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半客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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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洪波和王濤兩個人蹲在一個背旮旯的地方,邊喘著粗氣邊側耳聽著下麵的動靜,這一波急爬,速度是真上來了,可兩個人的體力也消耗殆盡。王濤手裏拎著槍,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大張著嘴哈哧哈哧地喘著,就差沒把舌頭伸出來散熱了。
    突然間,蹲在王濤對麵的李洪波掄圓了胳膊,給了王濤一耳光,眯縫著兩眼死死地盯著他,王濤被這個耳光給打蒙,一屁股坐在地上,惱怒地把手裏的槍指向李洪波,低聲嘶吼道:“哥,給個解釋,不然的話別怪兄弟我手裏的槍不認得你。”
    李洪波仍然死盯著他,嘲笑著說:“你他媽的除了手裏有個破槍,還能有點兒腦子不?當初搶運鈔車的時候,我要知道你手裏有槍,你以為我會和你一起幹?我跟你當初計劃得好好的,趁機動手把運鈔車的人打昏,你可倒好,上去就開槍,你媽了個逼的。”
    王濤聽李洪波罵自己老娘,心底的火徹底上來了,拿槍的手就有點兒哆嗦,李洪波看著他的眼睛,惡狠狠地說:“來,濤子,往我腦門兒上打。”王濤哆嗦了一陣兒,到底沒有摟火,放下舉著槍的胳膊,帶著哭腔說:“哥,我當初偷摸帶著槍也就是想仗個腰眼子,沒成想,咱們剛靠近,人家就拿著噴子盯著咱倆呢,我當時就想著一不做二不休,幹他娘的完事兒,沒想那麽多啊。”
    李洪波歎了口氣,也坐下,反手從自己的背包裏摸出兩瓶水和兩包餅幹,遞給王濤一份兒,說:“快吃,一會兒還有得折騰呢。”看王濤撕開餅幹的包裝,往嘴裏使勁兒塞著,噎得直瞪眼,便擰開自己的水瓶遞過去,說:“剛才不是說好了嗎,咱們貓在那塊兒大石頭後麵,等他們到跟前兒了,再出手幹他們,那塊兒地方道窄,隻能容下一個人過來,以我的手腳,弄倒一個後搶他的家夥,很輕鬆點兒事兒,你為啥不聽話,非得開那一槍?”
    王濤使勁兒咽下嘴裏的餅幹,說:“不是,哥,我也在你身後盯著下麵呢,一開始我光注意看著下麵的手電光,沒成想,就在咱下麵二十多米的那塊大石頭後麵,嘩啦一聲,然後突然露出來一個腦袋往上看,我一激靈,就摟火了,當時也沒細瞄,指定沒打上,不過那一下子,估計也把他嚇拉拉尿了。”
    李洪波搖搖頭,剛才底下有人踩在礦泉水瓶上的動靜,他也聽到了。歎息了一聲,心想:“失去了一次好機會,就再不好找了。”幾口把自己的那包餅幹吃完,喝了幾口水,認真聽了一下下麵的動靜,下麵還是靜悄悄的,剛才王濤那一槍,估計讓下麵的人也有所顧忌,不敢妄動,在他倆現在這個位置,也看不到更下麵那夥兒拿手電的,緊跟在後麵這倆,竟然一直沒讓自己和王濤發現。李洪波開始真正地擔憂起來。
    看著仍然在大口吃喝的王濤,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你在這兒先別動,盯著下麵,我到上麵去看看有沒有好一點兒的地方,有動靜了你往上扔一個小石頭,別亂開槍了,省著點兒子彈。”王濤點頭,說:“哥,那你快點兒,找到地方了你也扔一塊兒石頭下來。”李洪波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整理了一下背包,盡量高抬腿輕邁步地向上爬去。
    馬上就要到山頂了,緊貼著山壁的小路窄得不像話,隻能容一個人行走,身側就是懸崖,腳下這條更加陡峭的小路在上麵三十多米的地方隨著山勢拐了個彎兒。
    老鍾和張弛呆在原地沒動,老鍾讓張弛注意觀察上麵,從張弛手裏拿過手電,踩著碎石,往下走了一會兒,停在一個拐彎兒處,探頭向下看,隻見兩個人影正奮力往上爬著,完全不顧頭上不時掉落的碎石,在他倆的下麵,隔著一段距離,也有三四個人,明顯都很吃力。老鍾按亮手電照過去,就看見最前頭的那個人平常總眯著的眼睛瞪得溜圓,正是瞎子,大個就在他下麵,不時地伸手扶在瞎子的後腰上給他借力。
