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養屍陣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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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空氣像是凝固了十年。寧夜握著手電筒,沿著狹窄的台階一步步往下走。每走一步,胸口的護身符就灼熱一分——林媛留給他的那張畫著符號的紙條被他折好塞在了護身符裏。
台階一共十三級,底部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門上有七個鎖孔,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形狀。寧夜掏出馬館長給的鑰匙串,試到第四把才打開主鎖。隨著“哢嗒”一聲,鐵門自動開了一條縫,一股腐敗的甜味撲麵而來,像是爛水果混合著廉價香水。
“確認七區封印完好...”寧夜默念著指令,手電光照進門縫。裏麵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側是編號的儲藏室。燈光所及之處,牆壁上布滿了奇怪的劃痕,像是有人用指甲一遍遍抓出來的。
走廊盡頭是第七區,門牌上的“7”已經褪色成暗紅。寧夜走近時,突然聽到門後傳來液體滴落的聲音——滴答,滴答,節奏精準得像心跳。
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護身符突然變得滾燙。寧夜咬牙轉動鑰匙,門開了一條縫,裏麵漆黑如墨。他剛踏進一步,手電筒就熄滅了。
黑暗中,滴答聲變得更清晰了。寧夜摸出打火機,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眼前的景象——這不是普通的儲藏室,而是一個圓形的石室,中央擺著七根石柱,正是照片上看到的那種。每根柱子上都刻滿了符文,底部堆著灰白色的東西...仔細看,是骨頭。
打火機的火焰突然變成詭異的綠色。寧夜這才注意到,石室牆壁上掛滿了紅繩,繩上串著黃符和鈴鐺。最駭人的是地麵——刻著一個巨大的陣法圖案,七個角各有一個凹槽,裏麵盛著暗紅色的液體,滴答聲正是從這裏傳來的。
“血...”寧夜胃部一陣抽搐。凹槽裏的液體通過細小的溝槽連接中央,形成一個七芒星。而在七芒星正中央,放著一個玻璃罐,裏麵泡著什麽東西。
打火機燙手了,寧夜不得不用另一隻手掏出手機照明。當光線照向玻璃罐時,他差點驚叫出聲——罐子裏是一顆眼球,瞳孔擴散,漂浮在渾濁的液體中。更可怕的是,當他靠近時,那顆眼球突然轉動,直勾勾地“看”向了他。
寧夜踉蹌後退,撞上了一根石柱。柱子上的符文在手機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像是剛剛被書寫上去。他定睛細看,發現那不是顏料,而是某種液體從石頭內部滲了出來...
護身符突然燃燒起來,燙得他胸口生疼。與此同時,門外走廊傳來腳步聲——緩慢、沉重,像是拖著什麽重物。
寧夜迅速熄滅打火機,屏住呼吸躲在一根石柱後。腳步聲在第七區門口停下,接著是鑰匙轉動的聲音。門開了,一道手電光照進來。
“我知道你在這裏。”馬館長的聲音在石室裏回蕩,“地下室可不是新人該來的地方。”
寧夜死死捂住口鼻。手電光掃過石柱,在牆上投下扭曲的陰影。馬館長哼著奇怪的調子,走到中央玻璃罐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瓶,將幾滴紅色液體滴入罐中。
“快了...就快了...”馬館長喃喃自語,“還差三個...中元節前一定能湊齊...”
他突然轉向寧夜藏身的石柱:“出來吧,那根柱子不太&39;舒服&39;。”
寧夜知道藏不住了,硬著頭皮站出來。馬館長的獨眼在手電光下泛著黃光,像是某種夜行動物的眼睛。
“好巧啊,館長。”寧夜幹笑,“我迷路了...”
馬館長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迷路到七區?”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瓶,“知道這是什麽嗎?處女的血,加固封印用的。”他突然抓住寧夜的手腕,“你的也不錯,陽氣足。”
寧夜掙脫後退:“這是什麽地方?那些石柱...”
“地基啊。”馬館長輕描淡寫地說,“每個建築都有地基,隻不過我們的...特別一點。”他撫摸著最近的一根石柱,“這下麵是當年失蹤的六個消防員,純陽命格,最適合鎮邪。”
“你殺了他們?”
