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懷南侯府沒想到的是，原本以為過了年才會來的教養嬤嬤，卻在進入臘月的時候，就到位了。
    為首的是一個有品級的年長的嬤嬤，看上去很是和善，帶著兩位嬤嬤和兩位女官對著宋氏和王氏行禮問安。
    王氏連忙起身扶起她的手，連道不敢，一番推讓之後，大家落座。年長的嬤嬤笑道，“四小姐是侯府千金，品德教養自不會有一點問題。原皇後娘娘想著，婚期定的急，好歹讓四小姐與家人多鬆泛鬆泛是真，就想著正月初六再叫她們來。可前幾日，蓮妃娘娘去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便叫奴婢把人帶來了。”
    王氏一直微笑的臉上有瞬間的不自然，這還有什麽不能理解的，親婆婆一準聽到了孟綺落冰的事。
    雖然周鈺求他的姐夫與瑞王解釋這是一個誤會，但幽幽眾口哪裏是那麽容易就堵住的。
    想到這裏，王氏抬眼看著陪著一張笑臉的劉氏，因著孟海的關係，這劉氏如今在府裏越發體麵起來。
    雖然自己不屑與她有任何往來，也不再管府裏的中饋，但由著她這樣利用綺姐，她是萬萬不會罷休的，且等著吧，總要讓你們後悔。
    年長的嬤嬤說完事情原由後，又對來的四位囑咐一通，拿著王氏給的厚厚的荷包滿意而去。
    留下來的四位，兩位教養嬤嬤，一位是皇後宮裏的桑嬤嬤，平日裏也是負責公主禮儀教導。雖然並不似剛剛那位老嬤嬤那般和善，卻也不疏離，有問有答。
    另一位是尚儀局的管姑姑，平日裏負責後宮女官及宮女教導和日常抽訓工作。個子很高，略黑，用麵無表情形容都不貼切，好似與誰有深仇大恨一般。隻在剛剛進來時，正常的行禮問安，然後就一直站在那裏，不發一言。
    兩位女史則是瑞王府的，她們的主要責任就是向孟綺介紹和講解瑞王府的情況。尤其是瑞王的喜好和規矩，倒是不用住在府裏，隔上幾日來一回就成。
    王氏把幾位安頓好後，躺在炕上，由著郭媽媽輕輕捶打著小腿。
    “不用你，叫小丫頭就成，你也好好坐一會兒吧。”
    郭媽媽笑道，“不累，老奴也隻是動動嘴，瞧著她們收拾利索就成。”
    “怎麽樣？”王氏欠了身子問。
    郭媽媽搖了搖頭，“一個也沒要。”
    王氏歎了口氣，這可不好辦呀。若是收了東西，那綺姐在接下來這一個月的時間裏還能少遭些罪，到時候她們回去交差時，還能在皇後和蓮妃娘娘麵前說聲好。
    “你說，蓮妃娘娘是什麽意思？提前把教養嬤嬤派來教規矩我是可以理解的。可為什麽又要讓正月去宮裏再住上個三五天呢。”
    “不是說了嘛，年年如此，與眾位王妃和公主們熟悉熟悉，免得在宮裏遇上都不知道是誰。”
    “你信？”王氏輕聲道，“那跟在身邊的宮女都是啞巴？哪個能在宮裏認錯人。再說，就算是皇家的規矩，可綺姐還沒嫁進去呢，怎麽好就先去住幾天與她們相處。倒不知道以前的王妃們是不是也如此。”
    郭媽媽把玉錘放下，“眾位皇子從瑞王這裏劃分，前頭的都成了親，後頭的還小。若不是瑞王續弦，也不會這會兒皇家辦婚禮的。要不，請周二爺幫著打聽一下？”
    王氏搖了搖頭，沒錯，皇上的孩子從瑞王這裏是個分界線。行六的瑞王與皇八子之間差了快十歲。那是因為這中間正是皇上奪位的時期。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眼前這一個月應對過去，也不知道綺姐能不能乖乖地聽話。最好是能讓綰姐一並去，一來可以看著她，二來也可以學學那些禮儀。”
    郭媽媽把毯子往王氏身上拉了拉，“夫人可千萬別提這個，那可是皇後娘娘專門派來教導四小姐的，若二小姐真去了，憑白又讓人說道。再說，二小姐的規矩叫奴婢看呀，根本不用學，別說去郡王府做兒媳婦，就是去皇宮裏做媳婦都沒問題的。”
    王氏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來，說起這個失散多年的女兒，她真的是一百個滿意。她實沒想到，被蘇晚娘那個女人帶在身邊十多年的孟綰，居然一點也看不出市井女子的作派，舉手投足間完全是大家小姐模樣。
    雖然最開始有的地方也並沒有盡善盡美，可隻要一告訴她，她一準改的漂漂亮亮，不叫自己多操一點心。
    “退一步說，老奴瞧著四小姐這陣子愈發貞靜了，必是想通了呢。”
