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瓶？”
    她看著王嬸手裏那個小瓷瓶，又看看桌上剩下那十四瓶，雪蓮脂的珍貴再次浮上心頭。
    “鳳霞，嬸子不開玩笑！”王嬸把手背翻來覆去地看，又湊到鼻子底下聞了又聞，“這東西太好了！比百貨大樓裏賣的洋貨雪花膏還好！那股清香味兒，還有這水潤勁兒，抹上去臉上立馬就舒坦了！三瓶，不，我要是能多買，我還想多囤點呢！這天眼看就冷了，我那臉一吹風就裂口子。”
    王嬸的聲音不小，帶著特有的穿透力。
    廚房門口，小安國本來還在安靜地看，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揚起小臉：“王奶奶，我娘做的香香是不是頂好？比上次給奶奶的還好聞呢！”
    “好！太好了！”王嬸一把拉過小安國的小手，在他手背上也抹了一點點，“你聞聞，香不香？潤不潤？”
    小安國使勁嗅了嗅，用力點頭：“香！潤！涼絲絲的，舒服！”
    “王嬸兒，這東西好是好，就是裏頭有幾樣東西特別金貴，不好找。我這次攏共也就做出這麽十幾瓶，您要三瓶，別人知道了，我這兒可就沒法交代了。”
    她這話是實話。
    雪蓮脂就那麽點，蘆薈膠雖然是新發現，但刮取也費工夫。
    最主要是，她不想一下子把東西都賣光，後續萬一陸偉光的戰友或親戚那邊有需要，她手裏也得有點存貨。
    “哎喲，是嬸子糊塗了，這麽好的東西，肯定精貴。”
    她小心翼翼地捧著小瓷瓶，“那，那鳳霞你看，能勻給嬸子一瓶不？嬸子照價給錢，絕不讓你吃虧！”
    “王嬸兒，咱們鄰裏鄰居的，提錢就見外了。不過這東西本錢確實高，我也不瞞您，比上次那個成本還要高一點，因為我加了點玫瑰精露，更滋潤些。”
    “這樣，您要是真喜歡，就拿一瓶去。至於錢，您看著給點原料錢就成，五毛錢，您看行不？”
    這個價格，林鳳霞是盤算過的。
    雪蓮脂的價值無法估量，但蘆薈和玫瑰精露，以及她耗費的心神，五毛錢一小瓶，在這個年代已經不算便宜，但比起百貨公司的進口貨，又親民太多。
    主要是象征性地收點，不然白送，她也怕以後不好辦。
    “五毛？行行行！太行了！”王嬸一聽，不但沒嫌貴，反而像是占了天大便宜，立刻從兜裏掏錢。
    “鳳霞你可真是太實在了！這東西，換到外麵，沒個一塊兩塊的下不來！”
    她麻利地數出五毛錢，塞到林鳳霞手裏，又寶貝似的把那小瓷瓶揣進兜裏，還不忘用手帕包好。
    “娘，我也要擦香香！”小安國在一旁拽著林鳳霞的衣角，仰著小臉。
    “好，等會兒娘給你抹一點點，咱們安國也要香噴噴，冬天臉蛋不裂口。”林鳳霞摸摸兒子的頭。
    王嬸這邊剛心滿意足地揣好雪花膏，院子裏又傳來腳步聲。
    張小娥端著個空碗，估計是來還碗的，人還沒到門口，聲音先傳了過來：“鳳霞妹子，在家沒？我聽王嫂子嚷嚷啥呢？”
    “小娥嫂子來了。”林鳳霞抬手示意。
    王嬸見張小娥進來，獻寶似的把剛到手的雪花膏又掏出來一點：“小娥，你快來聞聞！鳳霞新做的雪花膏，比上次那個還好！我剛搶到一瓶！”
    張小娥本來就對林鳳霞的雪花膏念念不忘，上次那一小點試用裝，她省著用，效果好得讓她咋舌。
    此刻一聽王嬸的話，又聞到那股比記憶中更清幽雅致的香味，哪裏還挪得動步子。
    她湊過去，在王嬸的手背上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
    “哎呀，這味兒是好聞！好像更水靈了？”
    “鳳霞妹子，這個，還有嗎？”
    她淺淺一笑：“小娥嫂子，這也是剛做出來的，加了新東西，效果更好些。你要是也喜歡，也勻你一瓶試試。跟王嬸兒一個價，五毛錢。”
    “要！肯定要！”
    “鳳霞妹子，你可真是我們這些女人的救星！錢我先給你，你可得給我留著！”
    她把空碗往灶台上一放，迅速將五毛錢遞了過去。
    “嫂子不用急，我給您留著。”林鳳霞接過錢，取了一瓶給她。
    小安國在一旁看著娘親三言兩語就賣出去兩瓶“香香”，眼睛瞪得溜圓，小嘴張成了“O”型。
    他覺得媽媽太厲害了，不僅會做好吃的，還會做這麽香的東西，還能換錢！
    他忍不住幫腔：“張家嬸嬸，我娘做的香香，可好用了！”
    王嬸和張小娥這一嚷嚷，院子裏其他幾家耳朵尖的，也都聽到了動靜。
    不一會兒，趙家嫂子、孫家嬸子也陸陸續續探頭探腦地過來了。
    “鳳霞，在忙啥呢？老遠就聞到香味了！”
    “喲，這是又做了啥好東西？”
    大家都是一個院住著，平日裏低頭不見抬頭見。
    現在見王嬸和張小娥都拿到了，其他人哪裏還坐得住。
    林鳳霞看著一下子熱鬧起來的廚房，有些哭笑不得。
    她指著桌上的小瓷瓶：“各位嫂子嬸子，這是我新調的雪花膏，確實比上次的好一些，也更清爽水潤。不過數量有限，攏共就做了這十幾瓶。王嬸和小娥嫂子已經各拿了一瓶。”
    “那還有嗎？鳳霞，也勻我一瓶唄！”趙家嫂子快人快語。
    “是啊是啊，鳳霞，多少錢，我們給！”孫家嬸子也急忙表態。
    林鳳霞看著大家期待的目光，略作停頓。
    雪蓮脂有限，她不可能滿足所有人，但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這樣吧，嫂子嬸子們，今天這批雪花膏，除了王嬸和小娥嫂子，我最多再勻出五瓶。先到先得，還是老規矩，五毛錢一瓶。”
    林鳳霞補充，“剩下的我要留著，家裏老人孩子也用，而且這原料實在難得，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做。”
    她話音剛落，趙家嫂子第一個把錢拍了過來：“我要一瓶！”
    她拿到手，還朝旁邊的孫家嬸子得意地揚了揚。
    “我也要！”孫家嬸子不甘示弱，緊隨其後。
    另外三瓶也迅速被後來的兩位嫂子和一位平日裏不怎麽言語，此刻動作卻極快的張家嬸子給“搶”走了。
    張家嬸子拿到雪花膏，緊緊攥在手心，如獲至寶。
    轉眼間，十五瓶雪花膏就隻剩下八瓶。
    林鳳霞看著空出來一小半的桌麵，心裏五味雜陳。
    高興的是自己的手藝得到認可，也能換點錢貼補家用。
    憂慮的是雪蓮脂的消耗速度比她預想的還快，剩下的那點，怕是真做不了幾次了。
    沒搶到的兩位鄰居一臉失落。
    其中一個忍不住開口：“鳳霞啊，你看，下次啥時候還能做？嬸子跟你預定兩瓶行不？多等幾天也沒事！”
    另一個也連忙附和：“是啊鳳霞，也算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