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吳氏擰眉。
    張女史輕聲道，“您想想，王爺與王妃昨天晚上鬧得那樣厲害，晚上都沒宿在正房，這還沒過一個月呢，怕是王妃做了讓王爺不能忍受的事了。”
    吳氏一抬眉毛，“你沒聽說？我告訴你，是王妃昨天喝多了酒去外院書房鬧去了，聽說把王爺書房都砸了，說是王爺不回內宅，是因為了書房藏了狐狸精。”
    “我說的不是這個，王爺與王妃為什麽生氣與咱們無幹，但這回的事鬧得這樣大，您若是這個時候帶著大小姐過去，怕是會讓王爺不高興。”
    “怎麽會，就是因為王妃惹得王爺不高興，我才帶著大小姐去的，王爺見到大小姐一準高興。”吳氏不高興地道。
    “您覺得，王爺被王妃氣的連新房都不回去，會因為大小姐去瞧他就高興了？就算是王爺見到大小姐高興，那也是為著不讓大小姐傷心，至於他樂意不樂意讓大小姐瞧見他被王妃氣到的樣子，又有誰知道？”
    吳氏先是愣，然後細細想著張女史的話，“你的意思是，王爺不想叫別人去瞧他生氣的樣子？”
    張女史點了點頭，“沒錯，再說剛剛林側妃已然去了，若是有用，您這個時候再帶大小姐去，不過是錦上添花。若是沒用，何苦分了針對林側妃的怒氣呢？不若老實呆在屋子裏頭，聽聽外頭的動靜。若是王爺高興，您下晌或是晚上再帶大小姐去也是使得的。”
    金枝借機上前道，“奴婢也覺得女史說的有理，依奴婢瞧，怕是王爺還在生氣中，林側妃去應該討不到好的。”
    吳氏鬆開宋弄玉的手，白了一眼金枝，“你既知道剛剛為何不提醒我。”
    金枝露出一個尷尬的神情，看了一眼張女史，張女史笑道，“她這也不是才想到，走吧，咱們屋裏去，我有幾件事要與您說呢。”
    錦墨居
    李氏正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拿著一件小襖，青藍的料子，纏著金色的邊，十分亮眼。
    蘿蘭把纏好的扣子遞到李氏的手中，“奴婢昨天去褚玉苑，趙媽媽還說，上回您給二少爺做的那件小襖還沒穿幾回就小了，她都舍不得放起來，說您的針線太好了。”
    李氏輕輕一笑，“小孩子見風就長，且二少爺又是一個壯實的，這襖子怕是也穿不得幾天。”
    李氏的針線手藝在她做宮女的時候就是拔尖的，那個時候宋承澤不得皇上喜歡，蓮妃娘娘也不護著他，雖然有皇後娘娘，但畢竟不是親娘，且皇後娘娘待他好，不過是為著皇上讚她一句良善。
    那個時候，瑞王戴的荷包，用的扇套，還有鞋子和裏衣幾乎都是她縫製的，久而久之，手藝也就練出來了。
    分府出來後，其他的倒好說，隻鞋子她還是一直為瑞王納，尤其是在家裏穿的那種軟底的鞋子，瑞王極是喜歡，從來不暇別人之手。
    蘿蘭笑道，“趙媽媽一個勁說二少爺有福氣呢。”
    李氏輕聲道，“叫她千萬別再這樣說，叫別人聽到不是好話。那可是王府的嫡少爺，我一個側妃哪裏敢讓二少爺受我的福氣。”
    蘿蘭輕歎一聲，自家側妃是要能力有能力，要資曆有資曆，有人緣有人緣，奈何一個出身就死死地卡在那裏。若不然，依著府裏這幾年沒有主母的現狀，怎麽也該輪到她打理內宅。若真是交到李側妃手裏，王府內宅定會和諧，必不會三五一幫，六七一群地，倒叫王爺操心那麽多。
    “奴婢也隻是這麽一說，自不會讓別人聽到。”蘿蘭拿出一絡絲線，慢慢地分著，“上回趙媽媽說的事，您不考慮嗎？”
    李氏手上一頓，抬頭望著窗外，金媽媽正從院門口進來，站在階下，不知道與一個粗使婆子說了什麽，那婆子連連點頭向著垂花門那邊去了。
    “也不知道王妃是個什麽意思，哪裏好這個時候與王爺商議。”
    蘿蘭想了想道，“依奴婢瞧，王妃若是一直與王爺這樣鬧，王爺怕是不會動那樣的心思。再則王妃年紀輕，又是剛剛嫁進來，怕是也不會同意王爺有那樣的要求。這樣看來，您若是提出來，王爺一定會答應的。”
    李氏沒吱聲，而是低下頭又繼續縫了起來。
    金媽媽在正堂裏換了身衣服，又暖了暖手才站在門口，“老奴回來了。”
    “進來吧。”李氏道。
    金媽媽對著李氏行禮，“老奴剛剛回來的路上，瞧見了林側妃，眼睛通紅，似是哭過了。”
    “哦？她不是帶著大少爺去碧波堂給王爺請安了嗎？”
    “是，老奴瞧著回來的方向是碧波堂那邊。”
    “暖轎都沒坐？”李氏問。
    金媽媽搖搖頭，“沒有，走的很急，路上有婆子，隻問了一聲安，林側妃抬手就給了那婆子兩個耳光。”
    “啊？難不成被王爺訓斥了？”蘿蘭放下手中的線問。
    “誰知道呢，怕不是好事，要不要打發人去探探？”金媽媽抬頭看李氏。
