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0 婆媳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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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 此為防盜時間~來來來,唱首歌~  周士武適時小聲解釋,“我看他們家境困難,還有幾個孩子等著吃飯,便沒有為難他們, 大哥常說不懼惡人, 不欺善人, 方能福澤綿厚, 娘您身體不好,當兒子就當給您積福了。”

    這是真心話,做好事能積福,他希望他娘長命百歲。

    尤其到那家人家裏的時候,老娘病著, 媳婦肚裏又懷著,還有五個等著吃飯的孩子, 所有的壓力全擔在男人身上, 他跑遍村裏沒人肯借麥稈稻草給他,怕他還不上, 他們遇見他的時候,他帶著五個孩子準備去找個山洞過冬, 唯一的屋子留給媳婦和老娘住。

    見著那一幕, 周士武忽然想起了他娘帶他們去山裏挖樹根的日子, 當父母的, 總全心全意為了孩子, 要不是有好心人幫忙,他娘不可能養活他們,即使養活了,自己估計早累死了,他不是良善之人,但過去的事情始終是他最難忘最珍貴的記憶,周士文去鎮上後,周家的日子越來越好,矛盾越來越多,很久不曾有過一家人齊心過日子的感覺了,然而當他看著那家老小,情不自禁想到他們圍著幾片野菜,你推我讓的情景。

    過往最艱難的歲月是抹不去的痛苦和歡樂,他頭腦一熱,隻問他們要了幾個紅薯。

    當年若不是好心人伸出援助之手,他們不知會怎樣呢,他比不得那個好心人闊綽,但也是他的一份善意。

    “他們日子艱難,我承諾他們明日再送些樹葉去,娘,您放心,這份算在我頭上,之後我會把他們用的樹葉割回來的。”說完,眼角泛著絲絲晶瑩,黃菁菁一頭霧水,正欲細問,身後的周士義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二哥不會吧,你的意思是明日的樹葉白白送給他們了,我和娘辛辛苦苦在山裏忙活才割那麽點,你就大手一揮全送人了......”

    周士義義憤填膺,好像周士武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似的,黃菁菁回眸,目光輕描淡寫的掃過周士義臃腫的眼眶,淡淡道,“你辛辛苦苦在山裏忙活?”

    也不怕說話閃了舌頭。

    “娘。”周士義目光微閃,訕訕道,“我是說您,二哥不經過您同意擅作主張,他倒是博了個好名聲,也不想想您的辛勞,早知這樣,不如我去呢。”

    “你這麽能耐,行啊,明天我們不上山了,你自己去山裏割樹葉,看看你有多能。”黃菁菁大致了解周士武,他唯利是圖,見錢眼開,可不像會把掙錢的樹葉無緣無故送人,中間一定有什麽緣由,她想不通透,但還沒糊塗,她挑周士武出門就是看中周士武愛錢這點,越是愛錢的人,做生意越懂如何掙更多的錢,不論結果如何,周士武是她挑的,輪不到周士義指手畫腳。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覺得能掙錢,怎麽到二哥手裏就換了幾個紅薯回來。”

    黃菁菁冷笑,毫不留情的挖諷他,“你二哥好歹能換幾個紅薯,派你出去,別說紅薯,估計籮筐背簍都沒了。”黃菁菁一邊說,一邊由周士武扶著走,樹葉賣出去了,今後幹活會愈發有勁。

    周士武側著身子,穩穩的扶著黃菁菁,不時抬頭打量黃菁菁一眼,黃菁菁前些年操勞,這些年過得再好都抵不住眼角的細紋了,烏黑的發間隱有幾根白發,他心頭一痛,“娘,往後家裏的活都給我和三弟四弟吧,您在家享享福。”

    黃菁菁側目,周士武五官深邃,臉上常常掛著笑,看似溫和實則不太好相處,此刻,他的臉上滿是認真和嚴肅,黃菁菁心頭一震,低頭瞅了眼自己身軀,沉吟道,“哪就到享福的年紀了,走路都喘氣,摔著就爬不起來,再不幹活,胖下去就隻能待在床上了。”

    周士武緊了緊手裏的力道,“我不會摔著娘的。”

    其實,他娘年輕時不醜,甚至算耐看之人,從他們幾兄弟的容貌就看得出黃菁菁當年的容貌,是家裏的重擔壓得她沒心思梳妝打扮。

    他想了想,道,“大夫開的藥是不是吃完了?待會讓三弟妹再去抓點回來。”

    黃菁菁總覺得周士武不對勁,又不敢直問,順著他點了點頭,岔開了話題,“對了,樹葉賣了多少錢?”

