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滿月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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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的光輝透過444號殯儀館破舊的窗欞,在地板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許晚晴站在窗前,望著那輪蒼白得近乎病態的月亮,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蔓延。
“時間快到了。”
徐不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老人正在房間中央布置某種陣法,用朱砂在地板上畫出複雜的符號。秦月瑤跪坐在一旁,雖然真正的玉鐲讓她暫時穩定了靈魂狀態,但她的身體仍然虛弱得近乎透明。
“鏡師真的會在今晚回來嗎?”許晚晴轉身問道,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手腕上的玉鐲。
徐不言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完成最後一筆符咒後才直起身:“滿月之夜,陰陽界限最薄弱。鏡師這樣的存在會獲得最大力量。”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特別是今晚...百年一遇的血月。”
仿佛印證他的話,窗外的月亮正逐漸染上一層暗紅色,如同被鮮血浸染。許晚晴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那我們該怎麽做?”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徐不言從懷中取出那麵銅鏡:“陰陽鏡是鏡師力量的源泉,也是他的牢籠。我們需要將他再次封印進去。”他看向秦月瑤,“而這就需要你們兩人的靈魂之力。”
秦月瑤抬起頭:“具體要我們做什麽?”
“玉鐲的力量可以暫時穩定你們的靈魂狀態,但無法阻止融合進程。”徐不言嚴肅地說,“當融合完成的那一刻,爆發的能量足以將鏡師重新封印。”
許晚晴和秦月瑤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麽——靈魂融合後,她們中將隻有一個人能留下來。
“沒有...其他辦法嗎?”許晚晴艱難地問。
徐不言沉默片刻:“理論上,如果有人自願成為鏡師的容器,承受他的全部力量...”
“那會怎樣?”秦月瑤敏銳地追問。
“靈魂將永遠被禁錮在鏡子內部,承受無盡的痛苦。”徐不言輕聲說,“比死亡可怕得多。”
房間陷入沉重的靜默。窗外的血月越升越高,給整個殯儀館蒙上一層不祥的紅光。
突然,整棟建築震動起來,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撞擊。牆皮簌簌剝落,露出後麵發黑的磚塊。更可怕的是,那些磚縫中正滲出暗紅色的液體,散發著鐵鏽般的血腥味。
“他來了。”徐不言握緊銅鏡,“比預計的還要快。”
樓下傳來重物拖行的聲音,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呻吟和嗚咽——像是無數痛苦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許晚晴跑到門邊,將耳朵貼在門上,聽到有什麽東西正從地下室爬上來...很多很多東西。
“那些屍體...”她驚恐地後退,“全都活過來了!”
徐不言迅速在門上貼了幾張黃符:“鏡師控製了殯儀館裏所有的屍體。我們必須守住這個房間,直到血月升至天頂——那是封印他的最佳時機。”
呻吟聲越來越近,伴隨著指甲抓撓門板的聲音。許晚晴和秦月瑤背靠背站著,一人手持一隻玉鐲,隨時準備應對突破的威脅。
“許晚晴。”秦月瑤突然輕聲說,“如果我們隻能活一個...應該是你。”
許晚晴猛地轉身:“什麽?不!你已經死過一次了,這次該是你獲得新生!”
“我活了一百年前。”秦月瑤苦笑,“而你才二十多歲,還有家人、朋友...整個人生等著你。”
“但我死了,我的家人朋友隻會傷心一陣子。”許晚晴抓住秦月瑤的手,“而你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秦月瑤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你忘了...我們本是一體。如果我留下,你的記憶、你的情感...都會成為我的一部分。某種意義上,你依然&39;活著&39;。”
許晚晴張口想反駁,門上的符咒突然燃燒起來,瞬間化為灰燼。門把手轉動了一下,然後猛地被撞開——
站在門口的不是預想中的腐爛屍體,而是祁寒。或者說,曾經是祁寒的東西。他的身體比之前更加支離破碎,半邊臉隻剩下白骨,另半邊覆蓋著那種黑色粘液,像活物般蠕動。更可怕的是,他身後站著十幾具形態各異的屍體,有近代的,也有看起來像是民國時期的,全都睜著沒有瞳孔的灰白色眼睛。
“找到...你們了...”祁寒——或者說鏡師通過祁寒發聲——嘶啞地說,“遊戲...結束...”
徐不言舉起銅鏡:“退後!以陰陽之名!”
鏡麵射出一道金光,擊中祁寒的胸口。他踉蹌後退,發出痛苦的嚎叫,但很快又站穩,黑色物質迅速修複著受損的部位。
“老東西...你的把戲...沒用了...”祁寒一步步逼近,“滿月之夜...我是不死的...”
許晚晴和秦月瑤同時舉起玉鐲,綠光交織成網,暫時阻擋了屍群的推進。但光芒明顯比之前弱了許多,許晚晴能感覺到力量正在流失。
“堅持住!”徐不言大喊,“血月即將到天頂!”
