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太陽雨迎麵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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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希文眼中寒芒快速閃過,進而換了一種癲狂的神情。
“範大人,活人都顧不上了,還管死人骨頭嗎?你想我死,我會甘心引頸受戮?”
範毅腮幫處的肌肉鼓成一道山棱,上下律動了數次。
“那我就等著給你收屍,讓你們早點去狗肚子團聚。”
“嘿嘿,送你一句話。”
範希文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輕輕靠在範毅肩膀處。
“我,日曆仙人!”
這話威力甚大,將範毅心中僅有的優越感震得粉碎。
“諸位,我的話還未講完,請容我再囉嗦數息。我這位父親,原本並沒有太多本事,蒙蔭得了官身,又依附娘家舅兄,這才得以在官場混日子。
昔年一日,其大舅哥來府中做客,欲奸汙我小娘,小娘抵死不從,險些被害死,後導致胎位不正,終於難產而亡。
這是我這位老父親口所述,偏偏還勸我不要因此怨恨任何人。
在場的諸位何人不是人生父母所養,誰人能忍受弑母之仇?範毅匹夫,容忍他人在府中行凶,還勸自己兒子不要在意生母之死。
試問諸君,聖人可以此等謬論?範毅身為朝廷命官,士人典範,如何能有臉做出這等喪良心的不義之舉?至人倫於何地,至聖人‘以直報怨’的教誨於何地?
再問諸君,若爾等也遇此事,當隱忍一生,靜候他人屠刀,還是該奮起反抗?”
人群中陷入了討論,就連在場的皂役、幫閑等也在竊竊私語,一時之間範希文的風評有所好轉,雖然都認為他是該被判一個別籍異財的罪名,但暫時沒人再說他是個不孝的逆子。
“大人,我說完了,請宣判,範希文罪有應得,不再辯解。”
範希文長揖到地,身形落寞,看得有為、向乾淚雨連連。
原以為範希文自成都走後,便脫離了範家苦海,何曾想繞了一圈,還是回到了此處,甚至處境更差,被範家主直接釘死在十惡大罪的恥辱柱上。
堂官學聰明了,先看了一眼那邊的康王,沒有動靜,準備宣判。
“大人,門外有三名書生求見,其中兩人是錦江北那個縣學的山長和教授,說是有事稟告。”
是儒夫子來了,這等人學生故交遍布大宋,輕易不能得罪。
待三人進了堂來,正是山長和蒲夫子,另外一人卻是那貧苦書生何尚晏,令範希文詫異。
何尚晏衝範希文點了下頭,恭敬地將身上的包袱遞給一旁的皂役。
包裹呈上公案,打開一瞧,卻是不少的金銀、交子、券紙、還有字畫和古玩。
“這是?”
堂官不解。
山長嗬嗬一笑:“聽聞範家狀告範希文別籍異財,我三人特來做個說明,範希文拿了家中一千餘貫,實際賠了四百貫,餘下的雖不是賠,但也捐給了學院,為避免引發誤會,我等特地來還錢,此處遠超一千貫,可補範家損失。望大人放了學生範希文。”
“這個......”
堂官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大人若是不信,敝人蒲法君願替學生無邪作保。”
蒲夫子毅然請求。
作保乃行連坐之法,山長自不願蹚這渾水,自家子弟自家照拂。
範毅此刻已經是勝券在握,不願多得罪一位書院教授,好言相勸。
“蒲夫子應謹慎些,若範希文異財數目高達萬貫呢?”
“多謝提醒,我心意已決,若果真坐實此罪,我願先無邪一步受死!”
“老師!”
範希文除了愧疚再不能有其他想法。
堂官終於拍下了臥龍木,但卻被一女聲搶了先。
“其實不必如此悲戚,說起來範希文還有功於社稷。”
三娘又在搞什麽?這種生硬的套路,如何在大庭廣眾之下救人於水火。
“大人,在下皇城司女官,有重要信息,可替範希文昭雪。”
她亮出了牙牌,皇城司三個大字尤為顯眼。
堂官見此等牙牌不知多少,皇城司最為特殊,一眼便可認出,這是真的。
範毅卻心頭一緊,未必然皇城司要強行保人?
三娘不管他們,衝範希文眨了眨眼,在七爺疑惑的目光中開口。
“範希文確實從範家拿了一萬貫到瀘州不假,但乃是為了周全皇城司的計劃,在瀘州剿匪、護送稅銀不得已才蒙騙了家裏,此時我皇城司、瀘州州衙都應有記錄,且事情已然上報梓州路憲司,汴京也有傳書,大人可親自去查。”
堂官惶恐,說了幾聲“不用”。
開玩笑,什麽官敢質疑皇城司的話,除了那些真正的巨蟒。
“那錢呢?”範毅趕緊問道。
三娘笑容詭異,將範毅盯得手心冒汗。
“錢是真送往匪窩的,但隻回來了少數,交往梓州路憲司去了,你可親自去領,至於其他,實在抱歉,部分遺失到山匪巢中,部分應該是沉到江裏去了,至於再多就不能講了。”
我擦!?意思範家一萬貫白花花的錢,就真的打了水漂?
“哦,忘了講,此次範希文立功,或許能上達天聽,範家出了個好人才,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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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沒有他老父親的份,明明出了一萬貫的。
早知如此,範毅肯定親自送錢去瀘州。
搞成如今這個場麵,實在難看至極。
“既然如此,大人,情況特殊,能否當堂撤訴?”
“自然可以,那就......”
範希文陡然大喊道:“不行!我還有事請大人堂審決斷。”
範毅笑容僵在嘴角,他不是要狀告我等掘人墳墓吧?
萬一如此,隻有說是另換好地,正好屍骨還被保存著。
堂官心力交瘁,這堂案子是此生審過的最難一堂,直呼要人老命。
“講來吧,縱然我不能決斷,還有康王殿下在此。”
康王那邊丟過來一個放心的眼神。
見他二人眉來眼去,範毅心都碎了,隻覺得自己先前的表演全都是小醜的言行,有康王和皇城司罩著,恐怕難得有幾人還能真正動得了他。
康王!
範毅定睛再看,這不是之前刺殺案替自己說話的貴人嘛?
怪不得當時康王意有所指,專門照顧自己,原來竟和七郎早已認識。
一瞬間,範毅心情從高興到鬱悶,進而失落、悔恨,最後懼怕起來。
他暗暗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娘家的人巴結得吃力,還險些湯都喝不上,如今兒子這邊快要齊天的靠山,早已勾搭上了,卻被自己一腳踢到了九天之外。
老天爺,難道我範毅隻有這般狗屎一樣的氣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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