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西北聯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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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早在出發前,可薩阿裏心裏就莫名地對譚威產生了一絲畏懼。他總覺得這次行動不會順利,於是主動向可薩巴圖提出擔任後衛。
    可薩巴圖正愁沒人願意殿後,見他主動請纓,便不疑有他,痛快地答應了。
    此刻聽到巨響,看到通路被阻斷,可薩阿裏心裏暗暗叫苦,卻也隻能硬著頭皮守住陣地。
    可薩巴圖看著崩塌的山體,不僅沒有慌亂,反而冷笑一聲:
    “譚威這招倒是有點意思,可惜啊,炸得太晚了!”
    他認為自己的主力已經通過,這點阻礙根本不算什麽。
    “咚咚咚。”
    可薩軍的戰鼓聲響起,激昂而急促,像是在催促著士兵們衝鋒。左右兩側各有兩千騎兵同時調轉馬頭,朝著聯軍的兩翼包抄過去,馬蹄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
    中軍的八千人則排成整齊的方陣,邁著沉重的步伐,直撲聯軍的陣地。
    “陌刀隊,跟我上!”
    陸惟君和周赫同時拔出腰間的長刀,嘶吼著率領陌刀隊迎向兩翼的騎兵。陌刀手們手持長柄陌刀,刀身閃爍著寒光,整齊地列成陣勢,等待著騎兵的衝擊。
    聯軍的騎兵則在陣地中間嚴陣以待,他們手握馬刀,隨時準備對衝過來的可薩軍中軍發起衝鋒。
    弓箭手們也拉滿了弓弦,箭頭直指前方,隻等命令下達,便會射出致命的一箭。整個聯軍陣地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等待著與可薩軍展開最後的決戰。
    可薩中軍的八千步騎越來越近,馬蹄踏在草地上的震動順著地麵傳來,像悶雷在聯軍陣前滾動。
    譚威站在指揮台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佩刀,目光死死盯著可薩軍前鋒的馬蹄,計算著距離。
    當最前排的騎兵離地雷陣隻剩五十步時,他猛地揮下令旗:
    “步軍,射油箭!”
    陣前的明軍步軍早已張弓搭箭,箭杆上裹著浸透火油的麻布。聽到命令,數百支油箭同時射出,帶著弧線墜向可薩軍陣中。
    火油濺在鎧甲和草地上,瞬間漸開一片深色的痕跡。可薩騎兵低頭看著身上的油跡,還沒反應過來,第二道命令又到了:
    “火箭,放!”
    這次射出的箭支箭頭裹著燃燒的火絨,嗖嗖地紮進油跡裏。轟的一聲,火油被點燃,火焰迅速蔓延開來,可薩軍陣前頓時燃起一片火海,騎兵們慌亂地勒馬躲避,陣型瞬間亂了幾分。
    然而火勢並沒有持續太久,草原上的風卷著沙土,很快就把火焰壓得越來越小,最後隻剩下嫋嫋青煙。
    可薩將領在陣中見狀,冷笑一聲:
    “明狗就這點本事?”
    他揮刀向前一指。
    “衝過去!”
    可薩軍重整陣型,半數人馬踏著未熄的餘燼衝過了火區,眼看就要逼近聯軍陣地。就在這時,譚威突然高喊:
    “引爆!”
    早已待命的士兵猛地拉動引線,埋在地下的火藥缸瞬間被觸發。
    “轟隆,轟隆!”
    連環爆炸聲震耳欲聾,比之前炸山的聲響還要猛烈。
    泥土混著碎鐵片衝天而起,可薩軍的陣型像被無形的巨手撕碎,斷肢殘體隨著爆炸的氣浪飛濺,慘叫聲、戰馬的嘶鳴聲混雜在一起,讓人頭皮發麻。
    衝在最前麵的可薩士兵成片倒下,連帶著後麵的人也被掀翻在地。可薩巴圖和完顏達利所在的中軍位置正好處於爆炸中心,硝煙散去後,那裏隻剩下一片狼藉,兩人連同身邊的親衛都被炸得不見蹤影。
    “騎兵,衝鋒!”