    兩個人看見上麵的手電光,頓時來了精神,緊著往上搗騰兩條腿兒,終於,老鍾伸手拉住了瞎子伸過來的手,一使勁兒,把他拽了上來,然後兩人又一起伸手,分別抓住了大個兒的兩隻手,大個兒累得眼睛都發直了,喘著粗氣,一張大臉煞白。
    瞎子的背上竟然背了個背包,從裏麵拿出兩瓶水,遞給老鍾一瓶,又把另一瓶遞給坐在地上的大個兒,順手把空背包扔到地上,啞著嗓子問:“不是,張弛呢?沒事兒吧?”老鍾手裏拿著水瓶,沒打開,對瞎子說:“上麵盯著呢,沒事兒。”瞎子接過大個兒遞過來的還剩下大半瓶的水,猛灌了兩口,又遞給大個,道:“瞧你那臉兒白的,趕緊再補補。”大個兒接過去,一飲而盡。瞎子往下看了看,對老鍾說:“海濤領著三個人,也都帶著家夥呢,不讓他來,差點兒跟我急眼。”
    老鍾點點頭,心下稍寬,對大個兒說:“你在這裏等趙所長他們,我和瞎子先上去。”大個兒點頭。老鍾對瞎子擺了擺手,前頭開路,瞎子在後緊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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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弛坐在山壁下,一邊細聽著上麵的動靜,一邊用手指揉搓著額頭,時而抓住頭頂的短發,使勁兒拉拽,以此來緩解頭疼。剛才,把老鍾拽趴下後,頭就又開始疼起來,當著老鍾的麵,他硬挺著沒讓老鍾發覺。下麵傳來碎石響,不一會兒,老鍾後麵跟著瞎子湊了過來。瞎子看著張弛,眯眼兒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剛才往上爬時,老鍾給他講了響槍的經過,還借著月光,撩起衣服給他看了被硌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前胸,瞎子說,張弛是個福將,以後有啥凶險任務,必須得讓他跟著,老鍾嘿嘿樂。
    老鍾把水瓶蓋兒擰開,遞給張弛,等張弛喝了幾大口後,急忙又搶回來,緊著喝了幾口,十分滿足地晃晃腦袋,又遞給張弛,瞎子在旁邊笑,不吱聲。不一會兒,大個兒的大腦袋從下麵冒了出來,爬上來站穩腳步,回身又把趙海濤拉上來,幾個人湊到一起,嘀咕了一陣兒,然後老鍾打頭,後麵依次跟著瞎子和大個兒,然後是張弛和趙海濤,幾個人拿槍在手,輕手輕腳往上爬。
    李洪波小心翼翼地緊靠著山壁往上走著,終於來到了小路拐彎兒的地方,左手扶在山壁上,探頭向左看去,猛然縮回頭,全身靜止不動,就那麽站著,稍等了片刻,他又探過頭去,小路在這裏的拐彎兒角度,竟然接近於一個直角,拐角那麵的石壁平整得如同磨刀石一般,直上直下,上麵四、五米的高處,就是帽兒山那個帽簷的一邊,李洪波心裏大致判斷了一下方向,確定這麵石壁朝向正東方。把他嚇得猛縮回頭的不是這麵石壁,而是順著這麵石壁下的小路往前十多步的地方,出現了幾堆亂石,亂石後,有一個平台,這個平台一眼看去,就顯得十分平整,明顯是人工修成的。
    此刻天上的月亮已經偏西,在帽兒山帽簷的遮擋下,隻有很少的月光落在平台的邊緣上。李洪波一會兒睜大眼睛,一會兒又把眼睛眯上,盡力想要看清平台的全貌。終於,在他的視線裏,平台上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張不大的桌子,桌邊相對擺著兩把椅子形狀的東西,平台裏麵的石壁上,似乎有一個黑乎乎的洞口。李洪波屏住呼吸,細聽平台上的動靜,卻除了幾聲不知是啥的蟲子的叫聲外,一片寂靜。李洪波盯著那個黑乎乎的洞口,心裏十分不安。抬頭看了看身邊的石壁,用手摸了摸,瞬間就把順著這片山壁攀越帽兒山的想法拋之腦後,看來,不管怎樣,這條路都得往前走了,嘴裏一陣發苦,同時心裏不自覺的罵了一聲。
    一塊不大的石頭丟在王濤身後,把他嚇了一跳,馬上明白這是李洪波扔過來的,便站起身,身子藏在那塊凸起的石頭後,伸頭向下看去,除了有幾聲落石的聲音,不見那幾個警察的身影。王濤掂了掂手裏的槍,有點兒得意,確定了下麵暫時沒人跟上來之後,王濤轉身,學著剛才李洪波的動作,高抬腿,輕邁步,盡量不發出大的響動,向上麵爬去,不一會兒,就看見一個人影在前麵小路的拐角處向他招手。
