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就先回去吧，別送了。”
    湯付霜行至池府門口，對池中旭道：“宴席還未結束，你快回去罷，讓客人等久了會失禮。”
    池中旭擺擺手道：“哎呀，沒事沒事，反正有我爹呢——你怎麽回去？用不用我給你雇一輛馬車啊？”
    湯付霜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小池大人現在前途無量，在下可不敢使喚您呐。”
    “嘿，你瞧你這樣兒，不就是升了一級嗎？”
    湯付霜搖頭道：“這你就不懂了。升官發財乃是大喜，沒瞧伯父高興成什麽樣子了？”
    池泯此人不苟言笑，但兒子升官，他今日也是真高興，甚至在酒席上麵色都是帶著笑的。
    池中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這時，有兩個身著製服的飛花衛走了過來，迎接湯付霜上馬車。池泯抻著脖子瞧瞧湯付霜的馬車，感歎道：“謔，你還說我呢，湯大人這才是真氣派呢！我天，瞧瞧這護衛，瞧瞧這佩劍……”
    他伸出手來就要去碰那飛花衛的佩劍，被湯付霜攔住了。湯付霜無奈道：“可不能亂碰，刀劍無眼。”
    池中旭嘿嘿一笑道：“我就是好奇這劍是不是像傳聞說的，是玄鐵打造的。”
    “都是從哪兒聽說的？好了，快些回去罷，你看你的鼻子都凍紅了。”
    “誒誒行行行，我走了，你路上小心啊，”池中旭一邊往回走一邊鬼鬼祟祟道，“等過兩天我得空了，找你喝酒去，你可不許拒絕啊！”
    湯付霜微笑道：“知道了。”
    池中旭轉身，青年修長的身影漸漸遠去，日光鋪在他腳下的石板路上，積雪潔白，刺得人眼睛都疼。
    一片雪花悠悠然從湯付霜的眼前飄過。
    他伸手抓住，喃喃道：“又下雪了？”
    身邊的飛花衛輕聲道：“是啊，這些日子總是下雪，卻不大。存不住。”
    湯付霜勾了勾嘴角，卻是似有感應一般，再次朝著池中旭的方向望去。卻見青年不疾不徐地往裏走，旁邊有一個下人行了過來，為他撐起了一把油紙傘遮擋風雪。
    見湯付霜看得出神，身邊的飛花衛道：“大人，怎麽了？”
    湯付霜好一會才收回視線。
    “沒什麽，咱們回去吧。”
    “是。”
    兩個飛花衛攙扶著他上了馬車，車夫揚起長鞭趕著馬車離開。
    無論是湯付霜還是池中旭，都以為這一次是再普通不過的告別。
    回到席間，賓客已經散了大半，隻剩下了幾個池泯的好友在與他閑聊。池泯看兒子回來了，笑道：“你回來了，來，過來。”
    池中旭硬著頭皮上前，訕笑了一聲，道：“爹。”
    “像什麽樣子。”
    池泯隻嘴上責怪了一句，麵上卻並無不滿。他招招手道：“剛剛人太多，我也未能讓你前來見禮，現在正是時候。”
    “這是吏部的魏大人。”
    “這是禮部的吳大人。”
    “這位，是戶部的塗大人，你一一來見過。”
    池中旭一一行禮見過。而池泯讓他見的這幾個人，也是在各部司管著不同職務的，雖然職位並不多高，但個個都是六部的中流砥柱，非常重要。
    這是給池中旭未來的仕途鋪路。
    池中旭雖然現在還暈頭轉向，但他爹叫他做的他向來不會去問為什麽。
    幾個大臣麵帶笑意誇讚了池中旭一番，無非就是什麽年少有為那一套說辭。
    池中旭不敢敬受，謙遜地回話。池泯也撫摸著自己的胡子，對自己的兒子很是滿意。
    等池中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外麵的風雪愈發大了起來。
    北風拍打著門戶，發出了沉悶的聲響。屋內的暖爐卻是燒得正旺，烤得人心裏發慌。
    池中旭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有些心不在焉。他東瞧瞧西看看，眼前的酒不是酒，菜也不是菜，總之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就差長出兩根翅膀飛出府邸去了。
    這時呈福走了過來。
    池中旭眼睛一亮，趕緊把他招呼了過來。
    “怎麽樣怎麽樣，那邊可有消息了？”
    呈福扭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為難道：“少爺，沈小姐那邊兒……”
    “嗯嗯，怎麽？”
    “沒動靜。”
    池中旭覺得自己心裏被人掏了一塊洞，冷風就堂而皇之地從四麵八方灌了進來。他呆愣了好半天，才開口道：“你到底有沒有仔細問？真的沒動靜？”
    “……少爺，真沒有。”
    池中旭垂下了腦袋。
    “還有一個事兒，少爺……”
    呈福猶豫道。
    池中旭直覺不是什麽好事。他心中咯噔一下，問道：“什麽事情？”
    “那個姓水的將軍，好像去侯府提親了……”
    池中旭隻覺得腦子嗡的一下，眼前一片空白。呈福不敢叫出聲音，隻能小聲道：“少爺，少爺您怎麽了！少爺您振作……少爺啊！”
    池中旭強撐道：“不可能，她說過她不願嫁！”
    呈福的臉皺了起來，他道：“是啊少爺，奴才覺得這裏頭肯定有隱情，您還是親自問問沈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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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等了。”
    池中旭攥起了拳頭道：“不能再等了！我要去求我爹，我要去安北侯府提親！”
    呈福大驚道：“少爺，不能衝動啊！大人他會生氣的！您會受罰的！”
    “那又如何，為了清嘉，我受罰受苦算什麽？”
    池中旭打定主意，任憑呈福怎麽勸也不回頭了。呈福急得團團轉，卻又不敢說什麽，隻能寄希望於池泯，希望他今日的好心情能勝過一切。
    待到賓客散盡，池泯把池中旭叫到了書房。池泯心情不錯，所以難得想跟池中旭多說會話。
    池泯吩咐下人給他們父子二人泡上一壺濃茶醒酒，便把閑雜人等給屏退了。池泯坐在桌邊，看著池中旭的樣子，眼中難得蘊了些許欣慰。
    他開口道：“旭兒，這次平州之行，你做得很好啊。剛才在席間，就連徐大人也對你稱讚了幾許，為父甚慰，甚慰。”
    池中旭沒說話。池泯以為他是喝多了酒頭疼不想說話，便也沒在意，繼續道：“你大哥呢，你也知道，不成器。這麽些年，為父盡心培養你，就是想讓你走上正途，將來也好能撐起我們池家。”
    “為父老了，在官場上，實在是不能給你更多的助力，好在為父多年來也算是積攢了一些人脈，今日在席間，你也見到了。那些人，你且好好地相處著，未來對你是有好處的。”
    池中旭咬牙，撩起衣擺，幹脆地跪了下來。
    池泯的話一頓。
    “這是做什麽？”他問。
    池中旭一個響頭就磕在了地上。他直起身來，堅定地對自己的父親道：“爹，兒子有一事相求。”
    池泯抬手道：“你我父子，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池中旭再次俯下身去，道：“兒子想娶安北侯之妹沈清嘉為妻，還請爹您能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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