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倫珠仁波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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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重陽白鷺洲,歲歲香聚桂枝頭。
年年歲歲登高處,歲歲年年雁鳴秋。
金秋時節的金陵城,處處丹桂飄香,士子佳人,騎馬乘車,或是臨江而眺,或是登高望遠。鬆下竹林時有琴音錚淙,山石亭台偶見雅士對弈,更有豪放之士,把酒高歌,好似嵇康、安石再世,此情此景直追昔時的魏晉風流。
天印山,高不過百仞,然天印樵歌卻是有名的金陵八景之一。一張左右安輪的木椅,被人推著在山下的小路上當車而行,椅子上坐著一名玄色衣袍的老者,而身後推行的卻是個青衫少年。
“前方風景美可入畫,小友不妨稍駐片刻如何?”
那推車的少年聞言駐足,笑語道:“在小子看來,這著眼之處,處處皆可入畫,隻要前輩高興,小子奉陪就是。”
說著,便將輪椅推至一邊,讓出了中間的道路好讓他人通行,椅上的老者卻是在重複著少年剛才的言語。
“著眼之處,處處皆可入畫......”
那老者念叨了幾遍,開口道:“雲帆小友,此言深諳至理,我猜你的劍意該當大成了吧。”
這一老一少,不是別人,正是受傷未愈的百裏外以及雲帆。那日百裏外果然是遭遇了那妖僧的襲擊,若不是他身懷三枚墨門的獨家暗器火雷子,怕是早已一命嗚呼。
雖然撿回了一條性命,卻也受傷頗重,逃跑之際還把墨門至寶,墨子劍,遺落在了秦淮河中,還是前日雲帆出手將其給尋了回來。
趙君如在陪雲帆來到金陵不久,便獨自回神龍山修煉去了,至於喬不留,雖時有過來探望,不過卻也無固定行蹤。
“前輩慧眼,自那日與靈真子一戰之後,小子便已領悟出了自身劍意,假以時日,即便靈真複生,我亦可以心劍斬之。”
百裏外聞言,甚是動容,回首相詢道:“小友所謂心劍,不知又是何等絕學?”
“此為劍修以心養劍之法,乃小子師門的不傳之秘,還請恕小子不便相告。”
百裏外長歎一聲:“唉!真想去你師門所在的那個世界看上一眼,即便是死,此生也了無遺憾了。”
雲帆沉默了片刻道:“前輩真想去,也不是不行,主要是就連我現在也找不到回去的辦法,家師遺言隻有‘山海經’三字,想必要想再回界內,還是要著落在《山海經》上。”
百裏外道:“那《山海經》,千百年來也不知有多少人鑽研過,卻是沒有一人能在其中發現什麽有用的價值,除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山川地理,和一些神話傳說之外,再無其它。其中的方國風貌和草木生靈,就更是荒誕不羈,也不知這要從何找起?你難道就一點別的線索也沒有嗎?”
雲帆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一點什麽來,急忙道:“前輩,還記得靈真向您索要那個《過隙經》嗎?小子當時就猜測或許是與回歸界內有關,在宗門時,小子就聽說界內界外是被一座四時流轉大陣所隔絕,每年的春分以及秋分時節的刹那之間,便是大陣最薄弱的時刻,卻是不知這與《山海經》又有什麽關係?不過小子認為,這《山海經》越是荒誕,就越是隱藏了天大的秘密”
百裏外沉思半天,也是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此時眼前就算是有再好的景致,也引不起二人的半點興趣。
百裏外揮了揮手,意興闌珊地道:“回去吧,那《過隙經》眼下不在這裏,等回頭我去取來,到時咱們再好好研究研究。”
雲帆推起輪椅向著來路行去,一陣風來,吹得路邊的竹林“刷刷”作響,隻聽百裏外似在自語,又似在對雲帆言說:“春分、秋分乃為破界的時機,那《山海經》就應該是隱藏著界壁的所在了,不過這還須有打破壁壘的手段才行。”
“隻要有足夠的實力,就可以以力破之,就是不知要達到何等修為,才具備那樣的實力?”
夕陽下,雲帆拖著長長的影子,推行著輪椅漸行漸遠。長幹巷,這些時日,雲帆和百裏外就住在王憨子的舊宅裏,此處宅院乃是王金漢的私宅,王金漢現今成了呂老爺的專職車夫,所以這座院子也就一直閑置在這裏。
“小帆回來了啊?”
“百裏先生今天的氣色不錯啊。”
“小帆啊,你憨子哥啥時候回來,嬸子啊給他相中了一門親事......”
剛進巷子口,左鄰右舍就熱情地打著招呼,雲帆也都一一回應,看著街上幾個跑來跑去的孩童,這不禁讓他又想起秦淮河畔的快樂時光。
又在此地盤亙了月餘,一邊幫助百裏外療傷,一邊蘊養心劍,再就是研究一番《山海經》,眼看天氣已經漸漸轉冷,雲帆掛念父親,見百裏外已經行動無礙,便提出了告辭。
“呱呱...!”