    譚威沒有絲毫猶豫,緊接著下達了又一道命令。七千聯軍騎兵同時拔出馬刀,馬蹄聲瞬間蓋過了爆炸聲,像一股鋼鐵洪流衝向混亂的可薩軍。
    圭聖軍和獨立軍的騎兵衝在最前麵,他們先對著潰散的可薩士兵射出一輪弩箭,弩箭穿透鎧甲的悶響此起彼伏,又放倒一片敵人。
    隨後圭聖軍騎兵迅速換上長槍,槍尖斜指前方,保持著嚴整的衝鋒陣型,獨立軍騎兵雖然裝備相近,卻因為初次經曆這種大規模爆炸,陣型稍顯慌亂,衝鋒的節奏慢了半拍。
    聶超彬一馬當先,率領三千騎兵組成尖銳的錐形陣,直插可薩軍最混亂的中軍位置。他的目標明確,就是要撕開敵人的防線,將潰散的可薩軍徹底分割。
    槍尖每一次抬起落下,都伴隨著一聲慘叫,鮮血順著槍杆流下,在馬前匯成一道血線。
    可薩騎兵原本就被爆炸震得心神不寧,此刻麵對聯軍騎兵的衝鋒,更是慌了手腳。他們想後退,卻發現後路早已被炸塌的山體阻斷,兩側又是聯軍的步軍陣地,隻能在原地打轉。
    不少騎兵被後麵湧上來的同伴擠得墜馬,剛爬起來就被馬蹄踩成肉泥。更有甚者,慌亂中朝著清河方向逃竄,卻被擠下河岸,戰馬在淺灘裏掙紮,很快就被追上來的聯軍弓箭手射殺。
    混亂中有親衛發現可薩巴圖竟然沒死,他被爆炸的氣浪掀飛後壓在一匹死馬下麵,雖然滿身是血,卻還能勉強站立。
    “狼汗!”
    親衛扶著他退到一處土坡後,可薩巴圖推開親衛,捂著流血的額頭嘶吼:
    “都給我回來!反擊!”
    在他的嘶吼下,潰散的可薩騎兵漸漸聚攏過來,大約有千餘人重新列成陣型,對著聯軍騎兵發起了反撲。
    他們知道退無可退,反而激起了一絲血性,彎刀揮舞得比之前更加凶狠。然而聯軍的衝鋒勢頭正猛,圭聖軍的長槍陣像一麵移動的鐵牆,不斷吞噬著可薩騎兵的陣型。
    可薩軍雖然勉強站穩了腳跟,卻被聯軍死死壓製在河邊的狹窄地帶,左衝右突都無法突破,形勢越來越危急。
    陣前的聯軍弓箭手則張弓搭箭,瞄準了可薩軍試圖重新集結的中軍位置,隻要對方有任何異動,就會立刻射出致命的箭雨。
    整個戰場被分割成數塊,每一處都在進行著慘烈的廝殺,而聯軍顯然已經占據了上風。
    南側傳來的爆炸聲像悶雷般滾過雉雞峽北口,可薩阿裏猛地勒住馬韁,掌心的冷汗讓韁繩都有些打滑。
    他望著被山體阻斷的通路,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那不是山石崩塌的鈍響,而是火藥連環炸開的銳鳴,密集得讓人頭皮發麻。
    “不好!”
    他嘶吼著拔出彎刀,刀身在陽光下閃著慌亂的光。
    “來人!用撬棍、用斧頭,給我清理障礙!”
    士兵們手忙腳亂地搬開碎石,鐵撬棍插進石縫裏,壓得咯吱作響。可薩阿裏又指向河邊:
    “水性好的跟我來!遊到對岸,看看南側到底怎麽了!”
