓。”林媛的黑眼睛在昏暗燈光下深不見底,“聽到鈴聲我會過來。”
晚上十點,寧夜開始第一次巡查。停屍間安靜得可怕,隻有冷藏櫃運轉的嗡嗡聲。四具新屍被分別放在四個角落的櫃子裏——這也是林媛特別囑咐的。
“分散放置,避免怨氣聚集。”她當時這麽說。
巡查完畢,寧夜回到值班室,把銅鈴放在手邊。淩晨一點,他開始打瞌睡,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哭。聲音很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他腦子裏響起。
“媽媽...媽媽...”
寧夜猛地坐直,冷汗浸透後背。哭聲停止了,但監控屏幕上,停屍間東南角的櫃子——存放小男孩屍體的那個——正在輕微震動。
叮鈴...叮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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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搖的鈴,但銅鈴自己發出了聲響。寧夜抓起手電筒,想起林媛的警告,猶豫著是否該出去查看。
“咚!”
一聲悶響從停屍間傳來,緊接著是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音。寧夜看向監控——東南角的冷藏櫃門凸出了一大塊,像是有人從裏麵狠狠踹了一腳。
“操!”寧夜抓起銅鈴猛搖幾下,然後抄起橡膠棍衝向停屍間。
推開門的一瞬間,寒氣撲麵而來,比平時低了至少十度。寧夜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東南角的櫃門還在不斷凸起,伴隨著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聲響。
喀嚓!
櫃門突然彈開,小男孩的屍體直挺挺地滑了出來。不,不是滑落——是“站”了出來。屍體雙眼圓睜,瞳孔擴散,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歪向一邊,卻穩穩地站在地上。
寧夜雙腿發軟,橡膠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小男孩緩緩轉頭,黑洞洞的眼睛鎖定了他。
“哥...哥...”
屍體發出的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的,含糊不清卻直鑽腦髓。更恐怖的是,其他三個角落的冷藏櫃也開始劇烈震動,櫃門砰砰作響。
寧夜的第一反應是逃跑,但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小男孩向他邁出一步,兩步,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閉眼!數到十!”
林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寧夜條件反射般閉上眼睛,在心中默數。黑暗中,他聽到銅鈴急促的響聲,林媛用那種陌生語言快速念誦著什麽,然後是屍體倒地的悶響。
“可以睜眼了。”林媛的聲音近在咫尺。
寧夜睜開眼,四具屍體都回到了冷藏櫃中,櫃門緊閉,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唯一不同的是,每個櫃門上都多了一張血紅色的符紙。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寧夜聲音發抖。
林媛的臉在應急燈下顯得格外蒼白:“先離開這裏。”
回到值班室,林媛鎖好門,從隨身的布袋裏取出一個小香爐點燃。奇特的草藥味很快充滿房間,寧夜感到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那些屍體...他們活了?”
“不是活。”林媛搖頭,“是怨氣驅動。滅門慘死的怨氣最重,加上他們身上的印記...”她突然停住。
“什麽印記?那個黑色符號?”寧夜追問,“我已經見過三次了,那到底是什麽?”
林媛沉默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那是一種古老的符咒,叫&39;鎖魂印&39;。被標記的靈魂無法往生,會一直被困在屍體裏。”
“誰在標記這些屍體?為什麽?”
“問題太多了。”林媛疲憊地揉著太陽穴,“今晚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馬館長。”她起身要走,又回頭補充,“那些規則不是開玩笑的,下次再違反,我不一定能及時趕到。”
寧夜抓住她手腕:“等等!你剛才為什麽讓我閉眼數到十?”
林媛輕輕掙脫:“因為有些東西,看到比遇到更危險。”她的黑眼睛直視寧夜,“眼睛是靈魂的窗戶,也是它們進入的通道。”
淩晨三點,林媛離開後,寧夜癱在椅子上,渾身被冷汗濕透。他打開監控屏幕,停屍間一片平靜。但當他切換到走廊畫麵時,鏡頭一角閃過一個紅色身影——一個穿著紅裙的女人背對鏡頭站在檔案室門口,長發垂到腰際。
寧夜想起規則第七條:遇到穿紅衣服的屍體要特別標注,並立即通知館長。
他抓起電話,卻在撥號前停住了。紅衣女人緩緩轉身——監控畫麵突然變成雪花點。等畫麵恢複,走廊已經空無一人。
第二天交班時,寧夜發現那家四口的屍體已經不見了。登記表上對應的條目被整行劃掉,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火化了。”趙師傅輕描淡寫地說,“家屬要求的。”
寧夜知道他在撒謊——殯儀館的火化爐昨晚根本沒開。但他沒再追問,轉而打聽起那場大火的事。
“老趙,1978年那場火災,為什麽資料這麽少?”
