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聲悶響傳來，黃銅不再廢話，直接欺身而上，寬厚的手掌上泛起幽幽寒光，帶著凶狠的氣息，狠狠朝著範無九轟去。
    範無九倉促抬手格擋，卻根本抵擋不住對方的力量，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被嚴嚴實實地轟進窪地之中，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黃銅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居高臨下地冷眼看著他，語氣中滿是不屑。
    “就咱們這地方，你覺得上京城的老爺們瞧得上嗎？他們連赤淵的妖霧都擋不住，還管得了我們搶幾車糧草？”
    說罷，黃銅從身後抽出一把寬厚的大刀，刀身泛著冰冷的殺意，語氣森冷地。
    “鎮死關的那群兵爺，少吃一兩頓怎麽了？現在妖族被赤淵擋著，敢攻過來嗎？所以這些輜重，我拿來用，不也是“濟民”而已？哈哈哈！”
    “我呸——！”
    範無九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狠狠地朝黃銅唾了一口，眼中滿是鄙夷。
    “你們黃粱門也配提“濟民”二字？你們搶糧草、殺百姓，無惡不作，連娃兒的屎尿都不配拿回去肥田，還敢妄談濟民！”
    然而，黃銅卻是罕見地沒有生氣，反而臉上露出一抹誌在必得的笑容：“無所謂，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你當我在這陪你嘮家常，是為了什麽？”
    此話一出，範無九心中警鈴大作，寒毛直豎。
    他剛想轉身防備，便感覺到背後傳來兩道淩厲的殺意。
    又有兩名黃粱門的修士，不知何時繞到了他的身後，此刻正手持短刃，朝著他的後心刺來！
    噗嗤——！
    噗嗤——！
    兩道入肉聲幾乎同時響起，本就勢弱的範無九毫無懸念地中招，短刃深深刺入他的後心，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老舊衣衫。
    “我說了，大周的那些輜重我要了，你範老二藏著的神明果，我也要了！”
    黃銅猙獰一笑，倒提著大刀，縱身一躍，朝著倒地的範無九劈來，顯然是想一刀將其斬殺，永絕後患。
    與此同時，範無九眼中也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咳出一口鮮血，體內殘存的法力瘋狂燃燒，一道淩厲的寒芒從他掌心爆發，鋪天蓋地地朝著黃銅襲來。
    即便要死，他也要拉上對方墊背！
    目睹這一幕的裴昭明，隻是站在遠處冷眼旁觀無動於衷。
    他並非什麽路見不平的古道熱腸之人，更何況在這弱肉強食的地方，此類廝殺早已是家常便飯。
    先不說雙方誰對誰錯，這個世界本就遵循著 “實力為尊” 的法則。
    再者說，修煉之道講究隨心而為，有些事情，終究需要看機緣，他沒必要也沒興趣插手。
    就在範無九腹背受敵、命懸一線之際，人群之中，突然傳來一道淒厲的嘶吼聲。
    那聲音稚嫩而沙啞，既有孩童的痛苦，又帶著幾分令人心悸的瘋狂，瞬間蓋過了所有的喊殺聲。
    接著，在裴昭明有些驚愕的目光中，隨著那道嘶吼聲響起，一道耀眼的紅光突然從人群中爆發出來。
    那紅光之中，夾雜著縷縷肉眼幾乎不可察的黑紅色火焰，那火焰的氣息，熟悉得讓裴昭明心頭猛地一震。
    “業火？？怎麽可能？”
    裴昭明瞳孔驟然收縮，簡直不敢置信。
    要知道，那可是業火！
    是困擾他真身千年、幾乎讓他萬劫不複的罪孽業火！
    如今，竟然在這不毛之地，在一個不知名的女娃娃身上，再次見到了這恐怖的火焰！
    這怎能不讓他驚駭萬分？
    那道疑似業火的紅光，仿佛擁有靈智一般，宛若無物地穿過了周圍的尋常人。
    那些人甚至沒有感覺到絲毫灼熱，隻是下意識地停手看向紅光。
    而那紅光如同利箭，結結實實地射在黃銅與那兩個偷襲範無九的灰袍修士身上。
    隻是一瞬！
    黃銅臉上的得意笑容還未完全消逝，他與那名灰袍修士的身體便如同被烈火點燃的紙張，瞬間化作飛灰。
    甚至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消散在空氣中，隻留下一縷黑煙，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
    紅光散去，人群之中，一個穿著破爛棉襖的小女孩緩緩站了起來。
    她約莫五六歲的年紀，臉上滿是淚痕，眼神卻空洞得可怕，周身還殘留著淡淡的業火氣息。
    顯然，剛才那道紅光，正是從她身上爆發出來的。
    裴昭明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業火的出現，太過詭異，也太過重要。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並指點在眉心，隻見一道青光從他體內爆發。
    眨眼之間，他身上的黑衣便化作一襲青衫，氣息也從靈動，變得沉穩而深邃。
    裴昭明的真身，於此刻降臨！
    “老二這般毛躁，擺明是想摸魚……”
    裴昭明一時還停留在臨安的溫潤之中，話還未說完，臉上的隨意便瞬間被凝重取代。
    蓋因他在凜冽的寒風中，嗅到了一抹令他刻骨銘心的味道，那是罪孽業火獨有的、帶著血腥與毀滅氣息的灼熱感。
    “業火？怎麽可能？” 裴昭明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他太清楚業火的生成條件。
    此界之中，業火需要殺業與罪孽積聚到極致才能凝聚而出，尋常修士哪怕隻是沾染一絲，都會被天道察覺，降下天劫徹底抹除。
    他自己當年也是因那股北極至凶之氣，才勉強扛住業火的侵蝕，卻也被折磨了千年之久。
    如今在這鳥不拉屎的幽州地界，居然再次碰到這令他動容的 “舊物”，怎能不感到驚愕？
    與此同時，一道淒厲的嘶吼聲劃破長空，傳入裴昭明耳中。
    那聲音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瘋狂。
    裴昭明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正是他當年被業火每月一次爆燃折磨時，因身體痛苦到極致而不得不發出的嘶吼。
    “淦——！”
    裴昭明暗罵一聲，目光如電，朝著聲音來源處掃了一眼。
    寒風掠過，他的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隻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
    下一秒，裴昭明便出現在那名女娃的頭頂之上，懸浮於半空之中。
    “不要！小花！” 下方的範無九突然一聲大吼，聲音中滿是焦急。
    他不知是在阻止裴昭明對女娃動手，還是在提醒他小心此刻從女娃身上升騰而起的紅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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