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挺有說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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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色蒼白的霍主任蹲在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的兩個手下身邊,兩隻手哆嗦著分別在他們的臉上和身上摸了又摸,另一個手下則站在他身後,低著頭,悄悄地抹著眼淚,姓曾的右手托在自己的左胳膊肘下,靠牆站著,把視線在在場的幾個人臉上又各自打了個轉後,目光落在跪坐在地上的和服女人身上,眼神兒變得柔和了不少,和服女人的兩條胳膊耷拉著,兩個衣袖上覆蓋著厚厚的一層白霜,慘白的臉上,冷汗把那層塗抹得十分均勻的白粉洇出了一條一條的溝壑,頭扭向 一邊,雙目緊閉,高高挽起的發髻早已散開,頭發淩亂地披散著,姓曾的忍不住,看著她小聲說了一句日語,和服女人像是沒聽見一樣,連眼皮都沒往起抬,劉星星走到姓曾的身前,把手裏的棒槌舉起來,在姓曾的眼前來回晃了晃,說道:“說人話!”
    姓曾地低頭看了看劉星星,嗤笑了一聲,又開口道:“這棒槌落在你的手裏,真是委屈!”劉星星大怒,正要用棒槌往姓曾的嘴上捅過去,突然縮手,臉上還堆滿了笑容,說道:“甭裝洋蒜!說得好像你會用這根棒子似的!”姓曾的冷冷一笑,答道:“我家傳的東西,你說我會不會用?”劉星星收起笑容,十分不屑地說:“不就是花裏胡哨地整了些紋路在上麵嗎?黑不出溜的跟用了不知有多少年的擀麵杖似的,還家傳,你家的家底兒也太薄了點兒!”姓曾竟然不受激,隻是冷笑,不再開口,劉星星見他那副樣子,火氣又冒了出來,罵道:“你娘的,我最恨你這種吃裏扒外的東西!”口中話音未落,右手中棒槌已經掄了起來,狠狠地敲在姓曾的左腿膝蓋外側,姓曾的大叫一聲,趔趄著坐倒在地,額頭上瞬間就冒出了一層冷汗。
    劉星星又把棒槌伸出去,搭在姓曾的左邊肩膀上掂了掂,猛地舉起來,順勢就要往他的肩膀上砸,姓曾地急忙叫道:“砸人魂,驅鬼魅!”劉星星哦了一聲,把棒槌停在半空,不滿道:“死到臨頭了,還這麽小氣,怎麽個砸法,又是怎麽個驅法?”姓曾的一邊把屁股向一旁蹭了蹭,一邊忍著疼說道:“無論什麽人,隻要被打在肩膀和頭頂,人魂即刻消散,驅鬼時,也不用念動什麽咒語,隻要棒槌不離手,沒有鬼魅敢不聽從指令!”說完,下意識地把目光轉向那兩個躺在地上的霍主任的手下,立即又移開視線,霍主任卻站起身,迅速走到劉星星身邊,兩眼死死地盯著姓曾的眼睛,狠聲問道:“我這兩個小兄弟的人魂在哪裏?”姓曾的不敢和霍主任對視,小心翼翼地答道:“散了,沒了!”霍主任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他慢慢把手伸向自己的腰後,聲音有些沙啞地問:“誰動的手?是你吧?”姓曾的急忙搖頭,回答道:“是山上先生親自動的手,說是要試試棒槌打人魂的威力!”
    一雙手緊緊抓住霍主任握著短叉的右手手腕上,霍主任掙紮了幾下,最終還是有氣無力地鬆開短叉,轉頭看著緊貼著他身後站著的胖子,不滿地說:“老楊,你要是真為了我好,就別攔著我,讓我也一叉子把他攮死,給我這兩個兄弟報仇!”胖子把短叉從霍主任的後腰上抽出來,握在自己左手裏,抬起右手拍了拍霍主任的肩頭,勸道:“說實話,我也想親眼看著你把他當場叉個透心涼,可這裏的很多事情,隻有他能說清楚,你先退後,讓我跟他聊聊!”霍主任深深地喘了幾口粗氣,盯著胖子使勁兒看了一會兒,伸手從胖子的手裏把自己的短叉拿回來,走回到橫陳在地上的兩個手下的屍體邊,胖子轉頭看了看站在房間角落裏正小聲說著什麽的陳敬和張弛,收回目光,伸腳踢了踢姓曾的左腿膝蓋處,也不管他疼得齜牙咧嘴的,開口問道:“你說的那個叫什麽山上還是山下的,現在藏到哪兒去了?他們一共幾個人?”姓曾的不看胖子,卻把目光又轉向和服女人那裏,見她腰背越來越佝僂,兩邊衣袖上的寒霜竟然向上延伸過去,整個脖頸也白花花的一片,他立即抬頭說道:“想知道什麽,我說就是,不過我有個條件,把照子小姐身上的冰碴弄幹淨!”
