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3章 倉庫暗影與掌心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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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倉庫暗影與掌心溫度
一、鐵鏽與心跳
廢棄工廠區的風裹著鐵鏽味,刮在臉上像細沙。蘇瑤蹲在卡車後鬥裏,透過帆布的破洞望著三百米外的倉庫,手心的汗把李淵塞給她的折疊刀握得發滑。刀身刻著朵極小的蘭花,是他昨天夜裏用砂紙磨出來的,說“萬一有事,這花紋能劃出血印子,方便追蹤”。
“記住路線了?”李淵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壓得極低。他剛用紅外望遠鏡確認過,倉庫周圍有六個暗哨,分布在鐵架、斷牆和廢棄機床後,呼吸頻率都很穩,顯然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這絕不是普通的竊賊團夥。
蘇瑤點頭,指尖在膝蓋上畫著地圖:“從西側排水溝繞到倉庫後牆,第三根排水管有鬆動,能爬到二樓氣窗。”她的聲音有點抖,卻沒停,“你說的‘老鬼’會在倉庫裏?”
李淵沒回答,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他頸間的銅牌不知何時翻了麵,背麵的蘭花貼著皮膚,這是他進入戒備狀態的信號。蘇瑤知道,這個曾在熱帶雨林裏徒手擰斷過敵人脖子的男人,此刻全身的神經都像繃緊的弓弦。
夜裏十一點,倉庫的探照燈突然滅了。李淵拽了拽蘇瑤的衣角,兩人像兩道影子竄進黑暗。排水溝裏積著半尺深的汙水,混著機油和腐爛的布料,沒到腳踝時,蘇瑤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是隻斷了帶的兒童運動鞋,鞋麵上還沾著塊沒幹的糖漬。
“別動。”李淵按住她的手,用匕首挑起運動鞋。鞋底的紋路裏嵌著點熒光粉,在黑暗中泛著淡綠,和他下午在公司財務室保險櫃上發現的粉末一模一樣。
蘇瑤的心跳猛地加速。她想起上周社區民警來登記時說的,最近片區丟了三個孩子,都是六七歲的男孩,腳上都穿著這種品牌的運動鞋。
倉庫後牆的排水管果然如李淵所說,鏽得隻剩層鐵皮。他先托著蘇瑤爬上去,掌心的老繭蹭過她的腳踝,像砂紙擦過木頭。蘇瑤趴在氣窗上,用折疊刀撬開鏽蝕的插銷,玻璃破碎的輕響被風吞沒的瞬間,她聽到倉庫裏傳來鐵鏈拖動的聲音,混著孩子壓抑的哭聲。
“劉軍在裏麵。”李淵的聲音從下方傳來,他剛解決掉牆角的暗哨,匕首還在滴血,“王經理不在,可能去報信了。”
蘇瑤深吸一口氣,翻身跳進倉庫。二樓的地板朽得厲害,踩上去發出“咯吱”的呻吟,驚得梁上的老鼠“噌”地竄過。她貼著牆壁往下看,倉庫中央的鐵架上綁著三個孩子,嘴裏塞著破布,其中一個穿藍色外套的,正是社區布告欄上貼著的失蹤兒童——李陽的同班同學小宇。
劉軍背對著她站在鐵架旁,正用手機打著電話,聲音又急又啞:“……貨已經備好,三個‘全須全尾’的,你跟‘老板’說,再加五十萬,不然這單我不做了!”他手裏的鋼管往地上一頓,嚇得孩子們瑟縮了一下,“別跟我提李淵!那小子就是個擺設,下午在監控室差點被我糊弄過去……”
蘇瑤的手攥緊折疊刀,刀身的蘭花硌著掌心。她想起李淵說的,劉軍的左腰有舊傷,是當年在恒通集團被追債的人砍的,發力時會下意識地往右側傾斜。
就在這時,樓下的鐵門突然“哐當”一聲被撞開。李淵的身影衝了進來,玄色作戰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頸間的銅牌隨著動作劇烈晃動,發出細碎的響聲,像在給孩子們傳遞信號。
“劉軍,束手就擒吧。”李淵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裏回蕩,手裏的三棱軍刺閃著寒光,“你綁架兒童,販賣公司機密,夠判無期了。”
劉軍猛地轉身,臉色猙獰如惡鬼。他把手機往地上一摔,抄起鋼管就衝過來:“老子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他的左腰果然在發力時晃了一下,露出腰間別著的注射器,裏麵裝著透明的液體——蘇瑤在醫院見過這種藥,是強效鎮靜劑,劑量夠放倒一頭牛。
李淵沒跟他硬碰,腳步像鬼魅般左右騰挪,軍刺始終指著他的舊傷處。蘇瑤趁機從二樓跳下,落地時踉蹌了一下,折疊刀順勢劃向綁著小宇的鐵鏈,火星濺在孩子臉上,小宇卻沒哭,隻是睜大眼睛看著她,像在確認什麽。
“別怕,我是李陽的媽媽。”蘇瑤的聲音放得極柔,手指飛快地解著繩結,“我們來接你回家。”
劉軍被李淵逼得節節後退,突然從懷裏掏出個遙控器,狠狠按下:“同歸於盡吧!這倉庫裏全是汽油!”
