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臥室，許晚晴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低頭看向胸口——那個鏡麵紋身在晨光中泛著微弱的金屬光澤，摸上去比周圍皮膚略涼。
    “早安，月瑤。”她對著空氣說道，聲音還帶著睡意。
    浴室裏，許晚晴站在鏡子前刷牙。鏡麵突然泛起漣漪，浮現出一行水霧構成的字跡：「昨晚你踢被子三次」
    許晚晴吐掉牙膏沫，笑了：“那你該叫醒我啊。”
    「看你睡得香」字跡變化，「像小豬」
    “喂！”許晚晴假裝生氣地拍了下鏡麵，卻忍不住微笑。這種日常的調侃已經成為她們之間最自然的相處方式。
    三個月前從444號殯儀館回來後，許晚晴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明顯的是職業——她辭去了文物修複師的工作，在古玩市場開了間小鋪子，專門鑒定民國時期的物件。這全靠秦月瑤“內部指導”，沒人知道這位年輕女店主為何對百年前的細節了如指掌。
    “今天預約了那位林老板，他堅持說他收藏的梳妝台是民國名媛用過的。”許晚晴一邊換衣服一邊說，“你覺得呢？”
    胸口傳來輕微的刺痛感，這是秦月瑤表示否定的方式。
    “我就知道。”許晚晴翻了個白眼，“那家夥上次還想用仿製的胭脂盒騙我。”
    梳妝台鑒定進行得很順利。許晚晴隻掃了一眼就指出三處作偽痕跡，把那位林老板說得啞口無言。但在檢查抽屜時，她的手指突然僵住了——背麵刻著一行小字“444號物料再利用”。
    “月瑤...”她在心中默念，“這是...”
    一陣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秦月瑤的反應比任何時候都強烈。許晚晴的視野邊緣突然浮現出另一個視角——像是透過舊式窗欞看到的陰暗房間。這是秦月瑤正在共享的記憶。
    “林先生，”許晚晴強作鎮定，“能告訴我這件家具的來曆嗎？”
    林老板搓著手：“哎呀，這個可有來頭了！是從城南老宅區拆遷時收來的，據說原主家祖上是開殯儀館的...”
    許晚晴的指尖微微發抖。她裝作不經意地撫摸梳妝台的鏡子，鏡麵異常冰冷，而且...當她移開手指時，上麵留下了模糊的指紋，像是有什麽東西從裏麵觸碰了相同位置。
    “我想單獨看看這件東西。”她塞給林老板幾張鈔票，“就十分鍾。”
    等店裏沒人了，許晚晴低聲問：“月瑤，這是444號的？”
    胸口紋身傳來灼熱感，是肯定的回應。更詭異的是，梳妝台的鏡麵開始浮現細密的水珠，逐漸組成一張模糊的女性麵孔。那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什麽。
    許晚晴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鏡麵——
    “許專家？”林老板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幻象瞬間消失，“看出什麽門道沒？”
    “這...這是贗品。”許晚晴後退一步，“民國時期根本沒有這種榫卯結構。我建議您盡快處理掉它。”
    離開古玩市場後，許晚晴在公交站台長椅上坐下，額頭滲出冷汗：“那是什麽？”
    「被束縛的靈魂」手機備忘錄自動跳出文字——這是她們發明的另一種交流方式，「家具木材吸收了殯儀館的能量」
    “就像徐伯說的...444號在&39；自我清理&39；？”許晚晴喃喃道。
    「不止」文字繼續浮現，「鏡師雖然被封印，但他的汙染還在擴散」
    當晚，許晚晴在浴室洗漱時，突然發現鏡中的自己沒有同步動作。那個“許晚晴”正直勾勾地盯著她，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
    “月瑤？”她試探著問。
    鏡中人搖搖頭，嘴唇開合。許晚晴聽不見聲音，但讀懂了唇語：“找...到...你...了...”
    胸口紋身突然劇烈疼痛，許晚晴踉蹌後退，打翻了洗漱台上的玻璃杯。再抬頭時，鏡中的倒影恢複正常，但鏡麵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形成兩個字：“救救我”。
    “是梳妝台裏那個女人...”許晚晴顫抖著撥通林老板電話，卻得知一個驚人消息——梳妝台一小時前自燃了，連同整個倉庫燒成白地。
    浴室燈光突然閃爍起來，所有鏡麵同時浮現血字：「滿月」「廢墟」「快」
    許晚晴看向窗外，一輪滿月正從雲層中露出慘白的臉。她想起今天正是444號事件整三個月的日子。
    “要去廢墟看看？”她已經開始收拾背包，“但徐伯說過那裏很危險...”
    「別無選擇」手機屏幕上跳出文字，「帶上銅鏡碎片」
    許晚晴從床頭櫃暗格取出一個小布袋，裏麵裝著那天偷偷帶回來的銅鏡碎片——這是她沒告訴任何人的秘密。
    深夜的郊區寂靜得可怕。444號殯儀館的廢墟比想象中更徹底，幾乎看不出原本的結構，隻剩一堆焦黑的磚石和扭曲的金屬框架。奇怪的是，廢墟中央竟有一塊幹淨的空地，仿佛被刻意清理過。
    許晚晴剛踏進廢墟範圍，胸口紋身就像被烙鐵灼燒般疼痛。她跪倒在地，聽到耳邊響起秦月瑤清晰的聲音——這是三個月來第一次直接聽到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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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東西在召喚我...小心...”