    十幾個精瘦的軍士立刻解了鎧甲,噗通跳進冰冷的河水裏,浪花濺起的瞬間就被湍急的水流卷走。
    他站在岸邊踱步,心裏像揣了隻兔子,總覺得那爆炸聲裏藏著什麽可怕的預兆,可薩巴圖的主力會不會已經。。。
    他不敢再想,隻能攥緊刀柄,指甲幾乎嵌進木頭裏。
    就在這時,聯軍背後突然響起震天的馬蹄聲。若克淳率領的兩千騎兵像從地底冒出來的,彎刀在陽光下連成一片銀光,直撲聯軍的後陣。
    “不好!是可薩人的騎兵!”
    譚威身邊的親衛失聲喊道,譚威猛地回頭,見騎兵已經衝到百步之內,當即怒吼道:
    “步軍,結盾陣!弓箭手,壓製!”
    兩千步軍聞聲而動,盾牌手們迅速轉身,將厚重的盾牌交錯拚接,瞬間組成一道鋼鐵屏障。
    “舉盾!”
    幾個將領嘶吼著,盾牌手們齊齊下蹲,盾麵斜指天空,恰好護住頭頂和胸前。弓箭手們則從盾陣的縫隙裏探身,拉滿弓弦,嗡的一聲,數百支箭矢同時射出,像一片黑雲罩向衝鋒的騎兵。
    戰馬中箭後發出痛苦的嘶鳴,將騎兵甩落在地,後續的騎兵卻絲毫沒有減速,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鋒。
    砰砰的撞擊聲接連響起,騎兵的馬刀砍在盾牌上,迸出刺眼的火花,盾陣被撞得連連後退,卻始終沒有潰散。
    弓箭手們換箭如飛,箭羽不斷穿透騎兵的鎧甲,血腥味混著馬蹄揚起的塵土,在陣地上彌漫開來。
    雉雞峽南側的戰場上,可薩中軍早已沒了最初的氣勢,原本八千人的隊伍,經地雷陣的連環爆炸和弩箭的輪番襲擊,此刻能站著的已不足四千。
    士兵們抱著傷口哀嚎,戰馬在屍堆裏掙紮,陣型散亂得像被狂風卷過的草垛。
    唯有左右兩翼的四千騎兵,因為處於爆炸邊緣,隊形還保持得相對完整,正焦躁地打著轉,等待著衝鋒的命令。
    “陌刀隊,穩住!”
    周赫的吼聲在亂軍中斷斷續續響起,他和陸惟君各率一隊陌刀手,正與可薩騎兵纏鬥。
    陌刀手們排成密集的橫隊,長柄陌刀揮起時帶起呼嘯的風聲,每一次劈砍都能將騎兵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可薩騎兵卻像不知疲倦的潮水,倒下一批又衝上來一批,彎刀劈在陌刀的杆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雙方你來我往,屍體在陣前堆成了小山,誰也無法徹底壓製對方,勝負像懸在半空的石頭,遲遲落不下來。
    譚威站在高處,望著膠著的戰局,眉頭擰成了一團。北側的爆炸聲越來越近,可薩阿裏的人恐怕已經開始清理通路,可他根本不知道對方還有多少兵力。
    若是讓南北兩麵的可薩軍匯合,聯軍這點兵力遲早會被耗光。
    “不能等了!”
    他咬著牙,突然摘下頭盔扔給親衛。
    “親衛營,跟我衝!”
    兩百名親衛愣住了,督帥已經三年沒親自衝鋒了。譚威卻不管這些,抓起地上的長刀,刀柄上的防滑紋硌得手心發疼。
    “愣著幹什麽?”
    他嘶吼著率先衝了出去。
    “殺進可薩中軍,斬了他們的旗!”