倉庫角落的油桶果然開始漏油,刺鼻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李淵眼神一凜,軍刺脫手而出,精準地刺穿了劉軍的手腕。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小宇突然喊道:“阿姨小心!他鞋裏還有刀!”
蘇瑤猛地側身,劉軍踹來的腳擦著她的腰掠過,鞋底的刀鞘裏果然藏著把短刀。李淵已經衝過來,一記手刀劈在他的後頸,劉軍哼都沒哼就倒了下去。
二、警燈與晨光
警笛聲在淩晨兩點劃破夜空,紅藍交替的光映在倉庫的斷牆上,像極了李淵作戰服上的夜視燈。蘇瑤抱著嚇壞的小宇站在警戒線外,看著警察把三個孩子送上救護車,其中一個紮羊角辮的女孩突然指著李淵喊:“警察叔叔!那個叔叔脖子上的牌子會發光!”
李淵下意識地捂住頸間的銅牌。剛才製服劉軍時,銅牌被蹭開了,此刻在警燈下,背麵的蘭花紋路裏還沾著點倉庫的鐵鏽,泛著奇異的光澤。
“李先生,蘇女士,麻煩跟我們回局裏做個筆錄。”帶頭的張警官是個圓臉中年男人,看著很和藹,眼神卻很銳利,“你們怎麽知道孩子們被藏在這裏?又怎麽確定劉軍就是綁匪?”
李淵剛要開口,被蘇瑤用眼神製止了。她從包裏掏出工作證:“我是盛世集團的人事主管,劉軍是我們公司的保潔員,最近行為很反常,經常在財務室附近徘徊。我丈夫以前在安保部門待過,比較敏感,發現他和王經理私下來往密切,就多留了個心眼。”
她沒提李淵的真實身份,沒說那枚銅牌曾是邊境偵察兵的身份標識,更沒說他們半夜潛入倉庫的事——這些是李淵反複叮囑過的,“槍林彈雨裏掙來的名聲,別用在柴米油鹽的麻煩裏”。
警局的筆錄室很小,白熾燈的光慘白刺眼。張警官泡的茶已經涼了,他看著對麵的李淵,手指在桌麵上敲出規律的節奏——那是軍隊通訊兵常用的摩斯密碼,意思是“自己人”。
李淵的手指頓了頓,頸間的銅牌輕輕晃動。他認出張警官左手虎口的老繭,是常年握槍磨出來的,形狀和他以前的老班長一模一樣。
“王強已經抓到了。”張警官突然換了語氣,聲音低沉了許多,“在去碼頭的路上被截住的,車裏有盛世集團的財務報表和一份兒童信息清單,背後是個跨境販賣人口的團夥,我們盯了半年了。”他推過來一杯新茶,“你們今晚的行動,算是幫了大忙。”
李淵端起茶杯,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孩子們沒事就好。”
走出警局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晨霧裏飄著豆漿的香氣,路邊的早點攤支起了油鍋,油條在油裏“滋滋”作響。蘇瑤突然停下腳步,指著街角的餛飩攤:“我想吃那個。”
李淵笑了,牽著她走過去。老板娘是個胖阿姨,看到他們就熱情地招呼:“兩位要幾碗?加不加蛋?”
