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3章 晨光裏的硝煙,粥碗裏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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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晨光裏的硝煙,粥碗裏的戰場
淩晨五點半,廚房的燈準時亮了。蘇瑤站在灶台前攪動砂鍋,白粥的香氣混著紅棗的甜,漫過客廳時,恰好撞見李淵從臥室出來。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軍綠色背心,後腰的舊傷在陰雨天泛著隱痛,正抬手按向牆壁——這個動作他做了五年,從邊境回來那天起,每個清晨都要靠著牆緩上半分鍾。
“又疼了?”蘇瑤舀出一勺粥,瓷勺碰在碗沿上叮當作響。她轉身從櫥櫃最上層翻出個鐵皮盒,裏麵裝著曬幹的艾草,是去年秋天在槐樹下摘的,“等會兒用這個敷,比貼膏藥管用。”
李淵沒說話,隻是接過碗時,指尖蹭過她的手背。蘇瑤的手常年泡在洗潔精裏,指腹帶著點粗糙,卻總能精準地摸到他疼得最厲害的地方。就像此刻,她忽然踮腳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領:“今天李陽學校有親子運動會,別又穿著西裝去。”
粥碗裏的熱氣模糊了李淵的視線。他想起上周家長會,自己穿著筆挺的西裝坐在一群休閑裝家長裏,李陽趴在他耳邊說:“爸,你像來談判的。”那時他才後知後覺,職場裏的盔甲,到了校門口反而成了隔閡。
七點整,李悅背著小兔子書包衝進廚房,辮子歪在一邊。蘇瑤剛替她係好鞋帶,小姑娘就舉著張畫紙撲到李淵腿上:“爸爸,老師說要帶全家福去學校,你看我畫的!”
畫紙上,四個人的腦袋都頂著太陽,李淵脖子上掛著兩個圈——一個寫著“金”,一個畫著花紋。“這個是你的牌牌。”李悅用蠟筆頭點著花紋圈,“媽媽說裏麵有沙子,是從很遠的地方帶來的。”
李淵捏著畫紙的邊角,忽然想起歸隊那年。蘇瑤抱著剛滿周歲的李悅來送他,也是這樣的清晨,她把這枚鈦合金牌塞進他手心:“帶著它,就當我們娘倆陪著你。”那時他還不懂,這牌子會在後來的無數個夜晚,被李悅當成故事裏的“魔法項鏈”。
送完孩子去公司的路上,李淵繞到了城南的建材市場。招標會雖然中標,但新型複合板的供應商突然變卦,說要再加一個點的運費。老王在電話裏急得嗓音發啞:“李總監,工人都等著開工,這節骨眼上……”
“我去談。”李淵掛了電話,把車停在市場角落。供應商張老板的辦公室堆著半牆樣品,看見他來,往搪瓷杯裏續了點濃茶:“老李,不是我為難你,最近油價漲得厲害,我這也是沒辦法。”
李淵沒看報價單,反而從口袋裏掏出張照片——是上周在工地拍的,工人師傅們正頂著烈日卸材料,其中一個戴安全帽的小夥子,眉眼像極了張老板。“你兒子說,想跟著我們學安裝技術。”他把照片推過去,“這單做成了,我讓他來當學徒,管吃管住,工資按正式工算。”
張老板的手指在照片邊緣摩挲了半天,忽然拍了下桌子:“運費免了!但你得保證,別讓我兒子累著。”
走出市場時,陽光已經把柏油路曬得發燙。李淵摸了摸脖子上的銅牌,金屬表麵還留著李悅早上用蠟筆塗的金色痕跡。他忽然想起蘇瑤說的“人間戰場”——這裏沒有硝煙,卻有比子彈更軟的武器,是照片裏的牽掛,是話裏的體諒,是把對方的難處,當成自己的仗來打。
中午在工地食堂吃飯,李淵剛咬了口饅頭,就看見李陽的班主任發來視頻。鏡頭裏,李陽正舉著畫紙站在講台上,大聲說:“我爸爸以前是解放軍,現在是超級英雄,能把很難的數字變成錢!”