    周士武從懷裏掏出三個銅板,說了賣樹葉的過程,黃菁菁握著三枚銅板,心裏樂開了花,花出去這麽多銀子,總算有收入了。

    翌日,周士武和周士仁繼續挑樹葉賣,周士武提議去村裏借個板車,籮筐疊著放,板車能把家裏的樹葉全部裝完,黃菁菁覺得不妥,村裏誰家有個芝麻大點事大家都知道,更別論借板車這種大事了,他們前腳推著板車出門,後腳就一群人來家裏打探情況了。

    思慮再三,黃菁菁讓他們繼續挑著去。

    清晨,灰白的光悄悄照亮東邊,整個村子還籠罩在寂靜中,東邊的兩扇門開了,一家老小從裏出來,為首的是個胖婦,她轉過身,輕聲交代著什麽。

    “你們回來的時候打聽打聽周圍的村子,明日讓栓子娘一起。”

    樹葉賣了錢,周士義和方豔沉不住氣了,擔心周士武他們在外謊報價格,開門見山的要求跟著去賣樹葉,說割樹葉的人夠了,家裏堆積多了會腐爛,這倒給黃菁菁提了醒,眼瞅著過年了,無論如何得在年前把樹葉全部賣完,然後安安心心過個年。

    而且,山裏的那片樹叢的樹葉被割了三分之一了,四天就能全部忙完,最好樹葉割完就賣完,所以她才讓劉氏跟著。

    周士義在邊上聽著,心裏不得勁,難道他在他娘眼裏還比不過娶進來的媳婦,他張了張嘴,“娘,三嫂細胳膊細腿的,挑著一籮筐樹葉哪走得了那麽遠的路,還是我去吧。”

    黃菁菁倪他一眼,“過了一天安生日子又不耐煩了是不是?”

    周士義撇嘴,不敢再言,隻是心裏不痛快。

    這種不痛快,在劉氏跟著去了兩天,回來不見累反而神采奕奕後達到了頂峰,劉氏和周士仁把銅板如數給黃菁菁,態度謙卑,但周士義覺得他們一定瞞了些事情,肯定不止賣了這點錢,一定是三人偷偷分了然後統一說辭糊弄黃菁菁的。

    他心頭壓著團火無處燃,晚上,趁著大家都睡著了,他躡手躡腳翻身下床,套上衣服走了出去。

    天麻麻亮,一家人吃過早飯,挑擔子的挑擔子,拿鐮刀的拿鐮刀,浩浩蕩蕩的出門,黃菁菁走在最前,吃飯時燃著油燈不覺得,這會鼻尖總縈繞著淡淡的酒味,她蹙了蹙眉,心裏疑惑但沒問。

    小徑上,不同於昨日的平靜,遠處有說話聲,朦朦朧朧,斷斷續續聽不真切,她以為誰家有事起床得早,沒放在心上,叮囑周士武周士仁一番,領著方豔周士義去山裏,離山腳越近,說話聲越大,七嘴八舌,有許多人。

    黃菁菁心裏納悶,沒有多想,直到走進山,聽清大家談話的內容她才恍然,樹葉的事情傳開了,大家爭先恐後來山裏割樹葉呢。

    樹叢邊圍滿了人,哪有黃菁菁她們的位置,明知這日會到來,黃菁菁仍然有些失落,掙錢的路子,斷了,早知道這樣,不如不著急賣樹葉,先把樹葉全割回家再說。

    方豔站在黃菁菁身後,被大家爭搶的情景驚著了一瞬,不待黃菁菁開口,她大步跑過去,碎罵道,“怎麽大家都來了,這是我家先發現的,你們太不要臉了,四哥快來,快被他們割完了。”

    怒氣衝衝扭著腰肢擠了進去,許久才割下一片樹葉,轉身朝周士義揮手,“四哥,趕緊的,被他們割完了。”

    方豔的話說完,周圍的人明顯加快了速度,樹林忽然寂靜下來,黃菁菁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有些婦人表麵不顯山露水,手肘卻不動聲色推攘別人,那人不服輸,以相同的方法還手,兩人你來我往不肯讓步,咬牙較起勁來。

    她身材臃腫,力氣小,肯定不是那些人的對手,見方豔身邊的婦人躍躍欲試要推她,黃菁菁皺眉,沉聲道,“老四媳婦,回來吧。”

    方豔不明所以轉身,她隻割下兩片樹葉,就回去了?

