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暗局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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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風望著儺麵人被影衛拖走的背影,指腹還殘留著方才按在對方額頭上的溫度。
    《乾坤訣》的內力在識海中翻湧,那片混沌裏的記憶碎片像被風卷起的殘葉,又零零散散地飄了出來——紅牆下的禦書房,檀香混著墨香,那道背身而立的身影正捏著茶盞,玄色官服上金線繡的雲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早朝時,周元慶跪在丹墀下參他推行的"均田令"擾民生亂,灰白的胡須抖得像風中的蘆葦,聲淚俱下的模樣與記憶裏那個壓低聲音說話的人判若兩人。
    "柳姑娘。"他轉身時靴底碾過一片碎雪,"勞你去查周府近三月的往來賓客,尤其是戴鬥笠、穿青衫的外客。"
    柳如煙正將青銅鏡碎片拚在星象圖上,聞言指尖頓了頓。
    她發間的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晃,映著鏡麵上滲著黑血的咒文:"大人懷疑周尚書?"
    "方才探他識海時,記起些模糊影像。"林風摸出懷中的青銅儺麵,刻痕裏的木屑刺得掌心發疼,"陳硯之死那晚,他替我擋了刺客的刀。
    若這儺麵人真是他......"他喉結動了動,將後半句咽了回去——若陳硯之未死,為何要裝成陌生人來行刺?
    柳如煙忽然低呼一聲。
    她的銀簪尖停在星象圖的"天樞"位,鏡麵上的血痕正沿著星軌蜿蜒:"大人看!
    這咒文是用"逆星術"加密的。"她從袖中取出半塊玉牌,輕輕叩在鏡麵上,黑血突然騰起一縷青煙,在雪地上凝成一行小字:"啟影臣,分乾元。"
    林風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想起青冥子信裏的"朝會日總攻",想起楚瑤送來的"影刺"口供,所有線索像被一根紅線串起的珍珠,在眼前明晃晃地連成一片。
    "立刻傳信給蘇姑娘,讓她加快江湖清理的進度。"他抓起案上的密報塞給影衛,"再派三個暗樁去周府當雜役,就說......"他頓了頓,"就說他們是被我罰去掃茅廁的,讓周元慶放鬆警惕。"
    影衛領命而去時,窗外傳來馬蹄聲。
    蘇婉兒的玄色披風裹著風雪撞進門來,腰間的繡春刀碰在門框上,發出清越的響:"雲無涯那老匹夫招了,他勾結北戎的密信藏在雁蕩山玄冰洞。"她摘下鬥笠,發梢還沾著雪粒,"我已讓鐵劍門的人封了山,明日江湖大會,我要當著各派的麵撕了他的畫皮。"
    林風點頭:"記得讓白眉道人做見證,北戎細作最會反咬。"
    蘇婉兒拍了拍腰間的刀鞘,嘴角揚起鋒利的弧度:"我帶著雲無涯的供詞呢,他在信裏管北戎可汗叫"義父",這罪夠砍八回腦袋。"她說著轉身要走,走到門口又回頭,"你若是忙不過來,我讓鎮北軍的弟兄們替你守夜?"
    林風搖頭輕笑:"去忙你的吧,楚瑤那邊還等著我送"守魂陣"的陣旗呢。"
    等蘇婉兒的馬蹄聲消失在巷口,柳如煙已將周府賓客名單抄了大半。
    她蘸著冷墨的手有些發僵,突然抬眼:"大人,周府半月前接了批西域香料,送貨的是個戴鬥笠的青衫客。"
    林風的筆在紙箋上洇開一團墨跡。
    他想起記憶裏那個戴鬥笠的人,聲音像浸了水的砂紙:"查那批香料的去向。"他將寫好的密信折成鶴形,"把這交給趙德昌,讓他在戶部安插個會管賬的。
    周元慶管著國庫,他的錢袋子若是漏了,尾巴自然藏不住。"
    此時的楚瑤正站在禦書房的梁上。
    她素白的裙裾沾著塵灰,手裏攥著半塊玄鐵,正往房梁與椽子的縫隙裏嵌。"公主,這是最後一塊了。"小宮女舉著燈籠照過來,暖黃的光映得她額角的汗水晶瑩,"這"隔音結界"真能防住竊聽?"
    "能防住九成。"楚瑤跳下木梯,鞋尖沾了點梁上的灰,她也不在意,"剩下的一成......"她摸出腰間的玉扳指,那是先皇親賜的,"用皇家秘傳的"守魂咒"鎮著,除非是大宗師,否則別想聽見半句話。"
    她正說著,趙德昌捧著食盒進來:"公主,林相讓送的棗泥糕。"他掃了眼房梁,又迅速垂下眼,"臣方才在朝房聽見,周尚書的侄孫明日要娶吏部侍郎的女兒。"
    楚瑤接過食盒,指尖在盒蓋上敲了兩下——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
    趙德昌立刻明白,從袖中摸出個小瓷瓶放在案上:"這是西域的"聞香散",點在香爐裏,能讓人說真話。"
    "辛苦趙大人了。"楚瑤將瓷瓶收進妝匣,"明日你去周府賀喜,替我帶份禮......"她壓低聲音,"禮單上的珊瑚樹,要挑最大的。"
    與此同時,千裏外的青冥子正蹲在客棧的炭爐旁。
    他捏著茶販的手腕,指腹碾過對方虎口的薄繭——那不是常年端茶的繭,倒像是握慣了短刃的。"客官這茶......"他掀開茶筐,底下的茶葉泛著不自然的青,"是從北戎運來的?"
    茶販的臉瞬間煞白。
    他突然撞翻茶筐,反手抽出藏在筐底的短刀,卻被青冥子一腳踹在胸口,重重撞在牆上。
    青冥子扯下他的衣領,鎖骨處一道月牙形的疤痕赫然入目——那是監察使特有的烙痕。
    "說,影臣名單藏在哪裏?"青冥子的劍抵在對方喉間。
    茶販突然笑了,血沫從嘴角溢出來:"你以為......"他的手探進懷裏,摸出個油皮紙包,"拿到名單就能贏?"
    青冥子搶過紙包撕開,裏麵是張染著朱砂的絹帛,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名字,排頭第一個竟是——戶部尚書周元慶。
    "原來如此......"他的聲音突然卡住。
    客棧的屋頂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響。
    青冥子抬頭,隻見數道黑影如夜梟般俯衝而下,為首之人戴著青銅儺麵,眼洞黑洞洞的,像兩汪要吞噬一切的深淵。
    "青冥子,好久不見。"儺麵下的聲音經過變聲,沙啞得像刮過枯樹的風,"你以為截了名單就能救乾元?"
    青冥子握緊劍柄,絹帛在掌心被攥出褶皺。
    他望著那熟悉的儺麵,突然想起林風昨日的密信裏提到的"影刺"計劃——原來真正的殺招,才剛剛開始。
    窗外的雪還在下,落在青冥子的劍鞘上,很快就被體溫焐化,順著鞘口滴在那張"影臣名單"上,將"周元慶"三個字暈染成一團模糊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