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中的東海漸漸遠去，李牧站在船尾，凝視掌心中的三清結晶。七日過去，結晶內的光點比初得時明亮了些，始終堅定地指向西南方——昆侖山所在。
    "李牧。"藍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該換藥了。"
    李牧收起結晶，轉身麵對這位鮫人公主。自從施展"滄海淚"秘術後，藍汐的容顏衰老了二十歲模樣，藍發間銀絲隱現，唯有那雙眼睛依然清澈如初。
    "你的魚尾傷勢如何？"李牧遞過傷藥時問道。
    藍汐接過藥瓶，輕輕掀起裙擺——原本瑩潤的魚尾現在布滿猙獰疤痕，部分鱗片永久變成了灰白色。"無礙，倒是你..."她指向李牧右臂的金鱗，"蔓延速度加快了。"
    李牧卷起袖子，金鱗已經越過肩膀，向心口延伸。最令人擔憂的是，今晨醒來時發現胸口多了兩片細小金鱗，正好覆蓋心髒位置。
    "蓬萊那邊有消息嗎？"他轉移話題。
    藍汐搖頭："柳如煙傳信說，玉霄子前輩情況穩定了，但瑤光元君仍下落不明。"她猶豫片刻，"你真的要獨自去昆侖？"
    "三清結晶隻回應我的氣息。"李牧望向遠方的海平線，"況且...這是我欠白芷晴的。"
    藍汐欲言又止，最終默默為他換好藥，轉身離去。李牧沒看見她轉身時眼角閃動的淚光，也沒聽見那句消散在海風中的低語："那我欠你的呢..."
    三日後，船靠揚州港。李牧謝絕了船主挽留，獨自踏上陸路。臨行前，他在碼頭集市買了匹青驄馬，又補充了些幹糧藥品。集市喧鬧非凡，叫賣聲此起彼伏，卻讓他愈發感到孤獨——上一次陸地行旅，還有柳如煙嘰嘰喳喳和白芷晴安靜的陪伴。
    "上好的護身符！道長請留步！"一個攤位老板攔住他，"看您氣度不凡，這枚"五嶽真形圖"正合您用..."
    李牧本想拒絕，餘光卻瞥見攤位角落有塊不起眼的龜甲，上麵刻著奇異紋路。他心頭微動，拿起細看——紋路竟與三清結晶內的光點排列相似！
    "這龜甲..."
    "哎呀，道長好眼力！"老板立刻奉承，"這是從西域來的古物，據說有千年曆史..."
    "多少錢？"
    一番討價還價後，李牧帶著龜甲離開。出城後，他尋了處僻靜樹林，將龜甲與三清結晶放在一起。果然，結晶光芒大盛，在龜甲上投射出一幅微縮地圖——昆侖山脈某處標著紅點，旁邊還有幾個古怪符號。
    "這是...上古道紋？"李牧勉強辨認出"門"、"時"、"試"等字，其餘則難以解讀。
    正當他全神貫注研究時，右臂金鱗突然發燙！一股奇異感覺湧上心頭，李牧幾乎是本能地側身翻滾。下一刻，一支毒箭擦著他原先所在位置釘入樹幹，箭尾嗡嗡震顫。
    "誰？"李牧厲喝，誅魔劍瞬間出鞘。
    林中寂靜片刻，隨後走出三個黑衣人，皆蒙麵持刃。為首者陰笑："反應挺快。把三清結晶交出來，留你全屍。"
    李牧冷笑："海天閣的餘孽？"
    "聰明。"黑衣人亮出兵刃，"可惜要死了。"
    戰鬥一觸即發。三人配合默契，刀光劍影中將李牧逼得連連後退。最危險的是他們兵刃上淬的毒，連誅魔劍的青光都能腐蝕。李牧右臂金鱗不斷發燙，每次都在千鈞一發之際助他避開殺招。
    "見鬼，他怎麽總能預判我們的攻擊？"一名黑衣人惱羞成怒。
    李牧自己也暗暗吃驚——金鱗的預警越來越精準，甚至能提前"看"到敵人接下來三秒的動作。借助這個優勢，他逐漸扭轉戰局，誅魔劍接連劃過兩名敵人的手腕。
    "撤！"為首者見勢不妙，擲出煙霧彈。
    李牧本想追擊，胸口金鱗突然刺痛。他強行止步，隻見煙霧中寒光一閃——若剛才追去，正好撞上回馬槍！黑衣人見狀，終於倉皇逃竄。
    戰後檢查，李牧發現心髒部位又多了一片金鱗。看來使用預知能力會加速龍化，這是個危險的循環：越是依賴金鱗，就越接近化為玄龍。