馬館長大笑:“他們自願的!為了鎮住下麵的東西...”他突然壓低聲音,“你知道那場大火是怎麽燒起來的嗎?不是意外,是&39;它&39;餓了。”
寧夜後背抵上冰冷的石壁:“它是什麽?”
馬館長的獨眼閃過一絲紅光:“不能說名字。名字有力量。”他指了指地麵,“它就在我們腳下,睡了四十年,快醒了。”他湊近寧夜,呼吸帶著腐臭味,“中元節那天,我需要七個新鮮祭品重新加固封印。你...很有潛力。”
寧夜猛地推開馬館長衝向門口,卻在門檻處被什麽東西絆倒了。手電光下,他看清那是一具屍體——新鮮的女屍,穿著紅裙子,手腕上有鎖魂印。
“她不太配合。”馬館長歎氣,“隻好提前用了。不過沒關係,中元節前還會有更多...”
寧夜爬起來就跑,身後傳來馬館長的笑聲:“告訴林媛,她父親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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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夜跌跌撞撞衝上樓梯,直到撞開地下室的門才敢喘氣。走廊裏,一個黑影正等著他——是林媛,她穿著黑色風衣,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
“你...你不是請假了嗎?”寧夜上氣不接下氣。
林媛抓住他手臂:“跟我來,沒時間了。”
她帶著寧夜來到後院槐樹下,從包裏掏出一把匕首和一個小布袋。
“手。”她命令道。
寧夜伸出手,林媛用匕首在他掌心劃了道口子,讓血滴進布袋。
“疼嗎?”
“比起馬館長的&39;招聘麵試&39;不算什麽。”寧夜齜牙咧嘴,“他說中元節需要七個祭品,還說...你父親問好。”
林媛的手抖了一下:“他進過七區了?”
“還往一個泡著眼球的罐子裏滴血...”寧夜描述了他看到的景象。
林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那是窺視之眼,用來監視陣法狀態的。”她係緊布袋,“馬師叔已經走得太遠了...用活人祭品加固封印是禁忌。”
“他說下麵的東西快醒了,是什麽?”
林媛搖頭:“不能說。名字會喚醒它。”她遞給寧夜一張黃符,“今晚開始,我教你一些基礎術法。馬師叔已經盯上你了,你得有自保能力。”
接下來的三天,寧夜白天睡覺,晚上跟林媛學習各種民間秘術:如何辨別惡靈,如何製作簡易護身符,哪些草藥可以驅邪...他甚至學會了幾個簡單的鎮魂手訣。
“你學得很快。”第四天淩晨,林媛難得地表揚他,“比我家那些不成器的堂兄弟強多了。”
寧夜正在練習一個複雜的手印:“因為我有個好老師?”他試探性地開玩笑。
林媛的表情柔和了一瞬,隨即又恢複冷淡:“專心練習。中元節就在後天,馬師叔一定會有所行動。”
天亮前,林媛帶寧夜去了整容室。她從鎖著的抽屜裏取出一個紅布包,裏麵是一把古舊的銅錢劍。
“這是我祖父的。”她輕撫劍身,“暫時借你用。遇到危險時,咬破舌尖把血噴在劍上,念&39;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39;。”
寧夜接過銅錢劍,沉甸甸的,每一枚銅錢都刻著細小符文:“這麽貴重的東西...”
“隻是借你。”林媛強調,“中元節後要還的。”
兩人都沒提那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如果一切順利,中元節後他們都還活著的話。
當天下午,殯儀館送來了一具新屍體。寧夜在登記時愣住了——死者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長相與林媛有幾分相似。更奇怪的是,看到屍體時,一向冷靜的林媛突然麵色慘白。
“你認識她?”寧夜小聲問。
林媛的手輕輕拂過女孩的臉:“小雨...我小學同學。”她的聲音有些發抖,“上周我們還通過電話...”
女孩死於“意外”墜樓,但寧夜注意到她手腕上也有鎖魂印,而且比其他人的更加新鮮,像是剛畫上去不久。
“馬館長幹的?”
