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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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 春光正好
    心情 再好的春光也驅散不了內心的陰雲
    吐蕃派人來約談,
    長風來報新情況。
    如約而至探虛實,
    無奈隻能無功返。
    宣紙上未幹的朱砂印突然裂開,像極了我此刻紊亂的心跳。連日來難得的平靜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碾碎,帳外沙塵翻湧如浪,連帳前銅製的貔貅香爐都被震得叮當作響。
    "山南總督譚新宇求見!"尖銳的通報聲刺破空氣。我手中狼毫猛地一頓,墨跡在奏折上暈染出猙獰的墨團。透過掀開的帳簾,譚新宇跌跌撞撞地衝進來,玄色鎧甲沾滿泥漿,額前碎發被汗水黏在臉上,平日裏沉穩的麵容此刻布滿驚惶,活像被野狼追了三十裏的驚弓之鳥。
    "陛下!"他撲通跪地,膝蓋重重砸在青磚上,"吐蕃來使傳信,達朗瑪明日邀您穀口相見!"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我心上。手中奏折"啪嗒"墜地,我死死攥住龍椅扶手,指節泛白。帳外風沙卷著枯葉拍打帳幔,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達朗瑪向來詭計多端,此次如此篤定,莫不是曲珍真的...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心口就泛起一陣絞痛。我下意識撫上胸口,那裏還留著曲珍親手繡的香囊,如今卻再無半點溫度。
    "保皇司那邊有什麽消息?"我強壓下喉間腥甜,轉頭看向禦林軍統領俞家兵。他腰間的玄鐵令牌隨著呼吸微微晃動,昭示著主人內心的不平靜。
    "啟稟陛下..."俞家兵抱拳行禮,鎧甲碰撞聲都帶著遲疑,"保皇司仍未與淑妃娘娘取得聯係,傳回的信息與三日前別無二致。"
    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一聲高亢的通報:"報——白羽衛李長風求見!"尖銳的尾音像把鋼刀,生生劈開凝滯的空氣。我與譚新宇對視一眼,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而我隻覺後頸泛起細密的冷汗。
    李長風大步踏入帳內,玄色勁裝染著草屑,卻依舊身姿如鬆。他單膝跪地時,腰間短刃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末將李長風參見陛下!"
    "何事?"我強迫自己放鬆緊繃的肩膀,聲音卻還是不自覺地發沉。
    "啟稟陛下,白羽衛在山穀西側發現一條隱秘山道。"李長風抬起頭,眼神中帶著少見的凝重,"末將派人探查,至今未歸。"
    這句話讓帳內溫度驟降。我盯著他肩頭凝結的血痂,那暗紅的痕跡刺得眼睛生疼。達朗瑪果然留了後手,這條能讓探路者有去無回的秘道,就像懸在我頭頂的利劍。
    "陛下無需憂慮!"李長風突然提高聲調,猛地挺直脊背,"我軍已在山穀百裏外設下三重暗哨,哪怕吐蕃軍化作飛鳥..."他頓了頓,聲音染上一絲狠厲,"也絕逃不過白羽衛的眼睛!"
    我望著他年輕堅毅的臉龐,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李長風雖說勇猛,且忠心耿耿,但達朗瑪的手段遠不止表麵這麽簡單。小股精銳突襲、暗渡陳倉...無數戰術在腦海中盤旋,每一種都可能帶來致命危機。
    夕陽的餘暉透過帳幔縫隙灑進來,在青磚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我緩緩起身,衣袍下擺掃過滿地奏折,發出細碎的聲響。走到帳門口,望著遠處暮色中的山巒,那些起伏的輪廓像極了達朗瑪陰鷙的笑容。
    "明日..."我轉身時,燭火在臉上投下明滅不定的陰影,"且看達朗瑪要唱哪出戲。"
    夜風卷起帳角,燭火"噗"地熄滅。黑暗中,我握緊腰間玉佩——那是曲珍生辰時送我的,此刻卻涼得徹骨。這漫漫長夜,注定無人安眠。而明日的穀口之約,究竟是陷阱還是轉機?答案,隻能在血色黎明中揭曉。
