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最後一縷殘陽將孤雲峰染成血色。
    楚墨抱著小狐狸緩步走向洞府，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蝕靈散的毒性正在侵蝕他的經脈，連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痛楚。
    小狐狸在他懷裏不安地扭動，突然伸出粉嫩的舌頭，輕輕舔了舔他手腕上的傷口。
    楚墨微微一怔，竟感到一絲清涼之意從傷口處蔓延開來。
    "你..."他剛想開口，小狐狸卻"嗖"地從他懷中跳下，一溜煙鑽進洞府旁的灌木叢中。不多時，叼著一顆通體赤紅的朱果回來，獻寶似的放在他腳邊。
    "吱吱！"小狐狸用爪子推了推朱果，眼中滿是期待。
    楚墨彎腰拾起朱果，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這竟是百年難遇的"赤炎朱果"，對壓製寒毒有奇效。他望向小狐狸，發現它前爪上還帶著新鮮的傷痕，想必是為了采摘這生長在懸崖邊的靈果所致。
    "你..."楚墨的聲音有些沙啞，"為何要幫我？"
    小狐狸歪著頭，突然又變作女童模樣，奶聲奶氣道："因為娘親說過，要找穿白衣的好人。"她眨著琥珀色的大眼睛，"娘親說，穿白衣的會人保護我。"
    楚墨微微一怔。他低頭看著自己染血的白衣，又看了看小狐狸天真無邪的眼神，心中了然——這小家夥定是認錯了人。
    狐族向來以白狐為尊，想必她娘親是讓她去找族中的白狐長老。
    但當他注意到小狐狸腰間掛著的那半塊雕刻著九尾狐紋的玉佩時，瞳孔微縮。
    這分明是狐族皇室的信物，眼前這小家夥，恐怕是某位狐族公主的子嗣。
    "你娘親...還說過什麽？"楚墨輕聲問道。
    小狐狸搖搖頭，耳朵耷拉下來："娘親隻說讓我找白衣人...然後就...就離開了……我將娘親埋了起來。"說著，眼眶裏蓄滿了淚水。
    楚墨望著她凍得通紅的小腳丫和滿是傷痕的爪子，心中一軟。雖然她認錯了人，但這麽小的狐妖獨自在修真界遊蕩，實在太危險了。
    "先跟我進洞府吧。"楚墨輕歎一聲，將朱果收入袖中。
    小狐狸眼睛一亮，立刻變回原形，歡快地跟著楚墨進了洞府。
    一進門，她就好奇地東張西望，最後蜷縮在楚墨的蒲團旁，小腦袋靠在他的衣擺上，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嚕。
    楚墨看著這個毫無防備的小家夥，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他取出朱果服下，頓時感到一股暖流湧向四肢百骸，經脈中的刺痛稍稍緩解。
    朱果的暖意尚未在經脈中完全化開，洞府外便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楚墨眉頭微蹙，將熟睡的小狐狸輕輕攏入袖中。小家夥隻是嚶嚀一聲，在他袖袋裏蜷成一團火紅的毛球。
    "楚師兄可在？"洞府外響起一道倨傲的聲音，正是內門執事弟子趙明——曾經跟在楚墨身後阿諛奉承最殷勤的那個。
    楚墨整了整染血的衣袖，確保小狐狸完全藏好，這才緩步走出洞府。門外站著三名身著墨綠法袍的弟子，為首的趙明手裏捧著一卷燙金文書。
    "奉掌門令諭，"趙明下巴微抬，目光在楚墨蒼白的臉上掃過，"即日起孤雲峰劃歸陳師兄清修之用，請楚師兄即刻遷往碧竹苑。"
    楚墨眸光一沉。碧竹苑是宗門最偏遠的屋舍，常年陰冷潮濕，連雜役弟子都不願居住。袖中的小狐狸似乎感知到他的情緒，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腕。
    "可有寬限時日？"楚墨聲音平靜，仿佛在討論別人的事。
    趙明嗤笑一聲："陳師兄明日就要搬來，難道讓新晉首席等你這個..."他故意頓了頓，目光掃過楚墨手腕上的傷疤，"...廢人收拾細軟？"
    身後兩名弟子配合地發出輕笑。山風卷起落葉，在眾人腳邊打了個旋兒。
    楚墨沉默片刻，忽然輕笑出聲："好。"
    這個幹脆利落的回答讓趙明一愣。他本以為會看到楚墨屈辱憤怒的模樣，沒想到對方竟如此平靜地接受了。
    "那...那就快些收拾！"趙明有些惱羞成怒地補充道，"日落前必須搬完！"
    楚墨不再多言，轉身回到洞府。他動作很輕，隻取了牆角一個積灰的木匣。
    經過蒲團時，他指尖輕點，將殘留的狐妖氣息盡數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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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不到半柱香時間，楚墨就抱著木匣站在了洞府門口。
    趙明狐疑地打量著他："就這麽點東西？"
    "嗯。"楚墨淡淡道，袖中的小狐狸不安地動了動。
    修真人士都有隨身空間，這個木匣也隻不過是隨手拿的，來遮掩袖子裏的小狐狸。
    三人押送犯人似的跟著楚墨下山。
    途經練武場時，一群正在切磋的弟子突然停下動作，對著楚墨指指點點。有人故意高聲笑道："這不是我們曾經的楚首席嗎？怎麽淪落到這般田地？"
    袖中的小狐狸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楚墨不動聲色地用指尖輕撫它的背脊，腳步卻未停歇。
    碧竹苑比想象中還要破敗。
    茅草屋頂塌了半邊，門板歪斜地掛在門框上，屋內積著厚厚的灰塵。
    唯一完好的，是窗外那叢青翠的苦竹，在風中發出沙沙的響聲。
    "就是這兒了。"趙明站在三丈外不肯靠近，仿佛這破屋子會玷汙他的法袍，"明日會有雜役送來月例。"說完便帶著人匆匆離去，好像多待一刻都會沾染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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