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四口人命抵牛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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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忠義的激動,源自於受迫害的共鳴。
    他灼灼的眼神背後,憤怒很少,更多的是對那佟家四人的擔憂。
    “你怎麽搭救?他們都被抓去了,目前不知關在何處,這消息也是我等走訪、偷聽得來的。”
    魏忠義頹然坐下,他原以為自己隻是個例,沒想過還有更加命苦的。
    “可憐佟姓的那位兄台,終究是心智不夠堅定,人不夠圓滑。”
    魏忠義雖然如此評價,但他清楚,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
    無非有幾個知心好友不曾嫌棄,一度給予他幫助。
    他突然又來了精神,如野外捕食飛禽的狸貓。
    “老板,這還不夠證據嗎?”
    範希心道:夠證據說服我。
    “你想怎麽做?殺了那三兄弟,還是上報官府?”
    魏忠義其實沒想過真的殺人,他是遵守大宋律例的,心中也有道德底線。
    隨意殺人,和江湖漢、流賊悍匪有何區別。
    但告到官府。
    旁邊就是曾國江與開封府功曹的聚會,況且有前車之鑒。
    如何能把官司打穿,又如何能讓苦主沉冤得雪?
    旁的不說,如他魏某人、佟家人的遭遇。
    就是請來無數民間良人做主審,估計也隻是得個“罪有應得、天經地義”的評價。
    他們沒經曆過,也不了解其中曲直,更不會站在一個“失敗者”“欠錢者”的角度去思考和共情。
    自然也不會發現,曾國江與開封府眾大人之齷齪。
    “文曲老爺”與“成功者”,隻能放在神龕祭拜。
    除非有拉他們下來,自己坐上去的機會。
    固化的階級,隻能存在固化的意識。
    比如範進、孔乙己的荒唐,比如後世大學生,被世人強行披在身上的“長衫”。
    魏忠義不知怎麽抉擇,也不能替老板下決斷。
    “聽過‘破而後立’麽?”
    範希文曾、賈那方向看了一眼,隔著牆,看不見人,但能看見醜惡。
    “你有膽來謀劃我的煤球生意,卻無膽做更出格的事?是放不下麵子和身段,還是放不下你那可憐的道義堅持?”
    魏忠義不喜歡範希文這麽說,抬起頭憤然看向他,但內心又覺得對方說得有道理。
    “我~我不敢想。”
    “你不是不敢想,你是不敢想象,自己也能與這些人掰手腕!
    人要有實力,也要有膽量。
    現在你魏大掌櫃沒有實力麽?
    別忘了你背後站著我,而我的背後......”
    言罷,範希文喝了一口茶,慢節奏的大宋生活很好,但也是這種慢節奏,養出了多少閑人。
    又滋生了多少寄生蟲?
    就像環遊世界的巨鯨,體表的藤壺堪比跗骨之蛆。
    這或許不是病,而是自然法則,但外力可以對抗。
    “那就請老板讓他們依法受刑!”
    範希文歎氣一聲,終究逃不過“規則”的束縛。
    世人對皇權的畏懼讓魏忠義找到了靠山,但對律法的敬畏,對“正義”的渴望。
    依舊讓魏忠義選擇了一條平和的複仇之路。
    這一刻範希文不認為後世所說:封建社會是人治根本,是假公平、假正義。
    至少《宋刑統》已經是底層百姓巴望的,救贖聖典。
    範希文所不齒的封建糟粕,是當代人一生的堅守。
    也是他們認為的規則。
    如果有人打破這個規則,或許會招來大禍,殃及子孫、親友和無辜人。
    “我可沒有閑心做這些,一切都靠你。”
    鬥笠來報,已經找到了佟家人關押的地點。
    曾國江三人披了“遵紀守法”的外衣,不敢公然違背法令。
    但可以采取一定的“強製措施”。
    比如:控製佟家人,威逼之下讓他們簽訂賣身契,以身抵債,法理所容。
    如果不簽,也無人敢出來叫囂,更無人願意出來叫囂。
    隻待風聲稍停,往城外一丟,此事便圓滿。
    “那便不等了,我這就去開封府報官!”
    範希文沒有阻攔,將關押地點告知魏忠義,讓他先去府衙鳴冤救人。
    痦子扯掉幾根頭發,仍舊不知範希文打的什麽主意。
    都這當口了,居然還支著魏忠義去報官。
    難道嫌他板子吃少了不成。
    炎炎夏日,魏忠義跪拜於府衙之中,急聲懇求公人出手,前去救出佟家四口。
    皂役相互觀望,皆不知所以然,再三權衡,還是決定去請上官決斷。
    “這事府衙中早已審結,那佟家人本就該償還曾家債務,怎的又來上告?”
    留守的書吏正在看話本,身旁的茶盞空了一半。
    皂役帶笑回話。
    “這次可不是佟家來人,是個叫魏忠義的,似乎早前也與曾家打過官司。”
    書吏好奇,放下了話本,改為摩挲茶盞。
    “哦?有些印象,他們之間是有親屬關係還是有奸情?!”
    皂役再笑。
    “這就不知了,說是佟家四口被綁了去,要賣到城西蟻舍。”
    書吏抬頭合眼,其中厲害在心頭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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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皂役再問。
    “可需要請回大人?”
    “不必了!事急從權。你帶人與魏忠義一同前往!”
    皂役領命出門,走到門口又被書吏叫住。
    “慢著!你帶兩人先去,我與魏忠義走後麵。”
    皂役雙眼微眯,徑直出了門,朝開封府側門而去。
    也沒叫人,過了幾個門拱,準備自開封府北側門出去,一路直往目的地走。
    正碰見提著一尾鯉魚的閆家慶。
    “謔!閆哥好興致,居然帶了條大魚來犒勞兄弟們?”
    閆家慶將魚提高了幾分。
    “並非如此,我要請兄弟們喝酒,也是去勾欄快活,怎會在府衙尋不自在?兄弟這是去哪?急匆匆的。”
    皂役“嗨”了一聲。
    “替賈大人跑個腿,去去就來。”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外趕。
    閆家慶搖了搖頭,暗道皂役演戲的功夫太差。
    “嘿嘿~還是賈大人的屁股好揩一些......”
    哼著小調往裏再走。
    魏忠義在堂內哀求,請皂役們再去催促一番,晚了怕救不回來人。
    “魏忠義!你嚎個什麽勁?不知大人要午睡麽?”
    有人聽不慣。
    本就是懨懨欲睡的時節,這廝反複在堂內嚎喪,任誰來都上火。
    閆家慶隔了院子,聽見府衙公堂中的糟亂。
    眉頭一皺。
    魏忠義,似乎是個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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