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威脅與反威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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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姐,他們說的是不是那個小帥哥?”
護士站電子導引台背後,一顆腦袋正伸長脖子,側耳聽著走道裏傳來的動靜,水汪汪的眼睛越睜越大。
然而小護士沒有等來涵姐的回答,等來的是身後令人心悸的狂風怒號,還有瞬間灌入走廊的冷雨。
就在她惱人窗戶什麽時候開不好,偏偏要在正聽的起勁之時開,一陣更暴烈的寒意從她身旁掠過,竟似帶著比漫天雷電更為淩冽之意,劈開風雨,直往她側耳傾聽那處所在而去。
護士站離病房總有20米開外,此時特勤班的四名戰士處於最外圍,反倒成了阻礙。然而促使雲慕不想再等的,是李苦海已經公然在拿寧歡歌作威脅,和這群地痞耍嘴皮子,江流以及那個少校根本應付不了。
狂風、尖叫,以及仿佛乘風而至的殘影,驀然打破了走廊裏這場關於威脅與反威脅的口舌遊戲,雙方似乎都措手不及。
薑奇、江流霍然轉身,而李苦海則瞳孔陡縮,隻是嘴角剛泛起一抹獰笑,還來不及顯出凶殘,便有些僵硬起來。
20米的距離,狹窄的走廊,四名穿著動力輕甲的戰士隻要把身體一橫,兩人便能堵住前路,然而那道模糊人影真如風一般,在他們側身之前幾個扭轉變向,便穿透了人牆,擦過少校最後的阻攔,鬼魅似的出現在他幾名手下麵前,離病房不過幾步之遙。
“擋住他!”李苦海迅速後退,嘶啞著道。
其實不用他吩咐,幾名手下也知道要做什麽,特勤班或許還在迷惑於不惜一切代價,到底是阻止還是放任,才給了對方穿越的機會,他們則隻有一個目的,護住病房大門,找到機會給予致命一擊,如果不行就放他進去,病房裏還有人等著,正好關門打狗。
特勤班的到來,他們本以為沒有機會了,沒想到機會竟然主動送上了門。
而另一端的四名戰士也反應過來,也朝著即將發生正麵衝突的位置反壓過來。
前後夾擊之下,雲慕兩道濃眉淩厲如劍鋒,眼含煞氣,隻是一味沉默,不發一言。
而他體內氣勁爆發,宛如沸騰的汪洋,刺激著身體內每一個細胞都躁動不安,給肌肉注入了最原始、野蠻的爆發力,在快速移動的同時,死死盯著自己的獵物。此前稍稍平和下來的心境,也早被不遠處那個中年人的威脅再次點燃,根本顧不上讓特勤班的戰士讓開。
他明白一旦被迫停下,又將陷入明知是你做的,但我沒有證據的困境之中,寧歡歌的安全將徹底受製於人。
因而從開始決定動手,他就沒有想過停下,在他眼裏,獵物身前的一切,所見皆是阻礙,包括特勤班。
閃身躲過江流與少校,雲慕便無需再留手,此刻他半蹲著身體,足跟抵住牆角,雙腿驟然發力,一個折線蠻橫地朝著病房衝去,而在他身後,竟似留下了一層淡淡水霧,猶帶著今晚的霜寒之意。
從異動伊始,20米的距離,直到這小子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麵前,不到2秒鍾,薑奇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怔怔望著眼前彌散的水霧,硬是將喉嚨口的住手兩字生生憋了回去。
他剛見過監室裏的慘狀,以剛才這家夥展現的速度與靈活,就算這兩個字喊了出去,恐怕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而他又猛然間意識到,有些事情他們特勤班不能直接做,但這個不惜一切代價要保護的人,或許可以。
而且這小子出現的時機難保不是聽到剛才的相互威脅,發覺已經沒有了逼迫李苦海妥協的可能,才悍然動手,端的是一副好算計。
心念至此,薑奇不再猶豫,手臂向身旁伸出,手肘屈曲,握拳至麵頰高度,迅速作出原地待命的戰術手勢。千萬次嚴苛訓練而來的條件反射,讓8名訓練有素的特勤班戰士,以比聽到戰術口令更快的速度停止了一切動作,如同8座人形雕塑,僵立在十分擁擠的走道裏。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沒錯,但這句話模糊了充分與必要之間的區別,變成了一些人內心虛妄的自我感動。
