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裂隙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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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未散時,林風的烏騅馬已踏碎宮門前的積雪。
他腰間玄鐵虎符撞在鞍橋上,每一聲脆響都像在敲他的神經——邊關急報裏那行"禁軍製式甲胄"的血字,此刻正隨著馬蹄顛簸,在他眼底反複灼燒。
禦書房的鎏金銅獸爐飄著沉水香,皇帝趙弘正捏著茶盞看早報,見林風掀簾而入時,茶盞頓在半空:"林卿這是......"
"臣要參周元慶通敵。"林風單膝點地,將染血的急報與一卷泛黃的清單並舉過頂。
他抬頭時,目光如刀,"邊關雁門昨夜遇襲,凶手穿禁軍甲胄。
而這是臣讓戶部查的近三年軍械造冊,"他展開清單,指腹劃過墨跡未幹的數字,"去年春月撥付雁門的三千副玄鐵甲,賬上寫的是精鋼鍛造,可臣讓人熔了半副——"他從袖中抖出塊黑黢黢的碎鐵,"內裏摻的是河沙!"
殿中抽氣聲此起彼伏。
周元慶正站在東側柱下,聞言踉蹌半步,官靴碾得金磚"哢"一聲:"林大人血口噴人!
軍械監歸工部管,與老夫何幹?"
"周相忘了?"林風突然笑了,指節叩在清單某處,"這熔鐵的匠頭,前日在城西破廟被人割了舌頭。"他抬眼直視周元慶青白的臉,"而那破廟的地契,寫的是周府三少的名字。"
趙弘"砰"地拍案,茶盞碎在案頭:"傳刑部!即刻查封周府!"
周元慶的朝珠"嘩啦"散了一地,他踉蹌著去抓皇帝的龍袍角:"陛下明鑒!
老臣對乾元忠心......"
"忠心?"林風打斷他,從懷中摸出個雕著狼頭的木匣,"昨夜柳姑娘送來的。"匣蓋掀開,裏麵躺著半枚帶血的虎符,"雁門守將李靖拚了命從凶手身上扯下的。"他將虎符推向皇帝,"這是北戎細作的信物,臣在漠北見過。"
趙弘的手指深深掐進龍案,指節泛白:"徹查!
著大理寺、都察院、錦衣衛三司會審!"
周元慶癱坐在地,官帽滾到林風腳邊。
林風望著他灰白的鬢角,想起前日柳如煙說的"他們要趁你疲於外戰時動手"——原來這老匹夫,早把刀磨到了邊關。
"林大人。"暗衛的聲音從殿角傳來,"柳姑娘急信。"
信箋上的字跡是柳如煙特有的飛白體:"雁門兵器有蹊蹺。"林風捏著信箋的手一頓,突然想起方才那半塊碎鐵上的紋路——不是中原慣常的百煉鋼疊紋,倒像是......
"陛下,臣請旨去情報司。"林風抱拳,"邊關之事,或有隱情。"
情報司的青磚地上鋪著數十件兵器,柳如煙正蹲在一柄斷刀前,指尖沾了點鏽跡搓撚。
聽見腳步聲,她抬頭時眉峰微挑:"林大人來得巧。"她將斷刀遞過去,"這刀刃裏摻了北戎特有的寒鐵砂,我比對過監察使舊檔——"她翻開案上一本泛黃的賬冊,"三年前監察使覆滅時,有批黑市作坊沒查幹淨,專給細作造這種"中原皮,北戎骨"的兵器。"
林風摸著刀身的凹痕,喉結動了動:"他們沒斷根。"
"是。"柳如煙的指尖劃過賬冊上的火漆印,"我已傳信給玄塵子,請他去查淮南的鐵坊。"她忽然抬頭,眼底寒芒一閃,"方才收到線報,天劍宗的雲無涯......"
"蘇姑娘已經去了。"林風打斷她,指節叩了叩腰間虎符,"我讓暗衛給她送了《乾坤訣》第六重的口訣。"
天劍宗的晨鍾剛響第三聲,蘇婉兒的劍已挑開山門的銅鎖。
她裹著玄色鬥篷立在台階上,看雲無涯帶著十二名親衛從演武場衝來,嘴角勾起冷笑:"雲掌門這是要接客?"