周圍的工人師傅們都笑了,有人拍著他的肩膀:“李總監,你兒子比你會吹牛。”
李淵的喉結動了動,把饅頭咽下去。他想起自己從未跟孩子說過“兵王”的過往,可李陽卻從蘇瑤的隻言片語裏,拚湊出了一個英雄父親。就像此刻,食堂的電視裏在播軍事新聞,畫麵裏的沙漠讓他眯起了眼,李悅突然發來條語音,奶聲奶氣地說:“爸爸,我把你的牌牌畫在全家福上了,老師說它像星星。”
下午回公司的路上,李淵去了趟親子用品店。他在玩具區轉了三圈,最終拿起一套迷彩服,尺碼剛好適合李陽。旁邊的導購笑著說:“先生真有眼光,這是新款,好多爸爸都買給孩子當運動會服裝。”
他付賬時,手機彈出蘇瑤的消息:“李悅在幼兒園把別人的畫撕了,說是對方說爸爸的牌牌不好看。”後麵跟著個無奈的表情。
李淵捏著購物袋的手緊了緊。他想象著李悅叉著腰吵架的樣子,像極了蘇瑤護著他的模樣。五年前他剛回來時,鄰居說他“當過兵的脾氣硬”,蘇瑤也是這樣叉著腰反駁:“我家老李那是正直。”
傍晚去接孩子時,幼兒園門口圍了群家長。李悅正把自己的畫往小朋友手裏塞,畫的還是那張全家福:“你看,我爸爸的牌牌會發光!”被撕了畫的小男孩接過畫,忽然說:“對不起,我不該說它不好看。”
李淵走過去時,李悅撲進他懷裏,把臉埋在他胸口蹭了蹭:“爸爸,你的牌牌真的會發光嗎?”
他解開銅牌的鏈子,把牌子放在夕陽下。鈦合金的表麵反射著金光,恰好落在兩個孩子的畫紙上。“會。”他說,“它記得很遠的地方,也照著很近的家。”
回家的路上,李陽舉著那套迷彩服跑在前麵,李悅牽著蘇瑤的手,嘰嘰喳喳地講幼兒園的事。李淵跟在後麵,看著槐樹下的石凳空著,忽然想起昨晚蘇瑤說的:“等周末,我們帶孩子去公園放風箏吧,你以前不是說,在沙漠裏看見過最亮的星星嗎?”
晚飯時,李陽非要穿著迷彩服吃飯,結果把紅燒肉汁蹭了滿身。蘇瑤一邊給他擦衣服,一邊瞪李淵:“都怪你,買什麽迷彩服。”眼裏的笑意卻藏不住。
李淵看著碗裏的粥,忽然覺得,職場裏的報價單、工地上的汗水、孩子手裏的畫紙,其實都是同一場仗。當年在邊境,他守護的是國;現在在家裏,他守護的是家。而蘇瑤,就是這場仗裏最默契的戰友,她懂他藏在“074”編號裏的過去,也陪他走在柴米油鹽的現在。
睡前給李悅講故事時,李淵把銅牌放在繪本上。小姑娘摸著木槿花的紋路,忽然說:“爸爸,明天運動會,你能戴著我的橡皮泥牌嗎?”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好。”
夜色漫過窗簾時,蘇瑤走進來,看見李淵正對著手機裏的招標方案出神。她走過去,從背後輕輕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舊傷處:“別想了,再難的仗,我們不都過來了嗎?”
李淵關掉手機,轉身把她擁進懷裏。窗外的槐樹葉沙沙響,像在數著他們一起走過的日子。他想起歸隊時的誓言,想起回來後的迷茫,想起第一次給李陽換尿布的手忙腳亂,想起蘇瑤把艾草塞進他手心時的溫度。
“蘇瑤,”他輕聲說,“謝謝你。”
謝謝你讓戰場回來的兵,學會了熬粥;謝謝你讓冰冷的銅牌,有了家的溫度;謝謝你讓我知道,最硬的盔甲,永遠裹著最軟的牽掛。
晨光將亮未亮時,李淵已經醒了。他看著枕邊蘇瑤的睡顏,摸了摸脖子上的鏈子——上麵掛著兩枚牌,一枚是鈦合金的,刻著“074”;一枚是橡皮泥的,沾著點粉色。
今天,他要穿著休閑裝去開運動會,要陪李陽跑三千米,要聽李悅喊“爸爸加油”。這場人間的仗,他要笑著打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