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這個。”
    顧晟遞出手中的定位環，金屬表麵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冷冽的微光。
    “設置一下屏蔽通路。”
    任瑩接過來，舉到眼前轉了轉，嘴角扯出一絲笑：“嘿，還不錯嘛，就是糙了點。”
    顧晟嘴角幾不可察地一抽。
    糙得......不錯？
    “有這東西，至少我能確認你的位置。”
    他垂下視線，終端屏幕上的光映在他眼底，明明滅滅。
    “放心啦，那家夥都消失多久了？再說了，我有車在手，誰能逮得住我？”
    任瑩一把將定位環扣在腰側，仰起臉，語氣裏帶著幾分得意。
    顧晟抬起眼，目光再度落回她身上。
    要說這次行動最讓人放心不下的——
    就是任瑩不能隨時跟在任缺或是他的身邊。
    隻有舒依，但......一言難盡。
    “聽著，別離開舒依的視線。”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動作有些生硬，卻並不敷衍。
    “知道啦——”
    她剛要抬手抗議，他卻已經收回了手。
    “好了，我拿點東西就出發。”
    話音未落，顧晟已轉身朝房間走去。
    任瑩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卻又迅速斂起。
    ————————
    咖啡廳已歇了業。
    無論行動結果如何，這裏都注定要沉寂一段時日。
    “你們的裝備呢？”
    顧晟望向眼前那一列女人——衣著利落，神色冷硬。
    米莉兒站在最前麵。
    “這兒。”
    她從懷中抽出一把手槍，金屬槍身在昏暗中泛著啞光。
    另外兩人轉身從裏間抬出一隻箱子，擱在地上。
    “都在這了。”
    顧晟走近，俯身查看。
    箱中堆滿各式武器，不乏幾件結晶驅動的製式——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使用。
    “黑市淘的？”
    “嗯，沙蠍牽的線。”
    米莉兒點頭：“用這些，應該夠撕開狩夜的防禦。”
    夠是夠了。
    “但你們是不是忘了，狩夜裏麵十個人有九個吸收過遠多於你們的結晶數量？”
    顧晟抬起頭，目光定在她臉上。
    米莉兒沉默了片刻。
    這是事實。
    而她們之中，沒有人吸收過特殊個體的結晶。
    說穿了，不過是比普通人更強韌、更敏捷一些。
    “所以......這一次，恐怕得靠你了。”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像是認命，又像是釋然。
    原本的計劃裏並沒有顧晟這一環。
    她們最初隻想給狩夜製造點麻煩。
    可自從他答應插手，目標就變了——
    從搗亂，變成了複仇。
    向那個凶手，複仇。
    “怎麽，不想親手殺了他？”
    顧晟抬眼。
    “想，但很難。”
    米莉兒搖頭：“所以我們......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顧晟幾乎想問“值得嗎”。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有些答案，不必問。
    “算了，其他人先不跟。”
    他語氣轉冷：“另有安排，米莉兒一個人來就行。”
    米莉兒有些意外，抬眼看他：“另有安排？”
    顧晟已轉身朝外走去。
    “稍後發你們。”
    他側過半張臉，聲音不高，卻清晰得不容錯辨：“還有，別動不動就放棄。”
    “別忘了——你們之後，可都是我的‘財產’。”
    米莉兒微微一怔。
    隨後，她唇角輕輕一揚，應了一聲：
    “嗯。”
    ————————
    “警報！城北k17區檢測到高強度異常能量波動——重複，高強度異常波動！”
    冰冷的電子女聲回蕩在狩夜總部指揮中心。
    暗藍色的主廳內，數十麵全息屏幕同時閃爍起刺目的猩紅。
    旋轉的能量圖譜劇烈震蕩，數據流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紅光無聲流轉，掠過每一張緊繃的臉。
    “比對數據庫！立刻！”
    一名肩章冷冽的狩夜軍官大步跨至中央指揮台前。
    “正在比對......數據庫檢索中！”
    技術員雙手在感應控製台上幾乎揮出殘影。
    主屏幕上，一段劇烈跳動的能量波長正被係統瘋狂拆解、比對——
    “匹配到了——！”
    他突然停手，猛地將最終匹配結果狠狠推向主屏幕：
    “與三個月前事件中......其中一人的能量特征吻合！”
    軍官的眉頭驟然壓緊。
    就是因為那起事件，整座灰燼城封鎖至今，能源管製、宵禁不斷……
    可屠殺真凶卻始終未落網。
    他來回踱了兩步，軍靴叩擊金屬地麵的聲音格外清晰。
    “啟動......a級封鎖程序。”
    指揮室內的空氣徹底凝固了。
    “派......派哪支隊伍去？”
    台下有人低聲問，聲音發緊。
    “立刻召回在城北前線駐防的‘黑鴞小隊’。”
    軍官的命令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但長官！如果這個時候把黑鴞調回來，萬一外部......”
    “防線那邊，還有別的能力者頂著！他們不是整天自稱‘精英’嗎？”
    他目光銳利如刀，掃過全場。
    “立刻執行,城內所有可用戰力，優先向k17區傾斜調度！”
    “......是！”
    ————————
    “咳——！”
    一隻纏繞暗影的手死死鉗住一人的脖頸，指節陷進皮肉。
    那人雙手拚命掙紮，卻掰不動分毫。
    四周圍著一圈人，個個麵色慘白，身體抑製不住地發抖。
    顧晟冷眼掃過。
    “能力者？高人一等？”
    無人應答。
    隻有指節捏緊的咯咯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目光向外延伸——地上早已橫七豎八倒了一片人影。
    “你為什麽......偏偏針對我們？”
    終於有人嘶聲喊出來，聲音發顫。
    顧晟瞥了他一眼。
    “自己做過什麽，心裏沒數？”
    幾人臉色更加難看。
    他們做過的惡事太多，哪一樁惹來了眼前這人，根本無從得知。
    對方那詭譎的能力、遠超常識的能量波動，完全與他們不在一個層次。
    這樣的人物，怎會特意來找他們的麻煩？
    “自己過來死，還是我幫你們一把？”
    顧晟的聲音不高，卻如死神低語，敲進每個人耳中。
    “操！跟他拚了——！”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嘶吼著撲上前來。
    下一瞬，陰影暴漲，如潮水般吞沒整個區域。
    ............
    “哢。”
    最後一具軀幹碎裂開來，化作飛散的漆黑碎屑，簌簌落地。
    顧晟緩緩抬起頭。
    夜已深。
    灰燼城的霓虹仍在掙紮閃爍，光線穿透渾濁的空氣，暈染成一團團模糊而詭豔的光霧。
    空氣中的汙濁比剛來時更重了——
    帶著鐵鏽與腐朽的澀味，沉甸甸地壓在每一次呼吸之間。
    或許此處過後，這座城市也終將徹底腐朽。
    但至少今夜，它將以血換得片刻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