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在失重中聽見血液倒流的轟鳴，下墜時項鏈吊墜撕開潛水服領口，青銅鑰匙在胸前燙出焦痕。井壁的發光苔蘚被氣流掀動，無數光斑匯成螺旋星圖，她看見1983年的父親正伸手抓向自己脖頸。
    "抓緊！"林深的聲音從頭頂炸響。七星劍劈開空氣釘入井壁，劍穗纏住林淺腳踝的瞬間，二十年前的登山繩套住了她的腰。兩種力量將她撕扯成十字形，潛水鏡在劇痛中碎裂。
    霍三娘的銀針擦著她耳際飛過，擊碎下方襲來的蠟屍頭顱。腐爛的腦漿濺在井壁，竟激活了暗藏的青銅音簧。整座豎井突然響起《霓裳羽衣曲》的旋律，聲波震得眾人七竅滲血。
    "捂住耳後三寸！"齊鐵嘴甩出銅錢封住自己聽宮穴。林淺在眩暈中看到詭異景象——1983年的考古隊員正與她同步下墜，父親背包裏露出半截青銅麵具，與玄冥司首腦佩戴的別無二致。
    張啟明的飛虎爪勾住北宋鬥拱的殘件："七點鍾方向有凸起！"眾人蕩向井壁時，林淺的指尖觸到冰涼刻痕。那是用瑞士軍刀刻的現代簡體字："別相信戴表的人"——落款日期正是父母失蹤當天。
    霍三娘突然發出痛呼。她右臂的暗紋爬出皮膚，化作活物般的青煙鑽進井壁縫隙。被青煙觸碰的發光苔蘚瞬間枯萎，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琉璃眼珠。這些嵌在磚縫裏的眼球同時轉動，瞳孔裏映出眾人驚慌的臉。
    "是窺天瞳！"齊鐵嘴的八卦鏡映出眼球內部結構，"每顆眼珠都連著..."他的話被井底衝出的氣浪打斷。林淺腰間的登山繩突然燃燒，1983年的父親在火焰中化為虛影。
    林深割斷劍穗將她甩向壁龕："接住！"林淺撞進盛放青銅爵的龕位，三足酒器傾倒的瓊漿竟讓燃燒的繩索瞬間凍結。她抹去眼前的冰碴，發現壁龕深處藏著半卷《營造法式》殘頁，空白處畫著母親懷抱嬰兒的素描。
    井底的星光已近在咫尺。林淺看清那是八十年代的老式礦燈，燈光裏浮動的水母狀生物正吐出銀色絲線。絲線纏住她的手腕時，記憶如潮水湧入——母親在產房哼唱臨安小調，護士的胸牌閃過"玄冥司醫療部"字樣。
    "淺淺！"兩個時空的林深同時嘶吼。現在的哥哥躍下鬥拱抓住她左臂，過去的父親從星光中探出右手。當三隻手交疊的瞬間，青銅鑰匙突然磁吸在井壁某處，隱藏的暗門轟然洞開。
    眾人跌進鋪滿象牙算籌的墓室。林淺趴在冰冷的金磚地麵上，看著2023年的血跡與1983年的咖啡漬在磚縫交匯。霍三娘突然掐住她下巴，蛇形戒指抵住咽喉："說！你母親是不是給過你龍骨卦簽？"
    "你發什麽瘋！"林深揮劍斬向霍三娘手腕，卻被張啟明的峨眉刺架住。齊鐵嘴蹲在牆角擺弄算籌，聲音發緊："這間墓室的通風口被蠟屍堵死了，氧氣隻夠用二十分鍾。"
    林淺掙紮著摸向頸間，發現項鏈吊墜正在吸收兩種時空的血跡。當藍光漲滿整個墓室，象牙算籌自動排列成渾天儀模型，投影出的星圖赫然顯示著現代千島湖與南宋臨安城重疊的坐標。
    "原來如此..."齊鐵嘴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的二十八宿刺青，"墓室本身就是個巨型沙漏，我們在時間夾層裏。"他的羅盤指針開始逆時針旋轉，金磚縫隙滲出帶著海腥味的霧氣。
    霍三娘突然用銀針刺穿自己右臂暗紋，黑血噴濺在星圖上："申時三刻，震宮動！"墓室東牆應聲裂開，露出後麵灌滿海水的甬道。成群的發光水母湧進來，每隻體內都包裹著迷你棺槨。
    "跟著冥河燈。"霍三娘率先鑽入甬道，潛水服被水流衝得獵獵作響。林淺憋氣時嚐到海水裏的鐵鏽味，這分明是血液稀釋後的鹹腥。當她遊過某個轉角，赫然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平行水道中掙紮，背後追著章魚觸手組成的怪物。
    張啟明突然發力將林淺推向岩縫。她卡在鍾乳石間，目睹現在的霍三娘與過去的玄冥司殺手擦肩而過。兩道身影在水流中短暫重疊，殺手後頸的蛇形刺青與霍三娘的戒指完美重合。
    "小心！"林深的警告被爆炸聲淹沒。玄冥司的水下炸彈震塌甬道，眾人被衝進環形墓室。九具水晶棺懸在中央，每具棺內都躺著戴珍珠冠的鮫人，而第九具棺材空空如也，棺底刻著林淺的生辰八字。
    林淺的項鏈自動飛向空棺，在棺蓋上燒灼出人魚圖騰。當圖騰完成的瞬間，其餘八具棺材同時開啟，鮫人屍體化作熒光粉末匯入她體內。林深看到妹妹的指尖長出透明蹼膜，耳後裂開細腮。
    霍三娘舉起淬毒銀針逼近："果然是人魚容器..."話音未落，林淺喉間迸出海妖般的尖嘯。聲波震碎所有水晶棺，藏在棺底的青銅羅盤飛向齊鐵嘴手中。羅盤背麵刻著令所有人窒息的字樣："1983年6月17日，林正英留"——正是林淺父親的名字。
    海水突然退去，眾人渾身濕透地站在現代千島湖碼頭上。夕陽將湖水染成血紅色，林淺耳後的腮慢慢閉合。她握緊父親留下的青銅羅盤，看見碼頭售票處掛著泛黃的警示牌——那正是今早被她撕下的尋人啟事，照片裏的父母卻變成了鮫人模樣。
    張啟明檢查著裝備包裏的宋代金磚："時間流速不對，我們實際上..."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霍三娘站在十米外的礁石上，正將染血的銀針別回發髻，而她腳邊躺著三具胸口有星形傷口的漁民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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