    李氏卻沒吱聲，半晌後道，“不用，這樣看來，昨天晚上的事王爺是真的發怒了，咱們不要往上湊。告訴院子裏的，都給我老實一些，莫要去打聽，也不要讓其他院子裏的人套了咱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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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媽媽與蘿蘭齊聲應是。
    “大少爺並沒有跟著林側妃一道回去。”金媽媽又道。
    “哦？難不成，被王爺留下了？”李氏道。
    金媽媽點了點頭，“老奴也是這樣想的，自從王爺大婚後，王爺對大少爺的關注度越來越高了。上回與王妃請安時，王爺特意交待了大少爺的事，前幾日又讓大少爺去了外院。今天把大少爺留了下來，怕是有什麽想法？”
    李氏搖了搖頭，“大少爺是王爺的嫡長子，是要繼承家業的，今年已經七歲了，是該王爺關注起來了。隻是王爺往年太忙，宮裏的事都操不過來的心，這會兒想起來，怕是想讓王妃多費心吧。”
    “王妃？怎麽可能？王妃會管大少爺？”金媽媽不解地道。
    “管不管的不由她說的算，不管怎麽說，王妃也是侯府嫡小姐，再怎麽樣也不會像那個眼皮子淺的，折騰著大少爺去邀寵。”
    金媽媽聽到這裏，歎了口氣，“您說，大少爺這樣被林側妃利用和折騰，王爺知道不知道。”
    “自然不知道，先不說王爺回內宅的次數不多。隻王爺對先王妃的愧疚和對林家的信賴，他就不會多想。這大少爺可是林家的希望，再沒有任何人比林家更希望大少爺好的了。再加上小林氏的作派最是麵上好看，內宅裏這麽多年，也經營著好多人脈，哪個會與王爺多嘴。”
    金媽媽搖了搖頭，“您說的是，老奴還記得，林側妃最開始兩年對大少爺的確是疼愛和關心的。她開始折騰大少爺之後，您還在王爺麵前提點過一句，卻被王爺質疑，以為您是有什麽目的呢。”
    李氏想起那件事，冷冷一笑，“是呀，又不是我李家的，我也犯不著再多操心。隻是小林氏這戲以後怕是不好唱了，瞧瞧，今天這計謀不就沒得逞。”
    金媽媽嗯了一聲，“隻希望王爺能多往內宅來來，早日把林側妃看透才是。說句逾越的話，王爺真叫人心疼，原本以為娶了新王妃能放心地去外頭闖了，卻沒想，王妃這樣不叫他省心。”
    蘿蘭聽到這裏，不忿地道，“哼，王妃也是的，嫁給咱們王爺還不知足，她是以什麽樣的名聲嫁進來了自己還不知道嗎？王爺能這樣以禮待她，已是大恩了。可她卻三天兩頭地鬧別扭，這府裏內宅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消停。”
    “閉嘴，王妃也是你能議論的？”李氏盯著蘿蘭厲聲道。
    蘿蘭伸手輕輕拍了一下自己臉頰，“是奴婢多嘴，奴婢不敢了。”
    “去把這襖子給二少爺送去，讓趙氏看看合不合身。”李氏把襖子遞給蘿蘭。
    看著蘿蘭出去，金媽媽輕聲道，“您別生氣，蘿蘭也是實話實說。”
    李氏歎了口氣，“我何嚐不知道是這個理，我也希望王爺能娶一個明事理，有威望，背景幹淨的，能與咱們處得來的王妃。好好把瑞王府的內宅打理起來，把小林氏和吳氏這樣的亂攪和的收拾了去。可是事與願違，這也是王爺無法違背的，那可是聖旨。”
    李氏說到這裏，站了起來，看著窗外輕輕飄起的雪花，“一路走來，我是最知道王爺艱辛的，那麽好的一個人，沒有人疼愛，沒有人關心，還要處處瞧別人的臉色。我記得王爺那年是十五六歲，端王爺不知道說了什麽，惹得太子不高興。
    “太子讓太監去捉弄端王，卻被端王發現了，向貴妃帶著端王去皇上那裏討說法。太子害怕被皇上責罰，把王爺推了出去，事先一點也沒和王爺商議。王爺聽著太子說是他做的，還不能否認，卻不知道太子做什麽，隻一味地對著皇上磕頭說錯了，問錯哪裏了，也不知道如何說，就說錯了，惹得皇上抄起硯台砸向王爺。”
    金媽媽拿起帕子遞給李氏，李氏輕輕按了按眼角，“可惜，我是一個蠢笨的，什麽也幫不了王爺。”
    “不是您的錯，是您有勁使不上力。雖然明麵上有著管理內宅的權力，可您瞧瞧落到咱們手裏哪樣是好的，都是出力不討好的。那銀子把在林側妃手裏，那管人的差事把在海嬤嬤手裏，哎，上回您要把這幾樣交還給王妃，偏王妃還不接受。”
    李氏擺了擺手，“算了，早晚的事，隻在我手中一日，就盡心做好就是。明兒又到了與王妃請安的日子，把我繡的那個手筒拿來，我再加幾針。”
    金媽媽應下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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