"蘇姑娘好大的膽子!"雲無涯的劍出鞘三寸,"天劍宗是你說闖就闖的?"
"闖?"蘇婉兒解下鬥篷甩在地上,露出裏麵月白勁裝,"我是來清門戶的。"她屈指彈劍,劍鳴如龍吟,"青冥子給的契約可還在?
北戎許你十萬兩黃金,換雲夢山五千精兵的路?"
雲無涯的瞳孔驟然收縮。
蘇婉兒趁機欺身而上,足尖點地時帶起一片雪霧——這是《乾坤訣》第六重的"踏雲步"。
等眾人再看清時,她的劍尖已抵住雲無涯咽喉:"你當江湖人都是瞎子?"她反手抽出雲無涯腰間的令旗,"從今日起,天劍宗歸林大人調遣。"她轉身對躲在廊下的弟子們揚聲道:"被關在後山的兄弟,今日都放出來!"
人群中傳來抽噎聲,幾個灰衣弟子跌跌撞撞跑出來,膝蓋上還帶著未消的淤青。
蘇婉兒將令旗插在階前,雪光映得旗麵"天劍"二字發亮:"願守乾元的,留下;想當叛徒的——"她掃過雲無涯煞白的臉,"自己選。"
與此同時,太廟的蒼鬆上落滿雪雀。
楚瑤站在漢白玉階前,望著跪了一地的大臣,指尖摩挲著懷裏的"龍魂玉簡"。
這是她昨日翻遍典籍才找到的——裏麵刻著曆代背叛乾元者的下場,連名字都被鑿進了忘川碑。
"列祖列宗在上!"她的聲音裹著晨霜,擲地有聲,"今日跪在此處的,都是受了周元慶蠱惑的動搖之臣。"她舉起玉簡,玉光映得眾人睜不開眼,"這玉簡能照人心——"她指尖劃過刻痕,"景平年間,左相私通南楚,被剝去官服跪在此處,聽了三日祖訓,最後......"她突然住口,望著最前排的禮部侍郎,"張大人,你脖頸上的紅痕,可是昨夜做了噩夢?"
張侍郎"撲通"磕在地上,額頭撞出血:"臣知錯!
臣願立誓效忠林大人!"
"臣等願立誓!"一片叩首聲裏,楚瑤望著簷角飄落的雪,輕輕笑了——祖訓或許鎮不住人心,但能鎮住他們對死亡的恐懼。
而在雁蕩山的盤雲道上,青冥子的劍正架在商隊首領頸間。
他掀開最後一輛馬車的油布,二十箱黑陶瓶滾了出來,瓶身刻著的狼頭圖騰在雪地裏格外刺眼:"這是北戎的"蝕骨散",抹在箭簇上見血封喉。"他轉頭對身後的華山派大長老道:"把人押去江湖盟,按規矩審。"
商隊首領突然暴起,袖中短刀直取青冥子心口。
青冥子不閃不避,左手駢指如劍,直接戳在對方腕間mx上。
短刀當啷落地,他彎腰拾起,刀刃映出他泛紅的眼眶:"十年前在漠北,我救過個北戎商人,他說過——"他的聲音突然哽咽,"他們最恨的,就是我們這些護著乾元的江湖人。"
"青前輩!"華山大長老拍了拍他後背,"現在江湖人都站在一起,他們翻不起浪。"
青冥子深吸一口氣,望著被押走的商隊,突然聽見山風裏傳來鴿哨。
他解下信筒,展開的瞬間臉色驟變——信上隻有八個字:"太廟有變,速回護駕。"
此時的林風剛出情報司,便見暗衛從簷角躍下:"楚公主急訊!"他拆開信箋,上麵的字跡被冷汗暈開:"太廟靈氣暴動,祖龍碑拓本被盜!"
"備馬!"林風翻身上馬,玄鐵虎符撞在腰間,燙得他心口發疼。
他望著宮城方向翻湧的靈氣,突然想起監察使餘孽特有的"虛空步"——那是種能踏碎空間的邪功,三年前血洗禦史台時,他曾見過。
馬蹄聲碎了滿地霜雪,林風望著越來越近的太廟飛簷,喉間泛起腥甜。
他知道,這一局,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