    黃菁菁又喊了聲,方豔不敢遲疑,收起鐮刀,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有人聽出黃菁菁的聲音,抱怨起來,“黃寡婦,你怎麽能瞞著大家割樹葉,有什麽賺錢的路子和我們說說啊,悶聲發大財,你看不起人呢?”

    黃菁菁冷笑,頭回聽到這種說法,村裏誰家有個掙錢的路子不是藏著捂著,要她廣而告之,真以為她傻啊。

    方豔已經到了跟前,她不欲理會那人,溫聲道,“回去吧。”

    “黃寡婦,不搭理人呢,告訴大家你掙了多少錢,讓我們眼饞眼饞也好啊。”那人不依不饒,同時響起幾聲附和。

    黃菁菁舉起手裏的鐮刀,語氣陰沉,“掙多少也是我起早貪黑的功勞,你想知道我就得和你說了,告訴你,窮成叫花子也別羨慕別人口袋的錢財,你滿大街乞討時人家正大汗淋漓在地裏幹活呢,老四媳婦,我們走。”

    一群紅眼病,她懶得多說。

    割不到樹葉,黃菁菁臉色有些不好,方豔和周士武眼觀鼻鼻觀心,盡量不惹她,回到家,範翠翠剛洗好碗筷,聽著外邊動靜,從窗戶外探出個腦袋,好奇道,“娘,怎麽回來了?”

    黃菁菁抬眉,扔下鐮刀,轉身盯著周士義,冷聲道,“老四,你身上怎麽有酒味?”

    範翠翠著急了,擱下筷子,故意挺了挺肚子,“娘,我懷著身子,照顧三個孩子恐怕有心無力,蹲著洗衣服會壓著肚子,本就輪到四弟妹......”

    這下,黃菁菁抬起了頭,碗裏的粥差不多了,她擦了擦嘴角,目光若有似無的瞥向範翠翠肚子,平靜道,“就你的肚子金貴是不是,老三媳婦懷梨花那會挖土挑糞什麽不做?到你就哭天搶地要傷著肚子,輪到老四媳婦?”

    方豔聽黃菁菁語氣明顯偏頗她,不由得回到位子坐了下來,反正火不燒到她身上比什麽都強。

    黃菁菁不懂方豔的心思,繼續道,“昨天是老三媳婦做飯今天就輪到老四媳婦,誰教你的歪理,你們回娘家是哪天,那天該輪到誰做飯了?是老三媳婦在家勤勤懇懇幹活,你要算是吧。”黃菁菁推開凳子,掰著手指給範翠翠算,“你們走了三天,老三媳婦多幹了三天的活,分下來你和老四媳婦一人一天,走的那天本該你做家務,我好生給你算算啊......”

    黃菁菁語速快得範翠翠插不上話,等黃菁菁說完,她得連續做兩天家務,方豔也是,而劉氏休息。

    範翠翠頓時不肯了,張著嘴欲反駁,黃菁菁不耐得揮手,“不做也行,不做就給我回娘家,我懶得多費唇舌。”

    說完,她站起身走了出去,背著背簍拿著鐮刀朝外邊走。

    周士武坐不住了,忙放下碗筷追了出去,周士仁亦步亦趨,隻周士義巋然不動坐在桌前,怒目瞪著範翠翠,“二嫂,這個家裏娘說什麽就是什麽,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看把娘氣成什麽樣子了,你還不趕緊說出去給娘道歉?”

    範翠翠心裏不服氣,平日又不是沒回過娘家,黃菁菁可沒像現在這般斤斤計較,無風不起浪,她懷疑有人暗中唆使黃菁菁針對她,這幾日,在家的就隻有三房,不是劉氏還有誰?