    胖子嗬嗬地一笑,答道:“剃頭挑子一頭熱,我看人家連瞅都不願意多瞅你一眼,你倒好,還憐起花惜起玉來了,也罷,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立馬請那位出手救人,不瞞你說,再耽擱一會兒,這個女人必死無疑!”姓曾的一聽,立即回道:“一言為定!說,什麽問題?”胖子假裝想了又想,半晌才問道:“你說那塊玄冰是你家祖傳的?你家祖上是誰?”姓曾的眼睛緊緊盯著和服女人,嘴上一點也不耽擱地回答道:“我爺爺的叔叔,也就是我的一位曾叔祖,當年是道士,極為擅長陰陽風水,被日本人請去,在這片山裏四處探勘地脈,有一天突然在夜裏跑回家裏,交給我的曾祖幾根棒槌和用樹皮裏三層外三層裹著的一個東西,再三叮嚀,不要把樹皮打開,那東西離了木質東西的包裹,隻會害人不淺,又告訴我曾祖找石匠打一個石頭匣子,把包著樹皮的那東西放進石頭匣子裏密封好後,挖坑五尺,埋於地下,等他借日本人的力量把剩下的幾樣找齊,就用他畢生所學,擺下一個陣法,到時,必定讓我們曾家大富大貴,後輩能人輩出,說不定,就連永生不老也不在話下!那幾根棒槌,也是他當道士那些年參看各種古籍琢磨出來的 ,打人打鬼,無往不利,我曾祖問他,剩下那幾樣東西找到下落沒有,他答說,又找到兩樣,一樣是木屬性,一樣是土屬性,土屬性那東西,在地下東西遊走不定,暫時又失去了下落,木屬性的那東西,卻沒人能夠靠近,那些日本人死了好些個,一時束手無策,他借口回道觀去取東西,趁機把自己無意中找到後藏起來的那塊玄冰和幾根棒槌送回家裏,而那幾根棒槌,自然是為了給家族裏的人用來守護那塊玄冰時作為貼身武器使用的!”
    “後來,我那位曾叔祖沒再回來過,也不知是死在日本人的手裏了還是怎麽的,反正人不見人,鬼不見鬼的,我曾祖那輩人都見識過他的能耐,對他向來深信不疑,自然對他的話言聽計從,找石匠打了個石頭匣子,裝了那塊玄冰,按我曾叔祖臨走前指點的地方,挖坑埋下,還繪製了一張圖,代代相傳,說實話,我都佩服我這些祖輩和父輩,這麽多年過去,一點兒口風都沒漏,外人對這塊玄冰,竟然一絲一毫都不知道。五六年前,有幾個日本人借著來旅遊的名義,四處打聽我們這個家族的下落,在當地政府的幫助下,找到了我,說是為了報答當年我家祖上對他們爺爺輩兒的在中國經商的人的救命之恩,邀請我去日本留學,他們會負責我在日本的一切開銷,我父親在去世之前,領著我去看了埋玄冰的那個地方,給我講了那塊玄冰的來曆,還把那幾根棒槌和地圖一並交給我保管,不過,他勸我說,這些東西都是鏡中花水中月,讓我不要放在心上,千萬不要去強求什麽榮華富貴,更何況,我那位曾叔祖並沒有留下怎樣用那幾樣東西去擺陣的隻言片語,即使有機緣把剩下幾樣東西都湊齊,也是白搭!”說到這裏,姓曾的停下,看了看和服女人,眼中很明顯有真情流露,接著講道:“等我到了日本,他們就跟我說了實話,問我有沒有興趣配合他們,繼續在遼西的這片山裏尋找那五樣東西,如果我答應,他們就讓我拜入神道教門下學習道法,照子小姐,是我的師姐,對我十分關照,教了我很多術法,這次她跟著一起過來,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把當年在這處山裏那場戰鬥中被打死的日本兵的陰魂聚集起來後,再把他們送進三途河裏,以便魂歸故土,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從陰魂們當中,找出當年參與過挖掘土、木屬性兩種東西的給我們帶路,沒想到,這麽快就驚動了你們這些人,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姓曾的說完,抬頭看著胖子,胖子點點頭,說:“說得倒像是那麽回事兒,我還有一個問題,除了這個日本女人和被我們在密道裏弄死的那個,剩下那幾個都跑哪兒去了?你可千萬別說,他們逃出了廠子要跑回國去!”姓曾的搖搖頭,直言不諱地答道:“沒跑,就在底下密道裏!不是我小瞧幾位,你們找不到他們,那個土性的東西,會帶著他們隱藏起來!即使站在你們眼前,也不會讓你們發現的!”說到這裏,他微微一笑,歎氣道:“鏡中花水中月,可見不可求,讓人心裏癢癢得難受!”轉頭瞅了一眼劉星星和他拎在手裏的棒槌,說道:“你不配用這個棒槌,小心被反噬!”劉星星不服地回道:“又開始裝蒜了!你那個曾叔祖,又是什麽好人了?他弄出來的這破玩意兒,能到我手裏,要我看,他都得笑得找不到東西南北!”嘴上說著,心裏卻犯起了嘀咕,忍不住把棒槌橫在眼前上下左右細看,看他這樣子,姓曾的冷笑一聲,又抬頭對胖子道:“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請你兌現諾言,讓你的人把照子小姐身上的冰霜除掉!”
