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的血液在真空環境裏凝成藍色冰晶。麵具人的機械臂抽出時帶出半透明髒器，那些本該是心髒的組織，此刻正閃爍著星雲狀的光斑。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躍遷引擎。"麵具人的重瞳映著林淺胸口的空洞，九節杖頂端的鮫珠開始吸收飛濺的藍血。駕駛艙穹頂的藤壺紛紛脫落，露出後麵完整的周天星圖，天蠍座星區亮起刺目紅光。
    林深用機械臂砸向控製台，齒輪關節卻突然反向旋轉。他的皮膚下浮現出青銅紋路，與飛船內壁的甲骨文產生共鳴。張啟明甩出磁石鎖鏈纏住麵具人，卻發現對方體內流動的是液態金屬。
    "這是墨家機關術的終極形態！"齊鐵嘴用銅錢在艙門布下八卦陣，"他不是活人，是意識載體！"
    林淺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新生的心髒表麵覆蓋著青銅鱗片。她抓住麵具人回抽的機械臂，古越語咒文脫口而出："歸墟之門，閉！"駕駛艙突然重力倒轉，眾人被甩向艙頂，星圖上的行星模型紛紛炸裂。
    霍三娘的屍體在此刻異變完成，脊椎延伸出的神經索插入飛船接口。腐爛的聲帶發出趙昺的帝王口諭："蜃樓起航，萬世永昌！"艙壁滲出黑色黏液，包裹住林淺形成繭狀物。麵具人的九節杖突然調轉方向刺入自己左眼，挖出的眼球竟是微型渾天儀。
    "淺淺看這裏！"林深用機械臂折射出光束，在艙頂投射出全息影像——1983年的父親正在飛船殘骸裏刻字，身後站著年輕時的霍三娘。當鏡頭拉近，林淺看見父親太陽穴處插著青銅釘，與鮫屍尾椎的"玄冥"釘如出一轍。
    齊鐵嘴噴出含血銅錢擊碎神經索："乾位生門在反應堆！"張啟明拖著磁石網開路，吸附的液態金屬在走廊形成銀色旋渦。林淺胸口的鱗片突然豎起，預感到危險般撲倒林深。原站立處的甲板裂開，湧出成群的金屬章魚，觸須尖端是旋轉的青銅鑽頭。
    "它們在學習我們的戰術！"林深扯斷磁石網罩住章魚群，暫時形成的磁場牢籠裏，金屬生物正以恐怖速度進化出抗磁性外殼。麵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反應堆室門口，殘缺的麵部露出機械微笑："神女可知？這艘船每隔百年蘇醒一次，隻為收集足夠的人性數據。"
    林淺的吊墜突然射入反應堆核心，艙內響起機械女聲："基因認證通過，啟動文明火種計劃。"眾人腳下的地板變得透明，下方千米處竟是冰封的南宋臨安城。城市中央的青銅神樹頂端，懸浮著與現代千島湖完全相同的湖泊。
    "平行時空的錨點..."齊鐵嘴的瞳孔劇烈收縮，"他們要抽取所有時空的能量！"
    霍三娘的屍體突然炸開，飛濺的骨片在艙內組成血色八卦。麵具人的九節杖插入八卦中心，整艘飛船開始量子化震顫。林淺看到自己的雙手正在透明化，1983年的星光從身體裏穿透而過。
    "用這個！"張啟明拋來磁暴手雷，"破壞反應堆的頻率共振！"
    林深抱住妹妹躍向反應堆，機械臂因強磁場開始解體。當林淺的鱗片觸及核心裝置，突然讀取到遠古記憶：青銅神樹根本不是墓葬，而是星係級通訊塔。每個枝椏都鏈接著不同文明的"神女"，持續為某種存在輸送生物能量。
    "摧毀它！"父親的聲音同時在現實與記憶中響起。林淺徒手扯出發光的核心元件，自己的鱗片隨之剝落。麵具人發出非人的嚎叫，身體融化成一灘銀漿。飛船在劇烈震蕩中解體，眾人墜向冰封的臨安城。
    下墜過程中，林淺看見無數時空片段在身側飛逝：二十年前的父母在飛船刻字、南宋工匠澆鑄青銅兵俑、未來自己站在星際艦橋指揮航行...當齊鐵嘴用最後的氣力啟動古銅錢陣，降落速度驟減，眾人砸進臨安城鍾樓的瓦礫堆。
    林深用殘破的機械臂扒開積雪，露出底下刻著簡體字的銅鍾："1999年7月，林正英到此阻止..."字跡在此處中斷，箭矢狀的血跡指向鍾樓地下室。
    地下祭壇中央，與千島湖底完全相同的青銅神樹正在生長。樹根纏繞著冰封的霍三娘屍體，樹幹上嵌滿不同年代的電子設備。最刺眼的是樹幹中段封存著半張1983年的考古隊合影，照片裏的父親正在向鏡頭外的某人遞出青銅釘。
    林淺的再生心髒突然絞痛，耳後裂開新的鰓縫。齊鐵嘴盯著羅盤上亂轉的指針："我們還在飛船裏！這是意識空間！"張啟明用磁石粉撒向空中，漂浮的顆粒顯現出飛船艙壁的輪廓——原來他們從未真正離開過。
    霍三娘的幻影從青銅神樹裏走出，手中捧著林母冰凍的頭顱："歡迎加入玄冥司，神女閣下。你母親二十年前就做出了明智的選擇..."她的手指突然插入頭顱右眼，摳出的眼球正是九節杖上的鮫珠。
    林淺的尖叫引發次聲波共振，青銅神樹表麵的冰層炸裂。樹幹裂口處湧出銀色洪流，數萬隻改良版水銀蟲組成趙昺的帝王虛影。虛影抬手間，鍾樓外冰封的臨安城開始複蘇，街巷間行走的百姓全都長著林淺的麵容。
    "認知汙染..."齊鐵嘴七竅流血地拋出最後三枚銅錢，"必須找到現實錨點！"
    林深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膛的機械核心——那裏嵌著半塊青銅羅盤。當他把羅盤按向神樹，時空開始坍縮。眾人墜入純白空間時，林淺最後看到霍三娘幻影舉著母親頭顱微笑，而青銅神樹的根係正穿透不同時空的地球。
    再次睜開眼，他們躺在千島湖的沙灘上。朝陽將湖水染成金色，仿佛昨夜隻是幻夢。林淺摸向胸口，完好無損的皮膚下傳來雙重心跳。林深的機械臂徹底報廢，齒輪間夾著半片青銅神樹的葉子。
    張啟明從淺灘撈起鏽蝕的磁石鎖鏈，鎖扣上刻著玄冥司的火焰紋章。齊鐵嘴的銅錢全部碎裂，但他掌心的占卜裂紋組成新的卦象："澤火革，君子豹變。"
    湖心突然升起濃霧，若隱若現的青銅船首像上，麵具人的九節杖深深插入其中。杖身纏繞的水草間，掛著林母的珍珠項鏈和父親的工作牌。林淺涉水去取時，聽見水下傳來熟悉的摩爾斯電碼——這次是完整句子："來找我們，在時間開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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