    劉氏見她埋怨的盯著自己,訕訕的低下頭,木訥道,“二嫂,您怕傷著肚裏的孩子,待會我把雞食和好再走,衣服你留著,我得空了洗是一樣的。”

    黃菁菁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天寒地凍,村裏許多人家去井邊打水洗衣服,凍得雙手長凍瘡,皸裂流血不止,黃菁菁讓她們挑水回來,燒熱後再洗衣服,所以,一年四季洗衣服沒什麽區別,不累人。

    範翠翠鼻孔哼了聲,沒吭氣,但算是同意了。

    方豔有樣學樣,拉著劉氏的手,一臉不滿,“三嫂,親疏無別,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劉氏輕鬆一笑,“好。”

    栓子將三人的話聽得分明,恨劉氏性子軟,好欺負,換作黃菁菁,誰敢討價還價,他生氣的放下筷子,“不吃了。”把身邊的梨花抱下桌,推到劉氏身邊,不太高興道,“我去山裏找奶,讓梨花在家吧。”

    這話甚得範翠翠心意,梨花才兩歲,不懂事打幾下就乖了,比栓子好管教多了,她便沒說什麽。

    黃菁菁放下背簍,順著昨日割的痕跡繼續往裏割,樹叢茂密,樹葉不老不嫩,樹根處長了些棕色的菌子,被樹根擋著,看不真切,黃菁菁沒當回事,舉起鐮刀,手拉住樹葉一端,順著樹幹將其割下。

    身側同時響起兩聲刀割樹葉的聲音,黃菁菁目不斜視,假裝沒看見兩人,割樹葉的動作不停。

    周士武惴惴,不動聲色沿著黃菁菁的方向割,“娘,桃花娘就那性子,她沒有壞心,大夫說這胎是個男孩,她迫切的想為周家生個孫子才會那般緊張的,您別生氣啊。”

    咯滋聲,又兩片樹葉連續被割下,黃菁菁轉身扔進背簍,淡淡道,“我氣什麽,她有多聰明又不是不知道。”

    不欲和周士武多說,專心致誌割著樹葉,周士武咽了咽口水,低下頭,岔開了話題。

    不一會兒,外邊傳來栓子清脆稚嫩的聲音,“奶,奶......”

    黃菁菁動作一頓,側身看向周士仁,周士武反應快,搶先道,“約莫是栓子想您了,我出去接他。

    說著,拿著鐮刀即走了出去。

    栓子雙手杵著竹竿,鼻尖冒出了汗,臉色發白的跑到黃菁菁麵前,不由分說伸手抱住了她大腿,“奶,嚇死我了。”

    黃菁菁看向外邊,高大的樹木光禿禿的,四周一片白,感覺不到生機,她笑道,“到處是雪有什麽好嚇人的?”

    栓子喘了兩口氣,露在外邊的手冰冷如雪,他搓著黃菁菁大腿取熱,“我從西邊找過來的,都沒人。”樹林大,他從西喊到東,嗓子都喊破了。

    “冰天雪地的,怎麽不在家待著?”黃菁菁一邊和栓子說話,一邊不忘正事,栓子瞄了眼周士武,盡力壓低嗓音說了家裏的事,他憋悶道,“二伯母欺負娘,奶,你幫幫娘好不好?”這個家,他奶最厲害,栓子毫不懷疑這點。

    黃菁菁沒料到有這事,低頭看了栓子一眼,凝霜的霧眉蹙了蹙,“你娘就是這悶墩性子,她自找苦吃我幫她做什麽。”劉氏這種人光是罵罵不醒,幫的話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她接下來事情忙,可沒心思整天盯著她。

    栓子仰著頭,烏黑的眸子閃過祈求,“奶,你幫幫娘好不好?”

    黃菁菁無動於衷,拉開栓子,故意板著臉大聲道,“你娘翅膀硬了是不是,不把我當回事,行啊,晚上別吃飯了,你四叔四嬸呢?”

