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忽然霧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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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洞國獨自坐在別墅二樓的露台上,看著夜色終於把西麵天空的那抹太陽留下的酡紅完全遮蓋起來,這個建在山窩窩裏的山莊又要融入另一個黑夜中了。離他所住的別墅不遠處,有一撥客人正在為要參加山莊裏準備的篝火晚會而興奮喧嚷,他有點兒厭煩地皺了皺眉。
    昨晚任遠走後,他便呆在二樓,不許任何人來打擾,就連今天的早飯和中飯都是阿建送進他的房間裏他一個人吃的,阿建來送飯時,臉上的神情一如既往,顯得很恭順,但呂洞國沒有留阿建和他一起吃,這麽多年,能和他這個當幹爹的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的幹兒子,十幾個人中隻有三個,都是智勇兼備的頂尖人物,在他的商業帝國的版圖開拓中,立下的功勞,遠超其他人,其中一個就是任遠,另外兩個,一個被仇家砍斷了手筋和腳筋,成了殘廢,一個已經失蹤了好幾年。
    想起當年因為自己身體的原因,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十年前妻子也因病離世,呂洞國不免有些唏噓,到了這個年紀,本該兒孫滿堂才對,可自己呢,守著這麽大的一個商業帝國,卻連個接班的人都沒有,看著眼前濃稠的夜色,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心中狠狠地想道:“沒人接班又如何?我用不著!”
    任遠,這個本來自己最為欣賞和得意的幹兒子,越來越跟自己離心背德,想起自從任遠知道自己建起那個實驗室的真實目的後,每次見麵時眼神裏那若有若無的嘲笑,呂洞國就恨得直咬牙,他知道,自打自己做主把幹兒子們的家人都送到了國外,任遠就對他有了不滿,他跟任遠說過,男人不要貪妻戀子,趁著老婆孩子不在身邊,三妻四妾又有何妨,任遠卻隻是搖頭,昨晚竟然指著自己的鼻子嗬斥起他這個當幹爹的。
    呂洞國坐在扶手椅裏,兩隻胳膊搭在扶手上,雙手使勁兒捏了捏扶手,他決不允許在自己所隱秘追求的邁進的道路上有絆腳石,昨晚知道了帝豪地下實驗室出了事情,他第一時間就下定了決心,除掉後患,否則,事情會難以避免地牽連到自己頭上,即使他知道以任遠的人品,應該不會把自己泄露出去,可萬一呢,大陸的警察的能力,他呂洞國還是知道一二的。什麽幹爹幹兒子的,在他內心深處,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該舍棄的,必須舍棄。他很放心跛子的手段,跛子在山路上對任遠下手後,他讓自己的司機連夜把跛子送回了省城,讓他在暗中盯著警方的動作,還暗示跛子不妨做些小動作。
    隻是讓他有些抓心撓肝的是,馬雷克在最後的那通電話裏所說的,昨晚新來的那個實驗對象,似乎曾經使用過和他正在研究的十分相似的藥物,而那種藥物,很完美地融合在那個實驗對象的血液裏,激動的馬雷克讓他馬上找個翻譯,好讓他跟那位實驗對象好好交流一番,沒成想,剛撂下電話,馬雷克就死在了對方的手裏,實驗室也完完全全地暴露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
    呂洞國對這個神秘的實驗對象,內心充滿了興趣,這一天中,動用了所有的關係想要弄清對方的背景,卻一無所獲,這讓他十分焦急和疑惑,按道理,以他在省城的關係,打聽出一個人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卻不料,這個毀掉了他的實驗室的家夥,竟然像突兀地出現,又突兀地消失了一樣。今天一整天,手機就沒有離開過他的手,不是他打給別人,就是別人打進來,越來越多的消息,讓他一直心神不寧。
    有人敲了敲門,沒等他回應,阿建就推開門走了進來,回身把停在門外的一個推車拉進門裏,示意兩個幫他把推車弄到二樓的手下離開,自己把推車推到露台的門邊,隔著落地窗看了一眼坐在沒有開燈的露台上的呂洞國,房間裏的燈光透過落地窗的玻璃照在呂洞國的半邊臉上,而他另外的半邊臉隱藏在黑暗裏,顯得他這個平時總是春風滿麵的幹爹,此時的麵孔陰晴不定。
