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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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紛飛間,三支弩箭破空而至的刹那,花子遊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丟人現眼的玩意..."
    他手腕輕抖,三枚飛蝗石從袖中激射而出。
    石子在空中劃出三道淩厲的弧線,竟後發先至,精準地擊碎了弩箭的箭鏃。
    斷裂的箭杆無力地墜落在雪地上,濺起細碎的雪沫。
    "小姐莫動。"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正要探身的蔡小姐止住了動作。
    風雪中,花子遊的側臉線條冷硬如刀削,與剛才那副慵懶模樣判若兩人。
    遠處梅園的燈火在雪幕中搖曳,近處的樹影卻詭異地晃動著。
    花子遊眯起眼睛,數道黑影正從官道兩側的灌木中逼近。
    他注意到那些人腳下踏雪無痕,行動間帶著軍伍特有的協調——這不是普通山匪。
    "七個人,三把弩。"
    花子遊低聲道,指尖在車轅上輕叩三下,手中斬風刀已然出鞘。
    蔡小姐的聲音從簾後傳來,竟帶著幾分興味。
    "花三,好眼力。"
    又是一輪箭雨襲來,這次是五箭齊發。
    花子遊斬風刀在空中揮舞,刀光如匹練般在空中劃出半圓,金屬碰撞聲接連響起,斷箭紛紛落地。
    最後一支箭被他反手接住,箭杆上刻著的編號在雪光下一閃而過——軍器監的印記。
    "看來小姐等的"不長眼的",來頭不小。"
    花子遊手腕一翻,那支箭已如閃電般射回暗處,隨即傳來一聲悶哼。
    樹叢中的人影不再隱藏,七名黑衣人持刀圍上。
    花子遊躍下馬車,斬風刀在雪地上拖出一道細痕。
    第一個衝上來的刺客刀法淩厲,直取咽喉,卻在即將得手時突然僵住——花子遊的刀背不知何時已拍在他腕間穴道上。
    "皇城司的…"
    花子遊聲音冷了下來。
    "童貫那條老狗,派的人可有點太少了。"
    "少?嗬嗬..."
    為首黑衣人冷笑,刀鋒在雪光下泛起青芒。
    "殺你,夠了。"
    他身形暴起的刹那,其餘六人同時出手。
    三把鋼刀封死花子遊退路,兩柄短弩從肋下突射,最後一人竟甩出條烏黑鎖鏈,毒鉤直取對方咽喉。
    花子遊突然笑了。
    斬風刀在掌心旋轉半圈,刀背"鐺"地磕飛毒鉤。
    他側身讓過弩箭,左手卻抓住射空的箭矢,反手紮進右側刺客的眼窩。
    慘叫聲中,刀光如雪崩般傾瀉——
    "嚓!"
    第一顆頭顱飛起時,血珠還在空中凝滯。
    "童貫沒告訴你們?"
    花子遊旋身劈開第二人的鎖骨,刀鋒卡在骨縫間猛地一擰。
    "梅園三十丈內——"
    第三人持刀的手腕突然炸開血花,原是花子遊踢起地上一截斷箭,箭杆貫穿其脈門。
    "——禁動兵戈。"
    最後,四名刺客的合圍之勢已成死局。
    花子遊正要動作,忽聽馬車內一聲清越劍鳴。
    絳紅身影破簾而出,蔡小姐手中軟劍如銀蛇吐信,瞬間刺穿兩名刺客咽喉。
    "留個活口。"
    她劍尖輕挑,第三名刺客的蒙麵巾應聲而裂,露出張慘白的臉。
    花子遊大笑,斬風刀橫拍在最後那人太陽穴上。
    "聽小姐的。"
    剩餘刺客暴退數步,突然從懷中掏出枚血色令牌。
    "童大人有令,帶小姐回去成親!"
