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蜜燈引路,死局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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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衛們的腳步聲在裂穀裏蕩起回音,林風望著他們扛著青布包裹的背影,指腹輕輕蹭過指尖那滴蜜油。
    晨霧沾濕了他的衣襟,卻掩不住鼻尖縈繞的甜意——那是楚瑤送來的“情絲蜜”獨有的味道,混著七十二戶遺孀的淚與蜜,熬出的不隻是燈油,更是一根拴在地脈上的情絲。
    “林大人。”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是星台派來的傳信兵,“柳姑娘讓我帶話,說命星震顫得厲害,要您三刻內引爆。”
    林風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早料到敵國陷阱布置者不會輕易束手,卻沒想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快。
    指尖的蜜油被他無意識地搓勻,在掌心洇開淡金的痕,像極了楚瑤昨夜遞來玉瓶時,瓶身凝結的蜜露——那時她眼尾還帶著未幹的紅,說“這是她們的念想,能替您拴住地脈的魂”。
    “去告訴柳姑娘,照計劃辦。”他聲音平穩,轉身時目光掃過裂穀深處的地脈裂隙,親衛們已開始挖坑埋燈。
    三十六盞蜜蠟燈觸到焦土的刹那,燈身突然泛起微光,燈油順著磚縫緩緩滲下,像活物在啃食大地。
    林風眯起眼,看到蜜色光絲從燈芯裏鑽出來,如根須般往地下蔓延,所過之處,幾枚半埋的斷脈釘突然發出嗡鳴——那是能量回路被接駁的震顫。
    “三刻。”他摸出腰間的青銅哨子,放在唇邊輕輕吹了聲短調。
    山坳裏立即傳來馬蹄聲,蘇婉兒的銀甲在晨霧中閃了閃,她帶著二十名精銳從側穀轉出,鎧甲上故意蹭了幾道泥,馬韁鬆鬆垮垮搭著,活脫脫潰兵模樣。
    “蘇姑娘。”林風揚聲,“按咱們商量的來。”
    蘇婉兒勒住馬,回頭對部下使了個眼色。
    最前排的士兵立刻發出誇張的慘叫:“敵兵追來了!快跑啊!”話音未落,裂穀另一側果然傳來喊殺聲——敵國巡邏隊聽見動靜,分出兩隊從左右包抄過來。
    蘇婉兒咬了咬嘴唇,手在馬腹上一推,戰馬吃痛往前竄,卻在離敵軍三十步時猛地人立而起。
    她借勢翻身躍下,懷裏的蜜蠟燈殘片“嘩啦”撒了一地。
    “著!”她大喝一聲,腳尖點地彈出火折子,精準點中最近的燈芯。
    甜香“轟”地炸開,像團金色的霧裹住敵軍。
    為首的敵將揮刀要砍,腳下突然傳來悶響——原本埋在地下的“困龍釘”竟逆著光紋竄動,能量流倒轉著往他靴底鑽。
    “這是什麽邪術?!”敵將的刀“當啷”落地,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鎧甲開始發燙,連鎖子甲的縫隙裏都滲出蜜色液體。
    下一秒,地脈劇烈震顫,困龍釘的爆破聲連成一片,火浪裹著甜霧撲向敵軍,慘叫聲被蜜香悶在霧裏,模糊得像隔了層棉絮。
    與此同時,星台頂的柳如煙捏碎最後一粒星砂。
    她麵前的羅盤原本暗紅如血,此刻卻裂開蛛網般的細紋,最中央的星位正瘋狂旋轉。
    “果然……”她喃喃著,抓起案上的舊戰旗——那是三年前聯盟軍在青石關繳獲的敵國戰旗,浸過將士的血,最能引動因果。
    火折子擦過旗角的瞬間,火焰裏浮現出扭曲的“逆頻鎖鏈”符號,隨著上升的煙柱滲入地脈。
    “切斷神識鏈接!”她對著風大喊,聲音被山風卷向裂穀。
    指尖的灼痛提醒她戰旗燒到了邊緣,可她仍死死捏著,直到符號完全沒入地脈,這才踉蹌著扶住欄杆,額角全是冷汗。
    裂穀深處的陣心高台上,敵國陷阱布置者突然噴出一口黑血。
    他原本盤坐的蒲團早已被符紙覆蓋,此刻符紙邊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變成黏糊糊的糖渣。
    “不可能……”他顫抖著抬起手,十指還保持著結印的姿勢,可剛掐出“鎖脈訣”,指尖就滲出蜜漿,符印還沒成型便散作甜霧。
    地脈在“呼吸”。
    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布下的陣法每一次收縮,都在跟著《守衡謠》的節奏——那是聯盟軍用來穩定地脈的古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更可怕的是,那些原本該為他所用的斷脈釘,此刻竟順著蜜色光絲,將能量源源不斷輸向裂穀深處的某個點。
    他猛地站起來,卻見腳下的青磚裂開細縫,蜜色光紋像活物般爬過他的靴底,沿著褲管往上鑽。
    “不!”他嘶吼著去扯腰間的保命符,可符紙剛碰到手就化了,隻留下黏膩的蜜漬。
    七竅開始滲出蜜漿,他能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碎裂聲,像蠟像在高溫下軟化。
    最後一刻,他望著遠處山巔的身影——那道青衫立在晨光裏,正舉著青銅哨子輕敲三下。
    “引爆。”林風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可落在親衛耳中卻如驚雷。
    埋入地脈裂隙的三十六盞蜜蠟燈同時爆燃,蜜霧瞬間籠罩整片戰場,連陽光都被染成了金色。
    他舉起手,對著天空揮了揮,一束蜜色煙火“咻”地衝上雲霄——那是約定的信號。
    山坳裏頓時響起密集的馬蹄聲,聯盟主力從四麵八方合圍而來。
    他們的鎧甲在蜜霧裏泛著暖光,喊殺聲震得裂穀嗡嗡作響。
    而在陣心高台,敵國陷阱布置者的身體已完全塌陷進地縫,隻留下一灘蜜色的漿,混著碎成糖渣的符紙,緩緩滲入焦土。
    晨光漸盛,蜜霧開始消散。
    蘇婉兒踩著焦土走過來,銀劍上的薄霜已經融化,劍刃還沾著點蜜漬。
    “那老東西就這麽沒了?”她踢了踢腳邊的斷刀,刀身還在發燙,“倒是便宜他了。”
    “不便宜。”柳如煙不知何時站在崖邊,星砂羅盤上的裂痕裏滲出蜜色,“他的命符被地脈消化了,往後每刮一次風,每下一場雨,都要被這裂穀裏的甜香磨一次魂。”
    林風沒說話,他望著遠處的戰場。
    聯盟軍已經開始清掃殘敵,幾個士兵蹲在焦土坑邊,撿起沒燒盡的蜜蠟燈殘片,湊到鼻前聞了聞,笑著塞進懷裏——大概是想帶回去給家裏的孩子當糖塊。
    晨霧徹底散了,裂穀裏的焦土在陽光下泛著暗褐。
    林風轉身要走,卻聽見腳邊傳來極輕的“劈啪”聲。
    低頭一看,是塊沒被完全炸碎的蜜蠟燈殘片,燈芯竟還燃著豆大的火苗,在焦土裏一明一滅,像顆跳動的心髒。
    他蹲下身,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那簇火苗。
    蜜油順著指縫滲出來,在晨光裏泛著淡金色,像滴凝固的、會心跳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