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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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 太陽雨
    心情 一路追擊
    吐蕃撤軍我軍追,
    一路追殺困於穀。
    移駕前來勸親戚,
    這人不怕開水燙。
    殘陽如血,將最後一抹餘暉潑灑在斑駁的軍報上。我摩挲著譚新宇力透紙背的字跡,"酉時三刻,吐蕃殘部盡入穀口"幾個字仿佛帶著硝煙味,信箋邊緣還沾著半片幹枯的狼尾草,像是從生死一線的戰場捎來的密語。
    當吐蕃大營連夜拔寨的消息傳來時,譚新宇便化作附骨之疽。這位深諳用兵之道的將領,在沙盤前推演時,指尖劃過地形圖上蜿蜒的官道,眼中閃過狡黠的光。他將斥候撒成漫天星子,每三裏設下暗樁,把吐蕃大軍的動向編織成透明的蛛網。"李長風那邊該收網了。"他摩挲著刻滿戰紋的劍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此刻官道隘口,李長風白衣勝雪,槍纓如霜。三百白羽衛雁陣排開,玄鐵強弩泛著森冷的光。當吐蕃前鋒的彎刀剛刺破暮色,他的長槍已撕裂空氣:"此路,有我無他!"改良後的勁弩撕裂長空,箭矢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如暴雨般傾瀉在吐蕃騎兵陣中。那些自以為能突圍的勇士,還未看清白衣小將的麵容,便已被釘死在衝鋒的路上。
    中軍大帳裏,達朗瑪的皮靴重重碾碎羊皮地圖。這位不可一世的吐蕃君主望著橫亙在前的"白色死神",怒目圓睜。他怎會想到,這條看似平坦的歸途,竟是譚新宇與李長風設下的絞索。平坦的官道適合騎兵奔襲,但若讓吐蕃鐵騎逃回王城,再想圍剿無異於虎口拔牙。而李長風截斷的不僅是退路,更是達朗瑪最後的生機。
    譚新宇的圍獵才剛剛開始。他故意放緩追擊節奏,讓吐蕃軍誤以為追兵乏力。幾支佯裝潰敗的小隊,沿途丟棄帶血的旗幟、半袋青稞,甚至故意遺落破損的盔甲。達朗瑪望著滿地"戰利品",獰笑著揮鞭:"大理軍隊不過如此!"殊不知,每一件"遺棄物"都是催命符,將吐蕃大軍引向更深的陷阱。
    當最後一名吐蕃士兵踏入山穀,譚新宇舉起的火把照亮了他鷹隼般的眼睛。刹那間,穀口兩側的峭壁上,滾木礌石如銀河倒瀉,裝滿桐油的陶罐炸裂開來,燃起的火舌瞬間吞噬了夜幕。我軍的戰吼震得山壁簌簌落石,千張硬弩同時嗡鳴,在穀口織就一道致命的死亡簾幕。
    "達朗瑪!"譚新宇的聲音裹著寒氣,"看看這山穀,像不像為你量身打造的棺槨?"他並未急著發動總攻,而是命人用吐蕃語高喊:"降者免死!"隨著夜色加深,穀內不時傳來戰馬的哀鳴和士兵的啜泣,絕望的氣息在密閉的山穀裏蔓延。
    此刻的李長風,正帶著白羽衛在穀外布下天羅地網。他的長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白衣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這位年輕將領明白,譚新宇的圍困之計,既是對敵軍的消磨,更是對全局的掌控。當困獸失去爪牙,談判桌上的籌碼才會更有分量。
    山風掠過營帳,我望著遠處山穀跳動的火光,仿佛看見譚新宇正站在沙盤前,用朱砂筆在地圖上畫下新的標記。這場看似簡單的圍困,實則是精密棋局的開端,而困在穀中的達朗瑪,不過是賭桌上的籌碼而已了。
    晨光刺破雲層時,一萬禦林軍的玄色旌旗已在山穀外獵獵作響。皇帳內,我撫過龍椅扶手上雕刻的螭紋,鎏金的龍首在燭火下泛著冷光。禦林軍統領俞家兵鎧甲鋥亮,山南總督譚新宇的玄甲上還沾著昨日追擊的塵土,二十餘名將領按品階分立兩側,青銅麵具與銀製護腕在帳內交錯出冷硬的光。
    "譚愛卿說說山穀的情況吧。"我指尖摩挲著腰間玉佩,唇角揚起溫和的弧度。餘光瞥見德妃白鹿身著鎖子銀甲,烏發高高束起,腰間軟劍的穗子隨著呼吸輕輕晃動。