“兩碗,都加蛋。”蘇瑤搶著說,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李淵,“我付錢。”
餛飩端上來時,熱氣在兩人之間氤氳開來。李淵低頭喝湯,頸間的銅牌垂在碗沿,沾了點湯汁,他慌忙擦了擦,動作有點笨拙,像怕弄髒了什麽寶貝。
“剛才張警官跟你說什麽了?”蘇瑤用勺子攪著碗裏的蛋,假裝不經意地問。
“沒什麽。”李淵的耳根有點紅,“就是說……以後有需要,可以去警局當個顧問。”
蘇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去警局當顧問?跟一群小年輕講怎麽抓小偷?”
李淵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晨光透過早點攤的遮陽棚照進來,在他頸間的銅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那些曾沾過血、裹過泥、浸過汗水的紋路裏,此刻盛著的是餛飩的熱氣和人間的煙火。
三、孩子的早餐與公司的風波
回到家時,李陽和李悅還沒醒。蘇瑤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看到李陽把被子踢到了地上,懷裏抱著李淵送他的小模型槍;李悅則蜷縮在床角,手裏緊緊攥著個東西——是昨天李淵給她的銅牌,夜裏不知什麽時候被她拿去了,邊角還沾著點口水。
蘇瑤把銅牌輕輕從李悅手裏抽出來,發現背麵的蘭花被摩挲得更亮了。她想起李淵說的,這枚銅牌是他剛入伍時,一個犧牲的戰友送的,戰友的妹妹也叫李悅,犧牲前說“要讓這牌子跟著你,替我看遍和平的日子”。
七點整,李陽準時驚醒,一骨碌爬起來就往客廳衝:“爸!你昨天抓到壞人了嗎?小宇找到了嗎?”
李淵正在煎蛋,聞言回頭笑了笑:“找到了,現在在醫院呢,過幾天就能上學了。”他把煎蛋盛進盤子,擺成笑臉的形狀,“快洗漱去,今天爸送你們上學。”
李悅是被廚房裏的香味勾醒的。她走到餐桌旁,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李淵頸間的銅牌,突然說:“爸,昨天的牌子能再借我摸摸嗎?”
李淵愣了一下,把銅牌摘下來遞給她。李悅的小手輕輕捏著銅牌,指尖劃過背麵的蘭花,突然抬頭問:“這上麵的花,是媽媽種的那種嗎?”
“嗯。”李淵的聲音有點啞,“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姐姐種的。”
“那她現在在哪?”李悅追問,眼睛裏滿是好奇。
“在很遠的地方,看著我們呢。”蘇瑤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頭,“就像天上的星星。”
送完孩子去公司的路上,蘇瑤的手機響個不停。是人事部的小張打來的,聲音急得快哭了:“蘇主管,你快來吧!公司炸開鍋了!王經理和劉軍被抓的事傳開了,現在大家都在猜是誰舉報的,還有人說……說你老公是商業間諜!”
蘇瑤的眉頭皺了起來。她看向李淵,發現他正盯著窗外,手裏的方向盤握得很緊,頸間的銅牌又翻回了正麵,編號“074”在陽光下閃著光。
“別擔心。”李淵的聲音很平靜,“張警官說,會以‘群眾舉報’的名義處理,不會牽扯到我們。”
盛世集團的寫字樓裏果然一片混亂。員工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看到蘇瑤進來,都立刻閉了嘴,眼神卻帶著探究和懷疑。安保部的老周攔在電梯口,臉色很複雜:“蘇主管,李副主管……他今天還來嗎?”
“怎麽不來?”蘇瑤的語氣很淡,“他是來上班的,又不是來受審的。”
電梯門打開時,裏麵站著的是公司副總張啟明。他是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看到蘇瑤就笑了笑:“小蘇,聽說你們夫妻昨晚立了大功?怎麽不早說,也好讓公司表揚一下。”他的目光在蘇瑤身後的李淵身上頓了頓,落在他頸間的銅牌上,眼神閃了閃。
李淵沒說話,隻是微微頷首。蘇瑤知道,他不喜歡這種場合,更不喜歡被人當猴子看。
到了安保部,氣氛更詭異了。同事們都低著頭假裝忙碌,電腦屏幕上卻不是監控畫麵,而是本地新聞的網頁,標題赫然寫著“盛世集團高管涉嫌綁架,神秘男子深夜救人”,配圖是李淵被警燈照亮的側臉,雖然打了馬賽克,頸間的銅牌卻清晰可見。
“都幹活。”李淵把外套往椅子上一扔,打開監控係統,“三樓的消防栓檢查了嗎?十二樓的報警器修好了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種莫名的威嚴。同事們愣了一下,紛紛回到崗位上,辦公室裏隻剩下鍵盤敲擊的聲音。蘇瑤看著他挺直的背影,突然覺得那些流言蜚語都像笑話——這個在槍林彈雨裏活下來的男人,早就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了。
四、掌心的溫度與未涼的茶
中午吃飯時,蘇瑤把李淵拉到天台。秋風卷著落葉掠過欄杆,遠處的工地傳來打樁機的轟鳴。
“張副總剛才找我了。”蘇瑤咬著三明治,眼神有點飄忽,“他說……想請你當公司的安全顧問,薪水是現在的三倍。”
李淵靠在欄杆上,望著遠處的天際線:“你想讓我答應嗎?”