祁寒狂笑起來,聲音像是玻璃碎裂:“你們...以為...能贏?”他突然伸手抓住一具旁邊的屍體,黑色物質如同觸手般將其包裹、吞噬,“看看...真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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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收了那具屍體後,祁寒的身體變得更加龐大、扭曲,黑色物質覆蓋了更多部位。他又抓住另一具屍體,然後是第三具...每吸收一具,他就變得更加強大。
“他在增強力量!”秦月瑤驚呼,“這樣下去我們撐不到血月天頂!”
許晚晴看向窗外,血月才剛過樹梢,至少還需要一個小時才能到達最佳位置。而他們的防線已經岌岌可危——玉鐲的光芒越來越弱,徐不言的銅鏡也出現了裂痕。
“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許晚晴咬牙道。
就在這時,秦月瑤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她突然衝向祁寒,真正的玉鐲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秦月瑤!不!”許晚晴想拉住她,但為時已晚。
秦月瑤的身體如同一道白光撞向祁寒,兩者接觸的瞬間爆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祁寒發出痛苦的嚎叫,黑色物質像是遇到火焰的油脂般滋滋作響。秦月瑤回頭,對許晚晴露出最後一個微笑:
“記住...我們是一體的...”
“不!!”許晚晴想衝過去,被徐不言死死拉住。
光芒散去後,祁寒倒在地上,黑色物質被燒焦了一大片。而秦月瑤...消失了。隻有那隻真正的玉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犧牲了自己...”徐不言聲音顫抖,“用靈魂之力重創了鏡師...”
許晚晴跪倒在地,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感到一種難以形容的空虛——仿佛自己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撕走了。但同時,她又感到有什麽東西在體內蘇醒...秦月瑤的記憶、情感正源源不斷地湧入她的意識。
“我...我感覺到了她...”許晚晴喃喃道,“她在我裏麵...”
徐不言撿起真正的玉鐲,鄭重地交給許晚晴:“現在你們真的開始融合了。拿著這個,等血月到天頂時,用兩隻玉鐲的力量封印鏡師。”
許晚晴將兩隻玉鐲都戴在手腕上,感到一股暖流在體內循環。秦月瑤的存在越來越清晰,仿佛就在她耳邊低語。
地上的祁寒開始蠕動,黑色物質緩慢地修複著損傷。其他屍體也重新活動起來,向許晚晴和徐不言逼近。
“退後!”徐不言用破損的銅鏡勉強抵擋著,“保護玉鐲!”
許晚晴退到窗邊,血月已經升高了不少,但距離天頂還有一段距離。屍群越來越近,徐不言的銅鏡終於不堪重負,徹底碎裂。
“完了...”老人絕望地低語。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地上的祁寒突然劇烈抽搐起來。黑色物質像是被無形的手撕扯著,一點點從他身上剝離。一個半透明的身影隱約可見——是秦月瑤!她正從內部撕裂鏡師的控製。
“現在!”秦月瑤的聲音同時在許晚晴腦海中響起,“用玉鐲的力量!”
許晚晴不假思索地舉起雙手,兩隻玉鐲在血月的光輝下熠熠生輝。她感到秦月瑤的靈魂與自己完美融合,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道純淨的白光從玉鐲射出,擊中正在掙紮的黑色物質。
鏡師發出刺耳的尖叫,黑色物質如同遇到陽光的冰雪般消融。血月恰在此時升至天頂,一道血紅的光柱透過窗戶照在銅鏡的碎片上,反射出奇異的光芒。
“鏡子!用鏡子封印他!”徐不言大喊。
許晚晴抓起最大的一塊銅鏡碎片,對準正在消散的黑色物質。玉鐲的光芒與血月的光輝在鏡麵上交匯,形成一個漩渦,將黑色物質一點點吸入。
“不!!”鏡師的聲音越來越弱,“我還會...回來...”
隨著最後一絲黑煙被吸入鏡中,整個殯儀館突然安靜下來。那些複活的屍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紛紛倒地。血月的光芒也恢複了正常的銀白色。
許晚晴癱坐在地,精疲力盡。兩隻玉鐲已經失去了光澤,變成普通的翡翠手鐲。她感到體內秦月瑤的存在正在逐漸淡化...
“不...不要走...”她低聲哀求。
“我一直在...”秦月瑤的聲音在她腦海中輕輕響起,“從今以後...我們永不分離...”
許晚晴感到一滴淚水滑落臉頰,但那不是她的眼淚——是秦月瑤通過她在哭泣。
徐不言艱難地爬起來,撿起那塊封印了鏡師的銅鏡碎片:“我們成功了...但代價太大了...”
許晚晴看向老人:“秦月瑤...她還在我裏麵...但正在消失...”
徐不言沉思片刻:“靈魂融合是不可逆的...但也許...”他猶豫了一下,“也許有辦法讓你們共存。”
“什麽辦法?”許晚晴急切地問。
“上古傳說中,&39;陰陽扣&39;——也就是這對玉鐲——不僅能連接靈魂,還能讓兩個靈魂在一個身體內共存。”徐不言解釋道,“但需要滿足特定條件...”
