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血夜疑雲·叛影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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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風的指尖在案幾上敲出極輕的節奏,親衛的聲音透過帳簾傳來時,他正盯著燭火中跳動的蠟芯——那形狀像極了三日前在黑風崖下,那個白胡子老頭咽氣前扭曲的臉。
    "糧倉守衛鬆懈?"他放下茶盞,青瓷與木案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賬冊怎麽說?"
    "今日卯時剛調撥了八百石精米,按例該有兩隊巡防軍輪值。"親衛壓低聲音,喉結動了動,"可末將去查,西牆根的崗哨隻有個新兵抱著酒壇打盹,東邊的瞭望塔...塔門都沒閂。"
    林風的眉峰微微一挑。
    這三個月來他整頓軍紀,糧倉守衛向來是重中之重,連蘇婉兒都誇過"連隻耗子都別想溜進去"。
    他摸向腰間的玄鐵劍,劍鞘上的雲紋硌得掌心發疼——這是蘇婉兒親手刻的,她說"刀劍有靈,能替主人看路"。
    "去把張老三叫來。"他突然開口,"就是上個月偷拿了夥房半塊醃肉的那個兵。"親衛愣了愣,轉身要走,又被他叫住,"讓他換身幹淨衣裳,別帶刀。"
    月上中天時,林風帶著張老三摸進糧倉後巷。
    小夥子緊張得直搓手,粗布短打被夜露打濕,貼在後背上。"林帥,末將真改了..."
    "噓。"林風按住他肩膀。
    借著月光,能看見糧倉西牆根的草窠裏有半截褪色的紅布——那是柳如煙的人做的標記,通常用來指示"此處有異常"。
    他衝張老三使了個眼色,年輕人立刻貓著腰湊近,突然低呼:"這草...被壓過!"
    話音未落,牆頭上閃過一道黑影。
    林風的玄鐵劍已出鞘三寸,寒芒映得張老三臉色發白。
    那黑影顯然沒料到此處有埋伏,落地時踉蹌了步,懷裏的瓷瓶"啪"地摔碎,酸臭的液體濺在青石板上,滋滋冒著白泡。
    "毒!"張老三本能地後退,卻被林風拽到身後。
    黑衣人見勢不妙,反手抽出短刀就要往嘴裏送,林風手腕一翻,劍鞘精準敲在他腕骨上。
    瓷瓶"當啷"落地,黑衣人瞪圓了眼,突然咧嘴笑了——那笑容扭曲得像是被線牽著的傀儡,他猛地咬破袖口,鮮血順著嘴角往下淌。
    林風蹲下身,指尖按在黑衣人頸側。
    心跳已經停了,屍體還保持著那個詭異的笑。
    他扯下對方麵巾,是張完全陌生的臉,左耳垂有個貫穿的小孔,像是常年戴耳環留下的——柳如煙說過,敵國暗衛有"左耳穿環"的規矩。
    "燒了。"林風對張老三說,"連血帶土都燒幹淨。"他站起身時,袖口沾了點毒汁,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像極了密室裏那枚玉簡的光。
    與此同時,柳如煙的繡樓裏,燭火劈啪炸響。
    她捏著半片燒焦的密信,指甲幾乎要掐進檀木桌裏。
    信紙上的字跡是用隱墨寫的,她用白酒浸了半宿才顯出來:"血種將醒,以死為引"。
    "活死人..."她輕聲念出這個詞,聲音發顫。
    三天前從敵國使者手裏搶來的玉簡裏,她曾見過類似的記載——那是一種禁術,將血經之力封印在活人經脈裏,平時與常人無異,一旦觸發就會自毀,爆發出相當於先天高手的破壞力。
    窗欞被夜風吹得輕響,她抓起案頭的密報就往外走。
    路過妝台時,銅鏡裏映出她蒼白的臉,鬢角的珠花歪了,那是今早給林風整理衣領時碰的。"林帥必須知道。"她踩著木屐跑下樓梯,木階在腳下發出急促的"咚咚"聲。
    西翼防線的篝火被刀風劈散時,蘇婉兒的玄鐵刀正架在一名斥候的脖子上。
    她的鎖子甲上沾著血,發繩散了,幾縷烏發黏在汗濕的額角。"說,誰派你們來的?"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刀刃在對方脖頸壓出紅痕。
    "殺...殺不盡的。"斥候的眼睛灰蒙蒙的,像是蒙了層霧,"我們...本就是死人。"
    蘇婉兒的後頸突然冒起寒意。
    三日前她巡查時,曾在亂葬崗見過類似的眼神——那些被敵國"借屍還魂"術控製的屍體,也是這樣空洞。
    她反手給了斥候一記耳光,"放屁!
    你們身上的皮甲是我軍三月前新製的,肩章上的雲紋是蘇記鐵鋪打的!"
    "蘇記..."斥候突然笑了,聲音像生鏽的齒輪,"蘇老匠頭的孫子,去年冬天凍死在雪地裏。
    我們...替他活著。"
    蘇婉兒的刀"當啷"落地。
    她後退兩步,看見地上三具屍體的右手——每根食指和中指的指節都有老繭,那是常年拉弓的痕跡。"他們是真的斥候。"她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被...被改了魂。"
    寅時三刻,中軍帳裏的燭火換了三輪。
    林風的玄鐵劍橫在膝頭,劍身上倒映著眾人緊繃的臉。"明日黎明突襲主營。"他故意提高聲音,目光掃過下首的將領們,"蘇將軍帶先鋒營佯攻東翼,李副將..."他頓了頓,"你帶輕騎繞後,務必在日出前切斷敵營糧道。"
    李副將的喉結動了動。
    他平時最是沉默,此刻卻伸手去摸腰間的酒囊——那是林風特意讓人在他酒裏下了少量迷藥的。
    帳外突然傳來夜梟的啼鳴,這是柳如煙布置的幻音陣法啟動的信號。
    林風垂眸盯著劍刃,看見李副將的影子在晃動,指尖蜷縮成拳。
    子時剛過,親衛的暗號從帳外傳來:"月到中天。"林風披了件黑氅走出帳門,正看見李副將貓著腰往營外溜。
    他的靴底沾著濕泥,那是特意讓人在西營門潑的——隻有知道密道的人,才會繞遠路避開泥坑。
    "李副將這是要去哪兒?"林風的聲音像浸了冰的刀。
    李副將渾身一僵,轉身時腰間的竹筒掉在地上,裏麵滾出半封未寫完的信,墨跡未幹:"黎明突襲,速備..."
    審訊室的炭盆燒得正旺,李副將的額頭卻掛著冷汗。"血種計劃..."他盯著跳動的火苗,眼神忽而清明忽而混沌,"他們說我是敵國皇族後裔,說我娘被你們殺了...可我娘明明在老家賣炊餅,她...她手上有燙傷的疤。"
    林風握緊劍柄,指節發白。
    他想起黑衣人臨死前的解脫,想起斥候空洞的眼神,突然覺得這炭火烤得他心口發疼。"關起來。"他對親衛說,"找個能鎮住神魂的地方。"
    天快亮時,林風登上城樓。
    晨霧還未散,能看見遠處敵營的火把像星星墜落。
    他摸了摸腰間的玉簡,裏麵的古戰陣圖突然泛起溫熱,像是在提醒他什麽。
    "這場仗,比我想的還要髒。"他對著風呢喃,聲音被晨霧卷走。
    城下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巡夜的士兵大喊:"敵襲!
    敵營方向有動靜!"
    林風望著東邊漸白的天色,手按在劍柄上——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