正如驚覺機會已到的幾名保鏢,迅速翻腕遞出了暗藏在袖口的短刃,沉肩屈膝,渾身肌肉一條條束攏,緊繃起巨大的力量。都是霧海地下世界出了名的狠角色,下手刁鑽狠辣,不知打斷過多少人的手腳,挑斷了多少人的筋腱,他們不相信機會臨頭把握不住,因為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
然而這些虛妄的自我感覺良好,並不改變他們忽然身前一空,伴隨一陣毛骨悚然的骨裂之聲,雙眼一黑的現實,與此同時,幾抹血色飛濺而起,短暫滯留在空中,再被一股氣流亂卷成血霧,絢麗而妖冶。
而那道如幻身影依舊向前,仿佛沒有受到一點阻礙。
縱然都是意誌堅定的軍人,亦或地下世界的狠人,見到這一幕也是頭皮發麻,腦中如雷炸響,一瞬間眼前竟似生出影視劇慣用的升格運鏡效果。時間當然沒有在此刻減速,保鏢們也沒有留力分毫,而是那道身影實在太快,快到在視網膜上留下殘影,才讓大腦恍惚間有了這種震撼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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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時,薑奇與李苦海有了一眼極其意外的對視,好像在確認這種錯覺是否真實,隻是薑奇的眼神之中,除了震驚之外還微帶著嘲諷之意,好像在問剛才不肯交出那女孩,可曾後悔。
李苦海後不後悔不知道,但確實在後退。
眨眼之間,幾名手下便被重擊腰腹,吐血昏迷,他臉色陰沉的可怕,一雙眼睛眯成細縫,閃著噬人光芒。
此時他身邊隻剩下最後兩人,連一直守在病房門口的兩個都已先後倒下,應該再沒有什麽能夠阻止那青年進入病房。
所差隻有最後一步。
對此他並不在意,甚至樂見其成,退這幾步也與此無關,地下世界的規則從來隻看輸贏,就算這青年最終挾持住陸誌偉又能怎樣?抓不住把柄,陸家可以暗中動那女孩,這青年難道敢真動陸誌偉,主動權依舊在自己手上,最差不過互換人質,於他而言根本無所謂。
可這本該眾望所歸的最後一步,青年卻出人意料的頓了頓,瞥過一眼。
就是這看似尋常的一眼,陡然讓李苦海生出一種被當作獵物的警覺,他下意識身體弓得更深,因充血而闊張起來背部肌肉,使得原本並不怎麽貼身的外套立時繃緊,像一隻被逼入絕境的困獸,渾身散發出極度危險的氣息。
這刹那的感覺很荒謬,無論如何想要換回那個女孩,此時躺在醫療艙的陸誌偉才是籌碼,
可為什麽自己會有危險感覺,而且越來越強烈?除非......
想到某種不可能的可能,李苦海心髒驟然緊縮,架起雙臂將身體一橫。
“快走!”
這一句莫名其妙且倉促的快走,到底是誰走?似乎隻有懂的人才懂,也隻有懂得人才動。
而在快走兩個字脫口而出之前,雲慕已然毫無征兆地彈射而出,帶起烈烈破風之聲從原地消失,在真正的獵物麵前,獵手才會露出最鋒利的獠牙。
而他的獵物,本來就不是病房裏那個廢物。
李苦海本能地側移出一步,狹窄的走道裏,還有站樁一般的特勤軍人,他這一步也將將擋住去路,隱藏在灰色袖管之下的雙臂布滿虯起的青筋,如同兩根堅韌無比的千年老藤,更借這一步之勢左手護住胸前,右手一記標準的側勾拳,照著迎麵而來的模糊身影便砸了過去。
若是準備充分,看這一拳或許隻算得上中規中矩,然而雲慕與他距離本就很近,之前為了避免暴露真正的目的,直到接近病房那一刻才改變最後的方向,可還是被發覺了,單憑這份警覺已經足夠不俗。
何況猝然爆發之下的一拳,無論速度、角度,還是時機的把握還能掌控如斯,呼嘯而至,不得不承認,這是雲慕迄今遇上過最危險的對手,沒有之一。
走廊的動靜,也引來了陸家藏於暗處的手下快速逼近,無法可想,要麽特勤班的戰士忽生頓悟讓開位置,要麽隻有硬碰硬。
這種瞬間的決斷近乎本能地讓雲慕抬起左臂護住腦側,同時沉肩便撞了上去,兩副看著都不怎麽強壯的身體有了最倉促的接觸,卻發出遠高於之前任何一次打擊的聲壓。
砰的一聲悶響,拳風擦過雲慕的後頸,瞬間形成的低壓令他耳膜鼓脹,經此一擋,這記勢大力沉的勾拳,終究是停在了他耳側三指開外,再難寸進。