    翌日,晨霧已如鬼魅般纏繞山穀。我摩挲著腰間玉佩,曲珍親手雕刻的並蒂蓮紋路早已被掌心的汗浸得發亮,卻依舊冰涼刺骨。俞家兵的玄甲在霧靄中泛著冷光,他握刀的指節微微發白,每走一步,甲胄相撞的輕響都像心跳般沉重。
    轉過穀口的刹那,藏笛聲驟然拔高,如同利刃劃破寂靜。達朗瑪猩紅的大氅在風中獵獵翻飛,宛如一團跳動的火焰。他斜倚在虎皮軟墊上,鎏金茶盞輕晃,琥珀色的茶湯映出他眼角肆意的笑意,仿佛在等著一場好戲開場。
    "妹夫!"他猛地起身,大氅掃過矮幾,三盞熱茶應聲而碎。滾燙的茶水在青磚上蜿蜒,宛如未幹的血跡,"快嚐嚐這雪頂雲霧茶,可是特地為你留的!"他刻意拉長的尾音裏,滿是不加掩飾的嘲諷,提醒著我與曲珍那段被政治聯姻扭曲的親緣。
    我落座時,龍紋靴重重碾過碎裂的茶盞,瓷片發出清脆的呻吟。"有什麽遺言就快說吧,"我盯著他腕間刻滿吐蕃圖騰的銀質護腕,那圖騰在晨光下泛著詭異的幽藍,"就算你有秘道也救不了你的命。沒了這些兵馬,你不過是喪家之犬。"
    達朗瑪仰頭大笑,喉間的銀質項鏈叮當作響,驚起幾隻盤旋的寒鴉。"妹夫啊,"他突然俯身逼近,濃烈的酥油味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你以為我今日是來赴死的?"話音未落,兩記清脆的掌聲撕裂空氣,驚得俞家兵的刀刃瞬間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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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鏈拖曳的聲響從霧中傳來,像是死神的腳步聲。我的心髒猛地撞向肋骨,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兩輛囚車緩緩駛出濃霧,車輪碾過碎石的吱呀聲,每一下都像是碾在我心上。
    曲珍的青絲淩亂地黏在蒼白的臉上,卻仍倔強地挺直脊背。她素白的裙擺沾滿泥漿,頸間月牙形胎記在晨光下泛著微光。當她的目光與我相撞時,那雙曾經盛滿星辰的眸子,此刻盈滿淚水與不甘。她突然別過頭去,咬住下唇的模樣,讓我想起初見時她被花瓣迷了眼的倔強。
    而旁邊囚車裏的高峰,我幾乎不敢相認。昔日打虎的悍將,此刻赤著上身,肌膚上布滿交錯的鞭痕。化膿的傷口裏嵌著砂礫,右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可他仍用染血的手指摳住囚車欄杆,拚盡最後力氣嘶吼:"陛下快走!別管我!"那聲怒吼帶著血沫噴出,卻依舊震得山穀回響。
    "妹夫?怎麽樣?"達朗瑪蹲下身,指尖挑起我的下巴,"兩條命,換我全軍撤離。這筆買賣,你不會拒絕吧?"他眼底跳動著毒蛇般的陰冷,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在看獵物垂死掙紮。
    "陛下!"俞家兵的刀刃已出鞘三寸,玄鐵劍身映出他漲紅的臉,"末將願拚死奪回娘娘!"他的聲音在顫抖,握刀的手卻穩如磐石——但我們都看到,吐蕃士兵的長槍已抵住曲珍咽喉,隻要她稍一掙紮,便會血濺當場。
    "別亂來!"我按住俞家兵的刀,指甲深深掐進他的鎧甲。達朗瑪慢條斯理地起身,猩紅大氅掃過囚車,曲珍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他轉頭示意,長槍又往前抵了半寸,曲珍雪白的脖頸立刻滲出細密的血珠,宛如綻放的紅梅。
    我感覺喉嚨裏堵著滾燙的鉛塊,每呼吸一口都刺痛肺腑。"達朗瑪,朕放你生路,"我死死攥住龍紋腰帶,骨節因用力而泛白,"但敢再犯我大理,定讓你血債血償!明日讓出穀口,若敢耍詐..."
    "爽快!"達朗瑪的笑聲震落鬆枝上的晨露,"明日出穀,定還你美人。"他猩紅的大氅在風中翻卷,像極了一張吞噬一切的血口。
    我猛地轉身,龍袍掃過滿地狼藉。身後傳來曲珍壓抑的啜泣,還有高峰斷斷續續的咒罵。每一個字都像箭,穿透我的後背。
    俞家兵緊跟上來,腳步卻比來時沉重千鈞。晨光漸盛,卻照不暖我冰涼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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