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陽怎麽敢把人帶去副食廠，爸要知道他在外麵借了這麽多錢充麵子，一定會把他的頭擰下當皮球踢。
    “……我爸最近工作忙，聽說被派到其他廠公幹了。”
    “那這樣，你小叔不是住在公社？咱們去找他。”
    他小叔是機關工作人員，肯定有錢。
    稻陽現在有些後悔，不應該在別人聊起家境時為了不讓同伴瞧不起，把小叔跟三叔的工作情況抖摟個幹淨，甚至還說這倆人跟家裏關係特別好。
    公社就這麽大，萬一哪天胖子打聽到地方去找小叔，事情不就敗露出來了？
    “……我小叔不一定在家，行了你別催了，過幾天我回家一定把錢還你。”
    胖子眯著眼盯著他，把稻陽盯得後背出了汗，幹幹笑了兩聲，“……怎麽了？”
    “沒事”
    胖子之前從來沒懷疑過他說的話，畢竟稻陽穿用雖然比不上大家但也沒差多少，平時出手也大方。
    不然也不會給他借了幾次，現在一共借了60多塊，胖子心裏開始打嘀咕，如果他說的是假話，家裏其實沒有人有正式工作，這60多聽說是大隊一年的分紅，他們家有這個錢還？
    稻陽趕緊過去勾著胖子的肩膀，“就幾天，難道你還不放心我？明天隊裏還有事，處理完我就回家，保證盡快把錢還你。”
    可能是有楊琴英的因素，稻陽在團體當中比較受歡迎，他人也實實在在有些才華，自印校刊中的文章，還有小品很多都是他編排的，胖子最後選擇相信他。
    “那就行，等兄弟過完這段時間就好了，我爸存了心要治我，連我媽都不敢說話。”
    兩人勾肩搭背兄弟好了一會兒，都沒發現路口過來一個人，楊琴英雙手抱胸疑惑地看著他們倆。
    “你們倆在說些什麽？還躲著我們。”
    稻陽趕緊放開胖子，生怕胖子在她麵前說什麽，胖子回過頭去看到打扮的非常豔麗張揚的楊琴英，耳朵一紅匆匆低下頭來。
    “那你們先聊，我去看看大家。”
    他溜的比兔子還快，楊琴英隻能皺著眉頭走過來，“好啊，你們倆真有事瞞著大家，我一來就走，連我都不能聽？”
    她穿著筆挺的綠軍裝，腰帶紮的緊緊的，少女的身段再加上截然不同的妝容，稻陽眼神飄忽也不敢看她。
    “……為什麽不看我？”
    楊琴英皺著眉頭，恨不得貼到他身前，發現稻陽耳朵是紅的後突然捂著嘴咯咯笑起來。
    也沒有了心思詢問剛剛兩人究竟在說什麽，看他這樣子隻覺得頗有趣，伸出手勾住他垂在腿側的手。
    “說話啊”
    她這話帶著不自覺的撒嬌，甚至塞在他手裏的手也扭了個方向，變成十指交叉。
    “這孩子究竟在看什麽？”
    魚頭帆在牆角提心吊膽，生怕她一個站不穩掉下來，看二麥始終專心致誌盯著外麵，幹脆搬了個梯子在她旁邊也爬上去。
    好不容易上去，手扶著牆頭小心露出一雙眼睛，就看見牆角一對小野鴛鴦正在親嘴，魚頭帆一下瞪大了眼睛。
    二麥趕緊朝他使眼色，生怕他發出聲音來，魚頭帆控製住內心的驚訝又看了一眼，哎呦，這小嘴啃的，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這才多大？
    頭幾年街上還有人專門盯著，剛結婚的小夫妻在街上都不敢手拉手，這世道變得可真快。
    他一個老光棍都沒好意思再看，一言難盡地看著二麥，原來大侄女跑過來就是要看人家親嘴。
    生怕驚擾了牆角的小野鴛鴦，魚頭帆隻能拚命朝二麥皺眉頭，讓她趕緊下去。
    二麥又越過頭看了一眼，這倆人啃得難舍難分，估計一時半會停不下，再加上剛剛的消息已經讓她內心足夠震撼，便輕手輕腳爬下梯子。
    兩人又重新回到前頭的院裏，魚頭帆的黑市始終不敢擴大規模，保持著原樣，不過這日子也依舊過得有滋有味，比在地裏刨食好多了。
    院裏其他人都認識二麥，還問她放假了過不過來，魚頭帆生怕小丫頭臉皮薄，不好意思在院子裏訓她，便把人拉到房間裏。
    “……你這孩子，這是你應該看的？”
    他跟毛四年紀一樣大，也就比二麥大了10來歲，更何況他沒結婚，雖然魚頭帆說跟她爸是好兄弟，叫她大侄女，二麥可沒真把他當長輩。
    “你剛剛不還偷偷多看了幾眼？”
    “那怎麽能一樣？你一個女孩子才多大年紀——”
    話才剛說完，突然想到外麵那對小野鴛鴦好像跟大侄女年紀差不多，瞬間變得苦口婆心。
    “魚叔跟你說這樣是不對的，這要擱頭幾年我指定要舉報他們，讓他們帶牌子遊街，上學的年紀就應該幹學生的事……”
    跟唐僧念經一樣念叨了一會兒，後麵還加上一句小心我告訴你爸去，二麥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開口。
    “魚叔你知道那個男的是誰嗎？是我堂哥。”
    “啊？”
    “我也是怕他犯錯誤才盯著他，你想到哪去了？”
    說完又跑到門口，小心拉開一條門縫，過了好久才看見兩臉通紅的倆人從門前經過。
    兩人靠的很近，都不說話，隻不過垂在身側的手是拉著的。
    二麥記性好，很快記起他身邊的女生是誰，之前來公社參加演講比賽時，那位莫名其妙瞪了她一眼的女生。
    這何嚐不是一種緣分？
    原來稻陽衣服裏的那封信是寫給她的。
    魚頭帆也順著門縫往外看，“要不要告訴你小叔？”
    他們家的事魚頭帆了解的不多，但上次二麥考上一高這麽好的事也隻有毛四出現，其他兩個兄弟都沒來，也大致能猜到一點。
    村裏也有這種情況，一旦家裏兄弟多，父母又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到最後有些會鬧得老死不相往來。
    小年輕談對象最好還得讓家裏知道，萬一鬧出人命來說不定真得拉去打馬場。
    “魚叔我會跟他說的。”
    二麥等他們倆走後也悄悄溜出去跟著，看見他們倆在外麵繞了好幾大圈，最後走進了一家國營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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