    話音未落，廢墟中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音。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女子從陰影中走出，手中捧著什麽東西。月光下，許晚晴看清那赫然是半麵銅鏡！
    “許晚晴...”女子聲音沙啞，“或者說，該叫你秦月瑤？”
    許晚晴強忍疼痛站起來：“你是誰？”
    “祁家最後的血脈。”女子抬起臉，露出與祁寒有三分相似的麵容，“也是被你們封印之人的仆人。”
    她舉起銅鏡碎片，月光在鏡麵反射出詭異的光斑。許晚晴胸口的紋身劇烈反應，皮膚下仿佛有東西在蠕動。更可怕的是，她感到秦月瑤的存在正被強行拉扯——
    “月瑤！”許晚晴驚恐地發現，鏡麵紋身正在她皮膚上移動，向鎖骨位置爬行！
    黑衣女子獰笑著逼近：“鏡師大人需要容器...既然你們不肯分開，那就一起成為養料吧！”
    千鈞一發之際，許晚晴突然感覺身體控製權被奪走——秦月瑤接管了！她的動作變得異常優雅，一個側身躲過黑衣女子的撲擊，同時從口袋掏出那枚銅鏡碎片。
    “你以為...隻有你會用鏡子？”從許晚晴口中發出的卻是秦月瑤的聲音，帶著民國口音。
    兩塊碎片在月光下同時發光，形成一道光橋。黑衣女子發出慘叫，手中的銅鏡碎片變得滾燙。許晚晴或者說秦月瑤）趁機上前，一把奪過那塊碎片。
    “不！！”黑衣女子跪倒在地，“那是祁家祖傳的...”
    “這不是祁家的東西。”秦月瑤通過許晚晴的嘴冷冷地說，“這是徐不言用生命封印的法器，你們不配擁有它。”
    就在這時，許晚晴胸口紋身的位置突然裂開一道口子——沒有流血，而是像真正的鏡麵般破碎，露出裏麵黑暗的空間。兩塊銅鏡碎片被無形之力吸引，飛向那道裂縫。
    “月瑤！怎麽回事？”許晚晴驚恐地發現控製權回來了，但胸口正在發生的異變讓她毛骨悚然。
    “信任我...”秦月瑤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讓我們的靈魂暫時互換...”
    不等許晚晴回應，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再睜眼時，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灰蒙蒙的空間裏，麵前是一麵巨大的鏡子——鏡中映出的是秦月瑤，而她正操控著許晚晴的身體！
    “這...這是哪裏？”許晚晴拍打鏡麵。
    “我的暫居之所。”秦月瑤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現在，看我怎麽做。”
    鏡外，秦月瑤操控著許晚晴的身體，將兩塊銅鏡碎片按在胸口裂縫處。黑衣女子想阻止，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隨著碎片歸位，裂縫開始愈合，散發出純淨的白光。
    “以陰陽為引，以魂魄為誓...”秦月瑤念誦著古老的咒語，“封！”
    耀眼的白光爆發，黑衣女子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叫，身體如同沙雕般崩塌。廢墟再次震動，所有沾染過444號能量的物體同時自燃，形成一圈詭異的藍色火牆。
    當光芒散去，許晚晴發現自己回到了身體裏。胸口的紋身恢複了平靜，隻是鏡麵圖案邊緣多了些細小的符文。兩塊銅鏡碎片消失了，仿佛融入了她的身體。
    “結束了嗎？”她虛弱地問。
    腦海中，秦月瑤的聲音同樣疲憊：“暫時...但銅鏡碎片集齊後，我發現自己能做的事情更多了...”
    回程的出租車上，許晚晴查看手機新聞：城南某倉庫火災原因查明，疑似老舊電路短路；郊區廢墟突發不明原因自燃，消防員稱無人員傷亡...
    “那個女的是誰？”許晚晴在備忘錄打字詢問。
    「祁家旁支最後一人」秦月瑤用文字回答，「也是受害者。祁雲山當年不隻對我做了實驗」
    許晚晴想起梳妝台鏡中那張模糊的臉：“所以...她是為了救同伴？”
    「仇恨扭曲了她」文字停頓片刻，「就像鏡師扭曲了祁家」
    回到家已是淩晨。許晚晴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看著自己憔悴的麵容。突然，鏡中的她伸出手，輕輕貼在鏡麵上——這是秦月瑤在操控。
    許晚晴也伸出手，與鏡中的自己掌心相對。一種奇妙的溫暖在兩人或者說一人一魂？）之間流動。
    “我們會沒事的。”她輕聲說。
    鏡中的“許晚晴”點點頭，嘴角揚起一個溫柔的微笑。這一刻，她們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完整的靈魂。
    [後日談特別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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