白羽很不舍地回望了一眼剛剛建好沒多久的巢穴,很不情願地落在了雲帆的肩頭,再一次將雲帆的頭發,當做了發泄怨氣的對象。
靈真已然不在,百裏外也就沒有再在金陵逗留的必要,送走了雲帆,他也沒有什麽東西可收拾,便直接穿城而出,取道北上。行至浦口,已然渡過了大江,天色卻忽然陰沉了下來,百裏外加緊了腳步,便欲尋找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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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行出多遠,就忽聽有人喚他:“百裏先生留步。”
這聲音就似在左近,卻又把握不住方向,百裏外環視了半圈,終於與一雙眼睛對視在了一起。還未等他發問,那雙眼睛的主人就已經再次開口。
“請教百裏先生,可識得一個叫作雲帆的少年?”
百裏外的腦海裏就隻有那一雙眼睛,連它的主人長什麽樣子都看不清楚,聞言,百裏外竟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不知那雲帆去了哪裏?還請先生告知。”
百裏外有些驚疑不定地巡視著四周,十丈內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可觀察了半天,卻始終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又繼續往前走了一段,風聲依舊,而剛才的那一聲呼喚,就像是夢中囈語,隨風散去,再無痕跡。至於那雙眼睛,他已經沒有了任何印象。
雲帆這一次並不急著趕路,於是便索性乘船逆江而上,沿途風光無限,雲帆便以笛音相應,非止一日,舟船便已來到了江州境內。想起那日在洪都城內,與王叔父匆匆一見便不辭而別,於是棄船登岸,朝南昌而來。
斜陽草樹,飛鳥投林,此時雲帆雖隻一人,卻有一種久違的輕鬆自在,何況還有一隻愛操閑心的白羽與他作伴。一路踢踏著腳下的石子,嘴裏哼哼著從趙君如那裏聽來的小調,總算是有了一些少年人該有的模樣。
走著走著,雲帆忽然伸出手掌,輕“咦”了一聲:“今年的雪,怎麽會來的這般早?”
“呱......”
雲帆眼底精光一閃,凝目再看,天邊紅日西沉,哪裏有一片雪花落下,神識所及卻又無任何異處。
“這是怎麽回事?”
回首看向肩頭,隻見白羽已經壓低了身子,前傾著腦袋,死死地盯著前方。雲帆心中不解,在他的神識中,前方根本什麽都沒有才是,可當雲帆繼續前行了數丈,在路邊的矮樹邊卻佇立了一名中年男子。
“無量壽佛,小施主好精湛的修為。”
那人又看向白羽,點著頭道:“好一隻靈禽,沒想到施主已經具備了末那識的神通,本座倒是小覷了天下英雄。”
雲帆上下打量著此人,穿著倒是像一個僧侶,卻又沒有剃發,再觀其相貌,眉毛粗重,眼窩深陷,鼻梁高挺,頜下無須。一手托著一個烏黑的缽盂,一手在胸前結了一個法印,直挺挺地站在那裏,雲帆的神識卻依舊是捕捉不到。
這倒是讓雲帆心中好生驚訝,除非此人的神識比自己還要強大,那此人的修為也定不會在自己之下,很大可能是高出自己不止一籌。雲帆已經意識到,這人很可能是為了靈石而來,看來自己還是太過托大了些。
雲帆雖然心中打鼓,臉上卻是不露絲毫怯色:“閣下何人?又緣何要攔我去路?”
那人道:“本座來自大雪山,你可以稱呼我為倫珠仁波切,此番正是為了弘法而來。”
“弘法?”
“是的,我座下曾經收過三十五名弟子,就差一位便可湊足天罡之數,你我這一世有師徒之緣,這就隨為師去吧。”
雲帆笑道:“大和尚你錯了,我還不曾答應你什麽,你口中的‘為師’二字,是否稱呼得早了一些?”
“不錯,但我想,小施主一定是會答應的。”
雲帆臉上依舊是笑意不減,連連擺手道:“大和尚你又錯了,我也不曾布施於你,這‘施主’二字,也是當不得的。”
那番僧也是被雲帆逗笑了,嗬嗬笑道:“小善信,又何必執著於一個稱呼?”
“哎!打住、打住,還是錯了,小子善心是有的,卻從不曾信奉過佛主,‘善信’二字也可免了。”
雲帆如此胡攪蠻纏,那番僧倒也不慍不惱,依舊溫言善語地道:“發善心,行善舉,得善報,那便是與我佛有緣。”
雲帆注視著對方的雙眼道:“大和尚,你倒是說說看,你攔下小子這是屬於善舉呢?還是出於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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