    王氏聽得這放在，坐了起來，“是吧？你也瞧出來綺姐不同了是嗎？哎呀，自從落冰以來，我被她嚇得半死，就怕她傷到腦子。原本就不太靈光，可怎麽辦呀。卻沒想到，倒好似那一摔把腦子摔靈光了，你瞧她那屋子裏，昨天你是不是說綺姐把她們幾個人的分工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郭媽媽上前把王氏按回被子裏，“哎喲，這幾日可冷的厲害，您可千萬別受了寒。沒錯，昨天老奴送小滿和穀雨過去，原還想提醒劉媽媽幾句。卻沒想四小姐早就安排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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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躺回炕上，一臉的欣慰，“叫我說呀，一準是綰姐與她說的。那天她們姐倆說了那麽長時間的話，我還納悶來著，有什麽話要說起個沒完。一定是的，我就說綰姐是福星，打她回來後，我這日子真是越來越好，身子也好，心情也好。”
    郭媽媽看著臉上帶著紅潤的王氏，笑著點了點頭，“可不是，所以呀，您也不必為四小姐愁。就如二小姐說的，總要讓她自己長大，一些事隻有自己經曆了才能長記性，下次才能不犯不是。”
    “沒錯，我得放手，綰姐說我就是把綺姐摟的太緊了，沒錯，你瞧，我這一放手，她把那幾個丫頭安排的多明白。”
    王氏滿意地道，“既然她們不收銀子，你就在吃食上多精心些。甭管大廚房做的是什麽，每日裏從善知堂的小廚房上端出去兩個菜，還有那水果零嘴什麽的，不要心疼銀子，什麽時鮮送什麽。還有，每人做一件鬥篷吧，裏頭的皮子一定要挑好的，外頭不要太打眼就成。”
    郭媽媽笑著應是，“您呀，不必操心了，這些，二小姐都交待奴婢了。”
    “綰姐想到了？”
    “是，不隻這些，下午的時候，二小姐就讓老奴帶著婆子去給幾位住的地方添了炭爐，還一人拔了一個小丫頭去侍候。那院子裏也加了幾個粗使婆子好供她們支使。”
    王氏臉上的得意更盛，隨即又歎了口氣，這原本都是該薑氏這個大嫂做的，如今卻要未出閣的小姐操心這些。
    一群子眼皮子淺的，想著今天在宋氏那裏，教養嬤嬤回院子休息去後，劉氏居然提出想讓孟絹跟著一起的想法來，哼，臉皮可真夠厚的。
    孟綺躺在炕上，想著今天的這幾個人，可以說是舊人，也可以說是新人。
    舊人是因為都是前世她見過的，尤其是瑞王府的那兩位女史，一位姓張，一位姓李。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尤其是自己犯了幾次錯後，這兩位就開始跟著自己，尤其是離了瑞王府出門作客時，她們更是一左一右，把自己盯的緊緊的。
    前世的自己也真是有本事，有這樣兩位時時跟著，居然還能得了機會與洪哲見麵，還能闖出那幾個大禍來。
    孟綺剛剛露出一個自嘲的笑來，突然意識到不對，既然盯的這樣緊，怎麽可能還有那些機會呢？除非......
    除非那根本不是機會，而是她們故意製造的。這樣看來，這兩位怕是被人收買了。就算不都是，至少也有一位是，而收買的人一定是洪哲。
    具體是誰呢，還是都是？她要想法子探一探才成，若實在不得機會，也隻能嫁進去再說了。
    而那位桑嬤嬤原是永安公主的管事嬤嬤，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被調到皇後宮中，後期極得皇後信任，好似她有一個女兒在那個女人的宮中。
    而管姑姑則是一個厲害人物，說她厲害並不是指她麵無表情的嚴厲，而是她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的厲害。聽說她原是犯官之後，在掖庭幹粗活十多年，生生熬過了花信年華。
    後來，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到了尚宮局，原隻是小宮女，卻憑借自己的努力最後做到了專門管人的尚儀宮尚宮的位置。她最厲害的是，在你爭我奪的後宮，居然能讓每一位嬪妃都挑不出她的毛病來。
    當然，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脾氣暴躁的向貴妃。前世，她就瞧見向貴妃因著要調換宮女沒有如願後，當著眾人把一碗茶水潑到管姑姑的臉上。
    孟綺實沒想到，宮裏居然會派這兩位教養嬤嬤來，尤其是管姑姑，管著後宮那麽多宮女，居然可以抽出一個月的時間來陪著自己。
    這到底是皇後的意思呢，還是她親婆婆的意思。
    孟綺更相信是蓮妃的意思，雖說蓮妃對瑞王是冷淡的，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且前頭還死了兩個兒媳婦，如今又攤上自己這個名聲不好的第三任兒媳婦，她不操心那是不可能的。
    孟綺翻了個身，這四個人沒一個是簡單的呀。
    想著這些日子自己想到的前世的種種，和今生發生過的種種，孟綺隻覺得頭疼，都怪自己前世的愚蠢，該發現和收集的有用信息一點也沒有。
    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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