    不等胖子答話,陳敬插口道:“你姓曾是吧?剛才你口中的你那位曾叔祖道號法仁,自稱長生真人,當年是紅鹿山山北半山腰上延真觀的出家道士?”姓曾的臉上立即顯出吃驚的表情,反問陳敬道:“你怎麽知道?”陳敬聽他這麽問,馬上明白自己所猜不錯,便笑了笑,回答他道:“你這位曾叔祖,當年一向跟那些作惡多端的綹子們勾勾搭搭,後來又搭上了日本人的線兒,我師父帶著我,山裏山外攆了他一個多月才把他堵在一個大戶人家家裏,下場如何,我不說也罷!”姓曾的先是滿臉憤怒,緊跟著就反應過來,立馬盯著陳敬的臉上看來看去,陳敬也不管他,和身邊的張弛使了個眼色,走到地上那個洞口邊上站定,張弛也跟著走過來,蹲下身子,衝洞裏招了招手,老大從下麵一躍而上,張弛把它接在懷裏,附在它的耳邊說道:“去,哪來的,送回哪裏去!”老大抬頭看了一眼張弛,從他身上一躍而下,跳進洞裏,在地上叼起那根小木棍兒,順著密道向裏麵疾如閃電地奔了過去,張弛立即起身,特意從眾人身邊繞過,走到房間門口,回頭看了看他們的臉上,注意到每個人臉色都沒有泛綠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伸手從懷裏掏出令牌,拿在手裏,順著走廊朝大門口走了過去,大廳裏,陽光刺眼!
    陳敬轉身走到和服女人身邊,低頭看了一眼已經蔓延到她下半截臉部的一層厚厚的冰霜,說道:“胖子,你怎麽看?”胖子嗬嗬笑道:“您別問我,我剛才雖然答應人家曾老板了,可您要是看她不順眼,就當我剛才放了個屁!”陳敬轉過臉,麵無表情地盯著胖子,說:“那我就當剛才聽了個響了啊!”兩手一搓,在和服女人的兩個肩膀上按了下去,姓曾的一直十分緊張地聽著陳敬和胖子兩人之間的對話,此刻見陳敬雙手手掌通紅地打向和服女人,嚇得就要馬上掙紮著要從地上站起來,奈何左腿仍然動彈不得,剛抬起半邊屁股,就又摔坐在地上,霍主任和他的那個手下並肩而立,劉星星一下一下地晃著棒槌走回到崔可行身邊,幾人一齊看向陳敬,陳敬的雙手在和服女人的肩頭連拍幾下,一陣水汽蒸騰過後,陳敬右手動作極快地一揮一收,打在和服女人的耳後,和服女人身子猛地向前 一撲,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隨後便沒了動靜,陳敬把兩隻手在身上擦了擦,對胖子說:“她的那麵鏡子挺有說道兒,等她醒過來,弄個清楚!”
    胖子回身,又伸腳踢了踢姓曾的左腿,說道:“你的日語說得大大的好,到時幫著翻譯翻譯?”姓曾的張嘴結舌地看著俯身在地上的和服女人,忙不迭地回應胖子道:“願意效勞!”胖子還要再說幾句,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便急忙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後,朝陳敬點了點頭,按下接聽鍵,沒等對方說話,便搶著說道:“您老幾位來得夠快的,我這就去大門口迎接大駕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