林媛沒有回答,隻是開始準備整容工具。但寧夜注意到她的動作比平時粗暴,幾次拿錯器械。當她要縫合女孩頭部的傷口時,手抖得幾乎拿不住針。
“我來吧。”寧夜接過針線,“你休息一下。”
林媛搖頭,固執地繼續工作。但縫到一半時,她突然停下,肩膀微微顫抖。寧夜第一次看到這個總是冷靜自持的女孩露出脆弱的一麵。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林媛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唯一不害怕我家族背景的人...上周她說發現男朋友不對勁,讓我幫忙查查...”
寧夜輕輕按住她的手:“什麽樣的男朋友?”
“年紀很大,獨眼...”林媛猛地抬頭,“馬師叔!”
就在這時,女孩的屍體突然抽搐了一下,眼睛猛地睜開。林媛迅速按住屍體額頭,念了幾句咒語,但屍體仍在掙紮,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
“她...想說什麽...”寧夜按住屍體亂抓的手。
林媛俯身貼近屍體的嘴,片刻後直起身,臉色更加蒼白:“她說...&39;七個祭品已齊&39;。”
屍體突然安靜下來,眼睛緩緩閉上,嘴角卻詭異地揚起,露出一個絕不是小雨本人能做出的猙獰笑容。
林媛迅速用黃符封住屍體的口鼻,然後踉蹌後退,撞進寧夜懷裏。寧夜本能地抱住她,感受到她單薄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沒事的...”他輕拍林媛後背,像安慰受驚的孩子,“我們會阻止他。”
林媛突然推開他,表情重新變得冷硬:“不要對我溫柔。”她轉身收拾工具,“在這種地方,感情是奢侈品...也是弱點。”
寧夜站在原地,手裏還殘留著林媛的體溫。他想起馬館長說的“七個祭品已齊”,突然意識到什麽:“等等,如果小雨是一個,其他六個是誰?”
林媛的動作頓了一下:“最近一周送來的屍體,我都檢查過了...隻有四個有鎖魂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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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地下室那個紅衣女屍,五個...”寧夜數著,“還差兩個...”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剩下兩個祭品,可能是活人。
當晚,寧夜巡查時格外警惕。淩晨兩點,他注意到監控屏幕上,馬館長鬼鬼祟祟地進入了停屍間。通過監控,寧夜看到馬館長在每具屍體額頭貼上一張黃符,然後跪在中央念咒。隨著咒語聲,屍體們竟然微微顫動起來,像是在回應。
更可怕的是,馬館長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瓶,將裏麵的液體滴在地上——液體自動流向七個方向,形成一個與七區地麵相似的七芒星圖案。
寧夜正想湊近看,突然聽到身後有動靜。他猛地轉身,看到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站在值班室門口,懷裏抱著個破舊的布娃娃。
“哥哥...”女孩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能幫我找媽媽嗎?”
寧夜渾身僵硬——規則第七條:遇到穿紅衣服的屍體要特別標注,並立即通知館長。而現在館長正在停屍間進行某種儀式。
女孩向前一步,燈光下寧夜看清了她的臉——沒有眼睛,隻有兩個黑洞洞的窟窿。
“媽媽被火燒了...”女孩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就像我們所有人一樣!”
寧夜想起林媛教的第一個手訣,勉強結了個鎮魂印:“止!”
女孩停住了,歪著頭“看”他:“你能看見我...真好。”她突然咧嘴笑了,嘴角一直咧到耳根,“中元節見,哥哥...”
一陣陰風吹過,女孩消失了。寧夜癱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後背。監控屏幕上,馬館長已經結束了儀式,正站在中央環視四周,獨眼閃著詭異的光,像是在尋找什麽。
第二天一早,寧夜把昨晚的見聞告訴了林媛。令他意外的是,林媛並沒有太驚訝。
“穿紅衣的小女孩...”她沉思著,“應該是1978年火災的遇難者之一。能顯形到這種程度,說明封印已經非常薄弱了。”
“馬館長昨晚的儀式是什麽?”
“養屍。”林媛簡短地說,“讓屍體記住咒語的力量,中元節時更容易控製。”她從抽屜裏取出一個小布袋,“給,把這個撒在你宿舍門口,能阻止一般怨靈進入。”
寧夜接過布袋,裏麵是混合了香灰的粗鹽:“你不擔心馬館長嗎?”
