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 章 窮奇的惡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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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卷著稻穗的清香掠過田埂,窮奇蹲在獨孤信腳邊。
琥珀色的瞳孔裏映著遠處農人忙碌的身影,尾巴不再像往常那樣隨意晃蕩,而是輕輕貼在地麵,連剛才心心念念的糖炒栗子都忘了提。
獨孤信方才關於聖道與神道的一番話,像顆石子投進了它混沌的思緒裏。
再聯係著這幾日見過的欺騙、掠奪與恐嚇,往日裏對《惡來道》的認知,竟漸漸又有了新的輪廓。
它本是上古凶獸,生來便與“惡”相伴。
《惡來道》更是源於天地本源之惡,對世間所有負麵能量、卑劣行徑有著天生的敏銳洞察。
先前見著青木祠老者的虛偽、山魈的殘忍、劉三的貪婪,隻覺得那些“惡”粗鄙又可笑。
可此刻經獨孤信點透“索取”與“給予”的本質,再回頭細想,竟品出了不一樣的滋味。
“師尊,俺好像……真明白了點啥。”
窮奇忽然開口,聲音比往常沉了些,不再是咋咋呼呼的模樣,它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裏少了幾分凶獸的戾氣,多了一絲難得的認真,
“那些搞神道的家夥,看著是在行惡。騙香火、搶願力、嚇唬人,可他們的惡,太低級了!”
窮奇想了想,找了個最直白的說法,爪子在地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圈:
“就說那青木祠的老頭,他騙百姓說自己是仙君,拿香火續命,可心裏天天怕得要死吧?怕百姓發現他是假的,怕香火斷了自己就完蛋,整天提心吊膽的,那點惡全是被‘怕死’的欲望催出來的。”
“還有那山魈,靠著嚇唬人搶願力,看著凶,其實根基虛得很,一被拆穿就露餡,最後要麽被願力反噬,要麽被人收拾,妥妥的自尋死路。”
“還有柳溪鎮的劉三,更別提了。”
窮奇撇了撇嘴,語氣裏滿是不屑,
“就會用點破幻術騙吃騙喝,惡得都沒底氣,一被你瞪就嚇得屁滾尿流。他們這些惡,全是被欲望綁著的。”
“要麽圖命,要麽圖力,要麽圖那點破錢,心裏全是恐懼和不安,到最後要麽毀了自己,要麽被別人清算,沒一個有好下場。”
獨孤信靜靜地聽著,沒插話,隻是抬手摸了摸它的頭頂。
這隻凶獸雖本性桀驁,卻有著遠超尋常妖物的悟性,尤其是對“惡”的理解,因著《惡來道》的傳承,比誰都透徹。
像是得到了鼓勵,窮奇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那光芒不再是往日裏純粹的凶光,反而帶著點對“道”的思索,它站起身,踱了兩步,爪子無意識地扒拉著泥土:
“可俺的《惡來道》不一樣。俺不是那些蠢貨,俺跳出了凶獸天生要作惡的宿命,俺的惡,不該隻是用來打架、吃人的工具。”
它頓了頓,似乎在琢磨怎麽把心裏的想法說清楚,尾巴微微翹起:
“就像師尊你的聖道,核心是給予和反哺,是實實在在的‘道’;那些神道的惡,是沒腦子的欲望,是粗糙的垃圾。俺的惡道,或許……或許不該跟他們一樣。俺的惡,得是一種‘道’的體現。”
“比如啥?”
獨孤信適時開口,引導著它的思緒。
“比如……去看清楚惡是從哪兒來的!”
窮奇眼睛一亮,聲音也提高了些,
“就像山魈的惡,是因為它開了靈智卻沒人教,隻知道靠搶來變強;劉三的惡,是因為他懶,想不勞而獲。”
“俺的《惡來道》能看透這些惡的根兒,那俺就不該隻跟著湊熱鬧,而是去理解這些惡是咋運行的。為啥有的人會被欲望勾著作惡?為啥有的惡會越變越糟?”
它繞著獨孤信轉了個圈,爪子在地上劃出一道弧線:
“說不定,俺還能引導著惡,變成更‘完美’的樣子!不是像山魈那樣,惡得又蠢又狠,最後把自己玩死;也不是像劉三那樣,惡得沒出息,就會騙點小錢。”
“俺的惡,得是清醒的,是順著道來的,既能守住俺凶獸的本性,又不會被欲望綁住,變成跟那些神道家夥一樣的蠢貨。”
說到這兒,它停下腳步,抬頭望著獨孤信,眼神裏帶著點不確定,又帶著點期待:
“師尊,俺這麽想,對不?那些神道的惡,是被欲望和恐懼捆住的、爛糟糟的惡;而俺的《惡來道》,得是跳出這些破玩意兒,把惡變成一種真正的‘道’。”
“就像你用給予走聖道,俺用洞察和引導走惡道,都是順著自己的道走,不是被別的東西牽著鼻子跑。”
風吹過,稻浪再次沙沙作響,陽光落在窮奇土黃色的皮毛上,竟少見地添了幾分柔和。
獨孤信看著它眼中那抹屬於“道”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伸手拍了拍它的脊背:
“能想明白這些,比啥都強。”
獨孤信想起初見窮奇時,這隻凶獸滿腦子都是打打殺殺。
如今卻能跳出本能,思考“惡”的本質與方向,這份悟性,著實難得。
“那些神道修行者的惡,是‘小惡’,是被私欲困住的、狹隘的惡,所以終會走向毀滅。”
獨孤信緩緩道,
“而你的《惡來道》,若能守住本心,洞察惡的根源,引導惡的走向,讓‘惡’成為道的載體,而非欲望的工具,那便是真正的‘惡道’,是屬於你自己的、獨一無二的道。”
窮奇聽得眼睛發亮,尾巴終於又歡快地晃了起來,剛才那點不確定煙消雲散:
“俺就說嘛!俺的惡才不是那些蠢貨能比的!以後俺就跟著師尊好好走,讓那些搞神道的瞧瞧,啥叫真正的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