    親衛們如夢初醒,紛紛拔出刀,跟在他身後組成一道銳鋒,譚威的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每一次落下都能帶起一串血花。
    他久未經曆這樣的近身肉搏,手臂很快就酸麻起來,卻絲毫不敢放慢速度。眼角的餘光裏,聯軍的士兵們正拚盡全力廝殺。
    弓手的箭囊已經空了,拿起身邊的短刀加入混戰;騎兵們的戰馬累得口吐白沫,卻依舊在屍堆裏衝撞。
    整個聯軍已經傾盡了兵力,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決絕。他們沒有退路,隻能在可薩軍南北匯合前撕開一個口子,用最快的速度結束這場戰鬥。
    譚威劈開一個可薩士兵的頭盔,看著對方驚恐的眼睛,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速勝,必須速勝!
    楊威在陣前看得真切,見譚威親率親衛衝入可薩中軍,頓時急紅了眼。他揮舞著手中的長柄斧,一邊劈開迎麵砍來的彎刀,一邊嘶吼著: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護著都帥!誰要是讓都帥傷了一根頭發,我劈了他!”
    聲音在混亂的廝殺聲中格外響亮,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戰場的喧囂。周圍的聯軍士兵聞言,紛紛朝著譚威的方向靠攏,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護在中間。
    蔡狗剩是譚威身邊的老弓箭手,此刻正背著空了的箭囊,手裏緊緊攥著一張強弓。他看到一個可薩壯漢揮舞著狼牙棒,朝著譚威的後背猛砸過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都帥小心!”
    他來不及多想,猛地撲過去,用弓身死死擋住了狼牙棒。哢嚓一聲脆響,強弓被砸得粉碎,蔡狗剩被震得噴出一口鮮血,卻依舊死死地抱著那壯漢的胳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名長槍手及時趕到,長槍從壯漢的肋下刺入,直穿心髒。壯漢悶哼一聲,鬆開了手中的狼牙棒,緩緩倒下。
    蔡狗剩喘著粗氣,抹了把嘴角的血跡,撿起地上的一把彎刀,踉蹌著繼續跟在譚威身後,一步也不敢落下。
    可薩中軍在聯軍的猛攻下,早已支撐不住。士兵們看到主帥不知所蹤,心裏最後的防線徹底崩潰,紛紛開始潰散。
    上千名騎兵見突圍無望,索性調轉馬頭,朝著清河衝去,噗通噗通地跳進河裏,試圖遊到對岸逃生。
    這些騎兵水性一般,在水裏奮力劃動著,想要擺脫聯軍的追擊。然而聯軍的弓箭手早已對準了河麵,箭支像雨點一樣射向水中的騎兵。
    水麵上不斷泛起血色的漣漪,慘叫聲此起彼伏,清河的水很快就被染成了鮮紅色。隻有少數幸運兒拚死遊到了北側的岸邊,狼狽地爬上岸,顧不上喘息,就朝著遠處的山林逃去。
    可薩阿裏在北岸遠遠地看著這一切,臉上血色盡失,他知道大勢已去,可薩的主力已經潰敗,再堅持下去也隻是徒勞。
    他望著身邊的八千嫡係部隊,咬了咬牙,狠下心來下令:
    “撤!退回塘州!”
    說完率先調轉馬頭,朝著塘州的方向逃去。士兵們見首領撤退,也紛紛跟了上去,隊形散亂,毫無鬥誌。
    聯軍消滅了可薩中軍後,立刻調轉槍口,朝著其餘的可薩騎兵發起了猛攻。若克淳見勢不妙,知道繼續戰鬥隻會全軍覆沒,帶著殘部向南逃去。
    趙岩率領一隊騎兵緊緊追擊,弓箭不斷射出,又射殺了一千多人。剩下的可薩騎兵慌不擇路,逃入了深山之中。趙岩見追無可追,便下令收兵。
    此役繳獲了大量的戰馬,俘虜了兩百多名可薩士兵勞力,對於那些凡是帶傷的,則幹脆利落地砍殺了,以免留下後患。
    狼汗可薩巴圖戰死沙場,九千多名可薩生力軍永遠地倒在了這片土地上。聯軍雖然取得了勝利,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三千多名士兵戰死,受傷的更是不計其數。
    此次可薩軍的主力遭到了毀滅性的重創,短時間內再也無力對明軍發起大規模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