與此同時,一副鐵鑄般的肩膀也一往無前的撞上了一堵銅牆,兩人齊齊悶哼一聲,縱使有一條左臂的緩衝,李苦海的胸口也如同被一根半米直徑的鍾杵狠狠砸中,筋骨欲碎,蹭蹭蹭倒退出三步。
他不可思議的鎖緊眉頭,抬起雙眸,與雲慕有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相見。
這是張異常年輕的麵孔,甚至青澀未褪,被冷雨打濕的頭發掛滿水珠,帖服在額頭,顯得有些雜亂,但絲毫掩蓋不住眉宇間的崢嶸之氣與披靡之意。
自己事自己知,李苦海一身橫練的功夫師出名家,站定不動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動的,就算倉促蓄力,這一拳一頂,也非常人能夠破開,而這青年不僅防住自己開碑裂石的一記勾拳,更把他撞退三步,隻是皺了皺眉,嘴角似乎還噙著笑。
不知為何,看到這張臉,李苦海心頭竟無端生出一股蒼涼之意,他不知道是因為這張臉過於年輕,還是自己老了,或是在這霧海待得太久,忘記了世界的真實模樣,總之他有了一瞬的恍惚。
便是這一眼恍惚,讓他與特勤班的戰士之間有了一道縫隙。
雲慕當然不會放過這一眼恍惚,盡管剛才的一擋,左臂像是被一塊鑄鐵狠狠砸中,但他也有一副能在狩獵星活下來,堪比頂級獵食動物的超人體魄,借著上步前衝化解一部分力量,所剩根本不再成為負擔。
而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自己的獵物,那個一直被李苦海有意無意護在身後的短發保鏢。
或者說一個女人。
十一二歲便見慣生物世界的殘酷,十三四歲就能在狩獵星獨自生存,謹慎與敏銳早已深入雲慕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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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藏於窗外之時,整個病房的情況便通過意識之境了然於胸,李苦海與這個女人的對話隱約也能聽到。
起初雲慕隻知道這個女人應該是陸誌偉的母親,但她言談中的冷靜與冷血,以及李苦海對她的態度都說明了一個問題,這個女人遠比醫療艙裏的廢物重要的多。
此時再看中年人的傾力一擊,雲慕確信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一邊是身穿動力輕甲的特勤班戰士,一邊是體魄強橫的李苦海,當這道罅隙之中現出獵物的蹤跡,雲慕借沉肩之勢未盡,腳下稍稍一錯,瞬間改變了方向,如同一支冰冷的鋼釺,剛猛無儔地鑿了進去。
毫不猶豫,也毫無保留。
無人知道這副詭譎的身影毫無保留會是什麽樣子,就是雲慕自己也不清楚,但他知道如果失手,會要了寧歡歌的命。
於是麵對瞬時反應過來,抬腿橫掃的中年人,他微微側身,含胸收緊肋部肌肉,狠狠朝一旁的特勤班戰士撞了過去,與此同時右手一翻,帶起一抹清冷銀光。
轟的一聲,戰甲表麵激起一陣能量波動,那名戰士直接倒飛出去,整個人嵌進了走道牆壁,而李苦海那記勢若千鈞的鞭腿,仿佛壓縮著前進方向的空氣,擦著雲慕的肋部獵獵而過,最終落寞地觸地便再沒有抬起。
半截褲腿已被劃開,耷拉著,鮮血淋漓。
這點外傷根本不至於讓他放棄戰鬥,但李苦海知道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緩緩轉過身,看著手下木然的麵孔,一把雪亮的手術刀從其後繞過,正貼著他的頸動脈,甚至都能看清冰冷的刀鋒周圍,領口露出的皮膚已經粟起微小顆粒。
接二連三的意外實在來的太快,快到薑奇都有些意識錯亂,特勤班身穿的動力輕甲,是單兵特種作戰的標準裝備,通過巧妙的鱗片型設計將動能最大程度緩衝吸收,並導向地麵,整體戰鬥全重隻有不到80公斤,卻可以輕鬆扛住800公斤的正麵撞擊和輕武器直射。
就這麽被撞進了牆壁,胸口護甲凹陷。
他更不明白為什麽棄之病房不顧,要去對上一個保鏢頭子,最後卻又劫持這麽一名毫不起眼的手下。
所有人都怔怔無言,沉默看著保鏢背後那個安靜到極點,又冷酷到極點的青年,不敢有一絲妄動。
片刻之後,李苦海按捺住心中的震驚,生起最後一絲希望,麵無表情道:“什麽意思?”