    阿建推開露台的門,輕聲說道:“幹爹,該吃晚飯了。”似乎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呂洞國睜開眼,看著阿建笑道:“正好餓了,在房間裏吃,露台上有點兒涼了。”阿建也笑著回道:“還是您的身體好,現在外麵這個溫度,我站在門裏麵都覺得有點兒受不了。”
    呂洞國哈哈一笑,起身進了房間,阿建把露台的門關上,把推車推到桌子邊,從帶保溫功能的推車上把幾樣菜端到桌子上,呂洞國站在桌邊打量了幾眼,說道:“不錯,看著挺對胃口。”阿建說道:“都是清淡的,沒給您弄那些大魚大肉。”嘴裏說著話,伸手把一把椅子從桌邊往後拉出來,請呂洞國坐下後,說:“幹爹,您慢用。”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呂洞國開口道:“阿建,來,陪我一起吃。”起身從推車上又拿了一副碗筷,放到自己的對麵,阿建愣了一下,對呂洞國說道:“幹爹,這不合規矩。”呂洞國說道:“規矩是我定的,我也可以改。”一指對麵的椅子,說:“坐。”阿建聽話地坐下,呂洞國拿起筷子,示意阿建也開動,阿建不再客氣,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來,呂洞國見阿建吃得香,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這樣好,不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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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到尾聲時,阿建對呂洞國說道:“幹爹,今天我給遠哥打了好幾個電話,卻都沒打通,他的手機關機了,不會出了什麽事兒吧?”呂洞國看了阿建一眼,若無其事地問道:“你給他打電話幹什麽?有什麽事兒嗎?”阿建笑道:“沒啥事兒,就是他昨天來得匆忙,走得也匆忙,想約他找個時間聚一聚。”呂洞國嗯了一聲,說道:“他那個帝豪出了點兒事兒,可能正忙著處理呢,你最近不要打擾他。”
    阿建點點頭,說:“知道了。”接著又漫不經心地說道:“下午聽從山下上來的那撥客人說,梨花溝西邊不遠處的山路上,有幾輛警車停在路邊,還有救援人員在往山穀底下爬,這幫客人裏有好奇的,打聽了一下,說是一輛車衝到了懸崖底下,車已經燒得就剩個架子了,不知道誰這麽倒黴!”呂洞國把碗裏最後的一點兒飯菜扒拉到嘴裏,細細地嚼了幾下咽下,說道:“還是清淡的飯菜對我的胃口,吃飽了。”說著,一雙眼睛直盯著阿建的兩眼,又開口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老天爺要收誰,不會事先通知的,這隻能怪掉下去的那個人開車不小心。”
    阿建看著呂洞國,嗯了一聲,接著說道:“幹爹,這人確實是太不小心了。”呂洞國見阿建也放下了碗筷,便站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幾步,對阿建說道:“任遠想要去國外和他的老婆孩子團聚,你準備一下,過幾天去接手他的生意。”停了一下,又說道:“阿建,你要是想把你的老婆孩子接過來,我也同意,看你自己的意思。”阿建想了想,回答道:“謝謝幹爹的關心,就讓她們娘仨在國外呆著吧,她們已經呆習慣了,我也自在慣了,弄回來我嫌鬧挺。”
    呂洞國點點頭,不再說話,打開露台的門,走到露台上,看著周圍黑乎乎的山,不知道在想什麽。阿建沏了一壺茶,端到露台放到桌子上,見呂洞國沒有轉身的意思,就回到房間裏,打開門,門外早已等候的兩個手下進來,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到推車上,桌子也擦得幹幹淨淨,兩人一前一後把推車推出門外,順著台階抬了下去,阿建走出房間,把房門在身後關上,背對著房門,站了一會兒,臉上的麵皮漸漸地繃緊。
    老鍾他們幾個開完碰頭會,時間也到了中午,幾人相跟著,去了食堂,瞎子和大個兒畢竟幹了這麽多年刑警,此刻也已經從剛從現場回來時的狀態緩了過來,隻是兩人仍然隻打了兩樣素菜,胃口倒是不錯。張弛吃得快,趁幾人還沒吃完,他又溜進後廚晃悠了一圈,從冷藏櫃裏拿了兩個生雞蛋,又到打飯口刷卡買了兩個紅燒的雞腿,讓打飯的人用塑料袋給裝好,拎著回到了他們幾人吃飯的桌子,看了眼四周,見沒人注意,伸手把一個生雞蛋遞進了衣服裏,等了一會兒,老大卻沒動靜,張弛納悶,急忙解開扣子,掀開衣襟查看,卻見老大趴在衣服的內兜裏,睜眼看著張弛,眼神卻蔫唧唧的,張弛放下雞蛋,從塑料袋裏拿出一個雞腿,伸到口袋邊,老大鼻子掀動了幾下,卻仍然縮著身子,好像沒有胃口。