    周士武饒有興致的豎起了耳朵,周士仁則忐忑不安。

    黃菁菁沒空理會二人,繼續罵道,“你四叔成家了,我管不著他了,你回去告訴你四叔,他不來,以後就別回家了,真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是不是。”

    栓子被罵得麵紅耳赤,眼角泛起了淚花,黃菁菁皺眉,“還不趕緊回去傳話,你也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

    栓子搖頭,他不明白他奶為何態度轉得如此快,一眨眼,淚控製不住落了下來,抬起手背抹了抹,哭著往回走,黃菁菁揮起鐮刀,語氣不耐,“老三,你回去告訴你媳婦和老四兩口子,都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栓子一聽,哭聲更是大了,周士仁怕孩子有個好歹,背起栓子下了山。

    不到一刻鍾,劉氏就灰頭灰臉的來了,不見老四兩口子的影兒,黃菁菁什麽話都沒說,臉上無波無瀾,平靜得可怕,他們先割樹葉,臨近中午了才一趟一趟的往家挑,一上午,四人割了許多樹葉,堆在堂屋壓了又壓,黃菁菁渾身冒汗,山上割完的樹葉全挑回來了,她在簷廊下坐了會,端著盆子去灶房打水,東屋外,範翠翠眼眶通紅的拉著周士武回了屋,黃菁菁故作沒看見,端著水出來,東屋傳來小聲地壓抑的哭聲,她哼了聲,喊道,“老二媳婦,家裏誰在哭呢?是不是梨花,一個孩子都帶不好,你怎麽當娘的。”

    頓時東屋的哭聲沒了,傳來範翠翠不太自然的聲音,“梨花不小心磕在桌沿上了,沒事了啊娘,飯煮好了,我馬上出來。”

    周家的午飯簡單,煮紅薯和粗糧餅,吃過午飯,黃菁菁又去了山裏,既是想趁著冬日掙錢,得多攢些樹葉,下午家裏沒什麽活,範翠翠跟著上山割樹葉,黃菁菁沒說什麽,臉上無悲無喜,範翠翠心裏沒底,湊到她身邊,低低解釋了早上的事,“三弟妹主動說幫我,我沒想偷懶,娘別誤會了。”

    黃菁菁割下樹葉,範翠翠接過然後碼好放進背簍,她小心翼翼的盯著黃菁菁側顏,對這個婆婆的懼意更甚了。

    早上的話看似罵劉氏不聽話,實則拐著彎罵她喊劉氏幹活呢,她聽得出來。

    她不知劉氏哪兒好竟入了黃菁菁的眼,讓黃菁菁一而再再而三護著她,但她不敢得罪黃菁菁,尤其從今日黃菁菁的反應來看,她總覺得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昨晚黃菁菁耳提麵命,今日四弟四弟妹就躲出去偷懶,黃菁菁不可能睜隻眼閉隻眼,隻是不知會發生什麽事。

    黃菁菁斜了一眼,嗯了聲,不說話了。

    一下午,山裏的氣氛十分詭異,誰都不敢惹黃菁菁,老實本分做著手裏的事兒。

    堂屋的四個角落堆滿了,又堆在堆柴的草棚裏,範翠翠一下午沒休息過,黃菁菁再潑辣不至於為難個孕婦,讓劉氏生火,她揉麵做麵疙瘩。

    起初範翠翠白了臉,搶著要做飯,後確定黃菁菁沒有生氣後才歇了心思,在堂屋裏,陪栓子桃花梨花玩,不時看向漆黑的院外,摸不準黃菁菁的心思,早上拐彎抹角敲打,晚上主動去廚房做飯,臉上不見絲毫不悅,是她下午的做法打動她了?

    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

    半鍋麵疙瘩,黃菁菁用煮肉臘肉的水煮麵疙瘩,鍋裏混著香味,聞著就讓人不自主流口水,範翠翠抱著一疊碗放在桌上,等黃菁菁分配半鍋麵疙瘩。

    周士義不在,栓子桃花梨花也圍在大桌前,黃菁菁洗手進屋,被一桌等著吃飯的人驚了一瞬,回過神,溫聲道,“自己拿勺子舀吧,吃多少舀多少。”

    話聲剛落,院門外傳來叩門聲,“娘,老遠就聞著香味了,是不是吃飯了啊。”

    周士義邊叩門邊喊,“誰關的門,趕緊打開,又下雪了,冷死了。”

    飯桌上,沒有黃菁菁的意思誰都不敢動,而黃菁菁不為所動,走向上首坐下,“動筷子吧。”