    收拾行裝準備離開時，一陣熟悉的歌聲隨風飄來。李牧循聲望去，隻見藍汐靠在不遠處的樹下，魚尾化為雙腿，但走路仍有些跛。
    "你一直跟著我？"
    藍汐坦然點頭："鮫人在水中的追蹤能力天下無雙。"她指了指李牧的右臂，"況且，你需要有人提醒金鱗的代價。"
    李牧想責備她的冒險，卻瞥見她藏在袖中的手緊握著一枚鮫人淚珠——那是海族最後的保命手段。責備的話變成歎息："何必呢..."
    "歸墟中，我看到了一些畫麵。"藍汐輕聲道，"關於你，關於白師姐...還有我。"她抬頭直視李牧，"我們三人的命運，早在兩千年前就糾纏在一起了。"
    李牧想起淵蜃展示的前世記憶——漁童、鮫人少女，還有...那個未曾看清的第三人。難道那就是影尊的前世？
    "接下來去哪？"藍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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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牧展開龜甲投影的地圖："昆侖墟。"
    ......
    半月跋涉，兩人終於來到昆侖山脈。隨著海拔升高，氣溫驟降，連青驄馬都開始吃不消。更詭異的是，指南針在這裏完全失靈，全憑三清結晶指引方向。
    "看那裏！"藍汐突然指向一座不起眼的山峰，"水氣流動有異常。"
    李牧眯眼望去，果然發現山峰周圍的雲霧呈現不自然的旋渦狀。靠近後，三清結晶自動浮起，射出一道藍光擊中岩壁——看似堅固的岩石竟如水麵般泛起漣漪！
    "秘境入口！"李牧伸手觸碰岩壁，手掌直接穿了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攜手踏入。穿過水膜的瞬間，天地驟變——眼前是一片春意盎然的山穀，桃花盛開，溪水潺潺，與外界昆侖的冰天雪地判若兩季。山穀中央有座簡樸的草廬，廬前坐著隻通體雪白的異獸，形似獅子，頭生獨角，正懶洋洋地曬太陽。
    "白澤？"李牧想起《山海經》中的記載。
    異獸睜開眼，眸中似有星河流轉："三清傳人，候你多時了。"
    它的聲音直接傳入腦海，分不清男女老少，卻帶著看透世事的滄桑。李牧上前行禮："晚輩李牧，為尋白芷晴而來。"
    白澤甩了甩尾巴："知道。那丫頭舍身鎮歸墟，元神散落三界。"它看向李牧右臂，"玄龍之氣...有意思。當年老子點化漁童時，可沒想到會有今日。"
    藍汐驚訝："您知道我們的前世？"
    "略知一二。"白澤起身走向草廬，"隨我來。"
    草廬內部比外觀大得多，仿佛整個山穀都被折疊進了這個空間。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泓清泉，水麵映出的卻不是倒影，而是不斷變換的星空圖案。
    "三清源流。"白澤用爪子輕點水麵，星空頓時分開，露出白芷晴的身影——她懸浮在混沌中，周身被藍光包裹，但身體已透明大半，"那丫頭的情況不妙啊。"
    李牧心如刀絞："怎麽救她？"
    "難。"白澤搖頭，"她與影尊同墜歸墟深處，元神被時空亂流撕成三份，散落在不同時代。"
    水麵畫麵變換，顯示出三個場景：周朝某座學宮，東漢末年的戰亂城池，以及...現代社會的大學圖書館！
    "這...!"李牧瞪大眼睛，最後一個場景正是他穿越前的地方。
    白澤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三清道氣貫通古今，你本就不是偶然來到此界。"它又看向藍汐，"至於這小鮫人，前世因果更複雜。"
    藍汐急切地問："我們該如何收集白師姐的元神碎片？"
    "穿越時空，逐一找回。"白澤爪子一揮，水麵上浮出三枚玉簡，"這是時空道標，對應三個節點。但有個問題..."
