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血脈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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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河岸彌漫著潮濕的霧氣。邊燼背靠著一棵老柳樹,手中的黑石不再發燙,但那些紅色紋路組成的數字清晰可見——423518。他盯著不斷跳動的秒數,感覺自己的生命也在隨之流逝。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是烏襄發來的短信:「安全。圖書館見。別帶尾巴。」
邊燼環顧四周,晨霧中的河岸靜得出奇,連蟲鳴鳥叫都沒有。他起身時,柳枝擦過後頸,觸感像極了夢中那些冰冷的手指。黑石在掌心微微震動,仿佛在警告什麽。
老城圖書館是一棟殖民時期的紅磚建築,正門上方刻著“知識即光明”的拉丁文格言。邊燼到達時剛過上午十點,門口已經排起長隊——周日來借書的中學生和退休老人。他在人群中尋找烏襄的身影,卻沒發現那抹熟悉的深藍色。
“邊先生?”一個戴圓框眼鏡的館員靠近,“有位烏女士為您預留了特別閱覽室。請跟我來。”
館員帶他穿過普通閱覽區,來到一扇標有"古籍修複室"的金屬門前。門開後,邊燼看到了烏襄——她換了一身灰色運動服,右臂纏著新繃帶,臉色比昨天更加蒼白。特別閱覽室裏隻有一張長桌,上麵攤開幾本古舊的大部頭書籍和一盞綠色玻璃台燈。
“你沒事?”邊燼壓低聲音問。
烏襄的黑眼睛在台燈下顯得更加深邃:“暫時。”她指向自己手腕,數字已經變成421005,“時間比預想的流逝更快。"門"在加速蘇醒。”
邊燼注意到她說話時嘴唇幾乎沒有血色,嘴角有一絲幹涸的黑紅色痕跡。桌上最顯眼的位置放著一本皮革封麵的古籍,書脊上用金粉寫著《東亞秘術考·1899》。
“我查到了1944年儀式的完整記錄。”烏襄翻開書頁,指向一段手寫批注,“這是我曾祖父後來補充的。”
邊燼湊近看,那些潦草的毛筆字再次在他眼中自動重組為可讀的文字:
「門者,陰陽之隙也。上古巫覡以四十四童男女之魂封之,每四十四年需複祭同數之魂,否則門開,生者死,死者生,兩界淆亂。今與邊君堯、盧氏靜共施三才封印術,以吾為守,邊君為證,盧氏為祭,暫封其隙。然門已醒,非永久之計也。」
“邊堯?”邊燼指著那個姓氏,“這是...”
“你的曾祖父。”烏襄從書中抽出一張泛黃的照片,“1944年儀式中唯一的幸存者。”
照片上是三個人的合影:年輕的烏明川站在左側,麵容肅穆;右側是個穿旗袍的年輕女子,表情平靜得近乎麻木;中間是個戴圓框眼鏡的男子,長相與邊燼有七分相似,胸前別著與烏襄相同的倒三角徽章。
“三才封印需要三個角色。”烏襄解釋道,“守護者維持封印,見證者記錄過程,獻祭者提供能量。1944年10月4日,我曾祖父作為守護者,你曾祖父作為見證者,盧靜作為獻祭者,共同完成了儀式。”
邊燼的手指不自覺地觸碰照片中邊堯的臉:“後來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是...”
“孤兒?”烏襄輕聲接話,“因為"門"會追殺所有參與者的血脈。你曾祖父帶著剛出生的你父親離開城市,隱姓埋名。顯然,血脈最終還是延續了下來。”
她翻到書的另一頁,上麵畫著一個複雜的符文,由三個相互嵌套的三角形組成,正是倒三角徽章的圖案。
“永久封印需要三個條件:見證者的眼睛,守護者的心髒,獻祭者的靈魂。”烏襄的聲音平靜得可怕,“1944年他們隻完成了臨時封印,因為盧靜的靈魂...不夠純淨。”
邊燼突然想起什麽:“1988年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死了三十九人?”
烏襄的表情變得陰沉:“有人試圖重複儀式,但失敗了。因為沒有真正的見證者和獻祭者,隻有我祖父——第二代守護者。束煥就是那時被"門"控製的。”
她從書中取出一張剪報,是1988年當地小報的報道,標題是《殯儀館慘案:幸存者講述恐怖一夜》。配圖中,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正被抬上救護車,雖然像素很低,但能清晰看到他胸前的倒三角徽章。
“你父親?”邊燼問。
烏襄搖頭:“叔叔。我父親...是三十九名死者之一。”她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內側的一個奇怪疤痕——三個同心圓,像是被什麽燙出來的,“這是我們家族的標記,每一代守護者都會有。束煥殺了我叔叔後,標記自動轉移給了我。”
邊燼感到一陣惡寒:“所以你三年前...”