    譚新宇上前半步,鎧甲相撞發出細碎聲響:"啟稟陛下,吐蕃軍隊自昨日開始已被我軍圍困了一天一夜。"他展開羊皮地圖,指腹重重按在穀口兩側的地方,"臣在峭壁布設三重弓箭手,竹雷與滾木足夠支撐七日攻防。達朗瑪若想硬闖穀口......"他忽地冷笑,眼尾皺紋裏都藏著殺意,"怕是要堆起屍山才能踏出半步。"
    帳內將領發出低低的哄笑。我卻注意到譚新宇握地圖的指節泛白,"隻是......"他喉結滾動,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帳中眾人,欲言又止。
    "新宇啊,你也跟隨我多年了,我什麽脾氣還不知道嗎?大膽的說。"我端起茶盞輕抿,滾燙的茶水熨不平心底的不安。
    譚新宇抱拳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臣每日派小股精銳挑釁,昨夜更以火油偷襲西營。"他頓了頓,眼中閃過疑慮,"可吐蕃軍始終龜縮不出,連炊煙都不曾亂過。結合保皇司前日密報......"
    空氣驟然凝固。我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青瓷碰撞的脆響驚得帳外親兵屏息。德妃白鹿下意識按住劍柄,銀甲折射的冷光刺得人眼疼。
    "達朗瑪如此淡定隻是固守,看來是在等一個對他極為有利的消息。"我起身踱步,龍袍下擺掃過燭台,驚起幾點火星,"而能換他一命的......怕是隻有我的淑妃曲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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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帳內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譚新宇單膝跪地,鎧甲磕在青石上發出悶響:"臣失職!未能護得娘娘周全!"他額角青筋暴起,額前碎發已被冷汗浸濕。
    我抬手止住他的請罪,眼前浮現曲珍臨別時的淺笑——朱紅軟甲與雪白哈達交織,"陛下放心,曲珍定會為大理帶回吐蕃半數貴族的投誠書。"可如今,保皇司暗衛已失聯七日,王城內的密探再無音訊。
    "此處還是交給你全權處理,意外情況......"我望著譚新宇眼底的血絲,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在戰場上替自己擋箭的少年,"你再來報朕吧。"
    將領們魚貫而出時,白鹿捧來藥碗,琥珀色的湯汁蒸騰著奇異的甜香:"陛下不用擔心曲珍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她指尖的丹蔻掃過我的手背,溫度卻涼得驚人。
    穀口的風裹挾著硝煙與血腥。我立在三丈高的了望台上,譚新宇與俞家兵分立左右,身後禦林軍的玄甲連成黑色的鐵幕。當小校第八次前去喊話時,譚新宇突然攥緊劍柄:"陛下,末將請命強攻!"
    "再等等。"我望著深不見底的山穀,忽然想起曲珍教我跳鍋莊舞時,藏靴踏在木地板上的節奏。
    暮色漫過天際時,吐蕃營中終於有了動靜。當那個頭戴犛牛骨飾的傳令兵跑到穀口,他揚起的羊皮卷在風中獵獵作響:"吐蕃皇帝達朗瑪,請大理皇帝再等幾日!"
    這句話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直直刺入心口。譚新宇的鎧甲發出咯吱作響的摩擦聲,俞家兵的長槍幾乎要戳破地麵。
    我卻笑出聲來,笑聲驚起山穀間的寒鴉,撲棱棱的翅膀聲裏,我聽見自己沙啞的嗓音:"告訴達朗瑪——"我握緊腰間玉佩,那是曲珍親手雕刻的並蒂蓮,"他等的人,永遠也不會來了。"
    回程的馬車上,白鹿遞來的長壽湯早已涼透。酸甜的藥味在舌尖蔓延,卻壓不住喉間泛起的血腥氣。
    車窗外,暮色中的山穀如同巨獸的口器,而我分明看見,曲珍的哈達正從穀中飄起,化作一片不祥的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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