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生的目光銳利，隔著鏡片。她先是看了林鳳霞一眼，目光中帶著職業性的審視，然後才將注意力轉向楊麗梅辦公桌上的那個小瓷罐。
    “楊主任，這就是您說的那個……寶寶霜？”
    楊麗梅笑著點頭：“對，小劉，你快看看。這是紅星村的林鳳霞同誌，自己琢磨出來的。這是她愛人，陸偉光營長。”
    劉醫生朝陸偉光禮貌性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即伸出兩根手指，小心地拈起了那個小瓷罐。
    打開蓋子，那股比雪花膏更清新、更柔和的草木香氣再次逸散出來。劉醫生將瓷罐湊到鼻端，仔細地嗅了嗅，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似乎在辨別其中的成分。
    “主要是什麽做的？”她放下瓷罐，看向林鳳霞，眼神裏帶著探究。
    “劉醫生您好，”林鳳霞連忙開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主要用的是洋甘菊和金盞花，還有一些其他的輔料，都是些常見的草藥，用來消炎、舒緩皮膚的。”她刻意隱去了【初級草本萃取裝置】這個關鍵，隻說了草藥名稱。
    “洋甘菊，金盞花……”劉醫生喃喃自語，點了點頭，“這兩種確實是對皮膚有益的草藥，性質也溫和。製作工藝呢？尋常的熬煮，藥效恐怕有限，尤其是要做成膏狀，還要考慮乳化和保存的問題。”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尋常人家自己搗鼓草藥，多半是煮水外敷，或者用麻油浸泡，做成膏劑，難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效果和保質期都難以保證。
    “我用了一些……特殊的提煉法子，能讓草藥的精華更濃縮一些。至於乳化，也是摸索出來的土辦法，用的蜂蠟和一點點甘油。”她含糊其辭，將一切歸功於“土辦法”和“摸索”。
    陸偉光在一旁靜靜聽著，他知道妻子說的是實情，卻又不是全部的實情。但他相信鳳霞能應付。
    劉醫生伸出幹淨的小指，輕輕在米黃色的膏體表麵刮了一點點。
    膏體細膩柔滑，觸感微涼。她將那一點膏體抹在自己的手背上，仔細地揉開。
    “吸收很快，”劉醫生有些意外地看著自己手背上那片迅速變得滋潤卻毫無油光的皮膚，“比市麵上的雪花膏要清爽，而且這個味道……很天然。”
    她自己也用雪花膏，但總覺得有些過於香膩，而且抹多了會覺得皮膚悶。眼前這個寶寶霜，卻完全是另一種感覺。
    楊麗梅在一旁看得分明，見劉醫生似乎並沒有排斥：“怎麽樣，小劉？看著還行吧？”
    “從外觀和初步試用來看，質地細膩，吸收性好，氣味也比較天然。林同誌說的主要成分，洋甘菊和金盞花，也確實是安全的。不過……”
    “護膚品這種東西，尤其是給孩子用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是第一位的。林同誌，你這個寶寶霜，給孩子用過嗎？效果怎麽樣？”
    “用過了。我家安國前些日子臉上起了蘋果臉，又紅又糙，摸著都剌手。我給他用了這個，三天，就三天，臉蛋就恢複白嫩了，現在滑溜溜的，比以前還好呢。”
    “三天？”劉醫生眉毛揚了揚，這個速度，有點超乎她的認知。
    “這麽神奇？安國那孩子我見過，前陣子臉蛋確實紅撲撲的。”
    “是的，楊主任，”林鳳霞肯定地回答，“我就是因為安國用著效果好，才敢拿來給您和劉醫生看的。”她從布袋裏又取出一罐，遞給劉醫生，“劉醫生，這罐是全新的，您如果不放心，可以拿回去再仔細研究研究，或者……或者找個皮膚有些小問題的孩子試試看？”
    “林同誌，你這寶寶霜，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麽有效，那對我們軍區大院裏的孩子來說，可是個好消息。”