雲慕稍稍立起刀刃壓住動脈,不帶一絲顫抖:“把那個女孩交出來。”
“我說過,我不知道什麽女孩。”
李苦海淡淡看了一眼,好像完全不把手下的性命放在心上,然而刀鋒立起之時,他眸底一凝終是逃不過雲慕的眼睛。
而與李苦海的故作鎮靜不同,自己手下的這個女人,才是真的平靜。
雲慕無暇去想到底是料定自己不敢動手,還是真的連死都不怕,多耽擱一秒,寧歡歌就多一分危險,與這些人博弈,動手遠比動嘴有效。
懶得再囉嗦,手腕一扭,纖薄的手術刀豎起,順著他的臉頰從上到下輕輕一劃。
這一劃來的無比的輕盈迅捷,冷酷無情,眾人還未及倒吸一口涼氣,一道5厘米長的口子便清晰的出現在這名麵色漠然的保鏢臉上。
然而奇怪的是,刀鋒所過,保鏢竟沒有呈現任何痛苦之色,也沒有一絲表皮收縮,嫩肉翻起,鮮血湧出,這一刀實實在在劃在了他的臉上,卻更像故意劃在每個人的心頭,叫人一陣頭皮發緊。
“住手!”李苦海陰沉著臉,渾身骨骼爆響,可見憤怒到極點。
一刀之下,雲慕明顯感覺女人身體一僵,頸處寒毛豎起,心髒不正常的跳動起來。然而他隻是冷冷晃了晃手中的刀刃,威脅道:“下一刀,我可能就未必能控製好這個力度了。”
誰也無法隨手一揮,隻切開人的表皮而不傷及一點內裏,這道5厘米長,2毫米深的口子,切開的隻是覆在臉上的一層生物質聚合材料,縱使如此,這一刀的精細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薑奇和江流若有所思地對視一眼,這才有些緩過神來,看著那名被扣住的保鏢,眼神變得銳利,馬上打出個警戒的手勢,特勤班迅速作出反應,拉起那名嵌入牆壁的戰友,四人一排,將走道兩頭徹底堵了個嚴嚴實實。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幹什麽?”聲音有些沙啞,卻足夠沉穩,這是覆著麵具的保鏢第一次出聲。
雲慕冷笑一聲,手指輕動,柳葉一樣的輕薄刀鋒貼著他的脖頸漫無目的地滑動,好像隨時都會輕輕一拉,開出血色的花朵,結束他無足輕重的一生。
雙方似乎在比拚耐性與膽量,看到底是你敢捅這一刀,還是我先低下頭顱,就在刀刃不經意滑至咽喉,所有人毫無準備之下,雲慕忽然殘忍地一刀切了下去。
這一刀驚得李苦海雙眼欲火,也驚得薑奇與江流一身冷汗。
然而突起的喉結竟是生生被切下,露出一截光滑平整的皮膚,膚色更是與周圍有異,隨之輕輕一挑,一個帶有變聲功能的人造喉結應聲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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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大口喘著粗氣,雲慕卻像沒事人一樣,確切的說更像個殺人不眨眼的變態,認真看著鋒利的刀刃,在頸間一顆顆激凸而起的顆粒上剮蹭,冰冷無情。
“我說了,把那女孩安安全全的送回來,如果她受了一點委屈,我不介意十倍報複在你身上。你的兒子是我打的,但你們該做的也做了,是不是應該扯平了,如果還要繼續,沒問題,衝我來,和那女孩沒有關係。”
雲慕頓了頓,好整以暇看了眼少校薑奇,淡淡問道:“少校,我是不是今天幹什麽,警備區都給我兜著?”
薑奇隻愣了愣,旋即雙腳一靠,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正色道:“我的任務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證你的安全,至於你要做些什麽,我可以當沒看見。”
耍無賴,軍隊從來都不怵地方勢力。
這是句實話,任務確實說了配合行動,然而又不盡然,畢竟司令也想不到會是眼前的局麵,真的殺人放火也不可能放任,但事到臨頭,彼此威脅放點狠話,薑奇自然不介意配合。
而且同樣是威脅,在霧海,能直接把刀架在神秘的紅姐脖子上威脅,就是他這個少校,也不敢想,盡管他仍然沒搞懂,這小子是怎麽發現那是個女人,沒有喉結,沒有胸脯,甚至沒有一點娘們氣息。
可實際上,雲慕才是唯一還不知道紅姐是誰的人,不知道這個女人在霧海地下世界,有著怎樣的能量,他隻知道這個女人能讓李苦海聽話,能把兒子扔出去當誘餌,是眼前用來威脅陸家最合適的獵物,這便夠了。
隻要是女人,總有女人天生的弱點,比如她的臉,很古老的威脅手段,幾乎百試百靈,比如她的命,誰都會惜命,越漂亮的女人越惜命,剛才的兩刀,是威脅,也是在試探。
雲慕當然心裏清楚,他不會真的去劃花一個女人的臉,更不會眾目睽睽下抹了女人的脖子,這是種博弈,所以他表現的很不以為然,甚至看起來心理有些變態,就像在餐廳做過的那樣。
然而他終究低估了人性的複雜,小看了女人的心腸,除了生出汗毛倒豎,呼吸急促的生理反應以外,這個女人竟然慢慢壓下恐懼,偏過頭冷冷笑道:“能在苦海手下劫持我的,你是第一個,我很佩服你的膽量和身手,但我從來不受人威脅。”
“別說你敢不敢在我臉上刻下十刀,隻要有一刀落在那個叫寧歡歌的女孩臉上,你都得心疼,這一局,從一開始你就贏不了,不是麽?”
