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三蛇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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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的碼頭安靜得出奇。倉庫區幾乎沒有行人,隻有海鷗偶爾的鳴叫打破寂靜。
    17號倉庫是排最末的一個,鏽蝕的鐵門虛掩著。荊夏推門前猶豫了一下:“你覺得是誰留的紙條?”
    臧無搖頭,紅眼睛在暮色中格外醒目:“隻有一種方法知道答案。”
    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倉庫內部昏暗空曠,隻有幾束夕陽從高窗斜射進來,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中央擺著一把椅子,上麵坐著一個人影。
    荊夏的呼吸停滯了一秒。那是...她自己?
    不,仔細看,那是個與她長相酷似的女子,穿著白色連衣裙,黑發披肩。女子抬頭,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荊靈......”臧無的聲音充滿難以置信。
    女子站起身,動作輕盈得不似真人:“好久不見,藏無。”她的目光轉向荊夏,“或者說,初次見麵,姐姐。”
    荊夏僵在原地。麵前的女子既不像殯儀館裏可怕的女屍,也不像她夢中那個古典打扮的荊靈。這個“荊靈”看起來完全是個現代人,隻有那雙過於漆黑的眼睛透露出一絲非人感。
    “你不是死了嗎?”荊夏脫口而出。
    荊靈笑了:“是的,也不是。靈魂沒有生死,隻有...存在形式的不同。”她走向兩人,腳步沒有聲音,“我是來道別的,也是來警告的。”
    “警告什麽?”臧無警覺地問。
    “深淵之主沒有被消滅。”荊靈的表情變得嚴肅,“它隻是暫時退卻。隻要三縛印存在,它就會一直試圖回來。”
    她指向臧無的眼睛:“你體內的碎片是錨點。它通過你觀察這個世界,等待時機。”
    荊夏想起醫院鏡中的詭異倒影:“那怎麽辦?”
    “兩個選擇。”荊靈豎起兩根手指,“一是徹底摧毀三縛印,釋放所有被束縛的靈魂,包括藏無體內的碎片。但這意味著......”
    “我會死。”臧無平靜地接道。
    荊靈點頭:“二是找到一個新的容器,比三縛印更強大的存在,永遠封印深淵之主。”
    “有這樣的存在嗎?”荊夏問。
    荊靈神秘地笑了:“有。但它需要自願犧牲,而且必須與詛咒有直接聯係。”她看向荊夏,“比如一個同時擁有荊家和臧家血脈的靈魂。”
    倉庫突然安靜下來。遠處傳來海浪拍打堤岸的聲音,節奏如同心跳。
    “你是說......”荊夏慢慢理解了她的意思。
    “我自願。”荊靈輕聲說,“百年前我逃避了責任,導致無數人受害。現在是我彌補的時候了。”
    臧無上前一步:“不行!你已經受苦夠多了。”
    荊靈搖頭,眼中流露出超越年齡的滄桑:“這不是受苦,藏無。這是解脫。”她轉向荊夏,“姐姐,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們本就是一體的兩麵,隻有聯合才能完成這個儀式。”
    荊夏不知為何流下淚來。她感到一種奇異的共鳴,仿佛站在麵前的不是陌生人,而是失散多年的半身。
    “我要怎麽做?”
    荊靈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想著你最珍視的記憶。剩下的交給我。”
    荊夏握住那隻手,觸感冰涼但真實。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臧無紅眼睛裏的溫柔,懸崖邊上他決絕的背影,病床上虛弱的微笑......
    一股暖流從交握的手傳來。荊夏睜開眼,看到荊靈全身散發著柔和的白光,而自己手臂上浮現出金色的紋路,與臧無胸口的傷痕遙相呼應。
    “記住,”荊靈的聲音開始變得空靈,“真正的詛咒不是深淵之主,而是我們內心的恐懼與逃避。”她的身影逐漸透明,“愛是唯一的解藥......”
    最後一句話消散在空氣中。荊靈完全消失了,隻在地麵上留下一小灘海水,很快蒸發不見。
    荊夏跪倒在地,淚水模糊了視線。臧無扶住她,同樣淚流滿麵。
    “結束了?”她哽咽著問。
    臧無沒有立即回答。他摸向自己的眼睛,再抬手時,指尖沾著一滴紅色的液體——不是血,而是一種發光的紅色物質。
    “不完全是。”他輕聲說,“但接近了。”
    倉庫外,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海平麵下。夜晚降臨,但某種比夜更黑暗的東西,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三個月後,某城市的一家小型殯儀館。
    荊夏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整理著新訂製的工牌:“古物修複師 荊夏”。鏡中的她氣色不錯,隻有左臂內側還留著一道淡淡的痕跡——三條糾纏的蛇紋,在特定光線下若隱若現。
    洗漱台旁放著一份報紙,角落裏有則小新聞:“氣象部門解釋上周異常海嘯現象,稱係海底地震所致。受影響島嶼已全部疏散......”
    荊夏將報紙翻麵,不再看那個熟悉的小島名字。
    “荊小姐?”門外有人敲門,“新到的"客人"需要您看一下。”
    “馬上來。”她最後看了一眼鏡子,確保高領毛衣完全遮住了手臂上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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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盡頭是她的工作室,比冥渡島上那個明亮許多。推車上躺著一具老年男性屍體,死因是心髒病突發。
    “家屬希望修複得自然些,明天瞻仰遺容。”同事小聲說,“聽說是個重要人物。”
    荊夏點點頭,戴上手套開始工作。這三個月來,她輾轉多個城市,最終在這家殯儀館落腳。沒人問她的過去,也沒人在意她偶爾的噩夢和對著鏡子說話的習慣。
    工作到一半,她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手臂上的蛇紋發熱,眼前閃過幾個畫麵:暴雨中的燈塔,一本翻開的古籍,一個穿黑風衣的背影......
    “您沒事吧?”同事關切地問。
    荊夏搖頭:“隻是有點低血糖。能幫我倒杯水嗎?”
    等同事離開,她卷起袖子查看。三條蛇紋中的一條正在緩慢移動,像是被什麽喚醒了。這種現象最近越來越頻繁,每次都會伴隨一些陌生畫麵。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臧無還活著,而且在某個地方尋找著什麽。三縛印連接著他們,即使相隔千裏也能感知彼此的存在。
    下班時已近午夜。荊夏裹緊風衣走進寒風中,街燈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轉過一個街角時,她突然停下腳步。
    前方路燈下站著一個高挑身影,黑色風衣,紅色圍巾。那人沒有回頭,但荊夏知道他在等自己。
    三條蛇紋同時發熱,幾乎要灼傷皮膚。荊夏深吸一口氣,向前走去。
    “找到答案了嗎?”她輕聲問。
    那人轉過身,暗紅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如寶石般閃爍:“沒有。但找到了更重要的東西。”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荊夏沒有猶豫,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在他們接觸的瞬間,路燈突然閃爍起來。兩人的影子在牆上融合,然後分離,最後變成一個陌生女子的輪廓——長發飄揚,裙角翻飛,仿佛在微笑。
    然後燈光恢複正常,影子也變回原本的樣子。但某種變化已經發生,某種比詛咒更古老、更強大的聯係建立了。
    “這次去哪裏?”荊夏問。
    臧無微笑,指向北方:“有座雪山,據說山頂有麵能看到前世今生的鏡子......”
    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在城市的喧囂中。而在某個遙遠的海島上,444號殯儀館的頂樓,一麵塵封多年的鏡子突然映出一個模糊的女子身影,轉瞬即逝。
    海風吹過,紅絲帶上的鈴鐺輕輕作響,仿佛在訴說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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