    它嚴肅起來："歸墟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你們每穿越一次，現世就會流逝數年。等找齊所有碎片，回來時可能已物是人非。"
    李牧沉默片刻："別無選擇？"
    "有。"白澤咧嘴，露出尖牙，"放棄。你體內玄龍之氣已覺醒，假以時日必成一方霸主，何必—"
    "我選穿越。"李牧斬釘截鐵。
    藍汐也上前一步："我同去。"
    白澤並不意外："癡兒。"它從頸間取下一個小巧的沙漏，"時空穿梭需媒介，這"流沙晷"可助你們定位。但記住..."
    它的話被突然的震動打斷。整個草廬劇烈搖晃，三清源流的水麵泛起黑斑。白澤毛發倒豎："有人在篡改曆史！"
    水麵映出一個黑袍身影——影尊！他站在周朝學宮中，正將黑氣注入一卷竹簡。隨著黑氣滲透，水麵上的白芷晴虛影痛苦地蜷縮起來。
    "影分身！"白澤厲聲道，"那瘋子把自己分裂了，每個時代都有一個分身！"
    李牧握緊誅魔劍："現在就送我們去第一個節點！"
    "急什麽。"白澤突然拍爪，草廬牆壁應聲消失，露出浩瀚星空，"先學點保命本事。"
    它指向李牧右臂："玄龍時之鱗，可預知三秒未來或回溯五秒過去，但每次消耗一片心鱗。"又指向藍汐，"鮫人滄海淚，可短暫停滯局部時間，代價是壽元。"
    最後它取出三枚符咒："這是"固魂符"，貼在身上可抵抗時空撕扯。記住，你們隻有七天時間，流沙晷漏盡前必須回來，否則永世流落時空縫隙！"
    準備就緒後，白澤帶他們來到三清源流前："手拉手，別走散。穿越時會遇到時空亂流，緊守心神！"
    李牧與藍汐十指相扣，另一手持誅魔劍與鮫人淚。白澤念動咒語，泉水突然升起，將兩人包裹。天旋地轉中，李牧最後聽到白澤的傳音：
    "小心曆史的變化...找到那個時代的"錨點"..."
    當眩暈感消退時，兩人站在一條塵土飛揚的官道上。遠處城牆高聳，旗杆上飄揚的旗幟卻讓李牧瞳孔驟縮——那不是預期的周朝龍旗，而是一個陌生的圖騰！
    "不對..."他查看流沙晷，"我們提前了三百年！"
    藍汐突然拽他衣袖："有人來了！"
    一隊士兵疾馳而來，裝束古樸得不像周朝。為首的將領看到他們，厲聲喝問："何方妖人，敢窺伺殷都？！"
    殷都？李牧腦中轟然——他們竟然來到了商朝末年，比預計早了整整八百年！更糟的是，將領接下來的話讓兩人如墜冰窖：
    "拿下他們！國師有令，所有身懷異術者，格殺勿論！"
    李牧下意識要拔劍，卻被藍汐按住。她低聲道："看那將領腰間玉佩..."
    玉佩上刻著的，赫然是影尊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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