“什麽條件?”
徐不言的表情變得凝重:“需要一個&39;橋梁&39;...一個同時連接陰陽兩界的媒介。”他看向手中的銅鏡碎片,“比如...這麵封印了鏡師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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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晚晴不明白:“具體要怎麽做?”
“我可以將鏡子融入你的身體。”徐不言說,“這樣,秦月瑤的靈魂就能寄宿在鏡子中,與你共存。但風險很大...如果失敗,你們兩個都可能魂飛魄散。”
許晚晴毫不猶豫:“我願意嚐試。”
徐不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即使成功...你也將永遠帶著一麵鏡子生活。鏡師雖然被封印,但他的低語可能會時刻侵擾你...這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我不在乎。”許晚晴堅定地說,“秦月瑤為我犧牲了那麽多次...這次換我來承擔風險。”
徐不言點點頭:“那麽我們現在就開始。血月的力量還未完全消退,這是最佳時機。”
老人讓許晚晴平躺在地上,將銅鏡碎片放在她的心口。然後取出三張特製的黃符,分別貼在許晚晴的額頭和兩肩。
“這個過程會很痛苦。”徐不言警告道,“你必須保持清醒,一旦昏迷,儀式就會失敗。”
許晚晴深吸一口氣:“我準備好了。”
徐不言開始吟誦古老的咒語,聲音低沉而有力。隨著咒語進行,銅鏡碎片逐漸變得滾燙,像是燒紅的烙鐵。許晚晴咬緊牙關,忍住不叫出聲。疼痛從心口蔓延至全身,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在血管中遊走。
最痛苦的是頭部——她感覺自己的頭骨正在被撬開,有什麽東西被硬生生塞了進來。眼前閃過無數畫麵:秦月瑤的童年、婚禮那天的恐懼、百年來的孤獨等待...所有這些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入她的意識。
“堅持住!”徐不言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最後一步了!”
許晚晴感到一陣強烈的拉扯感,仿佛靈魂要被撕成兩半。就在她即將崩潰的邊緣,一切突然停止了。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妙的充實感——仿佛體內多了一個溫暖的存在。
“成功了嗎?”她虛弱地問。
徐不言疲憊地笑了:“看看你的胸口。”
許晚晴低頭,看到心口處多了一個小小的鏡麵紋身,形狀如同那片銅鏡。當她觸碰它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我在這裏...”
是秦月瑤!她的聲音清晰而親近,就像從許晚晴自己的思緒中產生的一樣。
“真的...成功了?”許晚晴難以置信地問。
徐不言點點頭:“你們現在是真正的共生關係。秦月瑤的靈魂寄宿在鏡中,而你是鏡子的持有者。”他頓了頓,“但要小心...鏡師也在裏麵。他的低語可能會試圖離間你們。”
許晚晴能感覺到秦月瑤的存在,溫暖而安心。但同時,也有一種冰冷的、滑膩的感覺潛伏在意識邊緣——那一定是被封印的鏡師。
“謝謝您,徐伯。”許晚晴真誠地說,“沒有您,我們不可能成功。”
徐不言搖搖頭:“這是我欠秦小姐的...欠所有被祁家和鏡師傷害的人的。”他看向窗外,天色已經開始發亮,“快走吧,趁天完全亮前離開這裏。444號殯儀館很快就會...自我清理。”
許晚晴明白他的意思——這座被詛咒的建築即將坍塌,埋葬所有的秘密和罪惡。她最後環顧這個充滿恐怖回憶的地方,突然感到一絲不舍。
“您不一起走嗎?”她問徐不言。
老人笑了笑:“我的時間早就到了...隻是靠著祁家的秘術苟延殘喘。現在,是時候安息了。”
許晚晴想說什麽,但徐不言擺擺手:“走吧,孩子。好好生活...為了你們兩個。”
太陽的第一縷光線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老人身上。許晚晴驚訝地看到,徐不言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如同晨霧般漸漸消散。但他的表情平靜而滿足,仿佛終於卸下了沉重的負擔。
“記住...”這是徐不言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鏡子既能映照真相...也能隱藏謊言...小心使用這份力量...”
隨著陽光完全照亮房間,徐不言的身影徹底消失了。與此同時,整座殯儀館開始發出不祥的咯吱聲,牆壁出現裂痕,天花板開始剝落。
許晚晴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改變她命運的地方,轉身跑向出口。當她踏出大門的那一刻,身後傳來轟然巨響——444號殯儀館坍塌成一堆廢墟,揚起漫天塵土。
陽光照在臉上,溫暖而真實。許晚晴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腦海中,秦月瑤輕聲說:
“新生活...開始了...”
許晚晴微笑起來,摸了摸心口的鏡麵紋身:“是的...我們的新生活。”
她轉身離開,不再回頭。身後的廢墟中,一麵小小的銅鏡碎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隨即被塵埃徹底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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