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我們以50一米的價格拿下了紅布和綠布，美惠姐得意的抖了抖布料，“這下陳門府仙家們就可以披紅掛綠的出征啦。”
    我們又轉到另一家店，買了塊更精細的紅布，專門用來寫堂單。
    “這塊布得夠厚實，不能透墨。”美惠姐用手指搓了搓布料，“不然仙家們的名字寫上去會暈開，不恭敬。”
    陳梓峰在一旁補充道：“上次陽陽出馬的時候你也看到了，堂單相當於仙家們的名冊，寫上去的名字就是你家堂口上的仙家，馬虎不得。”
    我點點頭，心裏默默記下。
    五金店裏，我們挑了一把精致的小銅鎖，黃澄澄的，鎖身上還刻著如意紋。
    “這鎖明天開馬絆的時候會掛在你身上，郝姐會給你拿鑰匙打開這把鎖，然後給你剪開掛著鎖的繩子，上次陽陽出馬你都看過了，應該知道這個流程吧？”
    我點點頭，上次陪陽陽來出馬的時候很多流程我都看過了，不至於完全不清楚。
    最後，我在他們的陪同下去煙酒店買了一條軟中華。
    “仙家們為什麽愛抽煙？”我好奇地問。
    陳梓峰微微一笑，“胡家仙和黃家仙大多數都喜歡，尤其是道行高的，抽煙能幫助他們通靈，給你打的靈感會更好。”
    美惠姐接過話茬：“不過不用買太貴的，仙家們不挑牌子，心誠就行。”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選了條軟中華：“畢竟是郝姐幫我出馬，要辛苦他們家仙家了，這條煙我不能買差咯。”
    傍晚時分，我們拎著東西回到郝姐家，一進門，郝姐就迎上來檢查我們買的東西，滿意的點點頭：“不錯，都是質量好的。”
    我把那條煙恭恭敬敬地供在她家仙家們的供桌上。
    陳梓峰站在我身旁，目光落在供桌上那個黃銅香爐上，忽然開口：“郝姐家堂口年前換了新教主。”
    “嗯？”我正準備蹲在地上去整理紅布，聞言詫異的扭頭看他，酥油燈的光影映在他臉上，讓他的瞳孔泛著奇異的金色光芒。
    他聲音壓的很低：“之前的掌堂大教主是胡小青，你知道的吧？陽陽和我出馬的時候教主都是她，”陳梓峰指尖停留在某處，“現在換成胡三黑了。”
    我呼吸一滯，“這麽快就換教主了？”我下意識攥緊手中的紅布，布料發出輕微的摩擦聲，“胡小青仙家是......退位了？還是......”
    陳梓峰搖搖頭，陰影中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仙家們的事，說不清。”
    我還想追問，他卻已經直起身子，順手撣了撣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明天就正式立堂口了，今晚好好休息。”語氣溫和卻不容質疑。
    他顯然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
    酒店房間的空調發出細微的嗡鳴，我仰麵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一道很淺的裂縫，睡意全無。
    身體裏像塞了一團躁動的靜電，從指尖到發梢都泛著微妙的麻癢感。
    我知道這是仙家們興奮的情緒在與我共鳴，胡三太明的力量尤其明顯，他似乎要把白日裏走竅不習慣的不甘宣泄出來，那股能量在我經脈裏橫衝直撞，攪得五髒六腑都在跟著發燙。
    “冷靜點.....老仙，我知道你們很急，但是你們先別急。”我對著空氣小聲嘟囔，伸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衣櫃門突然“哢”的響了一聲，在寂靜的午夜格外刺耳，嚇了我一大跳。
    “各位仙家，”我無奈的坐起身，“明天才是正日子，今晚能不能讓我好好睡會。”
    回應我的是腦子裏亂哄哄的各種靈感，好像是仙家們在集體開大會。
    我認命的歎了口氣。
    淩晨六點的鬧鍾響起時，我鄭夢見自己被一群白狐狸追著跑。
    美惠姐的敲門聲比鬧鍾還準時：“然然，起床了嗎？批發市場七點最新鮮的水果就要被搶光了。”
    長春清晨的寒風像刀子似的往領口裏鑽，我裹緊羽絨服，跟著美惠姐在早市的人流中穿梭。
    她今天穿了件醒目的玫紅色棉襖，在灰蒙蒙的市場裏活像一盞移動的信號燈。
    “蘋果必須要紅富士，橙子要濟南臍橙，柚子必須選福建的.....”美惠姐一邊念叨一邊麻利的翻檢水果，“給仙家們供的水果不能有磕碰，表皮要光亮，不能有破的....”
    我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跟在她身後無腦付錢，三輪車很快堆滿了成箱的水果——
    兩箱蘋果，寓意平平安安。
    兩箱橙子，寓意心想事成。
    兩箱柚子，寓意保佑子孫。
    兩箱橘子，寓意招財進寶。
    等到熟食區，美惠姐的砍價技能再次大放異彩：“包子十塊錢三個？上周還八塊！...行行行，給我裝二十個，搭倆茶葉蛋總行了吧？”
    當我們拖著大包小包回到郝姐家時，我的雙手手心已經被塑料袋勒出了深紅色的印子。
    郝姐家的佛堂比昨日更熱鬧了，供桌上新添了八盤供果，檀香混合著水果的清香在室內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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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梓峰正在給供桌撣灰，聽見動靜回頭衝我笑了笑。
    但我的注意力很快被佛堂角落的身影吸引。
    那是個我沒見過的女人，約莫三十出頭，穿著墨綠色的羊絨大衣，正用塗著丹蔻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整理著羅漢床桌案上的雜物。
    “小然來啦？”郝姐熱情的迎上來，攬著我的肩膀轉向那個女人，“這是你師姐，被她家仙家磨了好多年才出馬，我們都叫她大磨。”又對那個女人說：“這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小然，是陽陽的閨蜜。”
    “大磨師姐好。”我乖巧的打招呼，同時敏銳的注意到她聽見“陽陽”這個名字時嘴角幾不可察的微動。
    大磨....我心裏默念這個名字。
    陽陽出馬之後被拉進的微信群裏就有她，頭像是朵泛著金光的黑色蓮花，說話總是夾槍帶棒。
    群裏除了陳梓峰還有幾個比陳梓峰出馬更早一些的師姐，因為他們都是胡小青在任期間出馬的，所以幾個人關係處得還不錯，陽陽被拉進去之後也在努力的融入他們。
    但是陽陽和我說過，大磨不喜歡她，順帶著也就不喜歡我了。
    也許是因為我和陽陽都不是東北人，也許是因為在大磨眼裏我和陽陽都年輕漂亮，也許是因為群裏唯一的男性陳梓峰總是對陽陽有那麽幾分特別的照顧，也許.....
    “嗯”大磨從鼻腔裏哼出一聲算是回應，目光在我身上蜻蜓點水般一掃而過，隨即轉向陳梓峰：“梓峰，幫我把師父新拆的那包沉香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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