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達貢之眼的存儲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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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雨在距離螺殼灣三十公裏外的一家汽車旅館裏衝洗照片。暗紅色的燈光下,相紙在顯影液中逐漸浮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水下444號殯儀館、半人半魚的生物,以及那個龐大得超出理解的陰影。最清晰的一張顯示那個疑似礁的生物正伸手觸碰透明屏障,指尖與屏障接觸的位置產生了奇怪的波紋。
    手機震動起來,又是那個“s”的號碼:“別停留。它們能追蹤照片的氣味。”
    渡雨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片刻,回複道:“它們是什麽?”
    “深海居民。你拍到了不該拍的東西。”
    渡雨將所有照片攤在床上。這些影像如此清晰,細節豐富得可怕——水下建築的磚石上刻著與漁村石碑相同的魚形符號;半人魚生物手中拿著類似人類骨骼的工具;而那個巨大的陰影中,隱約可見某種建築結構的輪廓,仿佛那生物本身就是一座移動的城市。
    他拿起父親留給他的老式相機仔細端詳。這台1940年代產的徠卡iiic從未讓他失望過,但能在444號殯儀館內正常工作,拍下其他電子設備無法記錄的影像,這絕非偶然。相機底部有一個他從未注意到的微小凹痕,形狀像是一條盤曲的魚。
    窗外傳來奇怪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濕漉漉的東西在爬行。渡雨悄悄拉開窗簾一角,看到旅館停車場的地麵上有幾道閃亮的水痕,一直延伸到他的房門下方。他屏住呼吸,聽到門外傳來細微的、帶著水音的喘息聲。
    手機再次震動,嚇得他差點跳起來:“它們找到你了。浴室鏡子後麵有通道。”
    渡雨顧不上收拾照片,抓起相機和背包衝進浴室。鏡子看起來普通平常,但當他用力推一側時,整個鏡麵旋轉起來,露出後麵狹窄的維修通道。他擠進去的瞬間,聽到房門被撞開的聲音和一種他從未聽過的、介於蛙鳴與人類呻吟之間的怪聲。
    通道又黑又窄,散發著黴味和海水腥氣。渡雨用手機照明,跌跌撞撞地前行,直到看見一絲亮光。出口通向旅館後方的一條小巷,巷子裏停著一輛熟悉的破舊小貨車——海鞘的車。
    駕駛座上的海鞘看起來比上次見麵更加憔悴,左耳的鰓裂完全張開,露出裏麵鮮紅的鰓絲。她示意渡雨上車,然後猛踩油門駛離旅館。
    “那些是什麽東西?”渡雨喘著氣問。
    “偵察兵。”海鞘的聲音沙啞得不自然,“你拍到了"達貢之子",它們必須收回那些影像。”
    “達貢之子?”
    海鞘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車開上一條偏僻的沿海公路。夜色已深,月光下的海麵泛著不自然的磷光,仿佛水下有無數燈光在閃爍。
    “你知道螺殼灣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嗎?”她突然問道,“不是因為形狀,而是因為兩百年前,漁民在那裏發現了一個巨大的螺殼化石,足夠裝下整個人。那不是螺殼,是"它"的一片鱗。”
    渡雨想起照片中那個龐大的陰影:“那個...達貢之子?”
    “隻是一個名字,我們不知道它真正是什麽。”海鞘的指關節因緊握方向盤而發白,“我祖父說它沉睡在海底城市拉萊耶中,每隔幾十年會醒來一次,需要...喂養。”
    “用活人?”
    海鞘點點頭:“一開始隻是象征性的,魚血和祭品。但二十年前,它醒得比以往更徹底,要求也變了。”她摸了摸耳後的鰓,“這就是為什麽會有444號,為什麽會有祭祀,為什麽我弟弟...”
    車突然急刹停在一處懸崖邊。下方就是螺殼灣,從高處看,那個貝殼形狀的小灣此刻泛著詭異的藍綠色光芒,尤其是444號殯儀館所在的山坡,光幾乎是從地下透出來的。
    “它在生長。”海鞘輕聲說,“水下那座444號正在向海麵上升。當兩座建築連接時,門就會完全打開。”
    渡雨想起水下看到的那座鏡像建築:“連接後會發生什麽?”