“我去調查叔叔的死因,被束煥發現了。”烏襄平靜地說,“他把我拖到第十三間停屍房,想用我的血強化封印。我曾祖父的靈魂碎片救了我,但...”她解開領口紐扣,露出鎖骨下方的一片黑色紋路,像樹根一樣向心髒方向蔓延,“我已經被"門"汙染了。”
邊燼不知該說什麽。黑石在他口袋裏突然發燙,他掏出來時,石頭表麵的紅色紋路已經變成了一個箭頭,指向圖書館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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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指引什麽。”邊燼站起身,“地下?”
烏襄警覺地合上書:“地下室是珍本庫,但...”她突然僵住,黑眼睛望向門口,“他來了。”
邊燼什麽也沒聽到,但黑石變得滾燙,紅色紋路現在組成了一個警告符號。幾秒後,遠處傳來尖叫聲和奔跑聲。
“束煥怎麽找到這裏的?”邊燼壓低聲音問。
“黑石。”烏襄迅速收拾資料,“它在引導你,也在暴露我們。”她從腰間抽出一把銀色小刀——刀柄上刻著與倒三角徽章相同的圖案,“去地下室找《葬經》的原始手稿,那裏麵有盧靜留下的線索。我來拖住他。”
“你一個人?”
烏襄的嘴角勾起一個近乎微笑的弧度:“死人很難再死一次。”說完,她推開通往走廊的側門,“記住,找紅色封皮的那本,用你的血打開。”
邊燼想反對,但黑石的灼熱感已經變得難以忍受。他最後看了烏襄一眼,衝向圖書館後方的樓梯。身後,烏襄站在走廊中央,銀色小刀在手中旋轉,像個準備決鬥的武士。
地下室的燈光比樓上昏暗許多。邊燼借著黑石發出的微弱紅光,在書架間穿行。珍本庫比想象中大,一排排金屬架上擺滿了古籍和手稿。黑石的指引越來越強烈,最終將他帶到最角落的一個保險櫃前。
櫃門沒有鎖,但邊燼一碰觸就感到針刺般的疼痛。櫃子裏隻有一本書——紅色皮質封麵,沒有任何標題,但書脊上燙著三個金色圓環。他剛拿起書,手指就被書頁邊緣割破,血滴在封麵上,立刻被吸收。
書自動翻開到中間一頁,露出一個隱藏的夾層。裏麵是一封已經發黃的信和一張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輕的盧靜站在殯儀館前,懷裏抱著一個嬰兒。信上的字跡娟秀但顫抖:
「堯君如晤:
靜自知時日無多,門已入夢,夜夜索魂。此嬰乃吾姊之女,血脈純淨,可為新祭。吾已教以秘術,待其成年,可與君之後人共完儀式。鑰匙藏於鍾樓東牆第三磚下,門開之時,以見證者之眼...」
後麵的字跡被血跡模糊了。邊燼翻過信紙,背麵用潦草的字跡補充道:
「1944.10.3 烏注:盧氏昨夜自盡於館內,嬰不知所蹤。儀式將敗,唯與邊君勉力一試。」
邊燼的大腦飛速運轉。盧靜在儀式前自殺了,還留下一個嬰兒...如果那個嬰兒活了下來,現在應該已經...
地下室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邊燼借著黑石的微光,看到遠處書架間有一個白色身影正以詭異的姿態移動——束煥,但他的動作更加非人,四肢像蜘蛛一樣伸長,白色製服上沾滿暗紅色的汙漬。
“小見證者...”束煥的聲音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把石頭給我...加入我們...”
邊燼將信和照片塞進口袋,抓起《葬經》手稿向反方向跑去。黑石現在發出刺眼的紅光,照亮了一條他之前沒注意到的狹窄通道——維修管道。
他剛鑽進管道,就聽到身後金屬扭曲的聲音。束煥的身體像液體一樣擠進管道,脖子伸長到不自然的程度,頭在肩膀上旋轉180度,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無處可逃了...”
邊燼後退時被絆倒,黑石從手中飛出。束煥的頭猛地向前彈射,像蛇一樣撲向黑石。就在他要碰到石頭的瞬間,一道銀光閃過——束煥的頭顱被斬落,滾到邊燼腳邊,卻還在咯咯笑著。
烏襄站在管道口,銀色小刀滴著黑色液體,但她自己的狀態更糟——右臂幾乎全黑,左眼變成了與束煥相同的純黑。
“跑!”她嘶啞地喊道,“去鍾樓!找鑰匙!”
邊燼抓起黑石,從烏襄身邊擠過。回頭時,他看到束煥的身體正在重組,而烏襄擋在中間,小刀擺出決鬥姿勢。她的嘴唇動著,邊燼辨認出那個口型:“435959”。
圖書館已經亂成一團,讀者們驚慌地向外逃。邊燼混在人群中衝出大門,黑石指引他向西——老城鍾樓的方向。
奔跑中,他掏出那封信再次閱讀:“鑰匙藏於鍾樓東牆第三磚下...”鍾樓是城裏最古老的建築之一,建於殖民初期,而東牆...
邊燼突然停下腳步。黑石在他手中劇烈震動,紅色紋路組成了一個骷髏圖案。他抬頭看向鍾樓方向,濃密的烏雲正從那裏蔓延開來,像一滴墨汁在水中擴散。
距離“門”開啟還有不到24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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