    話音未落,蔡小姐的軟劍已纏上他手腕。
    劍鋒輕顫,令牌碎成齏粉。
    "回去告訴童貫…"
    她收劍回腰,絳紅鬥篷在風雪中獵獵作響。
    "本小姐就算找頭豬,也不會嫁給他那個蠢兒子。"
    話落,蔡楚楚軟劍直指對方咽喉。
    “還不快滾。”
    剩餘那名刺客見大勢已去,隻好咬牙後退。
    誰知,他才剛跑幾步,忽覺腦袋一懵。
    一枚飛蝗石竟直接從後腦洞穿而出,刺客身形一滯,撲倒在雪地裏。
    花子遊收回手,淡淡道。
    "讓你滾,沒讓你活著滾。"
    蔡楚楚瞥了眼屍體,眼神忽然一凜。
    "花三,你這是何意?"
    "手滑。"
    花子遊聳肩。
    “你…”
    蔡楚楚氣急,軟劍轉而指向花子遊。
    “你方才沒聽見本小姐已經放了他嗎?”
    花子遊無奈的撇撇嘴。
    “你說放了他,我又沒說。”
    “混賬…”
    “走吧,若真放他回去。你覺得他們下次來會隻有七個人嗎?我可不想惹一堆麻煩。”
    “我…”
    蔡楚楚被花子遊的理由懟的啞口無言,可想了想又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哼…本小姐不懂嗎?”
    冷哼一聲後,便不再言語。
    兩人轉身上車,馬蹄聲漸遠。
    雪地上,隻餘七具屍體和一行車轍。
    ——
    雪夜,梅園暖閣。
    花子遊懶散地倚在窗邊,指尖把玩著一枚飛蝗石。
    窗外風雪呼嘯,屋內炭火劈啪,映得他半邊臉明明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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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楚楚坐在案前,素手煮茶。
    茶香氤氳間,她抬眸瞥他一眼,淡淡道。
    “花三,你今日殺人的時候,手倒是挺穩。”
    花子遊挑眉,石子在他指間轉了個圈,倏地彈向燭火。
    火光搖曳,映得他眉眼如刀。
    “沒辦法,手不穩…死的會是自己。”
    “也對。”
    蔡楚楚輕笑。
    “不過,我在想你這樣的人,為何甘願窩在這種小地方。”
    雪落無聲,梅香暗浮。
    花子遊指尖的飛蝗石在燭火映照下泛著冷光,他聞言輕笑,目光卻落在窗外飄雪上。
    "小地方?"
    他懶洋洋地轉著石子。
    "蔡小姐覺得湯陰太小?"
    蔡楚楚素手斟茶,茶湯澄澈,映出她微冷的眉眼。
    "以你的身手,若是願意。在汴京也能混個皇城司指揮使當當。"
    她抬眸。
    "何必在這兒當個無名之輩?"
    花子遊聞言輕笑。
    “怎麽?蔡小姐這是要替父招兵?”
    蔡楚楚沒有答他,而是借著燭光仔細打量了他一番。
    說實話,她也是第一次正眼看他。
    不得不說,花子遊確實生得一副好皮相,眉如刀裁,眼似寒星,偏生嘴角總噙著三分懶散笑意,襯得整個人既鋒利又落拓。
    燭火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明暗交錯,倒像是名家筆下精心勾勒的墨線。
    他領口微敞,露出一截鎖骨,上麵還沾著方才廝殺時濺上的血點,已經幹涸成暗褐色。
    蔡楚楚忽然想起他揮刀時的模樣——斬風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刀光如雪,每一寸鋒芒都透著致命的優雅。
    "看夠了嗎?"
    花子遊忽然開口,眼中帶著促狹。
    蔡楚楚這才驚覺自己竟盯著他看了許久。她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淡淡道。
    "勉強入眼。"
    花子遊低笑,隨手撈起案上一枚梅子丟進嘴裏。
    "蔡小姐眼光倒是高,連童樞密家的幹兒子都瞧不上…"
    他故意湊近幾分。
    "不知,要怎樣的郎君才配得上你?"