    “祖先們稱之為"大歸返"。”海鞘轉頭看向渡雨,她的眼睛現在幾乎全黑,隻有針尖大小的瞳孔,“深海居民將回到陸地,帶走契約中承諾的一切。”
    渡雨突然明白了那些壁畫、祭祀和村民們的恐懼:“整個漁村都是祭品?”
    “不止。”海鞘苦笑一聲,“契約範圍是方圓五十裏所有海岸線。螺殼灣隻是...起點。”
    月光下,渡雨注意到海鞘的皮膚上開始浮現細小的鱗片紋路,手指間有薄膜在緩慢生長。她正在變化,而且速度比之前快得多。
    “你也是契約的一部分?”
    “我是契約之子。”海鞘的聲音帶著痛苦的驕傲,“二十年前那晚,五個孩子去了礁石區,四個回來了,但都帶著"禮物"。我們的家族成為守護者,確保儀式進行。”她指了指自己的鰓,“這些不是詛咒,是賞賜——讓我們能在水下活動,引導犧牲者。”
    渡雨想起礁石區的洞穴和壁畫:“你一直在試圖反抗?”
    “隻有我。”海鞘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其他人接受了命運。礁...他反抗得最激烈,所以他們把他變成了守門人,永遠困在444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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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海灣的水麵突然劇烈翻騰,即使從這個距離也能看到有什麽巨大的東西在水下移動。渡雨的相機自動對焦,拍下了這一幕——數百條發光的線從海底升起,像某種龐大生物的觸須。
    “為什麽是我?”渡雨突然問道,“為什麽我的相機能拍到這些?”
    海鞘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知道嗎?看看你相機底部的標記。”
    渡雨翻轉相機,那個魚形凹痕在月光下似乎閃爍著微光。他想起父親臨終前將這台相機交給他時說的話:“有些畫麵注定要被捕捉,無論代價多大。”
    “你父親來過螺殼灣。”海鞘說,“1947年,作為地質考察隊的一員。他們鑽探時驚醒了達貢之子,整個隊伍隻有他逃出來,帶著那台相機。”
    “這相機是...”
    “封印的一部分。”海鞘指向海灣,“水下那座444號不是複製品,而是原件。你父親那代人把它沉入海底,用相機裏封存的影像作為鎖。現在你重新拍下了它,封印正在失效。”
    渡雨的大腦飛速運轉,拚湊著所有線索。父親從未談論過的年輕時代經曆,他對海洋的異常恐懼,以及堅持要渡雨繼承這台相機的執著——一切都有了解釋。
    “我該怎麽做?”
    海鞘從口袋裏掏出那把骨製魚形鑰匙:“回到444號地下室,找到影像池。把你的相機沉入池底,可以重新封印通道。”
    “就這麽簡單?”
    “簡單?”海鞘突然笑了,那笑聲近乎歇斯底裏,“你知道有多少生物會阻止你嗎?包括已經半轉化的村民,還有我弟弟。更不用說達貢之子本身正在蘇醒。”
    渡雨望向海灣,水麵上的發光觸須現在清晰可見,它們緩慢地向岸邊延伸,所經之處海水變成了渾濁的灰綠色。更可怕的是,漁村方向傳來一種集體的、非人的嚎叫聲,仿佛所有村民同時感受到了什麽。
    “開始了。”海鞘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月相正好,水溫合適,達貢之子今晚將完成歸返。”她轉向渡雨,“你可以現在離開,帶著那些照片去曝光。也許能救其他人,但螺殼灣和所有村民都會消失在水下。”
    “或者?”