“我不知道。”蘇瑤搖搖頭,“我怕……怕你待在這太悶,也怕那些舊事被翻出來。”她想起昨晚倉庫裏的兒童運動鞋,想起劉軍手機裏的“老板”,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李淵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塞進她手裏。是那枚銅牌,被他用砂紙磨得更亮了,背麵的蘭花仿佛在陽光下綻放。“這個給你。”他說,“以前在邊境,每次執行任務前,我都會把它交給最信任的人。”
蘇瑤的指尖觸到銅牌的溫度,那是他體溫焐熱的溫度,帶著點鐵鏽的澀,卻比任何承諾都讓人安心。
下午三點,張警官突然打來電話,語氣很凝重:“李先生,蘇女士,王強招了,他說背後的‘老板’是個叫‘禿鷲’的人,專門倒賣商業機密和人口,而且……他認識你。”
李淵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我知道他。”他的聲音像結了冰,“五年前在金三角,我親手打斷了他三條肋骨。”
蘇瑤的心猛地一沉。她終於明白,劉軍和王經理隻是小嘍囉,真正的大魚是衝著李淵來的。
掛了電話,李淵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頸間的銅牌不知何時又被他握在手裏,指腹反複摩挲著背麵的蘭花,像是在汲取力量。
“我得走一趟。”他轉身對蘇瑤說,語氣很平靜,“禿鷲的目標是我,我不能把危險留在你們身邊。”
“我跟你一起去。”蘇瑤的聲音很堅決,手裏的折疊刀又被握得發滑,“你忘了?我們是一家人。”
李淵看著她,突然笑了。他伸手把她摟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發頂,頸間的銅牌貼著她的臉頰,涼絲絲的,卻讓人覺得踏實。
“好。”他說,“我們一起去。”
夕陽西下時,他們離開了公司。李淵去車庫開車,蘇瑤站在寫字樓門口等他,手裏緊緊攥著那枚銅牌。風吹起她的頭發,她望著遠處的天空,晚霞像極了李淵作戰服上的硝煙色。
不遠處的花壇邊,李陽和李悅背著書包朝她跑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李陽舉著張獎狀,是他今天在學校得的“見義勇為獎”——因為他告訴老師,小宇可能被藏在廢棄工廠。
“媽媽!我們等爸爸一起回家做飯!”李悅的聲音像銀鈴,跑到蘇瑤身邊時,突然指著她手裏的銅牌,“這不是爸爸的護身符嗎?怎麽在你這?”
蘇瑤蹲下身,把銅牌塞進她手裏:“現在是你的了。”她看著女兒認真的眼睛,“要好好保管,等爸爸回來給我們做紅燒肉。”
李悅重重地點點頭,小手緊緊攥著銅牌,掌心的溫度透過金屬傳過來,暖得像團火。
李淵的車緩緩駛過來,停在她們麵前。他搖下車窗,臉上帶著笑意,頸間的空處顯得有些突兀,卻讓人覺得安心——因為最重要的東西,已經交到了最信任的人手裏。
蘇瑤牽著兩個孩子上了車,李悅把銅牌舉到車窗邊,夕陽的光透過金屬,在車頂上投下朵晃動的蘭花影。
“爸,我們今晚吃什麽?”李陽的聲音充滿期待。
“紅燒肉。”李淵發動汽車,後視鏡裏映出越來越遠的寫字樓,“再給你們做個蘭花釀豆腐。”
車窗外的城市漸漸亮起燈火,車流像條發光的河。蘇瑤看著李淵專注開車的側臉,看著孩子們在後排嬉笑打鬧,看著李悅掌心那枚閃著光的銅牌,突然覺得,無論前方有多少暗影,隻要一家人在一起,掌心的溫度就永遠不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