    “你懂什麽。”周士武拍拍手上的泥,低頭才驚覺刨得太用力,指甲邊起了很多倒欠,甚至流了血,這會才感到疼,他曲著大拇指和食指,忍痛撕了下來,刺痛的感覺襲來,他擰緊了眉,“娘要為三弟還那五百文,三弟拿著鋤頭,誰都不準接近那些錢。”

    “什麽?”範翠翠尖銳的喊了出來,“娘憑什麽給三弟還債,這些年咱早出晚歸的幹活,一年到頭攢不了一文錢,那些都是我們的血汗錢,憑什麽全給三弟。”

    周士武心頭也來氣,平日黃菁菁還算疼他,怎麽轉眼就偏向老三了?

    他細細想了想,覺得事情不對,顧不得手上的倒欠了,在袖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泥,從門背後拿出蓑衣穿上,叮囑範翠翠道,“我去趟趙叔家裏。”

    凡事都有緣由,他娘不是隨心所欲之人,從他娘今日的態度來看,她難道知道自己和老趙暗地做的事兒了?

    越想心裏越發慌,黃急於去趙家問個明白,黃菁菁眼裏揉不得沙子,若知道他算計栓子和老三,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剛走到院子裏就被簷廊下的黃菁菁叫住了。

    周士武步伐微頓,隻覺遍體生寒。

    “老二,去哪兒呢,今天不補牆了?”黃菁菁從周士仁嘴裏才知道村裏人冬天有燒炕的習慣,周家往年各間屋子也會燒炕,但今年她心情不好,誰都不敢提燒炕的事兒,她屋裏沒有炕,準備起了一張。

    不管環境如何,她都不會委屈自己,正準備出門問問周士武,這不剛出來就遇著他了?

    周士武神色一鬆,討好的笑了笑,指著院牆下的木桶笑眯眯道,“補的,我這就弄泥去,外邊冷,娘快回屋裏待著吧。”

    黃菁菁被他的笑晃了神,語氣緩和不少,“你媳婦懷著身孕不能凍著了,從今天開始燒炕吧,也在我屋裏起張炕。”

    她住的屋子方方正正甚是寬敞,她看過的,西邊的高木方桌挪開能起炕,隻是上邊堆滿了雜七雜八的物件,挪開之前得先清理出來。

    說做就做,交代完周士武她就回了屋,桌上擺放了些穿過的衣服,鞋子,還有許多破碎的布,到處灰蒙蒙的無處下手,這時,門外傳來低低的喊娘的聲音,她回頭,劉氏牽著栓子唯唯諾諾站在門口,想進又不敢進。

    黃菁菁看了眼外邊,確認無人後才輕聲道,“進來吧。”

    劉氏個子不高,有些黑,看著比前兩天憔悴了很多,怔忡的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黃菁菁會意,扯了扯喉嚨,“你來得正好,屋裏亂糟糟的,像住在垃圾坑似的,趕緊來收拾收拾。”

    劉氏性子柔弱,逆來順受,被指使慣了,軟聲軟氣和她說話沒用,得冷言冷語才行。

    一家人都是受□□,她能說什麽?

    果然,下一刻劉氏就鬆開栓子的手畢恭畢敬走了進來,有條不紊的收拾著屋子,眉目溫柔如水,賢妻良母的典範。

    黃菁菁站在她身側幫著整理,有一搭沒一搭和她閑聊,“你娘家還好吧?”

    劉氏臉色微變,忐忑不安的打量黃菁菁一眼,琢磨她話裏的意思,栓子被賣,她爹娘心頭不忿,罵黃菁菁蛇蠍心腸連自己的孫子都不放過,有意讓她和周士仁和離。

    知曉黃菁菁把栓子接回來,她爹娘才鬆了口,但對周家的抱怨有增無減。

    這些話,她萬萬不敢說給黃菁菁聽,囁喏道,“一切都好,娘,這些布料擱哪兒?”