    “或者你嚐試重新封印,大概率會死,而且可能失敗。”海鞘直白地說,“選擇在你。”
    渡雨看著手中的相機,父親模糊的麵容在記憶中浮現。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自己總是被靈異地點吸引,為什麽對捕捉超自然影像如此執著——那不僅是好奇心,更是某種血脈中的召喚。
    “帶我去444號。”
    海鞘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是釋然:“我就知道你會這麽選。”她發動車子,駛向一條隱蔽的下山路,“因為你也聽到了,不是嗎?那個呼喚。”
    渡雨沒有否認。自從離開444號地下室後,他的夢境就充滿了深海的景象和一個重複的聲音,用他不懂卻莫名能理解的語言呼喚著。最可怕的是,那聲音讓他感到親切,像久別親人的召喚。
    車子停在距離殯儀館一公裏外的樹林裏。從這裏已經能看到山坡上的異常——444號的牆壁上爬滿了發光的藍綠色脈絡,像某種巨大的神經係統。更令人不安的是建築形狀的微妙變化,它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有機,牆壁輕微起伏如同呼吸。
    “最後的機會。”海鞘說。
    渡雨檢查了一下相機,確保膠卷充足:“告訴我具體該怎麽做。”
    “地下室最裏麵的房間,影像池就是通道。把你的相機沉入池底,同時說"以光之名,我封印此門"。”海鞘遞給他那把骨製鑰匙,“鑰匙會帶你找到正確的路。”
    “你不一起來?”
    “我有其他任務。”海鞘的表情變得堅毅,“達貢之子不是唯一需要被封印的存在。”
    遠處傳來樹木倒塌的巨響,什麽東西正從海灣向山坡移動,所經之處留下一道發光的黏液痕跡。渡雨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
    “等等。”海鞘拉住他,突然吻了他的嘴唇。她的嘴裏有濃重的海腥味,但唇出奇地溫暖,“為了好運。”
    渡雨點點頭,轉身向444號跑去。樹林中充滿奇怪的聲響和移動的影子,但他強迫自己不去理會。隨著接近殯儀館,空氣變得潮濕厚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液態的恐懼。
    444號的大門完全敞開,門框上現在長滿了類似珊瑚的突起物,有節奏地脈動著。渡雨跨過門檻,發現內部徹底變了樣——牆壁和地板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薄膜,下麵可見藍綠色的液體流動。原本的前台現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形似貝殼的結構,中央裂開一道口子,裏麵漆黑一片。
    渡雨握緊鑰匙,向地下室入口移動。樓梯已經變成了某種生物的食道,柔軟而有彈性,表麵布滿細小的纖毛,在他經過時輕輕拂過他的皮膚。每一步都讓鞋底微微下陷,仿佛踩在活體組織上。
    地下室的門現在是一個明顯的魚嘴形狀,鑰匙孔位於上顎位置。渡雨顫抖著將骨製鑰匙插入,轉動時感到一陣明顯的抵抗,就像刺入了什麽不願被刺的東西。門開時,一股腐海的氣味撲麵而來,混合著某種古老的、不屬於地球任何海洋的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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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像池房間的變化最為驚人——池子擴大了至少三倍,水麵現在是一種不自然的熒光綠,而周圍的牆壁上掛著的玻璃罐全部破碎,裏麵的標本不知去向。最可怕的是池對麵那扇之前隱藏的門,現在完全敞開,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覆蓋著黏液和鱗片的隧道,深處傳來有節奏的搏動聲,像一個巨大的心髒在跳動。
    渡雨小心翼翼地靠近池邊,水麵突然泛起漣漪,一個熟悉的身影浮了上來——是那個半人半魚的女性生物,但這次她的樣子更加清晰,也更加可怕。她的上半身幾乎完全人類,隻是皮膚呈現出死屍般的青白色,而下半身的魚尾上布滿了類似人臉的吸盤。最駭人的是她的臉——美麗卻毫無生氣,就像用蠟拙劣模仿的人類麵孔。
    “你...回來...了...”生物的聲音直接在渡雨腦海中響起,“帶...來...光盒子...”
    渡雨後退一步,本能地舉起相機。透過取景框,他看到的不是美麗的女性麵孔,而是一個扭曲的、長滿觸須的恐怖口器,中央是一個不斷旋轉的黑色漩渦。
    他按下快門,閃光燈亮起的瞬間,生物發出刺耳的尖叫,身體表麵冒出陣陣白煙。渡雨趁機衝向影像池,但水麵突然伸出數十條半透明的觸須,攔住去路。
    “礁!”渡雨大喊,“海鞘讓我來的!你的姐姐!”