趙師傅的獨眼閃爍了一下:“政府封鎖消息唄。聽說不隻是火災那麽簡單...”他壓低聲音,“有人說是獻祭,為了鎮壓地下的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
“誰知道呢。”趙師傅聳聳肩,“隻知道當年參與救援的六個消防員進去後就沒再出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寧夜想起檔案裏那張紙條:“怨氣聚而不散,需以陰鎮陰…這是什麽意思?”
趙師傅臉色驟變:“你從哪聽來的?”他一把抓住寧夜衣領,“小子,不想死就別再打聽這些!”
當天下午,寧夜在食堂堵住了林媛。
“我們需要談談。”他壓低聲音,“關於鎖魂印,關於那場大火,關於為什麽屍體會自己動起來...你知道答案。”
林媛慢條斯理地吃著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趙師傅沒告訴你嗎?”
“但我已經卷進來了。”寧夜指著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它們,它們也看到了我,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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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媛放下筷子,黑眼睛直視寧夜:“今晚下班後,後院槐樹下等我。隻此一次,回答你部分問題。”
日落時分,寧夜站在枯死的槐樹下等待。這棵樹據說在大火前就死了,樹幹上有一道可怖的裂縫,像是被閃電劈過。靠近了看,裂縫內壁上有無數細小的刻痕——仔細辨認,全是人名和日期。
“那是往生咒。”
林媛悄無聲息地出現,換了一身素白旗袍,發髻上別著一朵小白花,像是喪服。她手裏拿著兩個茶杯和一個紫砂壺。
“喝茶。”她倒了一杯遞給寧夜,“安神的。”
茶湯呈琥珀色,散發著奇特的草藥香。寧夜抿了一口,味道苦澀中帶著微甜,喝下去後確實感覺緊繃的神經舒緩了許多。
“首先回答你關於鎖魂印的問題。”林媛望著遠處的殯儀館,“那確實是一種古老符咒,用來禁錮靈魂。被標記的屍體不會腐爛,靈魂也無法往生。”
“誰在標記這些屍體?”
林媛沉默片刻:“這個問題我暫時不能回答。至於1978年的大火...”她指向槐樹後方,“那裏原本是棉紡廠的宿舍區,住著兩百多工人家庭。火災發生在午夜,大多數人都在睡覺。”
“108人死亡?”
“官方數字。”林媛冷笑,“實際至少150人。很多是臨時工,沒登記在冊。”她撫摸著樹幹上的刻痕,“這些名字,都是沒被統計的遇難者。”
寧夜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馬館長是幸存者?我在檔案裏看到一張照片,一個男孩站在廢墟上...”
“馬宗明。”林媛點頭,“他是唯一活下來的孩子。火災後昏迷了三個月,醒來後右眼就瞎了。”她頓了頓,“據說是因為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什麽東西能讓人眼睛瞎掉?”
林媛沒有回答,而是突然轉向寧夜:“你為什麽選擇來這裏工作?以你的專業和能力,完全可以在更好的地方就職。”
寧夜苦笑:“因為沒人敢要我。從小我就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老人們說我命犯孤煞,靠近死人容易起屍。”他自嘲地笑笑,“沒想到是真的。”
林媛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波動:“天生的陰陽眼?”她湊近寧夜,仔細觀察他的眼睛,“有意思...你的右眼瞳孔比左眼略大。”
“什麽意思?”
“沒什麽。”林媛退後一步,“最後一個問題,然後今天就到此為止。”
寧夜思考片刻:“那十三條規則,是怎麽來的?”
“用命試出來的。”林媛的聲音冷了下來,“每一條規則背後,都死過至少一個人。”她轉身要走,“明天會送來一具特殊屍體,自殺的民俗學教授。他的筆記可能對你有幫助。”
“你為什麽幫我?”寧夜衝她背影喊。
林媛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因為你需要知道足夠多的真相,才能在關鍵時刻做出正確選擇。”
她消失在暮色中,留下寧夜一人站在槐樹下。樹幹裂縫裏,那些名字在月光下似乎泛著淡淡的紅光,像是一道道未愈合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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