    布料上落了層層灰,舊得發黃,沒有一塊是完整的,她想也不想道,“扔了吧,放屋裏也是占地方。”

    這間屋子寬敞,正中間是張不大不小的桌子,東邊一張床,床邊是一排衣櫃,緊挨著衣櫃的是兩個箱子,寬敞明亮的房間被原主弄得髒亂不已,黃菁菁皺了皺眉,走向衣櫃邊的箱子,箱子有些年頭了,表麵腐朽得起了木屑,她探向脖子上的鑰匙,扯了兩下扯不下來,心頭煩躁,“老三媳婦,拿剪刀來。”

    劉氏看她脖子都紅了,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娘,您別扯了,脖子都勒出印子了。”

    自從幾個兒子成了家,黃菁菁就成了養尊處優的婆婆,不洗衣服不做飯,更不下地幹活,整日在家等著吃飯,身子一天天發福,脖子上的繩子也越來越緊,周士文提醒她換個粗的,被黃菁菁吼了一頓,之後誰都不敢說。

    劉氏怕黃菁菁傷著,掏出懷裏的方巾,輕輕地貼在脖子上,“娘,疼不疼?”理著方巾的手微微顫抖著,完了,扭頭和栓子說話,“栓子,回屋把上次妹妹沒用完的止血草拿來。”

    黃菁菁嘴角微抽,沒來得及拒絕,門口進來個身量高的女子,一身大紅色的襖子,聲音粗獷,“娘,四哥說您冷,我跑遍村子才買到的棉被,快試試暖不暖和。”

    黃菁菁猜到她的身份,她的四兒媳,方豔,好吃懶做尖牙利嘴的人。

    方豔風風火火的走進屋,正眼都沒瞧劉氏一眼,走到床前,把棉被往上一扔,眼神四處瞅,“娘,怎麽沒看到四哥,他不是替您修床來了嗎?”

    女子旁若無人的就著桌上的鬥碗喝了口水,滿臉不悅,“我就知道他忽悠我替他跑腿的,娘......”方豔撇著嘴,這才轉身看向箱子前的黃菁菁和劉氏,一下就注意到了黃菁菁脖子上的鑰匙,臉僵了僵,這可不得了,青天白日的,黃菁菁隻留劉氏在屋裏說話,看樣子是要拿鑰匙開箱子,要偷偷貼補劉氏?

    這可不行,皇帝愛長子,百姓要幺兒,周士義是幼子,黃菁菁不能偏袒劉氏。

    忙不迭跑上前,擠開劉氏,瞪著細長的眼質問道,“娘,您怎麽能這麽做,大家都不在,您偷偷給三嫂好東西,太偏心了吧。”

    說話時不忘晃黃菁菁的手臂。

    黃菁菁重重甩開她,她人胖,雙腿沒力,身子後歪,倒在了箱子上,渾身上下的肉跟著打顫,黃菁菁心頭來氣,對這個四兒媳婦更討厭,罵道,“你哪隻眼看見我拿好東西給老三媳婦了,正事不做就想著撈好處,給我滾。”

    不是黃菁菁想罵人,實在是記憶裏原主對這個四兒媳婦除了罵還是罵,就沒和顏悅色過。

    她算是明白了,為了不露出破綻,她恐怕要成天到晚的罵人才行。

    方豔手頓了頓,知道自己罵不過黃菁菁,轉頭怒對邊上低頭不說話的劉氏,“看不出來啊,平日三嫂不說話,私底下卻暗暗騙娘給你東西,外人說你賢惠踏實,我看是包藏禍心陽奉陰違。”

    劉氏臉色通紅,局促的搖著頭。

    方豔不依不饒,“你還有臉搖頭?你生了梨花娘讓你坐月子,你呢,仍然上山砍柴下地幹活,讓村裏的人指著我的鼻子罵,說我好吃懶做不幹活,要讓坐月子的嫂子下地,我有苦無處說,嫁進周家沒得到過好名聲,這不都是你害的。”

    回憶起種種,方豔恨意漸生,麵目猙獰的想要衝過去打人。

    黃菁菁見勢不妙,怒吼道,“方氏,你給我上前一步試試,信不信我今天就讓老四休了你,翻了天了,在我的屋子敢打人,老三呢,老三,拿鋤頭來砍死這個潑婦。”

    說完,黃菁菁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短短兩天,罵人的話她越說越順溜了。

    方豔緊了緊手,惡狠狠的瞪了劉氏一眼,轉而看向黃菁菁,“好啊,你們合起來壓榨我和四哥,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