    觸須的動作遲疑了一下。就在這時,整個房間劇烈震動,天花板上掉落大塊粘稠的物質。隧道深處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非人類的吼叫,水麵的觸須全部縮了回去。
    渡雨抓住機會,衝到池邊,將相機高舉過頭。就在他準備投入水中的瞬間,一個濕漉漉的身影從隧道中撲出——是那個魚頭人身的怪物,但它現在的樣子更加接近人類,五官依稀可辨是個年輕男孩。
    “礁?”渡雨試探著問。
    怪物停住了,它的大嘴開合幾次,發出含糊的聲音:“姐...姐...危...險...”
    渡雨突然明白了:“海鞘有危險?”
    怪物——礁——點點頭,指向隧道深處。渡雨麵臨兩難選擇:現在封印通道,可能救更多人但犧牲海鞘;或者冒險深入隧道幫助她,但可能錯失封印良機。
    房間再次劇烈震動,這次部分天花板坍塌,露出上方奇怪的景象——不是殯儀館的上層建築,而是直接的海水,被某種透明屏障隔開。水中遊弋著無數半人半魚的生物,全都向下方俯視,像是在等待什麽。
    渡雨做出了決定。他將相機掛在脖子上,向隧道衝去。內壁濕滑異常,覆蓋著不斷蠕動的細小觸須,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活體器官上。隧道傾斜向下,越來越熱,空氣濃稠得幾乎無法呼吸。
    最終,隧道通向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中央是一個類似祭壇的結構,上麵躺著被觸須纏繞的海鞘。她的上衣已經被撕開,露出腹部——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有節奏地蠕動,像即將破體而出的生物。
    祭壇周圍站著十幾個村民,但他們都已嚴重變異——有的脖子上長出額外鰓裂,有的手臂變成了鰭狀,最接近祭壇的幾個人甚至下半身已經融合成粗大的肉柱,像人形海葵。他們齊聲吟誦著某種咒語,而洞穴牆壁隨著咒語脈動,仿佛整個空間都是活的。
    渡雨藏在隧道出口的陰影處,觀察形勢。祭壇正上方是那個透明屏障,外麵就是深海,水下444號建築清晰可見,現在幾乎與洞穴的頂部接觸。兩座建築之間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對稱,而連接點正是祭壇位置。
    海鞘突然掙紮起來,她的眼睛完全變黑,皮膚上鱗片紋路更加明顯:“不...能...完成...儀式...”她的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渡雨...相機...現在...”
    一個變異最嚴重的村民——渡雨認出是旅館老頭——轉向她的方向:“契約之子必須完成轉變。當兩座塔連接,你的身體將成為達貢之子歸返的門戶。”
    渡雨明白了海鞘的真正角色——她不隻是知情者,更是儀式的關鍵部分。她的混血身體是連接兩個世界的活體橋梁。
    他必須行動了。渡雨悄悄舉起相機,對準祭壇上方的透明屏障。取景框裏,他看到了可怕的真相——屏障另一側並非簡單的海水,而是一個龐大的、難以形容的生物的一部分,那座水下444號實際上是它的一隻眼睛周圍的裝飾結構。他們所說的達貢之子不是一個居住在海底的生物,它本身就是海底,就是那片海域。
    渡雨按下快門,閃光燈在黑暗的洞穴中像小型爆炸。變異村民們尖叫起來,最接近光源的幾個直接融化成了黏液。屏障上出現了一道裂紋,海水開始滲入。
    “不!”旅館老頭怒吼,他的嘴裂開到不可思議的寬度,露出裏麵環狀的利齒,“阻止他!”
    渡雨衝向祭壇,用鑰匙割斷纏繞海鞘的觸須。她的身體滾燙,腹部蠕動更加劇烈,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將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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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瓜...”海鞘掙紮著說,“應該...封印...”
    “沒時間解釋了!”渡雨拉起她,卻發現她的雙腿已經開始融合,“怎麽阻止這一切?”
    “太...晚了...”海鞘痛苦地搖頭,“我已經...轉變太多...必須...毀滅...門戶...”