    李洪波示意王濤跟著他,拐過去後,李洪波卻馬上停了下來,拉著王濤蹲下來,指了指身側的懸崖,小聲說:“往上麵去,隻有這一條路,拐角這裏,隻要有一個人守著,手裏拿塊兒石頭都沒人敢上來。”李洪波轉身又指向平台方向,說:“那裏麵好像有個山洞,離得遠,還烏漆嘛黑的,看不到山洞裏麵啥情況,你守在這裏,看見上來人了,你就開一槍。”王濤也轉頭看看平台方向,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啥,便對李洪波點了點頭,說:“放心吧,一個也不讓他們過來。”
    老鍾他們幾個蹲在王濤剛離開的那塊兒大石頭後,瞎子從老鍾身後輕輕站起身,舉著槍對著大石頭的側麵,向右邊慢慢邁出一步,穩穩地站住,眼睛眯著,右手拇指輕輕一滑,關上保險。老鍾仍然蹲在地上,扭頭看了看大個兒他們三個,特別注意了一下張弛的神色,見張弛沒有一點異常,便對他們點點頭,三人左手拿槍,右手卻都拿著一塊有棱有角的碗口那麽大的石頭,都看著老鍾,老鍾舉起手,猛地向下一揮,三人的石頭同時出手,從那塊大石頭的上方飛過去,落地有聲。沒有槍聲響起,也沒有石頭砸到人的叫聲。
    瞎子向幾人比劃了一下,自己平舉著槍,一個健步衝了過去,後麵幾人舉槍緊跟,繞過石頭,後麵空無一人,地上散落著餅幹的外包裝和兩個礦泉水的空瓶子。幾個人湊到一起,又嘀咕了一陣兒,然後還是老鍾打頭,小心搜索著向上。突然,老鍾停下,蹲下身子,後麵幾人也馬上蹲下來,老鍾招手示意趙海濤到他身邊,輕聲問:“前麵的小路拐彎兒了,通向山上還是山下?”趙海濤看了一下前麵,仔細回想了一下,對幾人說道:“拐過去,再往上走個十幾步,就是一片亂石堆,亂石堆邊上的懸崖上,不知道哪朝哪代的人在峭壁上鑿了石窩子,一步的距離一個,石窩很小,隻能容下前腳掌,石窩上方的峭壁平得跟辦公桌的桌麵麵似的,沒有抓手的地方,據說過去了那段兒,就能爬上帽兒山山頂,不過,據我所知,柳河鎮上的人沒人上去過,這還是我聽老一輩兒的人講的。”看了老鍾他們幾個一眼,又開口道:“這兩個人不知道為啥選這條路,這明明是條死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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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聽了,也感覺有點兒匪夷所思。老鍾眉頭皺起來,半晌,才開口說道:“兩個嫌疑人一定在拐角那邊了,不管咋樣,我們不能讓他們在我們眼前就這麽活蹦亂跳的,給他們點兒壓力,能讓他們繳槍投降最好。這樣,你們幾個都把槍對著那個拐角處,有人冒頭就開槍,我過去探探。”說完,就要起身,趙海濤一把拉住他,說:“鍾組長,你們哥幾個平路都走慣了,前麵這軲轆,還是交給我吧。”老鍾說啥也不同意。沒辦法,趙海濤說:“瞎子總跟我白話你們幹刑警的那些危險事兒,讓我心裏一直發癢呢,就算給我個機會,體驗一下,放心,近身接敵的基本素質我還是有的。”瞎子用手碰了碰老鍾,點了點頭。老鍾想了一下,瞅了一眼張弛,說:“那就讓張弛跟在你後麵,有個照應。”說著,掏出小手電筒,遞到張弛手上。
    李洪波小心走到了平台邊的亂石堆外側,伏下身子,閉上眼,專心細聽平台上的動靜,身後一聲槍響,把他嚇得差得趴在地上,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槍聲響起,平直的山壁就像一個巨大的回音壁一樣,讓槍聲在這個方向的山穀內回蕩成更多的槍聲。不一會兒,拐角另一邊響起了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隱約聽見有人喊著一個名字:海濤,海濤。張洪波不敢耽擱了,起身就走上平台,也顧不上看平台上的什麽桌椅板凳,徑直向洞口走過去。
    一陣咯咯噠的叫聲突然響起,這突如其來的母雞下蛋的叫聲讓李洪波雙腳一軟,被驚得差點背過氣去。黑暗中,一隻紮撒著翅膀的母雞從李洪波身邊驚叫著跑過去,又跑過來,似乎想要阻止這個人去它的窩裏碰它的蛋一樣。李洪波怒從心頭起,正要看準時機,一腳把這隻討厭的母雞踢飛,耳邊卻又傳來了哢哢哢的聲音,他收住腳,小心地向洞口的方向望過去,這哢哢哢的聲音,是從洞口那邊傳來的,聽著讓他感覺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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