女人的嗓音並不難聽,但配上這張麻木的男人麵孔,還不如戴著變聲器聽來順耳,說到雲慕此刻的痛處,不由腹誹起這個少說40開外的女人,平日裏到底有多不和諧,才會生出這副鐵石心腸。
“要不你試試?”
話音剛落,一道華光掠過女人的頸動脈,齊眉而停,雲慕三指捏著刀柄,任幾滴晶瑩的血珠在光可照人的刀頭凝而不散,來回滾動。
穩定如斯,觸目驚心。
李苦海已是雙目通紅,鼻翼翕動,牙齒更咬的咯咯作響。
然而女人隻是皺了皺眉,輕蔑笑道:“第一刀不見血,就別裝什麽狠人。”
這一刻,便是剛才揮出驚豔三刀的手,也微微一顫,一滴血珠無聲掉落。
用警備區給了壓力,雲慕以為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凶狠,但經此一比才明白,在這個女人眼裏,他的一切所為都是虛張聲勢,舍不得寧歡歌的命,就別想用她的命做威脅。
雲慕忽然生出強烈的想要揭開這層冰冷麵具的衝動,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心腸如此之硬,行事如此之狠,對兒子狠,對她自己更狠,繼續這麽糾纏下去,最後退縮的肯定是自己,而自以為的勝券在握將蕩然無存。
帶著強烈的憤懣情緒,他下意識舉刀便劃,分毫不差地落刀在女人的耳垂邊緣,正是整張麵具生根所在。一刀過後,邊緣微微卷曲而起,可以清晰看到麵具與真皮之間,猶如觸突一樣的細密生物組織。
就在這時,莫名湧起一陣心悸之感,他知道不是來自於自己,是身前這個女人。
她慌了,遠比剛才那三刀更為驚慌。
說到麵具的生物質聚合材料,雲慕並不陌生,它幾乎可以完全貼合麵部肌肉,如同原生皮膚,需要專用藥劑長時間浸泡才可以軟化揭除,當年和老趙出門,時常會用上。
偶爾實在趕時間,兩人會下刀直接剝離,這需要極其精準的界麵感知與力度控製,為此老趙那張老臉沒少遭罪,直到自己對氣勁的感知躍上一個台階,才駕輕就熟起來。
雲慕隱約把握住了什麽,很自然的又劃了一刀,界麵分離,不傷真皮一毫,那絲心悸再現。
他玩味地看了眼李苦海,表情由憤怒轉而慌張,雲慕笑了,如釋重負,很真誠地又劃了一刀。
“不要玩這種無聊的遊戲,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女人依舊冷漠,卻掩蓋不住聲音中的急促與話尾的一絲輕顫,而且這話裏的妥協意味已經足夠明顯。雲慕沒有接話,牢牢扣住她的脖子,繼續精準地下刀,隨著纖薄刀刃割開界麵,下頜處的聚合材料已經掀起小半。
女人渾身僵硬,不可遏製地顫抖著,而雲慕的刀,卻在下一刻停了下來。
從他的視角,在那塊微微翹起的材料陰影之下,幾道粗如青蠶一般的恐怖傷痕漸漸顯現了出來。雲慕身上也有如此這般的陳年舊傷,但都及時用藥物處理過,傷口愈合的很好,何況隻是在身上,而女人臉上的傷,明顯是人為,更確切的說是故意長時間不做處理才會留下的傷疤,連最現代的醫療技術都已經無法複原。
這一刻,女人所有的冷酷無情,心狠手辣,似乎都有了她合理的理由。
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雲慕緩緩收回刀頭,翻起的聚合材料重新貼合上女人的臉頰,她的身體也漸漸鬆弛下來。
沉默片刻,雲慕歎了口氣,輕聲道:“把寧歡歌送過來,刀我就下到這。”
“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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