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逆脈試煉·生死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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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雲層時,林風獨自走進營地後的隱秘山穀。
山風掠過他的發梢,帶著青草被露水打濕的淡香。
他摸出懷裏的逆脈圖,指腹擦過圖上斑駁的墨跡——這是三日前從敵國密探屍體上剝下的殘卷,記載著逆修血經最核心的脈絡。
此刻圖上的紅線在陽光下泛著暗紫,像凝固的血痕。
他在一塊光滑的巨石上坐下,背倚著岩壁。
掌心按在石麵,能感受到晨露的涼意透過粗布衣物滲進脊椎。
這涼意讓他想起蘇婉兒方才替他包紮傷口時,指尖的溫度。
當時她的刀傷還在滲血,卻堅持要先處理他肩頭上的箭創,說什麽"林大人要是折在這裏,我蘇婉兒的刀就白磨了"。
林風閉了閉眼。
體內《乾坤訣》的真氣如溪流般在十二正經裏流轉,這是他最熟悉的運行路徑,每一道脈絡都像刻在骨頭上的地圖。
但此刻他要做的,是將這溪流引入逆脈圖裏那些扭曲的支流——那些被血經汙染的邪道。
"開始吧。"他低喃一聲,舌尖抵住上顎,按照逆脈圖的路線引動真氣。
第一縷逆流剛竄入奇經八脈,劇痛便如利刃般刺穿胸腔。
林風的脊背猛地繃直,額角青筋暴起。
他聽見自己喉間溢出壓抑的悶哼,五髒六腑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狠狠翻了個個兒。
胃裏的酸水湧到喉嚨,眼前金星亂冒,連呼吸都變得滾燙,像在吞火炭。
"《乾坤訣》...鎮!"他咬著牙,強行運轉正脈真氣去壓製逆流。
兩股力量在體內相撞,發出類似瓷器碎裂的輕響。
林風感覺有滾燙的液體從鼻腔湧出,滴在逆脈圖上,將某條紅線暈染成模糊的紫斑。
山穀外,蘇婉兒正握著繡春刀在林子裏巡梭。
她的靴底碾過枯枝,碎響在晨霧裏格外清晰。
昨夜敵國護法的玉牌紅光讓她心悸——那不是普通的邪術,更像是某種活物在汲取生機。
此刻她的刀鞘上還沾著趙猛的血,那是方才替她擋刀的親兵,臨死前攥著她的手腕說"蘇姑娘,護好林大人"。
"沙沙——"
蘇婉兒的刀尖突然挑起。
她側身貼住樹幹,目光掃過左側三十步外的灌木叢。
那裏的枝葉晃動得太規律,不像是山風。
她摸了摸腰間的飛蝗石,指節扣緊刀柄,呼吸放得極輕。
三個黑影從霧裏鑽出來。
為首的男子左眼戴著青銅眼罩,右臉爬滿暗紅的血管,正是昨夜見過的逆修者。
他腰間懸著和護法同款的玉牌,此刻正泛著幽綠的光。
"找得好苦。"青銅眼罩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發黑的牙齒,"那書生在穀裏?"
蘇婉兒沒答話。
她的刀已經出鞘,刀身映出對方扭曲的臉。
這是父親傳給她的雁翎刀,刀脊上的凹痕是十四歲那年她偷跑上戰場,被敵將砍的。
此刻刀鋒微顫,像在替她發出戰吼。
"殺了她。"青銅眼罩揮了揮手。
左邊的逆修者衝上來時,蘇婉兒看清了他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長,泛著青黑,指尖還滴著黏膩的液體。
她旋身避開抓向咽喉的手,刀鋒劃開對方的手腕,卻隻濺出幾滴黑血。
那逆修者竟不痛不癢,反手抓住她的刀背,指甲刺進她的虎口。
劇痛讓蘇婉兒倒抽一口冷氣。
她抬腿踹向對方膝彎,借勢抽回刀,轉身劈向右邊的敵人。
刀光過處,那逆修者的肩膀被削掉一塊,露出下麵青灰色的筋肉——沒有骨頭,隻有蠕動的血管。
"邪術!"蘇婉兒咬碎鋼牙。
她想起林風說過,逆修血經會吞噬修者的骨肉,用邪力重塑身體。
此刻這三個怪物的動作雖快,卻帶著詭異的機械感,像是被線牽著的木偶。
第三個人從背後撲來。
蘇婉兒感覺後頸一涼,反手用刀鞘砸向對方麵門。
悶響中,那逆修者的鼻梁塌陷下去,卻仍不鬆爪,指甲深深掐進她的鎖骨。
鮮血浸透了衣襟,順著刀疤往下淌——那是三年前替父親擋劍留下的舊傷,此刻正和新傷一起灼燒。
"婉兒!"
模糊的呼喊穿透血霧。
蘇婉兒猛地抬頭,看見山穀口的巨石後閃過一道白影——是柳如煙的丫鬟小桃?
不,那是...
"噗!"
左胸突然一痛。
蘇婉兒低頭,看見青銅眼罩的指甲穿透了她的護甲,正抵在心髒三寸外。
她的刀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逆修者的呼吸噴在她臉上,帶著腐肉的腥氣:"告訴你家書生,血經要的是活人......"
"滾!"