“我更擔心中元節那天的&39;儀式&39;。”林媛壓低聲音,“按照傳統,中元節子時是陰陽界限最薄弱的時候。如果馬師叔真的湊齊了七個祭品...”
她的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趙師傅探頭進來:“馬館長通知,下午開始停屍間翻修,所有屍體暫時移到後院臨時停放處。寧夜,你負責搬運。”
林媛和寧夜交換了一個警惕的眼神。
“翻修?為什麽突然...”寧夜問。
趙師傅聳肩:“館長說中元節前要&39;除舊布新&39;。”他做了個奇怪的手勢,“你們動作快點,天黑前要搬完。”
趙師傅走後,林媛抓住寧夜的手腕:“小心。翻修隻是借口,他是在為儀式做準備。”
“那我們...”
“按他說的做。”林媛鬆開手,“但留意每一具屍體,特別是那些有鎖魂印的。如果發現任何異常,立刻通知我。”
下午搬運屍體時,寧夜特別注意那些手腕。大多數屍體都很“幹淨”,但他在三具屍體上發現了鎖魂印——兩男一女,都是最近一周送來的。更奇怪的是,當他搬運最後一具屍體時,發現冷藏櫃後麵刻著一行小字:
“第七祭品在林”
寧夜的心跳幾乎停止。他假裝係鞋帶,用手機拍下這行字。剛拍完,身後就傳來馬館長的聲音:
“找什麽呢,這麽認真?”
寧夜強作鎮定地站起身:“沒什麽,鞋帶開了。”
馬館長的獨眼眯起,視線在寧夜和冷藏櫃之間遊移:“去幫忙搬器械吧,這裏我來處理。”
寧夜離開停屍間後,立刻給林媛發了照片。回複很快來了:
“今晚槐樹下見。帶上銅錢劍。”
傍晚,寧夜借口身體不適提前回宿舍,實則繞道去了後院槐樹。林媛已經在那裏等候,身邊放著個鼓鼓囊囊的背包。
“第七祭品...”寧夜剛開口就被林媛製止。
“別在這裏說。”她警惕地環顧四周,“跟我來。”
林媛帶著寧夜來到整容室,鎖上門,拉上所有窗簾,然後在房間四個角落點上特製的黑香。煙霧垂直上升,在屋頂形成一層薄薄的“蓋子”。
“現在可以說了。”林媛打開寧夜的手機照片,“這行字...不是馬師叔寫的。”
“那是誰?”
“我父親。”林媛的聲音有些發抖,“我能認出他的筆跡...他十年前失蹤了,就在中元節那天。”
寧夜倒吸一口冷氣:“你是說...”
“第七祭品是我。”林媛平靜地說,“馬師叔需要林氏血脈完成儀式。我父親用自己代替了我...但現在看來,他還留了後手。”
她從背包裏取出一個木匣子,裏麵是一把青銅匕首,刃身上刻滿了與銅錢劍相似的符文。
“家傳的鎮魂匕。”林媛輕撫匕首,“中元節那天,如果馬師叔成功了...就用這個刺穿我的心髒。”
寧夜震驚地看著她:“你在說什麽?”
“這是唯一能阻止&39;它&39;蘇醒的方法。”林媛抬頭,黑眼睛裏閃著決絕的光,“林氏血脈是封印的一部分。如果我的血被用在儀式中...”
寧夜奪過匕首:“一定有別的辦法!”
林媛搖頭:“規則就是規則。有些代價...必須有人付。”她突然抓住寧夜的手,“但如果真有那一刻...我希望動手的人是你。”
兩人的手在匕首上方交疊,寧夜感受到林媛指尖的冰冷和微微的顫抖。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冷靜自持的秘術傳人,隻是個害怕的年輕女孩。
“我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的。”寧夜堅定地說。
林媛抽回手,表情重新變得冷硬:“感情用事會害死我們兩個。記住,如果到了最後關頭...你必須下手。”
她轉身收拾東西,留給寧夜一個倔強的背影。寧夜看著手中的青銅匕首,突然意識到——中元節之夜的結局,可能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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