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沙城煙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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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之上,崇禎皇帝銳意改革,與舊臣矛盾漸深。他重用譚威,又默許吳三桂在西南擴張勢力,種種舉措都透露出拉攏新勢力的意圖。
    而聯姻,無疑是最穩妥的結盟方式。譚威之妻英娘從散宗之女成為掛銜宗正的郡主,便是最好的例證。
    在這些貴族眼中,後宮局勢的每一絲變動,都可能成為家族興衰的轉折點。她們精心栽培女兒,如同培育那株在三月開花的仙蘭,等待著命運垂青的時刻。
    而此刻,在深宮中病榻上的周皇後,尚不知自己的病情,已成為各方勢力博弈的籌碼。
    陳國長公主府的後院,紫藤花架下飄來陣陣茶香。楊嗣昌夫人用絹帕輕掩嘴角,望著池邊綻放的迎春花:
    “這花兒開得倒早,隻是少了幾分風骨。”
    吏部尚書劉文兆夫人笑著附和,金護甲劃過茶盞邊緣發出細響。
    茶席上的幾位都來獻媚的貴婦人們活絡起來。徐夫人此時又借機從袖中取出鎏金小匣,打開時寶光四溢:
    “前日得了塊西域和田玉,特意請揚州巧匠打了玉搔頭與玉燕釵。”
    她捧著首飾上前,眼波流轉。
    “寶劍送英雄,美玉贈佳人,放眼京師,唯有長公主配得上這般珍品。”
    陳國長公主指尖拂過溫潤的玉釵,鳳目微眯。這對首飾不僅用料上乘,雕工更是精巧,玉燕的翅膀上還嵌著細小的東珠,在陽光下流轉著珠光。
    “妹妹太破費了。”
    她笑著將首飾收入袖中,院外突然傳來仆役通報聲,徐夫人等幾人見狀,立刻起身福禮:
    “長公主貴客臨門,妾身就不叨擾了。”
    轉身時,裙擺掃過石桌,帶起一縷若有若無的龍涎香。當徐夫人的馬車消失在巷口,其他貴婦的軟轎正絡繹不絕地抬入府中。
    這些天來,陳國長公主府的門檻幾乎被踏破,每個人都揣著相似的心思,周皇後臥床不起,後宮虛位如同懸在頭頂的誘餌,引得眾人紅了眼。
    有人真心擔憂皇後病情,每日焚香祈禱,可更多人卻在暗中盤算,盼著風向轉變的那一刻。
    書房內英娘握著狼毫的手微微發抖,信紙上墨跡未幹她反複斟酌著字句:
    “皇後病情危重,宮中局勢莫測。。。”
    窗外春雨淅瀝,打在桑葉上沙沙作響,自從那日從宮中回來,她便將自己鎖在書房,滿腦子都是周皇後枯瘦的麵容和那句,
    “若我去了,小妹你一定上心。”
    這裏麵的意思可不單單是囑托,更是分析了利益牽扯,她可以不懂,但一定要讓丈夫知道一切,讓他自己分析。
    “安盛,這封信務必盡快送到沙城。”
    英娘將信箋仔細封好,遞給等候多時的安盛。對方接過信時,注意到她眼下濃重的倦黑。
    “夫人放心,”
    安盛拍了拍腰間的錦囊。
    “孫家商鋪的中轉站遍布南北,我已安排八百裏加急,信差換馬不換人,定能讓都督第一時間知曉。”
    暮色漸濃,安盛親自騎著快馬出了城門。官道上,早已備好了替換的馬匹和信差,當信從英娘手中送出,便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
    暮色中的沙城,油燈在防風罩裏明明滅滅。譚威展開密信的手指微微發顫,周皇後病重的消息用特殊符號加密,這是他與安盛苦心搭建的“商鋪密道”首次啟用。
    “八天。。。”
    這封信從京城到沙城用了八天。
    譚威將信紙湊近燭火,火苗舔舐著邊角發出輕微的脆響。他比誰都清楚曆史走向,原時空裏周皇後本就體弱,如今自己改寫了諸多關鍵事件,誰能保證不會引發蝴蝶效應?
    崇禎皇帝醉心新軍改革,吳三桂在漢中之戰後如日中天,這些發展都與記憶中的軌跡重合,唯有周皇後的病情成了最大變數。
    “若皇後不測。。。”
    譚威推測後宮動蕩必然波及朝前,而此刻吳三桂羽翼漸豐,若趁亂結黨。。。
    他猛地起身,袍角掃落案上的兵書。
    “來人!傳安盛!”
    當安盛匆匆趕到時,譚威正對著西北輿圖沉思。燭光照亮他眼底的血絲,映得狼毫在宣紙上的批注格外刺目。
    “去查胡傳晟。”
    譚威頭也不回。
    “吳三桂的左膀右臂,聽說在山陝前線。”
    安盛一愣,隨即明白主公的深意,要製衡吳三桂,必先斬斷他的羽翼。
    前線行衙的卷宗室裏,安盛塞給小吏一錠銀子。黴味混著墨香的案卷翻動聲中,他終於找到關鍵記載。
    胡傳晟,現任山陝總理諸軍事衙門參軍事,崇禎十三年隨吳三桂入蜀平亂,因破寨獻計有功連升三級。
    “好個連升三級。”
    安盛冷笑,將抄錄的信息揣入懷中。窗外春雨淅瀝,打在青瓦上發出密集的聲響,倒像是戰鼓催征。
    沙城校場上,譚威看著士兵們操練新軍禮。陽光掠過舉刀的刀刃,折射出刺目的光。
    自他駐守西北一年半,雖接連挫敗番人和蒙古部族,卻因戰事規模有限,漸漸被吳三桂在西南的赫赫戰功掩蓋鋒芒。
    更讓他不安的是,朝堂傳來的消息越來越少,長期遠離中樞,意味著隨時可能被邊緣化。
    “大人,中樞回文了!”
    親兵的呼喊打斷思緒,譚威展開五軍府回執。
    “準許譚威鑒請進京述職”的朱批刺得他眯起眼睛。
    風沙卷著柳絮撲在臉上,他卻感到一絲快意,這是個絕佳的契機,既能重續與崇禎的君臣之誼,又能近距離觀察吳三桂的動向。
    。。。
    多日後的軍帳裏,譚威將印信鄭重交給副手趙岩,書冊上的軍政事務條目密密麻麻,從糧草調配到暗樁分布,每一項都傾注著心血。
    “守住四州。”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趙岩肩頭。
    “若有異動,即刻通過商鋪密道傳訊。”
    杜風正整理著文書,目光掃過牆角的八音琴。自從索拉雅離開後,那琴便再未響起。
    “此去京師。。。”
    他低聲道。
    “吳三桂勢力已成,朝中勳貴又蠢蠢欲動。。。”
    譚威係緊披風,腰間玉佩撞出清脆聲響:
    “所以更要去。看看陛下的心思,摸摸吳三桂的底,順便。。。”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讓朝堂記起,西北還有個譚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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