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3章 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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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為沛昌的人暈倒在地上,他的好友蹲在一邊,托住他的脖子,向路人求助。
    正是孫令輝前些日子看到的求官的那人。
    他沒想到這人竟是如此執著,又在這看到了他。隻可惜這巷中人不多,並沒有誰來幫助他們。
    那好友急得滿頭大汗,慌亂之中剛好和馬車裏的孫令輝對上了視線。
    “大人,大人您行行好!我的友人他暈倒了,請您救救他吧!”
    孫令輝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可人家都眼巴巴地求了,便也不好再袖手旁邊。他看了看袁毅晨,袁毅晨點了點頭示意他無所謂,孫令輝這才道:“你們都上來吧。”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您真是個好人!”
    好友和幾個路人一道將暈倒的書生抬了上來。馬車繼續行進,到了最近的醫館。
    郎中仔細地給這人察看過,說是因為幾日未進水米,這才直接暈在了路邊,也沒什麽大礙,開些藥進些吃食幾日也就好了。
    “恩人,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了。”
    醫館門口,沛昌的好友和孫令輝一道走了出來。孫令輝看看裏頭,道:“你們不是京城人,這是打哪邊兒來啊?”
    “我們是從西鄉來的。”
    “噢,”孫令輝揣了揣袖子道,“那挺遠呐,你們兩個也真是不容易。”
    好友苦笑了一聲,道:“是啊,我們足足行了一個月才到京城。”
    “你們這是來求官的?”孫令輝又問。
    “是啊,”好友搖搖頭道,“已經五日了,整整五日,沒有任何消息……哎,哎!我無數次勸解過,可他偏是個執拗脾氣,非說這官求不成便不離京城,不進水米。這可如何是好啊?”
    孫令輝挑眉。
    這事兒他也幫不上什麽忙,畢竟他是武將。
    “他求的是什麽官呐?”
    “戶部主事。”
    孫令輝摸了摸下巴道:“這官可不低啊。”
    “是啊,哎……”
    就在這人哀聲歎氣時,郎中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手上拿著藥方,道:“每日三次,煎熬至一碗,明日就能好了,最主要的是要進些吃食,少折騰,很傷脾胃的。”
    “是,多謝您。”
    郎中把藥方交給他,搖搖頭,歎氣。
    他一邊背著手一邊往裏走,嘟囔道:“求官,求官,到京城求官能如何?一個蘿卜一個坑,不是人家不給你這個位子,實在是上頭有人呐……”
    上頭有人呐。
    隻這一句,孫令輝如遭雷擊。
    一個郎中不經意的話語,卻如白日明鏡折下來的光,瞬間刺痛了他的心窩。
    這些天的煩惱與苦楚瞬間都有了方向,原來兜兜轉轉,隻是因為他的頭上還壓著那麽一個人。
    他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了誰呢?
    沈承聿到底會不會有一點點了解自己的難處?
    “恩公?恩公?”
    見孫令輝麵色呆滯地站在原地,這人有些疑惑道:“您怎麽了?”
    孫令輝幾息才回過神。他的眼珠子轉了幾下,似乎是在逃避什麽一樣,道:“哦,沒事兒。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恩公且留步……多謝恩公今日相救,如若您賞臉,可否容在下邀您於酒樓小酌?也算是報答您了。”
    孫令輝道了一聲不必,轉身離開了醫館。
    剛剛還很和善的人,語氣突然有些冷,倒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沛昌的好友撓撓臉,合計了片刻,回了醫館後院。
    孫令輝跳上馬車時,袁毅晨正在陪兒子看書。馬車晃悠了一下,又恢複了平靜,袁樹庭放下書道:“叔父你回來了,那人已經沒事了嗎?”
    “能有多大事兒。”孫令輝坐了下來,揉揉眉心。
    袁毅晨捕捉到了他的疲憊,道:“怎麽了?”
    “啊?我?我沒事。”孫令輝隨意道。
    袁毅晨知道他肯定是有了點情緒,但不知到底是為什麽,到底他也不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人,就沒再多說。
    殊不知,這一來一往的沉默,便讓很多事情走向了無法挽回的路。
    馬車繼續緩緩行進,向著未知的人群而去。
    ==
    驃騎營。
    沈承聿側靠在座榻上,一雙長腿隨意地翹著,腳尖微微晃動。
    他手裏把玩著一方鬆煙墨,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兵器架上,不知是什麽意味。
    他在思考。
    已經三日了。
    三日,孫令輝沒有任何消息。
    按理來說,孫令輝不是那麽不識趣的人。他倒並不是覺得自己的麵子有多大,隻是宋明珂都已經親自到他府上走了一遭,就算是狄秋揚那種大老粗也該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而且他知道,孫令輝已經召過那些校尉開了個小會。
    這就說明他是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的。
    可到現在還沒動靜——沒說這府兵能調,也沒說不能調。
    這很奇怪。
    沈承聿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擰起了個疙瘩。如果孫令輝再沒有任何動作,他隻能強行下令了。
    其實這件事,沈承聿一開始就下令也沒什麽,畢竟他是大將軍,整個大淵就沒有他使喚不動的武將。
    但孫令輝畢竟是自己的多年摯交,沈承聿不喜歡在他的麵前擺弄自己的權力。
    可現在看來這權力是非用不可了。
    “大人。”
    林冬掀開了簾子,笑道:“廖昶回來了。”
    沈承聿應了一聲,放下腿,坐得端正了些。廖昶跟著林冬走了進來,一上來就給沈承聿跪下了。
    “見過沈帥!”
    廖昶是個眉眼濃烈的小青年。他身形不高卻壯實,一身樸素的粗布衣衫裹在他身上甚至都有些勉強。寬厚的肩臂襯得背上的包袱很是嬌小。
    沈承聿淡笑道:“起來,跪我做什麽。”
    廖昶卻是直接給沈承聿磕了個頭。他津著鼻子道:“沈帥,可算是又見著您了!屬下真以為這輩子都回不了驃騎營了。”
    沈承聿見他不為所動,起身走來,把人給撫了起來。林冬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什麽話?大人當年都說了,你們所有人,都一定會回到驃騎營的。大人向來說到做到。”
    廖昶咬牙忍住淚水,重重地點點頭。
    當年遲允為了節縮整個大淵的開支,動手裁撤了一半的驃騎營。不少驃騎營的將士就是在那個時候被迫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