    渡雨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圖。他看向洞穴頂部,屏障上的裂紋正在擴大,但還不足以完全破壞儀式。海鞘想用自己作為炸彈,在轉變完成的瞬間自毀,破壞兩座444號的連接。
    礁不知何時出現在祭壇另一側,他的樣子現在更接近人類少年,隻是皮膚上還覆蓋著細小的鱗片。他抓住渡雨的手:“帶...她...走...我...來...”
    海鞘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理解:“不...弟弟...”
    礁露出一個近乎人類的微笑,然後猛地將渡雨和海鞘推離祭壇,自己跳了上去。他的身體開始發光,越來越亮,直到刺得人睜不開眼。
    “跑!”海鞘尖叫。
    渡雨抱起她向隧道衝去,身後傳來變異村民們的嚎叫和礁最後的、完全清晰的人類聲音:“姐姐...活...下去...”
    他們剛進入隧道,後方就傳來巨大的爆炸聲和海水奔湧的轟鳴。隧道開始坍塌,粘稠的牆壁滲出海水。渡雨拚命奔跑,海鞘在他懷中變得越來越輕——她的下半身已經完全變成了魚尾,但顏色正在迅速褪去。
    當他們衝回影像池房間時,整個444號都在劇烈震動。池水沸騰般翻滾,對麵的隧道已經塌陷,但仍有海水不斷湧出。
    “現在!”海鞘虛弱地喊道,“相機!”
    渡雨扯下脖子上的相機,猶豫了一秒——這裏麵有他畢生拍攝的超自然影像,是父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產。然後他深吸一口氣,將相機投入沸騰的池水中。
    “以光之名,我封印此門!”
    相機沉入水底的瞬間,一道刺目的白光從池中爆發,照亮了整個房間。渡雨感到一陣強烈的衝擊波將他掀翻在地,耳邊響起無數非人類的尖叫聲。白光中,他隱約看到海鞘的身影飄向池子,她的魚尾重新分裂成雙腿,皮膚上的鱗片紋路逐漸褪去。
    當光芒消散,渡雨掙紮著爬起來。影像池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水坑,水清澈見底,沒有任何異常。他的相機靜靜地躺在池底,看起來完好無損。而對麵的隧道已經徹底消失,隻剩下一麵普通的磚牆。
    海鞘躺在池邊,呼吸微弱但平穩。她的鰓裂已經閉合,隻留下淡淡的疤痕,眼睛也恢複了正常的人類樣子,隻是瞳孔還是稍微大了些。
    遠處傳來建築坍塌的巨響,444號正在自我解體。渡雨抱起海鞘,衝向樓梯。整個殯儀館像融化的蠟像一樣崩塌,但他們奇跡般地衝了出來,剛好看到山坡上的建築在一聲巨響中徹底倒塌,激起漫天塵土。
    更遠處,海灣的水麵恢複了正常的深藍色,不再有詭異的磷光。漁村方向傳來混亂的人聲和哭喊,似乎村民們突然從集體幻覺中清醒了過來。
    渡雨抱著海鞘走向海鞘的小貨車。她微微睜開眼睛,虛弱地笑了:“礁...?”
    “他救了我們。”渡雨輕聲說,“他打破了契約。”
    海鞘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但更多的是釋然:“相機...?”
    “在池底。我想封印需要它留在那裏。”
    海鞘點點頭,掙紮著坐起來。她的動作還很虛弱,但已經明顯好轉:“達貢之子...隻是沉睡...它還會...醒來...”
    “到時候會有人阻止它。”渡雨看向遠處的海灣,“現在全世界都會知道螺殼灣的秘密。”
    海鞘疑惑地看著他。
    渡雨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存儲卡:“我提前取出了照片備份。這次,沒人能掩蓋真相了。”
    海鞘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但隨即變成了堅定。她握住渡雨的手,兩人一起看向正在升起的太陽。海灣平靜如鏡,仿佛昨晚的恐怖隻是一場噩夢。但渡雨知道,在深海之下,某些古老的存在隻是暫時沉睡,而444號殯儀館的故事,遠未結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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