    張弛有點兒著急,對老鍾他們三個示意了一下,說道:“咋還打蔫了呢?不想吃東西。”瞎子急忙起身走到張弛身邊,說道:“不是,我摸摸,是不是感冒了?”說著就要把手伸進口袋裏去摸老大,老大齜了齜牙,嘴裏小聲地哢了一聲,嚇得瞎子急忙縮回手,一聲不吱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老鍾想了想,說道:“不會是想那個誰了吧?”大個兒點點頭,表示讚同老鍾的話,張弛摸了摸老大身上,感覺它的體溫正常,就也讚同地點了下頭,心底卻輕輕歎息了一下。
    大個兒把車停在帝豪地庫的入口處時,張弛看了一眼手表,正好下午兩點整,原本在地庫門口守護現場的派出所的人已經撤了,警戒線卻沒撤,坐在副駕的老鍾下車,把警戒線的膠帶弄到一邊,衝大個兒一擺手,大個兒便把車開進了進入地庫的坡道,老鍾在後麵又把警戒線弄回原位,跟在車後進了地庫的大門。大個兒把車停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三人下了車,手裏都拎著一根塑膠的警棍和一支手電,這時老鍾也過來了,瞎子從車裏又拿出一支手電和一根警棍,遞給老鍾,老鍾接過去,跟他們三個一擺頭,當先便向裏麵的方向走去。
    從地庫門口向裏走不遠,剛拐過一個彎,地庫裏麵的昏暗便撲麵而來,老鍾停下腳步,讓他們三個都打開手電,提醒他們注意查看牆壁上是否有暗門之類的東西,他自己用警棍,示範性地敲了敲身旁的牆,敲擊聲和警棍給他的反饋很清晰,牆壁是實心的,瞎子,大個兒和張弛都點點頭,表示明白,幾人便分開行動,一邊往前走,一邊在牆壁上四處敲打,越靠近實驗室,幾人敲打得越仔細,卻沒察覺出哪裏有有暗門。
    張弛正在一麵牆壁上認真地敲打著,塑膠警棍和牆壁撞擊,發出悶悶的“噗噗”的聲音,衣服裏的老大突然動了起來,張弛解開衣襟,借助手電光,看向老大,卻見老大原本發蔫的眼睛此刻卻淩厲有神,一對兒耳朵也支棱起來,張弛見狀大喜,急忙從身後的背包裏掏出一個生雞蛋,遞給老大,老大卻仍然不接,在口袋裏抻了個懶腰,順勢一躍跳到了張弛的肩膀上,眼睛向張弛的左前方看過去,張弛心中一動,也順著老大看的方向瞧了過去,想起從那個方向拐過去,就是實驗室的門,從他所站的位置看,應該有光亮從實驗室的門裏照射出來,而現在,那個方向卻是黑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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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弛急忙叫道:“頭兒。”在另外幾麵牆壁上敲敲打打的老鍾,大個兒還有瞎子聽見張弛喊人,以為他發現了暗門,立刻都跑了過來,卻見張弛肩膀上蹲著老大,兩個的目光都衝著一個方向看,張弛抬手一指,三人也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老鍾一下子明白過來,對三人說道:“實驗室。”說完,便大步向實驗室的方向走去,後麵三人緊緊跟上。
    拐個彎兒幾十米的距離,瞬間就到,幾個人的手電一起照向實驗室的那道特製的門,隻見原本敞開的門被關上了,門前警戒線的膠條被扯得亂七八糟,扔了一地,老鍾走上前,用手電在地上仔細照著,突然蹲下身子,回頭招呼了幾人一聲,張弛他們小心著腳下,走到他身邊,老鍾的手電光,照著水泥地上的一個小圓坑,他把自己的警棍伸進那個小坑裏,小坑的直徑比警棍的粗了一些,老鍾站起身,把手電光調到最亮,照在地麵上,在兩步多遠的距離,又發現了一個小坑,緊接著,又是一個,然後就不再出現。
    老鍾用自己的警棍在這三個小坑之間畫了一條線,順著這條線,對三個人指了指方向,三個人把手電一齊照過去,發現這條線正對著一個角落,老鍾正要邁步過去,張弛肩膀上的老大哢地叫了一聲,老鍾停住腳,回頭看見老大盯著角落那個方向,雙耳豎起,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緊接著,幾人的耳朵裏,清晰地傳來鐵棍敲擊地麵的聲音,很有規律,三下,一下,再三下,然後兩下,接著聲音就急促起來,聽不出個數,而那個角落裏,從地麵上升騰起一股灰蒙蒙的霧氣,很快向幾人蔓延過來,瞎子眯著眼看著那股越來越近的霧氣,一臉警惕,嘴裏卻說道:“不是,咋的,這是要演哪一出啊?咋還給咱們配上舞台特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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