暴喝聲炸響。
蘇婉兒眼前一花,青銅眼罩的身體突然被掀飛,撞在樹上發出悶響。
她順著力道踉蹌兩步,扶住樹幹,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血,指縫間還攥著半片碎玉——是方才混戰中崩裂的家傳玉佩。
"蘇姑娘!"
聯盟武癡老周的聲音從林外傳來。
他扛著個包裹衝進來,身後跟著古老家族的小少爺陳墨。
陳墨手裏攥著塊羊脂玉牌,玉牌上的雲紋正泛著暖黃的光。
蘇婉兒抹了把臉上的血,彎腰撿起刀。
她看見老周抄起塊石頭砸向還在蠕動的逆修者,陳墨則對著她的傷口比劃玉牌,傷口處的刺痛竟真的減輕了些。
"林大人那邊?"她扯了扯老周的衣袖。
老周的臉瞬間沉下來:"方才聽見穀裏有動靜,像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陳小子說他的玉符感應到血經之力,咱們得......"
"啊——!"
山穀裏突然傳來壓抑的嘶吼。
蘇婉兒的心髒猛地一縮,甩開老周的手往穀裏跑。
她的刀還在滴血,鞋跟碾過碎石,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神經上。
林風靠在巨石上,衣襟浸透了血。
他的右手死死摳進石縫,指節發白,石麵被抓出五道深痕。
他的瞳孔泛著詭異的暗紅,嘴裏不斷溢出黑血,喉嚨裏發出非人的嗚咽。
"他中了血經的幻境!"陳墨撲過去,玉牌按在林風額頭上。
暖黃的光瞬間包裹住兩人,林風的身體猛地一震,暗紅的瞳孔緩緩褪成深棕。
蘇婉兒跪在旁邊,顫抖的手撫上他的臉頰。
他的皮膚燙得驚人,像塊燒紅的鐵。
她聽見他喉嚨裏含糊的囈語:"順為凡...逆為仙...為何不放..."
"林大人!"她輕輕拍他的臉,"是我,婉兒。你看看我。"
林風的睫毛顫了顫。
他的視線逐漸聚焦,看見蘇婉兒臉上的血汙,看見她鎖骨處的傷口還在滲血,看見她發間的銀簪歪了,墜子上沾著草屑——那是去年中秋他在市集給她買的,她說像月亮。
"血經...在侵蝕心智。"他咳出一口黑血,聲音沙啞,"我看見...另一個自己,站在血海裏。
他說...順為凡,逆為仙。"
陳墨的玉牌突然發出刺目的光。
他額角滲出汗珠:"這是血經殘留的念力!
我家玉符隻能暫時壓製,得快......"
"看這個!"老周舉著把銀刀衝過來,刀下是塊青灰色的肉,"剛解剖了個逆修者,他們的經絡全被血經重塑了,像樹根一樣纏成死結!"他把肉塊湊到林風眼前,"林大人,這邪術根本不是修煉,是把活人變成血經的容器!"
林風盯著那團蠕動的肉,胃裏翻湧。
他突然抓住陳墨的手,將玉牌按在自己心口:"用玉符的力量,引我體內的逆流衝擊這些死結。"
"這會要了你的命!"陳墨急得臉都白了。
"總要有人試試。"林風扯出個蒼白的笑,"否則三十萬邊軍,還有營裏的兄弟,都得變成這樣的怪物。"
蘇婉兒攥緊他的手腕:"我陪你。"
林風搖頭:"你守著門,別讓任何人進來。"他轉向老周,"你把這肉塊拿給柳姑娘,讓她通知宮裏的楚瑤,血經的弱點在......"
話音未落,劇痛再次席卷全身。
林風的脊背拱起,像張繃緊的弓。
他能清晰感覺到兩股力量在體內撕扯——《乾坤訣》的正脈真氣如清泉,逆脈的血經之力如毒焰。
清泉每前進一步,都要蒸發成霧氣;毒焰每蔓延一寸,都要灼燒經脈。
"合!"他咬破舌尖,鮮血混著真氣噴在逆脈圖上。
圖上的紅線突然活了,化作無數赤蛇鑽進他的毛孔。
蘇婉兒看見他的皮膚下浮起紅色的脈絡,像燃燒的樹根,從心口蔓延到指尖。
陳墨的玉符突然炸裂。
碎片飛濺中,林風的瞳孔再次泛起暗紅,但這一次,他的嘴角揚起了笑。
"我看見了。"他低喃,"血經的死結,需要正脈的衝擊才能解開。
逆修之力...不是邪途,是鑰匙。"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重重砸在石麵上。
蘇婉兒撲過去接住他,發現他的後背全是血,浸透了她的衣襟。
她摸到他的脈搏,雖弱卻穩,像瀕死的火苗還在掙紮。
"林大人?"她輕聲喚他。
林風的睫毛動了動,勉強扯動嘴角:"我已經知道...怎麽對付他們了。"
說完,他徹底昏了過去。
蘇婉兒將他抱在懷裏,感覺他的體溫正在下降。
她抬頭望向山穀外,那裏的天空不知何時聚滿了烏雲,像打翻的墨汁。
風卷著血腥味飄過來,她聽見遠處傳來號角聲——敵國的大軍,來了。
她低頭吻了吻林風冰涼的額頭,將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裏的心跳聲很響,像戰鼓,像誓言。
"這一戰,我們不能再輸了。"她對著風說,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又重得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