    梅子的酸味在舌尖漫開,他皺了皺眉,卻見蔡楚楚忽然伸手,指尖輕輕拂過他衣襟上那點血跡。
    "至少…"
    她收回手,語氣平靜。
    "得是個活人。"
    花子遊一怔,隨即大笑。
    “有意思,蔡小姐的條件確實不高…”
    窗外風雪漸急,而暖閣內,茶香氤氳,燭影搖紅。
    片刻後…
    蔡楚楚忽然端起一盞茶遞給花子遊。
    “有沒有興趣做本小姐的夫婿?”
    花子遊接過茶盞,盯著蔡楚楚看了半晌,忽然"嗤"地笑出聲。
    "蔡小姐,你這玩笑可不好笑。"
    蔡楚楚指尖輕撫茶盞邊緣,抬眸看他。
    "你覺得我在說笑?"
    "不然呢?"
    花子遊懶洋洋地往窗邊一靠,隨口吸了一口茶後。
    "我一個江湖浪子,你堂堂蔡府千金,門不當戶不對的..."
    "正合適。"
    蔡楚楚打斷他,從袖中取出一卷明黃絹帛,在案上徐徐展開。
    "童貫逼婚在即,我需要個能打又能演的夫婿。"
    她指尖輕點聖旨上的朱印。
    "這是官家賜婚的空白詔書,名字隨我填。"
    花子遊眯起眼。
    "所以蔡小姐是看中我,是想..."
    "能打,聰明,長得也不錯。"
    蔡楚楚打量他。
    "最重要的是——"
    她忽然傾身向前,紅唇幾乎貼到他耳邊。
    "你夠不要臉。"
    花子遊挑眉。
    "這算誇獎?"
    "當然。"
    蔡楚楚坐回去,素手為他斟了杯茶。
    "童貫那幹兒子錢維仲最重名聲,若聽說我與你已有夫妻之實..."
    "等等!"
    花子遊一口茶嗆在喉嚨裏。
    "夫妻之實?"
    蔡楚楚輕笑。
    "做戲罷了。"
    她從懷中取出一方雪白帕子。
    "雞血我都備好了。"
    窗外一陣寒風卷著雪粒子撲進來,花子遊突然大笑,笑得眼角都泛了淚花。
    "蔡小姐,你爹知道你這般...瘋嗎?"
    "他若知道…"
    蔡楚楚將茶盞往案上重重一放。
    "定會誇我得了他的真傳。"
    兩人對視片刻,花子遊忽然伸手。
    "成交。"
    蔡楚楚卻收回手。
    "條件還沒說完。"
    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成親後,你得隨我回汴京,在童貫麵前日日演那情深似海的戲碼。"
    花子遊摸著下巴。
    "包吃住嗎?"
    "自然。"
    "月錢多少?"
    蔡楚楚眯起眼。
    "你還想要月錢?"
    "哎,這演戲也是體力活。"
    花子遊掰著手指。
    "要陪笑,要陪逛,說不定還得陪睡..."
    三陪?
    "鏘!"
    軟劍出鞘三寸。
    花子遊立刻改口。
    "當然,為蔡小姐效勞是在下的榮幸。"
    雪光透過窗紙,映得蔡楚楚眉目如畫。她忽然輕聲道。
    "其實還有個緣故..."
    "嗯?"
    "今天在雪地裏看你殺人…"
    她指尖撫過劍鋒。
    "很漂亮。"
    花子遊怔了怔,忽然笑得像個偷了腥的貓。
    "蔡小姐,你該不會是..."
    "閉嘴。"
    蔡楚楚耳尖微紅。
    "再多說一句,這戲就不演了。"
    花子遊舉手投降。
    "遵命,夫人。"
    暖閣外,一株紅梅"哢嚓"被積雪壓斷了枝條。
    屋內炭火正旺,茶香混著梅香,竟莫名有些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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