    “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孩子的皮膚不同於成人，需要非常謹慎。這樣吧，我認識一個孩子，前段時間濕疹鬧得厲害，反反複複總不好，用了不少藥膏，效果都一般。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他身上小範圍試用一下，看看反應。當然，我會先跟他家長溝通清楚。”
    “當然不介意！劉醫生，您盡管拿去試。我相信這東西是安全的，也是有效的。”
    “楊主任，劉醫生，我愛人做這個東西，初衷就是為了孩子。我們家安國用著好，才想著能不能幫到更多孩子。如果能在大院裏先試試，我們肯定一百個放心。”
    “有陸營長這話，我們就更放心了。小劉，那就按你說的辦。你先找那個孩子試試，如果效果真好，我們再考慮下一步。”
    “小林同誌，你這個寶寶霜，如果真的好用，需求量恐怕小不了。你這製作起來……方便嗎？產量怎麽樣？”
    “楊主任，不怕您笑話，這東西製作起來還挺費神的，尤其是提煉草藥精華那一步，特別耗精力。我這次也隻做出來十罐。所以產量……目前確實不高。”
    “十罐……”楊麗梅沉吟著。對於一個軍區大院來說，十罐確實是杯水車薪。但有總比沒有強。
    “這樣，”楊麗梅很快有了決斷，“你先留下兩罐。一罐給小劉拿去試用觀察，另一罐我先收著，也讓我家孫子試試看，他皮膚也嬌氣得很。剩下的，你先帶回去。等小劉這邊的試用結果出來了，如果確實好，我們再商量後續的事情。你看怎麽樣？”
    林鳳霞點點頭：“都聽楊主任安排。”
    “林同誌，我會盡快進行試用，並且密切觀察。大概兩三天後，我會給你一個初步的反饋。期間如果有什麽情況，我也會及時聯係你。”
    “好的，麻煩您了，劉醫生。”
    “小林同誌，你這可是給我們解決了個大難題啊！”楊麗梅握著林鳳霞的手，語重心長，“大院裏孩子多，皮膚嬌嫩，一到換季或者天氣幹燥，就容易出問題。那些雪花膏蛤蜊油，效果也就那樣。你這個要是真好，以後可就省心多了。”
    “楊主任您太客氣了，能幫上忙我也高興。”
    從辦公樓出來，陸偉光接過林鳳霞手裏的布袋，裏麵還裝著八罐寶寶霜。
    “媳婦兒，你真厲害。”陸偉光低聲讚了一句，黝黑的臉龐上帶著笑意。
    “八字還沒一撇呢，等劉醫生那邊的結果出來再說。”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因為陸偉光的肯定而甜絲絲的。
    “肯定沒問題。”陸偉光對妻子有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這種信任，源於他親眼所見的那些“奇跡”。
    夫妻倆回到家，先把小安國從隔壁嬸子家接了回來。小家夥睡得正香，嘴角還帶著口水印子。
    林鳳霞看著兒子粉嫩的小臉，心裏充滿了幹勁。
    接下來的兩天，林鳳霞表麵上如常過日子，照顧孩子，做家務，但心裏卻一直惦記著劉醫生的試用結果。
    陸偉光看出了她的些許焦慮，卻不多問，隻是默默地多分擔些家務，讓她有更多時間休息。
    到了第三天下午，林鳳霞正在院子裏給小安國洗尿布，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自行車鈴聲。
    她心裏一動，直起身子朝外望去。
    隻見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女兵，騎著自行車停在了她家院門口，車把上還掛著一個網兜，裏麵鼓鼓囊囊的。
    “請問，這裏是陸偉光營長家嗎？林鳳霞同誌在嗎？”女兵跳下車，聲音清脆地問道。
    林鳳霞擦了擦手，迎了上去：“我就是林鳳霞，同誌你找我有什麽事？”
    女兵臉上帶著幾分急切，又有些興奮：“林同誌你好！我是軍區衛生所的，楊主任和劉醫生讓我來找你！你的那個寶寶霜，太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